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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權當走一步看一步了。 平懷瑱落下簾子。 近來江湖中各家派系安分許多。 先前提諫收案門派一事,今在劉尹手中已入正軌。 那江湖閑野之中,能叫得上名號的大門大派皆不愿與朝廷多加牽連,不過依行皇令,草草登案領罷派號了事,之后萬事如故,依舊我行我素;而那散布四野的諸多小戶對此倒是十足喜聞樂見,覺此一舉后能多出朝廷于身后撐腰,莫名生出幾分已成氣候的錯覺,嘚瑟且張揚。 一切盡與平懷瑱事先預見無差。 劉尹狼子野心,絕不滿足于監(jiān)管而已,大派吃不動則暗動心思吃這小派,見多數(shù)小派掌派門人皆十分配合,心中頓生后計,決意籠絡其心,假以時日,潛移默化,令之收歸朝廷。 若能行之無阻,一來建樹在手,必能得宏宣帝所譽,高升有望,權柄更盛;二來江湖中人素講義氣,只要時時予之甜頭,便能得之以誠相待,如同坐傭私兵,以令六皇子實力暗增。 每一子棋,劉尹皆往最利之處落下,殊不知連同整一棋局都早在平懷瑱部署之中。 平懷瑱姑且冷眼旁觀地看著,行在宮里,愈發(fā)是那一副教人捉摸不定之相,端著清冷眸色與唇邊將笑未笑的一抹弧度,腰間玉骨山河扇沉沉甸甸又似輕輕巧巧,使人莫敢近身且覺難以揣度。 唯獨處旭安殿內(nèi)時,他才將那夾雜在眉目間的凌厲之色褪去,逢閑暇時光便書信至境南,與李清玨述上幾句,一捧相思盡在筆端,染著墨香轉(zhuǎn)落薄薄宣紙上,恨日月更迭之慢,數(shù)著仿佛無窮無盡的日子,每每夢回三更,總見故人歸。 不知不覺,一季一季,一年一年。 宮墻之外花開又謝,相聚離合如水自長流,不絕不息。 京外村落中的李家,養(yǎng)子李瑞寧已長成機靈小兒,竹馬繞桌,一副單純無憂之相。 平懷瑱暗里時常探望,小瑞寧不知他身份,回回見他都眉開目笑,知是甜甜的糖籽兒來了,搖搖晃晃地邁著小短腿跑出去,揪住衣擺糯乎乎招呼:“瑯叔又來看寧兒了,寧兒的桃花糖籽兒呢?” 平懷瑱彎腰將他抱起,那軟軟包子臉上甚有幾分李清玨幼時影子,忍不住探手一捏道:“就屬你貪吃,你叔爹從前可不似你這般饞嘴,當心饞成小胖墩兒?!?/br> 小瑞寧被捏得咯咯笑,被他假意訓著,仍不忘埋在胸前衣襟里仔細找找,不時便能翻出糖包來,迫不及待地展開紙包拈一顆喂進嘴里,甜得直瞇眼,罷了才想起追問:“瑯叔總愛說叔爹,可叔爹在哪里呢?寧兒未曾見過……” 平懷瑱抱著他進房里,面上笑意沉淀少許,哄他同自己乖乖坐在小桌邊兒上,并不作答。 桌上筆墨紙硯俱備,只是瞧來鮮少用上,硯臺里干干凈凈,不見墨痕。 屋里物什大多是平懷瑱令人添置,材質(zhì)上乘,然其貌樸而不華,不擔心會為村里旁人瞧出哪些怪異端倪來。他親為研墨,嘴里慢哄:“寧兒念著叔爹,瑯叔便教你繪信與他可好?” “繪信?”小瑞寧偏偏腦袋,扭回頭來仰著瞧他。 平懷瑱于是令他踩在自己腿上,方足三歲的孩童,這般立著也才那么一丁點兒,小小一只實在惹憐。當初他與李清玨相遇時,李清玨五歲有余,現(xiàn)一想未能提早相見的那幾年間,李清玨也該是如此活潑可愛的模樣。 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平懷瑱將細細一桿毫筆置于李瑞寧軟乎乎的右手之中,又拿自己寬厚手掌將之緊緊裹覆。 “寧兒年幼識不得字,便繪下畫來給叔爹看?!?/br> 小瑞寧苦惱擺首:“畫兒也不會,寧兒都不會?!?/br> “瑯叔教你?!逼綉熏櫟枺皩巸合氘嬓┦裁唇o叔爹瞧?” 雖說著不會,但小孩兒心性純粹,總覺萬事萬物皆頗有趣味,聽他這般問著立即天馬行空起來,胡亂應了一通:“小鴨,飛在天上……” 平懷瑱從善如流,裹著那手極其緩慢,歪歪斜斜地落在宣紙上。 小瑞寧被逗得直樂,手里半分兒力氣都沒使上,全在平懷瑱掌心里跟著跑,一雙圓溜溜的眼盯著紙上丑丑小鴨,未曾聽清身后那聲若隱若現(xiàn)的低嘆:“你叔爹心中念你疼你,你可莫令他失望,只管快活一生……” 墨色小鴨展翅騰飛。 室外風輕云淡,夕色如脂。 不時另有人聲自外而來,陳知鶴遲他半步,入室后俯身淺拜。小瑞寧好奇地抿抿小嘴,學他模樣行禮,引來平懷瑱失笑,旋即道:“早便說過此間無君臣,陳大人不必多禮?!?/br> 陳知鶴聞言頷首,于此不過微微一拜,半字問安都不曾出口過,實則已算不得多禮,不過是君臣之別始終穩(wěn)放心頭,不可全然失了體統(tǒng)。 他不發(fā)一言,但往那桌旁坐下,目光落在李瑞寧繪信之上,直把眼里望出些暖色,又將目光移去平懷瑱面上,待其開口問詢。 墨跡尚未干透,平懷瑱擱下筆桿,先令那宣紙晾上一晾,哄小瑞寧落膝玩耍去,見他重新拾起竹馬跑到院里,才正了神色與陳知鶴道起今日早朝中事:“近月以來朝中務事繁多,六部忙碌日久,尤以工、戶二部為甚,今又逢工部上稟固修京北城墻一事,人手稀缺,正值良機。” 陳知鶴知他話里良機為何,沉吟片刻應道:“劉尹監(jiān)管的閑散流派于江湖之中早已名存實亡,不過藉朝廷之名混跡民間,可擇日上諫招安。想必那游手好閑之眾,也樂于吃這一口皇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