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抬起眼眸。

    冬歉朝它彎了彎眼眸，憐惜道：“疼嗎？”

    但是，夢里的冬歉在看向那個男人時，是完全不一樣的神情。

    小怪物都明白。

    冬歉看向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只有趣的寵物。

    但是對夢里的那個男人，卻是滿眼依戀。

    它承認(rèn)，它嫉妒了。

    起初，那只是被它丟棄的殘肢，沒想到它居然順利的寄生在了人類的身上，獲得了嶄新的生活。

    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和不同的教育，終究將他們變成了不同的東西。

    看著小怪物這么不開心的模樣，冬歉觸摸著包裹著小怪物的玻璃罩，露出一抹復(fù)雜的笑意：“小怪物，你怎么總是這么不開心?！?/br>
    “如果我不在了，就真的沒有人逗你開心了?！?，冬歉垂了垂眼睫，眼中藏著它看不懂的情緒。

    小怪物頓了頓，抬起了眼眸。

    不在...是什么意思？

    冬歉會去哪？

    “小歉，可以出來準(zhǔn)備了。?！?/br>
    冬歉應(yīng)聲說好。

    他轉(zhuǎn)身的時候，小怪物有些不舍地用觸手拉了拉它的衣角。

    就在這時，被它藏在身下的《怪物圖鑒》露了出來

    冬歉看見了書的一角，眨了眨眼睛，俯身將那本書拾了起來。

    小怪物的神情頓住了，下一秒，它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頓時手忙腳亂起來，試圖用觸手將書拿回來。

    冬歉起了點(diǎn)玩心，將那本書高高舉起又背在身后，故意不給它。

    見狀，小怪物都快要急瘋了。

    書里說它將來會變成一個嗜血?dú)埍┑目植拦治铮?/br>
    還是會吃人的那種！

    它明明對吃人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為什么書里要這樣寫它...

    冬歉如果看到這些，一定會討厭他的！

    可是它想將書從冬歉手中奪走，又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傷到了他，一時之間左右為難，不知所措，堂堂大反派著急的一塌糊涂，就差掉眼淚了。

    冬歉笑著將那本書拿出來，對于小怪物的擔(dān)憂一無所知，甚至還頗有閑心地翻了翻。

    他看到了被小怪物試圖藏起來的那一頁，大致瀏覽了一遍，面露恍然。

    原來小怪物是怕自己看到它的這一面。

    食人....他記得小說里的怪物反派對吃人沒什么興趣，反倒更喜歡一些花草果實。

    性.yin.....這個或許是真的，他們這種怪物缺乏娛樂，最愛做的就是拖著心愛的雌類一遍遍□□。

    天性殘暴....這個小說了是這么寫的，估計也是真的。

    但是冬歉一開始跟它相處的時候，就知道小怪物將來會成為一個擁有恐怖實力的反派。

    但那跟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他只是一個炮灰而已。

    后面的劇情都跟他沒有關(guān)系。

    冬歉笑著揉了揉小怪物的腦袋，瞇了瞇眼：“原來你在在意這種事啊?！?/br>
    小怪物頓住了。

    冬歉他...一點(diǎn)也不害怕的嗎？

    冬歉確實不害怕，他甚至還挺有閑心地將書往后翻了翻，在看到書后面的內(nèi)容時，他臉上的笑容突然停止。

    那本怪物圖鑒的后面，寫的都是換臉手術(shù)的細(xì)節(jié)。

    感覺...自己好像觸發(fā)了一個關(guān)鍵線索。

    有了這種鐵證，就算是原主站在這里，此刻也沒有辦法再為任白延他們開脫。

    看來，那段劇情真的要開始了啊。

    冬歉閉上眼睛，當(dāng)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就浮現(xiàn)了徹骨的哀慟。

