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蔽轱h飄點頭應(yīng)是，聽話地走在后頭。

    副主任醫(yī)師有自己的辦公室，鄭老師的那間常年不關(guān)門，她一進去，沒像往常一樣看到一堆人，反而只有晏旸坐在電腦面前。

    伍飄飄頓時有點尷尬，不太好意思跟他直接對視。

    鄭安成把一切都看進自己的綠豆小眼兒，極其隨意地指指桌面，“就那幾個病例，你就在這兒做。不要拿到外頭?！?/br>
    “……”伍飄飄不傻，這舉動實在有點刻意了。

    鄭安成才不管這些，不著痕跡地沖好兄弟挑挑眉，一本正經(jīng)地說：“晏醫(yī)生，我學生有什么地方弄不明白的，你就辛苦教一下她吧。至于我這論文，不是很著急。你先幫我看看，我去開個會先。”

    說完估計知道晏旸不會理他，直接拿起自己的保溫杯走了，還順手把門也給帶上了。

    辦公室內(nèi)，一片寂靜。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一時都有些不自在。

    “面試怎么樣？”晏旸先打破沉默，拿起面前的病例遞給她。

    “謝謝?！蔽轱h飄上前兩步接過，“還可以?！?/br>
    晏旸點了下頭。

    空氣又凝固了，倆人都沒說話。

    伍飄飄坐進對面的椅子里，邊打開病例，邊琢磨著要不就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算了。省得尷尬。而且她說什么好像也不合適。

    她正想著，晏旸突然起身。邁著長腿來到空調(diào)控制面板前，輕按了兩下。

    伍飄飄順著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他把溫度調(diào)高了一些。不知道怎么搞的，心跟著猛地跳了一下，砰地一聲重擊。她之前是被房間溫度弄得有點冷，現(xiàn)在，只覺得臉好熱。

    她想跟他說聲謝謝，又怕過于自作多情，萬一人家正好也冷呢。

    只好低頭看病例，心卻不由自主地亂飛。

    “你那個香皂廣告?！彼蝗婚_口。

    她看向他。

    “挺好看的?！彼恿司溥@個，回視著她。

    “……謝謝?！彼脽?，被看得有點慌，臉控制不住得泛紅。想到他也看了那個廣告，就覺得超級不好意思。明明也沒什么。

    就是個香皂很香，她跟劇中男朋友約會的時候，被對方偷偷聞見香味的老套劇情而已。十五秒的廣告，她跟高暢只是其中的一組模特。

    她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只是想起剛才聽到的轉(zhuǎn)述，還有他那句承認追求失敗的話，讓她心里亂糟糟的。亂，卻又暖暖的。竟然有種被他保護著的錯覺。

    她止不住胡思亂想，略顯慌亂地錯開眼神。

    晏旸沒收回視線，繼續(xù)看她。他這會兒，心里真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她在廣告里的那個笑，干擾了他一下午。就是那種有了愛人之后甜蜜羞澀的笑。他知道那是演出來的，但當時腦子里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他想擁有這個笑容，而且只能屬于他。

    看著她泛紅的臉，知道她不是對自己完全沒有感覺，只不過這顯然不夠，不然她也不會不接受他。他琢磨著還能怎么去追，可惜暫時沒找到可行的方案。

    不過，頭一次想擁有一個人，所以就算她現(xiàn)在不肯，最后也只能是他的。

    “晚上一起回吧。”他輕描淡寫地開口。

    伍飄飄抬頭，“我……可能還需要一會兒?！?/br>
    “沒關(guān)系，我也沒弄完?！?/br>
    “……我下班要去看我奶奶。”

    “沒事，你先去看，看完去停車場找我?！彼f完，見她一臉為難，生硬地補了一句：“晚上有雨?！?/br>
    “哦，那……那謝謝了?！逼婀?，今天……好像有點張不開口拒絕他。

    晏旸達到了目的，起身離開，沒一會兒又回來了，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擰開蓋，放到她面前。

    伍飄飄的視線從水轉(zhuǎn)到他身上，心臟撲通亂跳。她愣了片刻，才稍稍回神，聲音澀澀的，人也有些輕飄飄的，“……謝謝?！?/br>
    她確實好渴，但不是因為粉紅水杯忘帶沒喝夠水，而是……她也說不好，反正跟他這么看著自己有關(guān)。緊張，慌亂，口渴。

    她握住水瓶，仰頭喝了一小口水，覺得有點甜。

    莫名其妙的甜。

    晏旸唇角揚了揚，為了讓她好好工作，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伍飄飄松了口氣，開始整理病例。剛整理了兩頁，瞅瞅眼前的水，忍不住又拿起來喝了一口。

    完了……

    竟然還覺得甜。

    第22章

    四天后，伍飄飄接到了導員帶來的壞消息。

    原本已經(jīng)屬意伍飄飄的魏教授，突然把她的名字劃掉了。導員沒有直接說明原因，倒是隱晦地問她是不是得罪吳雨桐了。

    伍飄飄不知道從何說起。吳雨桐對她的不友好，從大一軍訓就開始了。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讓人這么憤恨。

