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最一開始相見的時候還能騙自己是看走眼了，畢竟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楚什么。殿試上的時候雖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的端倪，但是說到底反手持兵器的大有人在，不差那一個。

    然而天牢里頭那次真的是連自己都騙不過去了，蕭寂這么大個人，總歸是和那些姑娘相差甚遠，一句看走了眼也實在是解釋不過去。

    之后蕭寂的確是有意試探，挑了半天終于是選了塊兒玉玨送出去了，本來想著試探對方有何回應(yīng)，結(jié)果便是硬生生把自己往宮里頭晾了兩三天，臨走之時才匆匆見著了一面。

    本來心里頭的念想已經(jīng)壓的差不多了，畢竟世上巧合多了去了。然而今日看到這封書信上的字跡之時，心中的疑惑又一次升騰了起來。

    吻合度實在是高的有點兒不真實，但是人生在世二十余年，蕭寂也未曾聽說過有類似的事情。

    畢竟若真是能起死回生，世間哪兒還會有那么多離別?？恐鴼浽針I(yè)吃飯估計早就該餓死完了，早轉(zhuǎn)行當術(shù)士去了。

    望著紙上的字跡，蕭寂忽然發(fā)了瘋似得開始到處翻騰那些已經(jīng)被擱置了好久的文書，上面大多已經(jīng)落滿了灰，這么一碰，整個房間里頭都弄得霧氣騰騰的。

    得福大約是聽見了里頭的動靜，以為出了什么事兒，趕忙闖了進來。一進來便看見蕭寂這種常人難以理解的行為。

    “得福，幫朕把以前的文書找出來?！笔捈乓琅f是沒停下手中的動作。

    “這……您要找什么時候的文書，奴才幫您找，您別糟蹋自個兒了?！?/br>
    “朕登基之前從北方帶過來的那些。”

    “您這不是為難奴才嗎，那些不吉利的東西當時您登基之前早隨著戰(zhàn)火燒盡了啊。”

    蕭寂心里頭好像有根弦突然斷了似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是啊，早燒盡了。憑著心里頭的記憶和紙上的字跡比對，怕是也對不出來什么。

    蕭寂坐在地上對著面前的狼藉愣了半晌，忽然好像又想起來了什么似得。那副常年無悲無喜的面容上忽然又綻出了笑容。

    再次開口之時已經(jīng)沒了方才那般失態(tài)，似乎方才把書房弄得一團糟的人不是他一樣，“得福，把章善給朕喊過來，朕有事找他?！?/br>
    ☆、第二十四章

    “陛下您說的這個……臣雖然在這方面略有所知，但這種情況理應(yīng)是不可能的啊?！闭律票緛硐胫曛葶迥芏嗨粫?，結(jié)果一大早連雞都沒打鳴，就被召進宮里來了。

    本來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兒，結(jié)果竟是為了一個荒謬至極的問題，問他世上是否真的有什么起死回生之術(shù)。

    雖然這種巫術(shù)史書之中有所記載，但是書里頭的東西難免會有夸大其詞的意思，畢竟世上要真的有這種東西天下早就亂套了。而且數(shù)千年來不說帝王家，哪怕是稍微有點兒勢力的人也會追求長生不老，但是到了最后一通丹藥吃下去，還不是塵歸塵土歸土。

    “當真沒有？”蕭寂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大抵是心里頭已經(jīng)咬定了這件事情了，只是需要一個人幫他正是一下，結(jié)果證實沒有等到，卻是得來了否認。

    “陛下您看，要是真有這種法術(shù)這天下哪兒還會有什么生離死別啊?！闭律妻D(zhuǎn)念一想，平日里頭皇上別說鬼神了，連因果報應(yīng)這種東西都不屑一顧的，今日卻非得揪著這個問題不放，怕是遇見什么事兒了，趕忙又問道：“陛下可是看見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或者夢見了什么？”

    “遇見了一個人，和朕以前一個逝去的故人簡直是一個模子里頭刻出來的。想著章卿入朝之前也對這些奇門遁甲了解甚多，看來是朕多想了?！?/br>
    雖然說著是多想了，但是蕭寂心里頭咬定的東西很難輕易改變，這世上解釋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其實哪怕事實真的和心中所有差異，蕭寂也愿意表面上騙騙自己，騙自己是他回來了。

    “陛下既然都遇見了，為何不親口問問？”

