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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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撥開那些華麗的辭藻,自己是那么自私,從沒在青娘立場上考慮過;說的深情無比,卻從沒尊重過青娘意愿,一切都是自說自話自己決定。 手不可遏制的微微顫抖,魏文昭一把抓住卷軸高高揚起,他追不回青娘的心了,要這‘耐心’有什么用! 可暴躁的手卻凝滯在空中,一滴水珠咸咸濕濕的落在‘耐心’下的條案,圓圓地四下濺開。 ‘耐心’兩個字被小心的放回墻上,魏文昭顫抖的手輕輕呵護(hù),撫摸著那個‘心’字。 第81章 魏文昭的手在顫抖, 心也在顫抖。放下褚青娘?他從十四歲氣就喜歡她, 從成親就認(rèn)定了她,就算分開六年,也心有篤定,篤定她總會回到他身邊。 因為他們有感情,因為他們有孩子,可惜結(jié)果卻是他料錯了。 魏文昭收回手, 轉(zhuǎn)身走到床鋪邊, 拉開薄薄夾被,躺下去將薄被蓋在腹部。 幽暗的屋里靜悄悄, 魏文昭望著黯淡中, 微微泛著豆綠的賬頂。郭圣通, 心中驀然出現(xiàn)這個名字。 ‘郭圣通四十六歲就死了,可比她大的劉秀活了六十二, 比她大的陰麗華活了六十?!仪嗄锉枇璧穆曇?,在耳邊響起。 郭圣通,魏文昭想明天去看看呂氏吧。 第二日, 太陽高過屋頂, 縷縷金光從樹葉間穿過, 魏文昭負(fù)著手慢慢走進(jìn)華年小筑。 魏思瑞已經(jīng)快八歲了, 他和褚童一樣都在秦先生那里開蒙,這會兒呂氏正溫柔的給他整理衣裳書袋。 “孩兒見過父親?!蔽核既鹂匆娢何恼堰M(jìn)來,立刻站直身體行禮,拘謹(jǐn)中壓抑著小小激動。 魏文昭想起在他面前肆無忌憚, 開心快樂的成兒。 “真的公平嗎?”耳邊又響起褚青娘聲音,清冷中帶著諷刺涼笑。 不公平,魏文昭在心中微微苦澀的回答。 伸手搭在兒子頭頂,揉了揉他軟軟頭發(fā),魏文昭溫和笑道:“瑞兒在秦先生那里學(xué)的開心嗎?” 魏思瑞心里一緊,連忙繃緊稚嫩的身體,緊張的像發(fā)誓一樣:“孩兒一定刻苦勤奮,像二哥一樣早日求取功名,為伯府光耀門楣。” 光耀門楣有那么重要嗎?魏文昭忽然心里生出這樣的疑問,不過很快疑問被擱置到一邊,可另個一讓人悲傷的實事擺在面前。 魏思瑞已經(jīng)沒有二哥了,他就是魏家二公子。魏思過的名字已經(jīng)從魏家族譜劃去,成了褚家大公子,褚童。 魏文昭微微轉(zhuǎn)念間,眉宇浮著溫和淺笑,安慰二兒子:“學(xué)業(y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要太苛求自己,慢慢來就行?!?/br> 魏思瑞繃緊的小身體,悄悄松口氣,再看向父親,眉宇間就多了點孩子的朝氣和快樂,不多但是確實是輕松快樂:“孩兒知道了?!甭曇粢睬宕嘣S多。 魏文昭笑笑,拍拍兒子小肩頭:“去吧?!?/br> “孩兒告退”魏思瑞恭恭敬敬行禮,走出去卻覺得步子輕快許多,連院里的綠樹花草,也似乎鮮活起來,散發(fā)出陣陣芬芳讓人歡欣。 屋里就是剩下魏文昭、呂文佩和伺候的東珠,銀杏前些年不想再空熬日子,求著呂文佩恩典,放出去另配人了,現(xiàn)在孩子都有了。 東珠出去倒茶,魏文昭負(fù)手四下看看,特別素雅,或者說素雅的不像伯府夫人的臥室。 水綠色帳子、幾樣原木色家具,屋里沒有別樣裝飾,只有簡單。再看呂文佩,米黃色對襟褙子素白綾裙,漆黑的頭發(fā)挽了一個纂兒,用一根素銀簪子別著。清致的瓜子臉脂粉未涂,原來嬌嫩的菱唇,現(xiàn)在只有一點淺粉本色。 這哪里像有家有夫的女子,簡直就像在居家的修士 “其實也不用這樣雅致簡單,”魏文昭開口,“沒事可以打扮一下,出去和其她夫人們喝喝茶聊聊天?!?/br> 呂文佩看著前方不遠(yuǎn)的青色地磚,淺笑:“我懶散慣了,沒事在家做做針線,等瑞兒回家,挺好的?!?/br> 一股深深的孤寂在魏文昭心中蔓延,人還未老心已老,呂文佩的人生就只剩下等瑞兒回家么? 