    他僵硬地呆在那里，一遍一遍地看書上的內(nèi)容，雙手顫抖。

    換臉手術(shù)，貢獻(xiàn)者死亡率....90%

    90%

    冬歉想過這個死亡率可能會很高，但是沒想到，居然會這么高。

    或許任白延將冬歉從孤兒院帶回來的時候，就從來沒想過他會活著吧。

    原來他的命，從一開始就是個死局。

    但憑什么，憑什么他要為別人的人生承擔(dān)這90%的死亡率？

    就因為他無父無母，無人疼愛？

    就因為他從小殘疾，天生劣等？

    就因為他被白家的謊言收養(yǎng)了。

    冬歉的眼眶泛紅，他竟是悲哀地笑了起來，笑得肩膀發(fā)抖，笑得胸膛發(fā)痛。

    院長有句話說對了。

    如果自己把自己當(dāng)成賤命一條，那么別人同樣也會這樣認(rèn)為。

    原來真是如此。

    他的命，當(dāng)真比路邊的草還要賤。

    或許是因為冬歉待在這里太久沒有出來，任白延察覺到了不對勁，朝這里走來。

    培育室的門被人打開，任白延看著冬歉手里拿著的東西，腦中一下子空白。

    或許是因為心虛，又或許是因為秘密被發(fā)現(xiàn)的惶恐，任白延的語氣竟下意識嚴(yán)厲了起來：“你在看什么？”

    手里的書掉落下來，落在小怪物的面前。

    小怪物垂下眼來，看見了上面觸目驚心的文字。

    死亡率...

    誰的死亡率...

    冬歉身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傷痕，實驗員的口中常常冒出的一些奇怪字眼，在這一刻全部得到了吻合。

    冬歉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喃喃道：“這上面的貢獻(xiàn)者...”

    一滴眼淚從他胭紅的眼角滑落下來，冬歉轉(zhuǎn)過眼眸看向他，像是某種信仰破碎。

    他聲音很輕，好像脆弱的玉器，一碰即碎。

    “是我嗎？”

    第57章 坐輪椅的丑beta

    空氣一時之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任何人再開口說話。

    又或許是因為，此時此刻說的的每一句話，都意味著謊言和欺騙。

    良久，任白延啞聲道：“小歉，你先過來?！?/br>
    小怪物雖然虛弱無比，但是此刻，還是堅定地?fù)踉诹硕傅拿媲啊?/br>
    冬歉沒有動彈。

    他的目光垂落在任白延手中的手術(shù)刀上，眼底流露嘲諷。

    這真是最糟糕不過的情況。

    任白延的額角滲出了一絲冷汗，無濟(jì)于事地將手術(shù)刀往身后藏了藏。

    冬歉垂著眼眸，嗓音淡淡道：“從孤兒院里被白家收養(yǎng)的時候，我一直在說服自己相信你?！?/br>
    “我一直在想，我明明沒有皮膚病的征兆，為什么要一直畏光一般，纏著礙事的繃帶，被所有人當(dāng)做丑八怪?！?/br>
    “我那么聽話，就是想讓你開心，盡量成為一個可以讓你省心的人?！?/br>
    眼前的少年看起來蒼白而無助，任白延指節(jié)泛白，想伸手觸碰少年的眼淚，卻又恍惚間發(fā)現(xiàn)，少年已經(jīng)離自己太遠(yuǎn)太遠(yuǎn)。

    當(dāng)初他將冬歉從孤兒院里接回來時，想過今天嗎？

    沒有。

    他當(dāng)時甚至自負(fù)的想著，自己絕對不會對冬歉生出任何的憐憫。

    但現(xiàn)在他知道，他錯了。

    他憑什么那么自信，自己永遠(yuǎn)是鐵石心腸，為什么又那么自負(fù)，自負(fù)地認(rèn)為自己可以掌控好一切，包括自己的心。

    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認(rèn)，任白延卻十分清楚，他的心已經(jīng)失守了。

    或許當(dāng)初，把冬歉交到別人手里照顧會不會好一點(diǎn)。

    又或者當(dāng)初，他一直對冬歉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tài)，讓他一直畏懼著自己，害怕著自己，這樣會不會好一點(diǎn)。

    但他發(fā)現(xiàn)，就算曾經(jīng)有那么多的選擇，可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想要留在冬歉的身邊。

    就像是上帝的惡作劇一樣，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辦法不去寵愛這個孩子。

    或許想要一個聽話的實驗品都只是他給自己找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