    “章卿也說了，這種事情說來荒謬。若是真說透了，對方恐怕只會把朕當做瘋子一般，到時候哪怕是想留在身邊兒做個念想都難。”

    說到這兒章善多少也明白了些，也不好再像往常一樣一臉吊兒郎當?shù)牧恕?/br>
    畢竟思念到這種地步，想必二人早已超過了泛泛之交，甚至更為親密。

    “逝者終究是逝者……”章善話沒說完，無意中瞥見了對方的眼神，馬上改口道，“這件事情臣盡量會幫您查明，還請陛下不必太過憂慮?！?/br>
    章善說完就后悔了，這種事情說來輕巧，關(guān)鍵是哪怕查便了江湖各大門派的書閣怕是也沒個頭緒。

    見著龍椅上的男子扶著額，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章善便趕忙告了退。

    章善走了好半晌了，蕭寂才算是回過神兒來。

    回過神來之后，自己都覺得好笑?；钪臅r候沒好好待他，這會兒在這兒瞎哭什么耗子。奈何橋邊一碗湯，哪怕對方真的是回來了，估計也早把他這個無情無義之人給忘干凈了。

    然而再多剪不斷的思緒最終還是化成了一抹苦笑，有的事兒別打聽那么清楚了，騙騙自己，過得糊涂些也好。

    南方果真是比北方暖和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兒，北方桃花才剛開過，這邊兒卻已經(jīng)有些入夏的感覺了。

    楚長安抵岸的時候見著碼頭附近的房屋基本上還是壞的壞塌的塌，一旁的農(nóng)田更是不用說。果然奏折上的小洪澇不是一般的小。

    張硯在這邊開的府規(guī)模不大，但卻是建在了個地勢較高的地方，這一次的洪澇并沒有對其造成多大的傷害。

    楚長安帶著的一行人到底是常年行軍的，身上多少帶些戾氣，哪怕?lián)Q了便衣白天走在街上也足以讓行人紛紛避讓，生怕離近了就有性命之憂似得。

    剛走到府邸門口，便有人出來迎，說是張大人已等候多時，就等楚長安來了。

    雖說是江南地帶，但是張府里建筑的樣式卻是像苗疆那邊吊腳樓的樣式。一般下雨多半是淹不到，若是遇上決堤或者大洪澇，怕是也沒比那些百姓住的民居好到哪兒去。

    進了屋子里頭楚長安環(huán)顧以一圈兒，除了張硯以外還有兩幅新面孔。看著衣著應(yīng)是當?shù)氐墓賳T，來時雖然楚長安也做過功課，但是畫像上的和實際上的總歸是差距甚大，見著真人還是有點兒對不上號。

    沒等楚長安開口，張硯搶先一步說道，“這是劉太守，旁邊的這位是張知縣，與我同姓?！?/br>
    “下官楚長安，見過劉太守，張知縣?！?/br>
    “既然來了就先坐吧，這一路上辛苦你了?！比齻€人之中最有話語權(quán)的應(yīng)是張硯。

    各個地方的官員雖然一輩子都不一定再會進一次京城的，但終究是先皇留下來的人才。蕭寂想必也是覺得這些人用的不放心，表面上是說南北各需要一個鎮(zhèn)守的武將，但其實是需要一個權(quán)利凌駕于地方官員之上，直接聽命于他的人。

    方才來的時候楚長安就有所疑問，按說離災(zāi)后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日，修繕工作不應(yīng)拖到現(xiàn)在才做了這么一點點。而且面前這三個人臉色各有不同，估計心里頭壓根就沒站在一條線上。

    “用于救災(zāi)的物資下官已經(jīng)帶來了，還請問各位大人難民安置在何處？現(xiàn)在正值春耕的末尾，還請各位大人幫著布置著些，萬一真是錯過了季節(jié)就麻煩大了?！?/br>
    “我?guī)闳グ伞！睕]等旁邊兩個說話，張硯便先一步起身示意楚長安往外走。

    難民基本上都安置在以前一個商人留下的廢宅子。據(jù)說這個商人當初在當?shù)乜墒欠譃樵聘彩譃橛甑拇笕宋?，后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妻離子散的。街坊鄰里都說這棟宅子風水有問題，這么多年也沒人敢拆。然而如今天災(zāi)以來，管他什么兇不兇的，能住人要緊。

    一路上張硯還是保持著一如既往的沉默，低頭看路，絕不做多余的事兒。最后還是楚長安按捺不住了，張口問道：“敢問為何這么多日都無所行動，陛下批下來那些物資和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