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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說,如若傳言當真,蕭家真有那寶藏,誰知道逼急了,會否有朝一日蕭家便當真就此反了。 怔怔看了許久窗外景色,祝雁停輕舒一口氣,無論如何,他們懷王府,一定要設法得到蕭家的勢力。 第4章 有緣無分 宣德殿。 御座之上,皇帝耷著眼睛,斜倚在一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仿佛入定了一般,群臣吵嚷皆不入他耳。 大理寺卿正在稟報西都知府柳重諾貪墨軍糧案的審案結果,因為事情牽扯太大,大理寺不敢輕易結案,這便呈到了御前。 約莫過了一刻鐘,大理寺卿稟報完事情,稍稍抬眼,卻見御座上的皇帝依舊全無反應,像是睡著了,大殿里靜得針落可聞,無一人出聲。 片刻后,首輔劉崇陽低咳一聲,道:“柳重諾既已認罪畫押,承認他確實扣下了戍北軍征收的稅糧,以致延誤軍機,如今證據俱全,那便依律處置吧?!?/br> 大理寺卿喏喏應下,立于御座左下手的皇太弟祝玖淵抬眸,斜睨向劉崇陽:“首輔大人前幾日不還說這柳重諾恐有通敵叛國之嫌,須嚴加審問,怎么今日就改了主意,竟是要大理寺就此結案了?” 皇太弟三十出頭,面白有須,目光炯然,一臉福相,與御座上臉頰凹陷、眼下青黑、形容枯槁的那位大不相同,明眼之人都看得出,怕是過不了幾年,上頭那個位置就要易主,只內閣首輔劉崇陽與這位儲君之間向來不對付,從不買他的賬。 劉崇陽笑了一笑,不以為然道:“大理寺不是已經查過了,通敵叛國之事確屬子虛烏有,這柳重諾想必也沒這個膽子,既如此,何必揪著不放?!?/br> 祝玖淵哂然:“先前一直揪著不放的不是首輔大人你嗎?若非首輔大人之前一直說這事蹊蹺,恐還有內情,這案子早就結了,現(xiàn)下倒是干脆,問都不多問,便要將事情揭過了?!?/br> “殿下,此案牽連甚廣,老臣也不過是想謹慎一些,又何錯之有?” 祝玖淵輕蔑道:“首輔大人前后態(tài)度變化如此之大,怨不得叫人多想?!?/br> 劉崇陽不大的眼睛里閃著精光:“老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還請殿下莫要冤枉了老臣?!?/br> 祝玖淵不再理他,冷眼瞧向那位大理寺卿:“當真都查清楚了?” 大理寺卿低下腦袋,額頭上隱有冷汗冒出:“……查清楚了,臣等已將方方面面都核查過,確實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柳重諾與北夷有染,私扣軍糧一事,當屬他心術不正,起了貪念,并無旁的內情?!?/br> 祝玖淵的目光在大理寺卿與劉崇陽之間來回掃,一聲冷哼。 劉崇陽老神在在,并不在意這位儲君殿下對自己的冷嘲熱諷。 “行了,都別吵了,朕頭疼得緊,”皇帝終于開口,打斷二人之間的爭論,渾濁的雙眼緩緩掃過階下眾人,直接下了定論,“就按劉卿說的辦吧,參與貪墨案的西都地方官員俱按律處置,涉案兵部、戶部官員,以失察之罪論處,此次戍北軍戰(zhàn)敗,雖因糧草不濟、軍機貽誤所致,承國公亦有指揮不力之責,就罰俸三年,令其總結教訓,留待日后戴罪立功吧?!?/br> 皇帝幾句話,便將戍北軍戰(zhàn)敗的原因定了性,率軍的將領只罰俸三年,掉腦袋的卻是旁的人,事情聽起來不免荒謬,但在場之人都清楚得很,大衍如今能打仗的武將一個巴掌就數得過來,定國公在南邊疲于周旋壓制那些匪軍調動不得,除了蕭讓禮父子,竟是再沒人能指揮得動那支戍北軍,當真要問了蕭讓禮的罪,怕是不出一年,北夷人就得打到圣京來。 誰都不是傻子,皇帝雖然鎮(zhèn)日忙著修仙,也當真沒有蠢到不知曉他坐下龍椅,究竟是靠誰人才能勉強坐得安穩(wěn)。 事情處置完了,皇帝不再給群臣煩著自己的機會,打著哈欠揮揮手,宣布退朝。 當日大理寺便雷厲風行地將案子結了,柳重諾被判處斬立決,籍沒家產,全家流放雍州。 懷王府,翠竹院。 宣紙攤開在桌案上,祝雁停握著筆,細細描摹腦海中的那個影子。 落雨天,那人撐著一柄竹傘,在國子監(jiān)的巷口等人,細風斜雨沾濕了那人的發(fā)絲,冷峻的面龐上更多了些出塵氣息,唯有在他等的人出現(xiàn)時,眉目間才似沾染上煙火之氣,變得柔和繾綣。 最后一筆落下,祝雁停怔怔望著筆下畫作,輕閉雙眼。 阿清來叩門,祝雁?;厣瘢瑢⒁呀浉闪说漠嬜骶砥?,收到一旁的書架上,淡聲道:“進來。” 阿清進門,將手中的信遞與他:“郎君,這是剛截到送來的。” 祝雁停接過,隨手拆去封蠟,是柳如許出京之前托人送與還在外辦差的蕭莨的信。 那日柳如許被他請去私莊一番敲打,回去第二天果真將婚書退還了承國公府,再兩日大理寺上門抄家,及到判決下來,昨日柳家人已被押解出京,踏上去往雍州的流放之路。 這是柳如許在家中出事之后寄與蕭莨的第二封信,前一封是剛出事時的求助信,已被祝雁停燒毀,這封則是解釋事情原委與道別,字字情真意切,飽含眷戀不舍,祝雁停冷眼看完,須臾的沉默后,將信紙送到一旁的燭臺之上。 火苗舔吻而上,火光映在祝雁停的眼中,燒著隱匿其中的情緒,晦澀難辨。 國子監(jiān)。 晌午十分,學生們在后園湖邊小憩,消磨著難得春光明媚的午后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