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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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從被子外抱著她,腦袋壓在她的肩窩上,悶聲道:“我不知道……你沒有教我。” 秦秾華揭開被子,用衣袖擦去他臉上的灶灰,看著少年烏黑清澈的眼睛,輕聲說: “阿姊對你亂發(fā)脾氣,你不生氣么?” “……你難過?!?/br> “可是,阿姊對你隨便發(fā)怒,你不難過嗎?” 少年筆直地看著她,視線毫不回避,烏黑的眼眸中只有一往無前的勇敢和坦誠。 “……只要你不難過,我就不難過?!?/br> 那一碗糊掉的蛋炒飯,最后兩人一人一口地分食完了。 秦秾華坐在床邊,將長裙提至膝蓋上方,看著少年蹲著,小心翼翼地將活血化瘀的藥膏涂上她的雙膝。 這場景多年前也發(fā)生過,只是患者和醫(yī)者的角色對調(diào)了一遍。 在這一瞬,秦秾華忽然察覺,他長大了。 她隨手收養(yǎng)的小狼真的長大了,長得比她預(yù)想中的還要強(qiáng)壯、勇猛,和她并肩而行的時候,已經(jīng)能夠低下頭俯視她。 而現(xiàn)在,他從順地蹲在她面前,毫無防備地露出一段脖頸。 只要她想,一個瞬間就可以取他性命。 ……只要她想。 秦秾華忽然伸手,摸上他突起的脊梁骨。 指腹下的他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歪頭避開了,他抬起震驚的臉,似乎嚇壞了。 秦秾華說:“我要除掉穆黨。” “……嗯。” 他的神情好像有些失望。 秦秾華問:“你不問我要做什么?” 他低下頭,將擱在她腿上的煙紫色長裙重新放了下來,視線在她雪白的雙腿上停留了一瞬,長裙也在空中滯留了短暫的一瞬。 “不問?!彼鹕恚剿磉?。 和他一貫的喜好一樣,緊挨著她的身體,肩頭和肩頭相互依偎。 少年好像又比入讀華學(xué)前高了一些,壯了一些,坐在身邊,竟然像座巍峨的大山,擋去了窗前的一半月光,也擋去了一半風(fēng)塵。 “你往哪里走,我就往哪里跟?!?/br> 一抹寒芒閃過,她還來不及阻止,少年已經(jīng)削下她的一縷頭發(fā)。 秦秾華并非斷發(fā)就能要死要活的純正古人,在她發(fā)表疑問之前,少年已經(jīng)從他腦后割下第二束頭發(fā)。 兩束頭發(fā)在他手中打了個死結(jié),他握緊發(fā)結(jié),說: “秦曜淵發(fā)誓,永不背叛秦秾華,生生世世,如影隨形,永結(jié)同心?!?/br> 秦秾華等他鄭重其事地說完,忍俊不禁道: “為什么是生生世世?” 少年將結(jié)發(fā)小心翼翼放入懷中,想也不想地說:“一世不夠?!?/br> 秦秾華笑道: “第一,只有小孩子才會有永遠(yuǎn);第二,永結(jié)同心這個詞用錯了對象;第三,結(jié)發(fā)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結(jié)的?!?/br> 她撓了撓少年的下巴,笑著說: “……這就是你不好好讀書的結(jié)果?!?/br> 少年皺起眉頭:“……我不是隨便結(jié)的。” “不隨便也不行。”她說:“結(jié)發(fā)只能和你的妻子結(jié),阿姊不行。想許諾,方法多得是,要是你每許一個諾,阿姊就要少一束頭發(fā),再多的頭發(fā)也不夠你許的?!?/br> 她朝他伸出手:“把阿姊的頭發(fā)還來。” 他皺著眉頭,很不服氣:“不?!?/br> “還來。” 秦秾華伸手去拿,少年直接離開羅漢床,干脆利落地跳窗跑了。 她露出無可奈何的微笑,輕聲道:“結(jié)綠——” 片刻后,結(jié)綠急匆匆地走進(jìn)寢殿,看見她發(fā)紅的眼眶,連忙垂頭避視。 “公主,有什么吩咐?” “我的針線盒還在嗎?” 結(jié)綠一愣:“……應(yīng)當(dāng)是在的?!?/br> “去把它拿來,再從庫房里,取一匹紫織金絲布?!?/br> 結(jié)綠不明所以地去了,過了許久,拿著針線盒和布重新回來。 “公主這是要做什么?”結(jié)綠好奇道。 “做香囊,做荷包,再做幾根發(fā)帶。” “公主不是最不喜歡碰女紅嗎?” 秦秾華拿起剪刀,從紫織金絲布上裁下一塊適宜的大小拿在手里。 搖曳的燭光下,她唇邊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格外動人心弦。 “我不喜歡的,只是做別人可以代替的事。 第46章 九原郡王府,氣氛凝重。 連院子里盛開的春花都無精打采, 好像被看不見的寒霜打謝了葉子。 往日的這個時候, 會在廊下穿梭的奴仆紛紛不見蹤影??ね醺◤d房門緊閉,砰地一聲,瓷器砸碎的脆響從門內(nèi)傳來。 “玉京公主如今自身難保, 你還執(zhí)迷不悟, 是想讓全家和你一起陪葬嗎?!” 方正平跪在冰涼的地磚上, 冷意從膝蓋一直往全身透。 他看著坐在主位的父親, 哀求道:“父親!玉京公主現(xiàn)在處境艱難, 兒子必須入宮, 求父親網(wǎng)開一面吧!” “不行!”九原郡王勃然大怒,一拍方桌, 怒聲道:“我和你母親已經(jīng)和陳家交換了名帖, 下月?lián)駛€吉時便立即成婚。禮成之前,你別想邁出郡王府一步!我已經(jīng)向陛下遞了你我病假的折子, 這一個月,我會留在府里親自看管你!” “父親!” “方正平!”九原郡王的怒喝蓋過方正平的抗議聲,他怒目圓睜,指著地上神色痛苦地方正平,怒喝道:“為父此前就是對你網(wǎng)開一面,所以你才會越陷越深,以至于把全家性命都棄之不顧!” “父親……”方正平哀聲道。 “你以為想尚玉京公主的人只有你嗎?那裴穆兩家為何要爭搶玉京公主至今?因為玉京公主有名聲, 有才華, 她有民心!穆世章和裴回, 誰能容許自家以外的人擁有民心?玉京公主除了下降穆裴兩家,只能遠(yuǎn)嫁他國,她沒有第三個選擇!” 九原郡王常袍下的身體在止不住地顫抖,他收回指著方正平的手,用力握在椅子扶手上,滿臉痛苦。 “就像你我,勢單力薄,為父什么也做不了,你也什么也做不了。你是為父唯一的兒子,難道我不想見你娶到喜歡的女子嗎?若只犧牲為父一個,為父二話不說就進(jìn)宮為你請婚,可是……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大朔建國不到百年,皇帝已換四任,眼下這位陛下在位二十三年,已是在位時間最長的一位。大朔國勢衰微,君王孱弱,jian臣當(dāng)?shù)?,誰也說不準(zhǔn)這天,日后是個什么模樣!” “穆黨和玉京公主的沖突日益嚴(yán)重,玉京公主只是一名女子,日后總要嫁人,嫁人了便是別人家的人。福王再如何心疼jiejie,也不會為她和穆黨起正面沖突。連五皇子都不敢做的事,你想去做,是把郡王府幾百口人命置于何地?” 方正平彎下腰,淚流不止。 如果他有一個弟弟,哪怕是庶出的,今日他都能毫不猶豫跨出這扇府門。 可是方家代代單傳,父親只有他一個兒子,他若不管不顧奔向心愛之人,嚴(yán)厲的父親,慈愛的母親,還有臥病在床的祖母,他們又該怎么辦? 九原郡王起身,扶起地上的兒子,握著他的手,含淚道: “正平,父親老了,郡王府的擔(dān)子,還需你來挑起。你和玉京公主此生有緣無分,忘了她罷……” 花廳內(nèi),只余啜泣。 …… 五月的良辰吉日大概特別多,玉京城內(nèi)整日敲鑼打鼓。 茶館里,無所事事的老百姓議論紛紛: “今日又是誰家結(jié)親?” “是宮里的六皇子——如今該稱燕王啦。燕王開府成婚,正妃是穆氏女,側(cè)妃又是奉國將軍馮虢的嫡長女,聽說王儀鹵簿從康穆門一直排到綏青橋,那排場可氣派——就像帝王出巡一樣!” “這京里趕在五月成親的人家還真不少,先是九原郡王府,再是燕王府,我家婆娘也說要趕在這個月把兒子的婚事給辦了!” 一名臉色蒼白的女子在這時走進(jìn)茶館,眾人見了,不約而同,陸續(xù)陷入了沉默。 女子走到掌柜面前,低聲說了什么,片刻后,掌柜取了一個油紙包的干茶餅遞給她,女子點頭道謝,一如進(jìn)來的樣子,低垂著視線,悄無聲息地去了。 女子離開茶館后許久,茶館才重新有人說話。 說話的聲音每桌都有,但每桌人的聲音和表情都變得克制而沉重。 “那就是蔡中敏的遺孀吧……” “她來茶館做什么的?” “蔡中敏生前喜歡這里的云霧茶……她是來這兒買茶的,今日是蔡中敏的七七之日?!?/br> “原來已經(jīng)過去四十九天了……” “聽說蔡中敏膝下沒有兒子,就這么死了,蔡家絕后了……” “這就是蔑視天道的報應(yīng)……他死前不敬天地,估計死了以后也只能成為孤魂野鬼,連地府都不收……” 身后的議論聲越來越遠(yuǎn),甘氏提著茶包,如行尸走rou一般走入小巷。 蔡中敏官銜低微,兩袖清風(fēng),死后也沒留下什么家產(chǎn),不過是能夠遮風(fēng)避雨的小破院子一間罷了。 如今能夠燒紙燃香,備家畜菜肴祭奠,全是因為受了別人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