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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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 比溫水更燙的身體貼了過來,大尾巴狼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聲音暗啞: “阿姊……” “阿姊……” 清清冷冷的月光照在冰冷的石頭窗臺,紅艷似火的茶花盛開在月光中。 水波一圈圈蕩開,水底涌來的浪頭打得她昏頭昏腦。 她的身體無法狠心推開他,她的靈魂卻在想著雕龍刻鳳的朔明宮。 她不能給自己留下弱點,也不能讓他留下污點。 她終于攢足氣勢,寒聲道:“秦——” “阿姊……”他啞聲道:“再騙騙我罷?!?/br> 秦秾華心中一痛,發(fā)軟的雙手從濕漉漉的桶邊滑落,砸入波瀾陣陣的水面。 他扳過她的頭,再次和她唇齒重合。 第108章 秦秾華一早醒來, 嘴唇發(fā)麻。 她怒從心里,一腳把身邊的少年踢下架子床。 秦曜淵從地上坐起, 虛著仍在睡夢中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重新爬上床把她抱住。 “阿姊……” 大尾巴狼拿臉蹭蹭她, 大尾巴戳戳她,好不快意。 她好不容易從黏糊糊的擁抱里掙扎出來,穿鞋下了床,拿起擺在方桌上的一面小銅鏡反復(fù)端詳自己的嘴唇。 ……又紅又腫! 這還讓她怎么見人! 秦秾華放下銅鏡, 轉(zhuǎn)頭怒視秦曜淵。 少年一迎上她的視線, 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坦率而充滿野性的笑容, 讓她有心撕狼卻不忍實施。 她鮮少看到他如此快活的模樣。 秦秾華有意冷一冷他, 直到梳洗完畢出門時, 才向他開口道: “今日我們在伊州城內(nèi)隨意走走。” “都聽你的?!?/br> “管好自己的脾氣, 勿要生事。” “都聽你的?!?/br> “你昨日怎么不聽我的?”秦秾華氣道。 少年依偎過來, 雙手將她攬在懷中:“以后都聽你的?!?/br> 秦秾華掙開他的雙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到了外邊,你收斂一點!” 少年從善如流, 然而客棧二樓的樓梯還沒下完, 他已經(jīng)把她的手握進了手心。 秦秾華二人離開客棧后,正好趕上小眉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飯從后廚走上二樓, 她一邊吹氣一邊走, 沒有注意到走廊上一只布鞋極快地縮回了虛掩的房門。 “毘汐奴jiejie?伏羅哥哥?”小眉兩手端著瓷碗, 只能隔著格柵門往里邊喊, 她喊了兩聲,無人應(yīng)答,嘟囔道:“……還沒起嗎?” 她轉(zhuǎn)身走到成苦其的客房門口,揚聲道: “爹爹?爹爹?今日后廚有青精飯,去遲了就沒有啦!” 她喊了兩聲,也是無人應(yīng)答。 小眉用腳尖踢開成苦其的房門,探頭往里望了望:“爹爹?爹爹?奇怪……人都去哪兒了?” 她想到毘汐奴和爹爹出門都不帶她,一臉灰心喪氣地回了自己房間。 等她關(guān)上房門后,秦秾華隔壁的虛掩房門被人推開了。 成苦其走了出來。 他輕聲合上房門,面色凝重地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間。 …… 伊州城即便到了白日,街上也只有少量店鋪開著大門。 秦秾華來到伊州最大的市場,買了些生活用品,又在昨日經(jīng)過的鐵匠鋪處給秦曜淵買了一把耐用的長刀。 整個過程里,秦秾華和鐵匠行的端坐得正,偏偏大尾巴狼目光灼灼,銳利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好似提著砍刀出來捉j(luò)ian的原配夫人。 從鐵匠鋪出來后,秦秾華想要給自己和秦曜淵買幾身衣裳。 兩人步入一間店面寬闊的成衣店后,年約三十的女店主放下手中繡品迎了過來。 “本店成衣從一吊錢到紋銀百兩,布料從麻料棉布到大絨,應(yīng)有盡有?!彼囊暰€在兩人簡樸的衣著上打量了一遍,落回秦曜淵那雙黑紫色的眼眸:“兩位是想買成衣還是布料?前些時日,本店新得一匹青遍地金緞,全伊州只有這一匹,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br> “有褻褲嗎?”秦秾華問。 “有,當(dāng)然有,夫人想看看棉的還是綢的?” “綢的拿來看看?!?/br> 女店主命旁邊神色木然的女伙計去拿了幾件絲綢褻褲出來,秦秾華問了價錢,又在展示出來的成衣中給自己和秦曜淵都選了三套。 “這些打包多少?”秦秾華問。 女店主的笑容已經(jīng)比兩人進店時熱情了許多,秦秾華一發(fā)問,她便殷勤道:“一共是一百八十三兩,夫人買得多,我就收你一百八十兩好了?!?/br> 秦秾華故意皺眉:“我記得從前沒這么貴的,怎么又漲價了?” 女店主怕丟失生意,忙解釋道:“夫人,多體諒體諒吧!青州如今管得嚴(yán),東西過不來,什么東西都漲價了,我們做小本生意的,不跟著漲價怎么活得下去?” 她見秦秾華皺著眉頭不說話,狠狠心,說道:“這樣吧,今日我還沒有開張,圖個吉利,我再少一些,一百六十兩——這些都拿走?!?/br> 秦秾華點了點頭。 女店主面色一喜,立即去裁白麻紙包裝衣物,一名四十上下的胡人男子帶著兩個小廝在這時走進成衣店。 他穿著紅綠交織的華服,漫不經(jīng)心地跨進店門,目光從秦秾華戴著面紗的臉上剛一滑過就又轉(zhuǎn)了回來。秦秾華因他色瞇瞇的露骨眼神而不快時,秦曜淵冷冷開口:“狗眼不想要了?” 華服男子眉頭一皺,剛要發(fā)火,看到秦曜淵烏黑透紫的眼眸,張開的口又閉上了。 “婉娘!過來給我挑幾件衣裳?!彼麤]好氣道。 女店主急忙應(yīng)了一聲,要女伙計代替她包裝衣物,跟著華服男子挑一挑的,挑去了后院。不一會,簾布背后就響起了像是在撒氣似的啪啪聲和低喘聲。 女伙計視若未聞,把折出一個提手的紙包送了過來。 “客人,你的衣服?!?/br> 秦秾華剛要伸手,旁邊一只手伸了過來,秦曜淵自然而然地提過紙包。 “像這樣的客人多嗎?”秦秾華狀若無意道,一角碎銀塞進女伙計手里。 碎銀消失在女伙計袖中,她面無波瀾。 “多咧?!彼f:“現(xiàn)在生意不好做,只能搭點別的送……大家都這樣?!?/br> 女伙計羨慕地看了一眼她身邊的秦曜淵,自語般喃喃道: “……如果我不是漢人就好了?!?/br> 她轉(zhuǎn)身走回柜臺,又恢復(fù)了那副木然的模樣。 “走吧?!鼻仃诇Y道。 兩人走出成衣店后,隨意找了一個還算干凈的早點攤坐下。 也許是過了早點時間,攤上只有他們兩位客人。老板娘手腳麻利,不一會就把兩碗冒著熱氣的面飯端到了桌上。 秦秾華取了面紗,找老板娘要了一碗開水,燙過兩只有缺口的瓷勺后,將其中一只遞給少年。 老板娘閑著無事,坐在灶臺邊的破矮凳上,揣著手看,揚著下巴道:“干凈著呢,你們盡管放心!” 秦秾華對她笑了笑,舀起一勺面飯送入口中,抬頭道:“老板娘好手藝,這煮飯的水是否泡過梔子?” 老板娘驚訝地瞪大眼睛:“確實如此!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聞出了梔子香,卻沒找到梔子花,想是因為其中的水泡過梔子的緣故?!?/br> “夫人真是金舌頭!這一年四季啊,我都換著花樣泡水,但能嘗出梔子香氣的,你還是頭一個?!崩习迥飵拙浯蜷_了話簍子,盯著他們打量了幾眼,好奇道:“你們是從哪兒來的?我在伊州開店十幾年了,從前沒見過你們。” 秦秾華順著她的話頭道:“我身子骨弱,幸得夫君不棄,陪我四處尋醫(yī)問藥,是前天剛到的伊州?!?/br> “尋醫(yī)問藥?”老板娘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們要去青州?” “老板娘也知道青州神醫(yī)?” “能把死人救活的劉不神醫(yī),誰不知道?” “老板娘可知在青州何處才能找到他?” “我也只是聽說過,不知道他住哪兒。據(jù)說他住在一個深山里,只有有緣人才能見到——”她看了眼埋頭進食的秦曜淵,道:“劉神醫(yī)脾氣古怪,不過,你要是帶著你夫君去,應(yīng)該能見到他。” “這又是為何?” “你夫君是狐胡混血吧?”老板娘等秦秾華點頭后,繼續(xù)道:“劉神醫(yī)不出山,不為官,不醫(yī)商賈富戶也不醫(yī)王公貴族,就是因為他是狐胡人?!?/br> 灶臺里燒的水開了,咕嚕咕嚕地冒著水泡。老板娘從破板凳上起身,拿起又大又深的漏勺在水里攪拌。 她邊攪邊說:“這金雷十三州啊,活著三種人,一種是我這樣的純漢人,夜里要是出門,第二日就會變成rou鋪賣的兩腳羊;一種是你們這樣的胡漢混血,圖個安穩(wěn)日子還是容易的……只要不遇上那些高鼻深目的大老爺。” 她松開漏勺,勺子木柄在漩渦里跟著轉(zhuǎn)了整整一圈。 “遇上了會怎么樣?”秦秾華問。 老板娘睨了她一眼,道:“我只知道大老爺們喜歡漂亮女人,那些大門大戶,都以養(yǎng)紫眼睛的門人為榮,即便你沒什么本事,只要你有一雙紫眼睛。再長得秀氣一些,就有許多大老爺愿意養(yǎng)你?!?/br> 老板娘看向一言不發(fā)的秦曜淵,道:“我看你們衣著,也不像是大富大貴的人家。雖說你夫君是男子,但凡事也要多個心眼……在金雷十三州,什么事情都可能發(fā)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