又一股隱隱的痛擰著魏文昭的心,他勉強扯了扯嘴角,看樣子是想笑,卻沒笑出來:“我每月會帶孩子們出去,不如下次你也跟著一起?” 呂文佩笑笑,那笑容很淺淡,還夾雜著苦澀和一絲解脫,她轉(zhuǎn)身回到床邊坐下,撿起針線:“謝謝老爺好意,你帶孩子們?nèi)グ桑砭筒蝗チ?,如果可以也帶年兒一起出去散散心?!?/br> 魏思年,那個孤獨的女孩兒,到現(xiàn)在還執(zhí)拗的用懲罰自己,為母親贖罪。就算當(dāng)年有父命給呂文佩侍疾,可是過后再也沒來看過呂文佩。 魏文昭心中又是一悶悶一擊,他的女兒,和母親隔著不過一座主院,卻生生斬斷母女情分。魏文昭看著呂文佩手中針線,那是一條竹葉青的百褶裙,裙上翩翩蝴蝶飛。 給魏思年繡的裙子,魏文昭的心像是裝滿水的皮囊,沉沉的墜著。 魏文昭站了一會兒,屋里靜悄悄,呂文佩低頭,手中絲線牽的長長的,一上一下精心繡著手中蝴蝶。魏文昭站了一會兒,負(fù)手轉(zhuǎn)身往外走,出門卻碰見東珠端著茶進(jìn)來。 “老爺就要走了嗎?” “嗯”魏文昭應(yīng)了一聲。 東珠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端著茶盤屈膝送人。魏文昭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么,回頭道:“本官記得你也不小了,要不要在府中給你尋個婚事?!?/br> “多謝老爺好意,奴婢只想伺候夫人?!?/br> 魏文昭隨意道:“不影響,既是府里的人,你成親后也可以繼續(xù)留在華年小筑?!?/br> 東珠有些訝異,抬頭看了魏文昭一眼,低頭想了一會還是拒絕:“奴婢不想成親,成親有什么好,奴婢看的多了,多少好姻緣能恩愛到最后,不過是走著走著就散了?!?/br> ‘不過是走著走著就散了’魏文昭品著這句話,心里似乎若有所悟,沒想到他府里還有這樣佛性的人。 ‘走著走著就散了’魏文昭還在品著,忽然聽到有人給自己行禮。 “小人見過大人?!?/br> 魏文昭抬眼是許松年,穿著一件錫灰色長袍,腰里少見用了革帶,掛著香囊。魏文昭知道這是許松年今年的生辰賀禮,褚青娘親手縫制的。 在許松年身邊,還有一個瘦削的少年,大半人高,默然無聲躬身揖手。 當(dāng)日說過繼出去,還是他的兒子,可自從出了魏家族譜,褚童再也沒叫過他‘父親’,最多碰見時這樣揖手不語。 “不用多禮,都起來吧。”雖然聲音平和,魏文昭卻感覺到內(nèi)心生出一股疲憊,只是他是男人他得頂著,疲憊被深深壓下去。 褚童默默直起身,站在一邊,垂著眼簾不說話。 魏文昭看著自己兒子,問道:“最近學(xué)業(yè)怎樣,我聽國子監(jiān)教授夸你勤奮用功,小小年紀(jì)不以外物動喜怒?!币郧坝X得有這樣的兒子驕傲,可是這一刻魏文昭看著褚童,忽然生出難過的感覺,十三四的孩子,不應(yīng)該正是淘氣的時候? “教授謬贊,褚童不敢當(dāng)?!?/br> 許松年上前,隱隱將褚童擋在身后,拱手笑道:“大人,再耽誤下去,就該遲到了。” 魏文昭心口微微一堵,側(cè)過身子讓他們過去,看著他們一高一矮,一成年一幼年的身影,童兒還是自己的孩子嗎? 魏文昭轉(zhuǎn)頭又想起了自己長子,思云,魏思云,自從去滄州邵家,一去近五年,只在魏思穎出嫁回來過一回。 這幾年,每年不過寥寥幾封信回家,以前魏文昭覺得好男兒志在四方,這樣刻苦挺好的?,F(xiàn)在再想想,十歲的孩子離家,難道不想爹娘? 離家這么多年,考武舉都不回來為什么,因為他和青娘的關(guān)系嗎? 魏文昭眉目暗了暗,斂住所有沉郁心思,抬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進(jìn)了東院。 分辨了下方向,魏文昭舉步向瑯琊閣走去?,樼痖w是永嘉伯府最高最華麗的建筑。主院莊嚴(yán)大氣,卻遠(yuǎn)不及瑯琊閣兩層高,雕梁畫棟,瑰偉引人矚目。 可是一想到住在里邊小小單薄的女兒,一個將自己封閉的小女兒,魏文昭就不可遏制心疼。 在這瑰偉的瑯琊閣外,魏文昭甚至想起看著風(fēng)光無限的長女。