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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花了幾個小時,沿著墻體繞著整個城轉(zhuǎn)了一整圈, 終于確定了城是正方形的。 這么折騰,他兩腿跟灌了鉛似的,抬一抬小腿肚子都疼的不行。 楚淮認命地順著一條條街一間間屋子的找著,也有些郁悶。 怎么鬼捉人到了后來變成了他捉鬼? 他捉鬼也就算了,還是捉迷藏的捉。 那些任務(wù)者倒是定格不動了, 但鬼可不一定不跑。 萬一他一邊找,鬼一邊跑, 那得找到猴年馬月? 等他找到鬼, 靳天逸他們身上的灰都能把他們給埋了吧? 楚淮這會兒一只手杵著門, 另一只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又是一只倒掛在蜘蛛網(wǎng)上的小黑蜘蛛因為楚淮的到來, 從門上掉了下來,楚淮已經(jīng)無所畏懼。 楚淮大致掃了眼屋內(nèi), 仍是一些落了灰的老家具。 他鬼使神差地仰頭望了眼,高高的房梁上吊著兩具骷髏。白花花的骨頭隨著寒風(fēng)輕微的搖晃,發(fā)出風(fēng)鈴般的聲音。 呵, 挺別致啊。 屋子正中央擺著兩個高板凳。 這倆人應(yīng)該就是當年血月降臨時相約自殺共赴黃泉的了。 “打擾了?!背礋o所獲,貼心地替他們關(guān)上門,走到空曠的街道上,心情極其cao蛋。 要不是那行血字還在自己腦中循環(huán)播放,他甚至懷疑世界在耍自己,前幾個屋他找著個鏡子,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下自己的眼睛,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過人的地方,就普普通通,真不像有“神之凝視”技能。 他一晚上沒睡,眼睛里都有紅血絲了。 楚淮歇了會兒,繼續(xù)找,越找卻越覺得不對勁。 哪里出現(xiàn)了問題。 楚淮機械地走著,終于,走到了那個自己木倉殺宋忱的巷道。 周圍黑漆漆的,宋忱的尸體還靜靜地躺著,也許七八年后,就會變成道路中的一具不起眼的白骨。 楚淮想了想,終是有些不忍,漸漸地靠近宋忱的尸體。 宋忱的眼睛還大睜著,眼里滿是不可思議,她手邊那個“冂”字已經(jīng)完全干涸,血跡暗紅。 楚淮把宋忱抱起,感受著她尸體的僵硬程度,心中突然有個不好的猜測。 宋忱渾身都僵了。 尸僵一般都是在死后1到3小時出現(xiàn),4到6小時擴散到全身,宋忱死的具體時間應(yīng)該是晚上12點左右,也就是說……現(xiàn)在很有可能真實的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第二天早上6點。 但是在鬼能力的作用下,他們沒有一點時間概念,只要自己找不到鬼,任務(wù)者就永遠不知道真實的時間,次日早6點就是個永遠無法到達的沒有任何意義的時間點。 換而言之,熬到次日6點鐘離開副本這個方法自始至終就是條死路。 獻祭和找出隱藏在城中的鬼,才是唯二的生路。 現(xiàn)在時間靜止,連獻祭都成了條死路,因為除了自己,剩下的人根本沒辦法說話。 所以如果他找不到那只隱藏著的鬼,他們所有人最后的結(jié)局也許不是死,但是也與死沒什么區(qū)別了,自己永遠在城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漫無目的地和鬼玩著捉迷藏的游戲,而其他人,則化為了永恒的雕塑,成為了血月迷城里的一道風(fēng)景。 不。 楚淮努力保持著冷靜。 他們走到這一步,怎么可以功虧一簣。這種效率極低的尋找一定是錯誤的,一定有什么,是他遺漏了的。 他先把這些紛亂的思緒放到一邊,支著宋忱的尸體,推開了最近一間屋子的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塵土氣息撲面而來,屋里陰森森的。 楚淮摸著墻,腿抵到了床沿,他嘆了口氣,拿起一旁的布,把床稍微擦了擦,然后將宋忱的尸體放到了床上。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如果幾年后還有任務(wù)者加入血月迷城副本,路上的白骨會被他們隨意踐踏,但屋子里的,卻很有可能不會被挪動。 楚淮輕放好她的腿,將她的手搭在腹部。 忱忱姐。 他心道,彎著腰,就要伸手替宋忱抿上眼睛,對上宋忱那雙眼,卻突然僵住,再動彈不得。 他袖中的手不住的顫抖。 黑暗的屋子里,楚淮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床榻上的尸體,一陣死一般的寂靜。 壓抑感令人窒息。 宋忱的眼里,沒有紅血絲,眼白眼黑,極其分明。 楚淮忘不了自己對宋忱的第一印象。 那時他還問宋忱,你眼睛里好多紅血絲,是不是生病了,宋忱說……她有視網(wǎng)膜脫落的先兆,問題不大。 現(xiàn)在紅血絲不見了。 他的眼里卻有了紅血絲,鋪天蓋地的紅血絲。 楚淮笑了,笑的有些悲涼。 所有的線索在此刻串到了一起。 那些微小的疑惑終于解開。 張全芳死時手指著宋忱,是因為那只鬼,住在宋忱的眼睛里。 張全芳使用獻祭,鬼逼不得已現(xiàn)身,悄無聲息地帶走了她,當時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紅,何嘗不是變相的提示? 那通打給李星冉的鬼來電,為什么鬼能學(xué)自己說話,一字不差地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就是因為,他……住在宋忱的眼睛里啊。 而宋忱在這之前能看到一直是交替的銀紅月,卻突然在死時寫下了一個“冂”字,提醒他們月亮有問題,足以說明,她那時看到的是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