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腦飛速的運轉(zhuǎn)，這是個什么意思，麥虎和蝴蝶的死可以說半分錢的關(guān)系都沒有，而且麥虎又剛剛被禁閉，聯(lián)想起下午這審訊的格局，一切的一切，都令我深深地感覺到，這絕對是個陰謀，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捅麥虎的刀子！

    我不敢再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勢頭，想了想，抬起頭，迎著云中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好像二者之間沒有什么關(guān)系。”

    云中鶴盯我半晌，忽然轉(zhuǎn)頭回到桌后，向我一揮手：“出去！”

    我沒有絲毫的停留，站起來就向外面走。剛剛走到門口，云中鶴又叫我：“等等?！?/br>
    我站住腳，緩緩地回過身來，默默地看著他。

    云中鶴注視我良久，才問道：“你要知道，這是一條人命。雖然以前我就處理過胡剛，還曾經(jīng)以為他精神有問題，但他畢竟是一條命，人死為大，雖然他只是一個犯人，但是，他應該得到公正，我再問你一遍，他的死，真的和麥虎沒有關(guān)系？你想好了再回答?！?/br>
    我很吃驚，沒有想到云中鶴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一時間對他的印象不由得大為改觀，甚至還有微微有點感動。

    我定定心神，換上了一副無比認真誠懇的口氣對他說：“王干事，感謝你的負責，我也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他的死，真的和麥虎沒有關(guān)系。請你相信我，不要為小人所利用?！?/br>
    云中鶴點點頭，對我說：“也謝謝你的坦誠，我們一貫的宗旨是，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一個好人?！?/br>
    這又是官話了，我不愿意再聽下去，沖他點點頭，一躬身出了辦公室。

    剛剛回到自己的工臺前，耗子就一個大步跳到我的面前道：“問你啥了，哥們？”

    我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回答：“有人給咱們虎哥栽贓，說是蝴蝶是他害死的?！?/br>
    耗子很吃驚：“他們這樣明說了？”

    我搖搖頭：“明說倒還不至于，警察問話一般是不會帶有傾向性的詞語的，不過那話里的意思，就連聾子也聽得出來?！?/br>
    耗子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陷害！絕對是陷害！那個屄有病，大家都知道，誰沒事帶個女人胸罩?。窟@都是明擺著的事兒，還查個什么勁兒??？”說完耗子一下子跳上了桌子，大喊道：“他媽的是誰啊？有本事站出來，咱們單挑，真刀真槍的比試一下啊！在背后捅刀子，算是什么英雄好漢啊？”

    沒有一個接腔，誰都知道，這個時候接上他的話，那就是存心給自己找不痛快。

    萬干事聞聲從另一個辦公室出來，沖著耗子吼道：“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呢？皮癢癢了是吧？癢了說話，我用警棍給你治治?！?/br>
    耗子從工臺上蹦到地上，兩步來到萬干事跟前，指手畫腳地鳴起不平來。

    萬干事聽完了事情的原委，面色陰沉，對耗子一揮手：“你不要鬧了，乖乖地給老子歇著去。”說著又對我說道：“秦寒，你看著他，別讓這個瘋子惹出什么禍來。你們這樣做只會害了麥虎！”說完就轉(zhuǎn)身進了值班室。

    我對余怒未消的耗子說：“聽見了嗎，你可要好好地，別節(jié)外生枝了?！?/br>
    耗子恨恨地說：“他媽的，要是讓老子知道是誰對虎哥不利，我他媽要他好看！”

    馬曉也來到我身邊，對耗子說：“瞎嚷嚷什么？用腳趾頭也能想到這是陷害，你先別沖動，混到虎哥這個份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等到水落石出再做決定不遲！”

    我當天一直很擔心，生怕這兩個瘟神說一套做一套，因為真如馬曉說的一樣，用腳趾頭也能想到，這件事兒有可能是誰干的。我害怕他們?nèi)f一按捺不住，去找林劍麻煩，那就真麻煩了。

    公然襲擊給警察反映問題的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現(xiàn)在想想他們當初在配電室說的話，真是道貌岸然，什么犯人的事兒犯人自己解決，絕對不要當炮手等等，簡直是個笑話，這樣的事兒，他們不知道干了多少？

    我的擔心是多余的，第二天這件事就得到了解決……

    原來，早上的現(xiàn)場一處理完畢，就有人直接跟獄政科反應，說是蝴蝶之所以要尋短見，是因為麥虎主張給他灌食的緣故，而他絕食的緣由，也是因為他沒有給麥虎“進貢”，以至于麥虎給他安排大量不在他生產(chǎn)范圍內(nèi)的任務。

    這他媽真是無稽之談，純屬子虛烏有。但令人郁悶的是，所調(diào)查的人形成了兩種口供，一是堅決否認，還有就是肯定這個說法。其中蹊蹺我們一目了然，但是獄政科的警察還要遵守規(guī)定，給每一個反映問題的人保密，生怕我們回頭收拾他們。

    對于這個問題，獄政科的警察和分監(jiān)區(qū)的警察意見相持不下，云中鶴的意見是，這個情況必須認真對待，畢竟，蝴蝶在自殺前后，只發(fā)生過一件特別的事，那就是給他灌食，而這個主意的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麥虎！

    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監(jiān)獄是根本不主張犯人代為行使警察權(quán)利的，所以很多話，隊上的警察還真得不好說，但是我們的警察也不是白癡，他們一直不同意對這件事沒有調(diào)查清楚就輕易下結(jié)論，因為麥虎一旦定罪，那就證明是政府用人失當，和蝴蝶心理疾病自殺上吊完全是兩個概念！

    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先暫時將麥虎羈押在禁閉室，第二天接著調(diào)查。對于這個提議隊上警察也不好說什么，只有同意。反正還沒下結(jié)論就行了。

    那天晚上，張義帶著我們幾個和蝴蝶一塊下隊的人給蝴蝶守夜，尸體要等到第二天才能拉出去火化。

    我們談起蝴蝶的身前，都是唏噓不已，一致認為他確實是個苦命的人。我和大雄各懷心事，默默不語。

    我想起蝴蝶和我認識的一幕一幕，不由得悲從中來，傷懷不已。

    期間張義又唱起了那首在監(jiān)獄很流行的歌曲。大家的情緒都被感染紛紛唱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灑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灑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最后一句“今宵別夢寒”被我們拉出長長的尾音，道盡了自己命運的彷徨，和離去的傷懷。監(jiān)獄的囚犯，已經(jīng)用這首歌“送別”了太多的東西……

    到了后半夜，張義讓我回去睡覺，誰知道這一回去，還真的被我發(fā)現(xiàn)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