什么叫“連他都吵不過”，除了卡尼亞斯之外，幾乎沒有人每句話都處處針對他。

    還讓他連句反駁的話都找不到。

    卡尼亞斯察覺到希德心里在怎么指責他。圣子大人的心情太好猜了。

    他說：“是你沒想到而已。我真的讓著你了?！?/br>
    “比如呢？”

    卡尼亞斯問：“我的骨哨不是在你那兒嗎？”

    希德盡量往冷酷無情的方向想著。

    許久，他終于悟了。

    他哼了一聲，慢悠悠地坐起來，說：“我要回去吹笛子，吹通宵?！?/br>
    卡尼亞斯笑著把他按回來。

    希德把臉偏過去，不想看他。

    卡尼亞斯哄道：“別生氣了，我給你削蘋果。”

    “……”

    “兩個？”

    “三個?！?/br>
    “好，”卡尼亞斯無奈道，“我去拿刀?！?/br>
    希德維持被他氣到的表情，把拖鞋踢掉，將床上的被子抖開，把自己裹成一團。

    卡尼亞斯將三個蘋果放在茶幾上，從小型行李箱里取出刀具包。

    希德看著均勻的蘋果皮從卡尼亞斯手里垂下來，問：“奎克怎么樣？”

    卡尼亞斯遞給他半個削干凈的果子：“您認為他不對勁？我也覺得奇怪，我方才去院子確認過，他們的馬車已經(jīng)摘了鈴鐺?！?/br>
    矮人的馬車上一般都會懸掛鈴鐺。

    這是因為從矮人國度到薩爾之間橫跨著一條極其漫長的迷霧沼澤，若是在沼澤里迷失方向，鈴鐺的聲音可以吸引過路的同行。

    但奎克似乎并不想讓別人在他迷路時找到他——

    或者說，他根本不希望任何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行蹤。

    卡尼亞斯將油燈放到床柜邊上，燈火將圣子的眼睛照得澄澈動人。

    他說：“我趁著天黑，去翻找了奎克商隊的貨物，放在馬車上的確實是絹匹、油畫之類的奢侈品，很貼合矮人貴族的審美風格。不過，他們在一輛運輸貨物的馬車底下加持了空間結(jié)界，那個結(jié)界很隱秘，只有極微弱的精神波動，矮人國度里絕沒有那樣技藝高超的法師?！?/br>
    “然后你把它打開了？”

    卡尼亞斯：“對?！?/br>
    希德頓時來了興趣：“你看見了什么？”

    卡尼亞斯講故事的水平比柯特妮和學院校長好得多。

    作為一名合格的圣騎士，卡尼亞斯才最懂得如何吊圣子大人的胃口，把這只熊耍得團團轉(zhuǎn)。

    “她說，還不想讓您發(fā)現(xiàn)身份?！笨醽喫雇ｎD一下，“我同意了?！?/br>
    希德的反問遲了五秒鐘。

    “——她？”

    第62章

    聽到這個詞，希德幾乎要把蘋果甩到天花板上。

    他所認識的女性少得可憐。

    “對，”卡尼亞斯點頭，“奎克的貨物是個有智慧的種族生物。還是您的熟人。”

    “……”希德立刻從被子里鉆出來，“你同意什么？我不準。”

    “您想見見她？”

    希德看他一眼，跑到門口，然后折回來，向卡尼亞斯又要了半個蘋果。

    當他再要跑出去的時候，卡尼亞斯又耐心地把他提溜回來，給他換上自己的黑斗篷。

    堂堂圣子大人，半夜三更穿著這么一身睡袍走出去——縱使他們路上很有可能不會遇上其他人——圣騎士先生也覺得有傷風化。

    他給希德扣袖子和衣領(lǐng)的時候，希德一直緊緊捏著卡尼亞斯給他的兩半蘋果。

    卡尼亞斯提了一盞燈，跟在希德身后走下樓去。

    兩人走到大門口，希德忽然又聽到一些細微的聲響，往旅館的柵欄外望了望，卡尼亞斯把他拉回來，輕輕搖頭。

    希德明白過來，這就是卡尼亞斯指的那條“小蟲子”。

    卡尼亞斯在周圍布下一個移動的噤聲結(jié)界，以防在客房的人聽見他們的動靜。

    兩人來到后院里，柵欄門前有一個坐在板凳上守夜的矮人，卡尼亞斯用催眠咒語使其昏睡，繞過馬車走了半圈，將一扇車門打開，讓希德先進去。

    希德躡手躡腳地爬上車板。

    突然之間，他覺得左腿有些使不上力。

    他反射性般地望向卡尼亞斯。

    卡尼亞斯正在查勘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希德的異常。

    希德稍松了口氣，這時候他的左腿又恢復(fù)了知覺。他掀開門簾進入車廂內(nèi)，卡尼亞斯緊隨其后。

    這架馬車顯然造價不菲，希德看到它的外壁上懸掛著許多盾牌狀的裝飾，以及瞧上去便知道造價不菲的動物翎毛，窗框周圍用繡女編織的綢線織物細細密密地圍繞著。

    但這一切都被用棕褐色的油漆涂抹得一干二凈，如果不是湊近了仔細看，完全無法發(fā)現(xiàn)個中蹊蹺。

    希德覺得這些翎毛有點眼熟。

    他在泰勒的相框后邊見過這種華麗至極的羽飾。

    卡尼亞斯將放在車廂里的絹匹搬開一些，手指在地板上摩挲片刻，一個五角星的魔紋隨著魔素的跳動浮現(xiàn)在他的五指之間。

    希德在一旁看著。他發(fā)現(xiàn)這道結(jié)界周圍的符文文字來自一個令人驚詫的種族——

    精靈族。

    卡尼亞斯用根系之墻將結(jié)界再度撥開。希德湊近了看，施展這個結(jié)界的法師顯然擁有頗為雄厚的魔術(shù)功底。

    結(jié)界里隱藏著一個長寬高約有二十多尺的空間。他記得就算是仙女教母，也得耗費全力，才得以創(chuàng)設(shè)出如此開闊的異度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