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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形咒失效了。 他從樹枝上墜下來,盡力蜷緊,好讓自己栽進灌木叢時少受點傷。 但還是很痛。 從高處落下來,渾身骨頭像是散架似的,袍子上的防護魔紋依次亮起。 枝葉蓋過頭頂。他伏在灌木叢里,面色發(fā)白,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冷汗從額角淌下去。 不能走出去。也絕不能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 若是圣院里高高在上冷漠傲慢的希德·切爾特,被人發(fā)現(xiàn)衣冠不整地趴在草叢里,那他會成為史上最丟臉的光明圣子。 不幸的是,獵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氣息。 他從灌木叢的葉片底下看見,一雙修長的高幫靴正從容地、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近。 是近幾月來帝都貴族流行的款式,用于打獵時髦又舒適。 希德幾乎能察覺到男子的呼吸聲與他泛著寒意的注視。 獵人的氣息使他有種毛骨悚然的熟悉感,逃出地獄重獲新生的欣喜在剎那間蕩然無存。 圣子下意識想去尋求點什么庇佑自己,卻在乍然間不寒而栗地想起—— 光明神普魯維爾,已死于黑暗之手。 第2章 獵人不動。 希德也不動。 森林里靜得可怕。 過了幾分鐘。 獵人還是不動。 希德有點按捺不住了。 他陷入了沉思,對付這種惡劣輕佻的獵人,是施一個圣光術還是泡沫術罩住他的腦子比較好,忽然前面?zhèn)鱽砹藙屿o。 惡劣輕佻的獵人背著槍走了。 正準備來一個圣光泡沫大詛咒的熊:…… 希德不明白這個人為什么會忽然放過他。他在灌木叢里安安靜靜呆上片刻,等待精神力恢復,默默從枝葉里冒出了腦袋,臉色一僵。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袍子的衣角還露在外邊,上面繪著圣院的黃金獅鷲圖騰。 能夠在衣物上飾以黃金獅鷲刺繡的人物,除卻德高望重的十大主教與神出鬼沒的教皇,剩下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他祈禱獵人沒有看見這個圖案。 或者,把他當成那些老頭子也行。 天色漸暗,希德用光冕術清理傷口,溜回切爾特府邸。 切爾特大門兩邊的沃土植滿昂貴的郁金香,他所熟悉的女仆長已經候在門口。 她見到身旁的花叢動了動,將輪椅推出來,讓切爾特家的女仆們面朝外,蓬松的布裙圍成一圈。 希德立刻察覺到她的用意。 熊飛快竄出花叢,跳到輪椅上,光芒閃過,變回人形的少年面無表情,迅速整理頭發(fā)與衣服上的褶皺。 頭發(fā)對稱! 袍子上不能有褶皺! 腰、腰挺直…… 女仆長對一切視若無睹。 待少年打理完畢,她屈腰遞上一盞琉璃杯。 “您的水。” 希德接過琉璃杯,微垂頭顱,慢條斯理抿一口茶水。 絲毫不見方才的慌張。 他垂下一小半眼瞼,睫羽斂住貓瞳,只留一絲傲慢的眸光。連指節(jié)都透露著上等人的優(yōu)雅。 待眾女仆散開后,少年又重新成為圣院中那名身披星袍的圣子。 冷酷無情,閃閃發(fā)光,符合人們對圣院的一切幻想與敬畏。 女仆長將琉璃杯收回去的時候,在少年耳旁低聲道:“公爵和夫人帶著小姐上街購置入學的煉金用具,大少爺還在學校安排野外調查的事?!?/br> 切爾特每周都會進行家庭例會。今天只有希德在家,所以直接取消。 希德將輪椅推進府邸。 大廳的球型穹頂布滿天藍色的彩繪,在大理石地板上投下宇宙星座的晦暗光影,四周落地窗被幕布遮掩,墻角點著燭燈。 切爾特有一個規(guī)定。在進入大廳時,必須向主人宣誓忠誠。 希德獨自來到大廳中央,垂下頭顱,在胸前畫一個倒十字,用微不可查的音量道—— “贊美偉大的父主,黑暗神?!?/br> 狂信徒、亡靈與深淵巨獸們信奉的對象,黑暗與死靈之共主,黑暗神。 黑暗公會在帝都坐擁不少勢力。但誰也不知道,切爾特公爵一家便是其中的領頭羊。 光明圣子的父主不是光明神,而是黑暗神。這件事要是被泄露出去,恐怕能讓許多人驚掉下巴。 希德是切爾特抱養(yǎng)來的孩子,親生父母因此“被迫去世”。他一生下來就被打上黑暗的奴印,成為扎根圣院的光鮮亮麗的rou中刺。 黑暗共主以光明的種子為食。作為天資奇絕的光明圣子,希德對光元素親和力遠勝世間萬物,也正是公會為他準備的祭品。 他之所以能活到現(xiàn)在,據(jù)說也是因為種子成年后才是最佳賞味期。 會議廳鴉雀無聲,希德在圓桌上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與帝國學院的入學通知書。 “致希德, 父主的行蹤仍無消息,公會出現(xiàn)了墻頭草。 你入學后,協(xié)助艾伯特準備野外調查,探清他們兒女的動向。如有反叛者,及時清理。 你的meimei生日快到了。她想找回小時候的玩具。我們回到了莊園,近日不會返回帝都?!?/br> 黑暗神也失去了下落。這是神殿圣女告訴他們的訊息。 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黑暗教徒的信仰開始動搖了。 公爵說,帝都那些中年人都是老油條,但父母的心思會從他們年紀尚小的子女的舉措里表現(xiàn)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