澗中意_分節(jié)閱讀_75
鼻尖縈繞著她所獨有的淺淡沉水香味,迷離又惑人,在吐息間侵入心扉。 直到這一刻,裴真意才恍然察覺到她向來是同沉蔻無話不說的。而這般分明情人又近乎密友的關系,裴真意卻當真從未體驗過。 不論她經(jīng)歷了什么、聽說了什么,不論那事情是好或壞、是駭人或無趣,但凡是她所歷,沉蔻都總愿意聽。 便是如此,裴真意方能將這些年來從未同外人道過的一切心事悉都道出,無需顧慮,也無需擔憂。 裴真意靜默著出了會兒神,想到這里,才在昏暗之中滿足地笑了笑。 沉蔻的出現(xiàn)便始終如一劑良藥,專對她癥。 一時雷聲隱隱,檐鈴輕響?;璋抵?,她又朝沉蔻更加緊密地靠近了幾分。 而那之后,她微涼的鼻尖輕輕蹭了蹭沉蔻鎖骨,答道“好。” 一夜敘話。待到第二日時,裴真意同沉蔻都是極晚才起。 窗外雷雨已歇,霧澤之上飄著一層濃厚的水汽。 藺吹弦已經(jīng)起了,裴真意端著墨碟穿過前廳時,便一眼看見了她正在那兒寫著什么。 “師姐?!迸嵴嬉鈫舅宦?,輕輕走了過去“在寫信么” 她昨夜里便懷疑藺吹弦卻是是從什么地方匆忙離開的,如今見到藺吹弦寫信,這個想法便更加篤定了。 “師姐可有麻煩在身栩兒雖沒什么權勢在身,但也能為師姐盡一兩分薄力?!迸嵴嬉庹f著將手中待洗的墨碟放下,同藺吹弦說著“師姐不必再萬事都一人擔著,未免太過沉重?!?/br> 藺吹弦朝她抿唇笑了笑“栩兒長大了。” 裴真意愣了愣,卻最終只是淺笑,一時無言。 上一次見師姐時,她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如今一晃十年過去,自然是長大了。 兩人對面坐著,藺吹弦寫字,裴真意沉思,從窗外看來,這兩個師姐妹便好看得同一幅畫一般,令抱著竹籃往回走的沉蔻頓住了腳步。 昨夜里的談話,裴真意都無巨細地告訴了沉蔻,于是如今沉蔻看向藺吹弦時,目光里也沒來由多帶了點同情。 藺吹弦比垂眸沉思的裴真意先察覺到了這份目光,一時有所感應地朝窗外看去,便猛地和沉蔻視線撞了個正著。 那一瞬間,她看清了沉蔻眼里nongnong的悲憫,一時心里微微吃驚又莫名其妙。 兩人對視著,都想把對方眼底看個究竟,皆是一言不發(fā)。直到裴真意終于抬起了眼,視線在兩人間徘徊。 沉蔻最先做出了反應,她騰出一只抱著竹籃的手,朝裴真意揮了揮“裴真意,我去挖些筍” 說著她轉身就走開了,面上還是笑意盈盈。 裴真意拿她沒辦法,只好應了一聲,視線追隨著她走向了小院邊的竹林,又緩緩隱入霧氣。 “栩兒,這位是什么人”藺吹弦看了這片刻后,終于也忍不住問了“為何像是同你關系匪淺” 從昨日到今晨,她竟然都還從不曾了解過眼前這容貌絕嫵之人,就連姓名也是單知道一個名,更遑論家境或身世。 但不論如何,沉蔻身上令人過目難忘的萬般風情還是無端令人好奇,于是這樣想著,她便朝裴真意問了。 “她是這南方誰家的小姐么” 裴真意聞言,一時抬起了手支著下頜,朝藺吹弦彎起眼梢笑了笑。 藺吹弦微微愣了愣。 她很多年沒有再見過裴真意這樣笑了,而上一次見時,對方還是個幾無心事的懵懂孩子。 這些年里她游走在京中,向來對她這個師妹的名聲有所耳聞,知道她縱使才情天賦為世人交口稱贊,脾氣卻也仍舊是古怪又難以接近。 從那時起,藺吹弦心中所懷、難以除卻的愧疚便開始一日日加深。 畢竟是她親手將裴真意推入了泥潭之中,讓她原本爛漫天真的性子變得晦暗。 但如今相見,藺吹弦卻絲毫也沒有在她身上看見這樣晦暗的影子,哪怕是一角、一閃而過的瞬間都無。 她只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個昔日的小師妹已經(jīng)變得成熟、長大了起來,縱使是有幾分脾氣,卻也依舊顯得恬淡溫和。 如此來說,她便似乎同師門中的每個人都很像,卻又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