他去勸她,魏家榮耀已夠,勸她做個富貴王妃,一生有父親和弟弟們庇護(hù),安享歲月不好嗎? 可魏思穎昂著下巴,倔強道:“女兒現(xiàn)在和王爺兩情相悅,看著王爺有志不能實現(xiàn)女兒難受,至于將來……” 那一刻魏文昭在魏思穎眼中看到了決絕:“至于將來,他若無情我便休!” 那樣斷然無情。 魏文昭忽然仰首望天,到底哪里出了問題,為什么他的孩子,一個個變成這樣子? 第82章 “老爺?”疑惑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魏文昭回頭, 是魏思年貼身丫頭墨蘭。 墨蘭手里提著一個鮮花籃子,里邊深紅、淺粉、素白、嬌黃的月季,被綠葉襯著開的正盛。 “奴婢見過老爺”墨蘭見果然是魏文昭,連忙后退屈膝行禮。 魏文昭雙手負(fù)后,淡聲道:“起來,你家小姐在做什么?” 墨蘭小心起身, 低頭回道:“小姐正跟著辛葉夫人學(xué)琴?!毙寥~夫人是褚青娘請來的, 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小姐,嫁人后不幸家門生變, 就出來靠給人教琴為生。 魏文昭一直不大明白, 褚青娘為什么會突然請人給魏思年教琴, 原先沒多想過,現(xiàn)在卻忍不住在心里尋思。 “因為褚夫人說, 老爺好琴通曉音律,兒女中總該有繼承這愛好的。” 耳邊驀然響起聲音,魏文昭心里微微一驚, 他竟然不知不覺把心里話呢喃出來?這在官場絕對是大忌。尤其現(xiàn)在, 明王不會甘心失敗, 必定會把目光盯到他身上, 他需要時時刻刻謹(jǐn)言慎行,不讓人知道他曾和昔日明王有過勾連。 魏文昭把微微亂跳的心慌壓下去,重新恢復(fù)一家之主的模樣,一邊抬腳往院里走, 一邊借著話頭繼續(xù)問下去:“你家小姐可還喜歡學(xué)琴?” “喜歡!”說起學(xué)琴墨蘭明顯興奮許多,眼里星光熠熠,“辛葉夫人說小姐手指頎長,最適合彈琴?!?/br> 兩個人說著話走進(jìn)瑯琊閣,瑯琊閣松樹蒼蒼郁郁,西屋傳來叮叮咚咚的琴聲。 魏文昭負(fù)手駐足,聆聽著不甚流暢的琴音。顯然是魏思年在練習(xí)彈奏,不說技巧怎樣,就是曲譜都有些生疏,可魏文昭卻在有些磕絆的琴音里,聽到了清靜平和之意。 琴音既是心音,想當(dāng)年他練習(xí)彈琴,琴音總有激昂向上的意思,可他女兒小小年紀(jì),卻是清靜平和。既沒有他想象中的幽怨激憤,也沒有憤世嫉俗,只有清靜平和。像是清澈的潭水,一眼可以看見潭底各色鵝卵石。 一曲結(jié)束,魏文昭舉步進(jìn)去,辛葉夫人正給魏思年講解指法,見他進(jìn)來屈膝行禮后,結(jié)束了今天課程告辭。 魏文昭微微頷首,側(cè)身讓人出去,等人走了,才轉(zhuǎn)眼看自己女兒。十二歲的魏思年,身穿天青色羅衫白綾裙,清靜雅致,卻少了豆蔻年華的俏麗鮮艷。 “女兒見過爹爹?!蔽核寄陻狂徘?,低垂的眼睛里閃出點點喜悅。 這是所有的孩子中,除了成兒還喊他爹爹的,魏文昭心中嘆息,嘴里溫和道: “起來吧,跟辛葉夫人學(xué)的怎樣?” 魏思年起身,隨著魏文昭腳步,走到桌邊站定,嘴角彎起,因為父親的關(guān)心而喜悅:“辛葉夫人琴藝高超,女兒很喜歡她,偶爾聽她講一些人生道理,女兒受益匪淺?!?/br> 魏文昭抬眼看自己的三女,清澈的眼睛笑意融融,額頭、唇上好幾個坑坑洼洼天花坑。 這個孩子終歸是破了相。 魏文昭抑制不住心里一疼,多好的孩子就這樣毀了,將來找不到高門大戶嫁。魏文昭溫和道:“喜歡學(xué)就好好學(xué),音律可以陶冶人的性情?!?/br> “是”魏思年笑著應(yīng)了,舉手親自給父親斟茶。 魏文昭四下看看,雪洞一樣的屋子沒有任何裝飾,床上掛著半新不舊豆沙色帳子。 屋里唯一鮮艷的顏色,是蓋琴的棗紅絨布,墜著亮黃穗子。哦,還有墨蘭正給花瓶換的鮮花。 魏文昭收回眼光,抬手扶著茶盞轉(zhuǎn)了一會兒,慢慢沉吟道:“你母親很想念你,我看見她給你在繡裙子,應(yīng)該是為中秋節(jié)準(zhǔn)備的?!?/br> 魏思年喜悅漸漸收起來,垂下眼眸抿唇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