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弈睜眼時(shí)已是正午，平懷瑱午膳未用，不知客氣地占了一半床榻，守他睡覺。他恍恍惚惚如在夢里，許久喚出聲：“太子？”

    “醒了？”平懷瑱輕笑坐起身子。

    “你怎……”

    “噓，”平懷瑱不待他問，有意說笑，“按說我出宮來此實(shí)在不合規(guī)矩，所以瑾弈切莫出聲，好好將我藏在屋里罷?！?/br>
    何瑾弈笑跑了瞌睡。

    “古有漢武帝金屋藏嬌，那臣今日便以陋屋藏……”

    “藏什么？”

    “陋屋藏龍。”何瑾弈目光灼灼。

    平懷瑱胸中盈起一股暢然快意，予他承諾：“本太子必令瑾弈所言成真?！?/br>
    何瑾弈低笑片刻，同他起身用膳。

    平懷瑱少有來此，兩人權(quán)當(dāng)新鮮，換一處地方共度此日。如平懷瑱所說，他雖不是偷著藏著來到了何府，但的確不是何等值得宣揚(yáng)之事，因而將院中下人盡數(shù)支離，只留他二人好生說話。

    少了布菜之人，何瑾弈便親自為他夾菜，還怕他口味不合，體貼詢問道：“尋常菜肴，太子吃得慣么？”

    “這也算不得尋常菜肴了，”平懷瑱掃了眼呈在桌上的道道佳肴，半分認(rèn)真地回道，“倘有一日能與瑾弈歸隱山中，或閑居田園，屆時(shí)頓頓粗茶淡飯，才叫尋常。哪怕日日不見葷腥，我也是甘之如飴的?！?/br>
    如此清貧設(shè)想，竟令何瑾弈聽出一絲向往來，側(cè)頭呆呆將他望著，半晌問：“當(dāng)真？”

    “當(dāng)真?！逼綉熏櫼娝犃诉M(jìn)去，笑道，“愿瑾弈與我共展抱負(fù)，待有一日功成身退，雙雙歸隱而去，做一對快活神仙。”

    何瑾弈聽得心如暖春，雖知他所言不易，但于此一刻也愿同他一般懷以希冀，彎唇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平懷瑱看他溫和眼下尚有青影，想起他昨日不睡，問了問緣故。

    何瑾弈道：“昨日與你在宮中聊罷，回家后又與父親談及那事。因此徹夜不眠，是陪著父親忙碌了?！?/br>
    話里不作明說何事忙碌，平懷瑱卻懂，未追問下去，頷首道：“若有所需，及時(shí)來問我?！?/br>
    “好?！焙舞膶⒁粔K爽滑魚rou夾到他碟中，眼下暫無阻礙，便不提了。

    平懷瑱仔細(xì)挑走魚刺，將碟兒挪到他手邊，還了回去。

    何瑾弈搖頭笑了笑，何必再同他客氣，心安理得將那魚rou吃進(jìn)嘴里，唇齒香甜。

    第二十五章

    平懷瑱于京中何府逗留許久，與何瑾弈歇在院里，未四處走動(dòng)以防驚著旁人。何瑾弈起得太晚，難免覺得這一日時(shí)光實(shí)在短暫，未及回神已匆匆而逝，臨別前露出幾分不舍來。

    庭院中所植之樹亭亭如蓋，枝葉間有雀來巢，眨眼已是盛夏天，靈鳥翠葉正應(yīng)了時(shí)節(jié)。

    何瑾弈站在樹下仰頭看了會兒，平懷瑱便也在旁將他看一陣，看著看著伸臂攬過，抬手在他發(fā)頂比了比：“瑾弈高了。”

    “太子也高了。”何瑾弈并非未察覺自己長了個(gè)子，不過二人俱是少年，他年幼半載，與平懷瑱一同成長至今，始終沒能在個(gè)頭上贏過哪回。

    平懷瑱聞言笑笑，還這么攬著他，倒是何瑾弈先擔(dān)憂起來，見他許久不放，往后退開一些。熟料那腳方退了半步，平懷瑱便驟然欺身上來，抵著他在微涼的樹干上垂首親吻。

    何瑾弈大驚失色，唯恐旁人打院里過路瞧個(gè)正著，忙將他往后推開。這一下力氣不小，平懷瑱卻紋絲不動(dòng)，只因早料到他會生此一舉，依舊穩(wěn)穩(wěn)地欺著他，僅從喉嚨里溢出兩聲低笑。

    何瑾弈心跳震耳，許是忐忑不安之故，整個(gè)身子都燙了起來，面紅耳赤地由他吻著，逐漸起了顫抖。

    “怕什么，”一吻許久平懷瑱才放了他，盯著他霧蒙蒙的雙眼聲音低沉地問道，“瑾弈怕給旁人知曉了你我之事？可終有一時(shí)，我要這天下都知道。”

    何瑾弈睜大了雙眼。

    “天下與你皆為我所有，此外再無其他是我所求?！?/br>
    所聞之話字字貫耳，何瑾弈凌亂氣息平復(fù)，一言不發(fā)地將他望著，終在片刻之后沒了緊張，合眼迎上他再度落下的綿吻。

    厚重溫柔，盡傾其中。

    不知是否緣此一事，久不開竅的何瑾弈忽于某夜夢中一嘗意亂情迷的滋味，醒時(shí)手邊床被都被抓起了一小團(tuán)皺褶。

    暗夜幽靜，何瑾弈能清晰聽見自口中而出的每一下吐息，閉著雙眼恥于睜開，雙頰又熱又燙，忍不住回想方才夢里全然不顧禮節(jié)之人。平懷瑱如先前那般將他壓在鋪里溫存，只是這回他沒能將其推開，只能綿軟無力地予取予求。

    腰間衣帶被根根解去，平懷瑱如白日笑道：“我要天下人都知曉……”

    短短半句，足令他**洶涌。

    何瑾弈將臉往被里埋了埋，不敢再深想下去。

    翌日天明之后，何瑾弈如舊入宮，一路拿定主意佯裝無事，卻仍在見著平懷瑱時(shí)紅了耳根子。

    平懷瑱起初未覺古怪，到后來逮著幾回，發(fā)覺今日的何瑾弈尤愛走神，老是捧著卷書把他癡癡望著。他心中好笑，逢一時(shí)驀地抬首問道：“瑾弈總這般看我，是我今日格外好看些？”

    何瑾弈如夢初醒，頓時(shí)埋頭看書，不肯理會。平懷瑱不依不饒，靠近來戲弄：“你想看便看，要如何看都行，我給你看個(gè)夠?！?/br>
    “你……”何瑾弈手中書卷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