    “吳雨桐的mama是行政科主任，魏教授的老朋友了。”導員點到為止。

    伍飄飄懂了。回想起來那天吳雨桐的表情，覺得自己是真傻。

    “怎么了？”楊娜娜剛擺好mama做的愛心午飯，一抬頭，見伍飄飄臉都白了。

    “呃，”她有點抖，“魏教授不要我了。”

    楊娜娜震驚：“不是吧，昨天導員不還發(fā)微信說基本就是你了嘛？怎么回事啊？！”

    伍飄飄做了兩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了一會兒，跟著把導員說的話，轉(zhuǎn)述給了楊娜娜。

    楊娜娜聽完立刻黑臉，瞬間飯都不想吃了，直接開罵吳雨桐。

    接電話前，兩人坐在神外的教學小教室正準備吃午飯，這會兒全沒了胃口。

    伍飄飄趴在桌子上，好想哭。

    楊娜娜罵得起勁，越罵越想直接找吳雨桐去算賬，“不行，我找她去！不能這么干罵！太不要臉了她！”

    “她今天不上班?！蔽轱h飄拽住她，有氣無力地說。

    楊娜娜一屁股坐回凳子，繼續(xù)罵。她嗓門大，搞得伍飄飄耳朵有點疼，但聽她這么罵著，心里憋得那股氣好像也得到了一點緩解。

    “吃！吃飯！我媽難得下廚，咱們化悲憤為食量，吃飽了好再想辦法！你放心，絕對不能讓那個神經(jīng)病得逞了！”楊娜娜憤憤地夾起一塊排骨，示意伍飄飄也趕緊吃。

    “謝謝你，娜娜。”她感動了。

    “吃！快吃！”

    伍飄飄動起筷子，一時之間五味雜陳。人生果然苦難重重，她都不知道該說已經(jīng)習慣了，還是再也懶得跟命運抗爭了。

    吃飯，必須吃飯。待會兒還要進手術(shù)室，不吃會暈。

    下午的病人，因意外車禍導致顱內(nèi)受損嚴重。整個手術(shù)過程，伍飄飄都無暇多想。

    沒有什么比病人更重要，她的情緒在生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雖然她只不過是在最開場的時候鋪了個床，消了個毒，可以說是最無關(guān)緊要的人。但醫(yī)生，就要有醫(yī)生的樣子。就算家里天塌了，手也不能抖動一絲一毫。

    晚上九點，手術(shù)結(jié)束。

    伍飄飄剛跟著鄭安成踏進辦公室，就被弄懵了。

    何子馨捧著個小蛋糕，身后一幫醫(yī)生護士，正一臉欣喜地看著他們，生日快樂的“生”都脫口了，一見是他們，立刻憋住。

    “是你啊?！焙巫榆靶α恕?/br>
    “嗯吶，我們手術(shù)小?！编嵃渤纱蟛竭~進去，看了看蛋糕，又不著痕跡地瞥了眼伍飄飄，故意說：“唉，咱們晏醫(yī)生這過完生日沒多久，就得去德國了吧?！?/br>
    “是啊，下個月十號就走了?！绷纸鲃咏釉挕?/br>
    “再回來可得明年了，咱們今晚敲他一頓大的！”鄭安成一臉壞笑，其他醫(yī)生們跟著附和。

    這幫小醫(yī)生們完全屬于好了傷疤忘了疼，這兩天見晏旸心情好，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

    伍飄飄的腦子，還停留在他要去德國的事上。她沒聽他說過要去德國，而且好像要去很久的意思。她垂下眼，看向地面。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點不舒服。本來就沉甸甸的心，更加重了。

    沒多大一會兒，門被推開，這次是壽星公。

    “生日快樂！”大家伙齊聲高和，何子馨親切地捧著蛋糕，笑得別提多溫柔了。

    晏旸顯然還沒從手術(shù)里面出來，生生愣了一下，跟著視線一掃，跨過蛋糕和眾人，直直落到伍飄飄身上。

    “……”

    伍飄飄看著他，有點尷尬，臉也不爭氣地紅了。

    大家伙心知肚明地看著好戲，膽大的還抿嘴偷笑了兩下。

    何子馨的完美笑容出現(xiàn)一絲裂痕，但好在功夫深，隨即就恢復了正常，“生日快樂大壽星！”

    晏旸收回視線，“謝謝?！备浅ｋS意地吹滅蛋糕上的蠟燭，轉(zhuǎn)身對眾人說：“晚上想吃什么隨便點?！?/br>
    大家立刻歡呼起來，上晚班的和不上晚班都湊到一起，興奮地掏出手機點餐。離不開醫(yī)院，在科室狠狠地搓一頓也是可以的。

    鄭安成領(lǐng)頭，跟一幫人琢磨了半天，點了滿滿當當好幾桌子。

    伍飄飄沒什么胃口，可也不好意思先離開。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慢吞吞地吃著小蛋糕，整個人心不在焉的。一會兒為了導師的事難過，一會兒又想到德國。

    身邊突然坐下一個人，她一扭頭，是晏旸。

    他看著她，眼神有種她說不上來的感覺，還沒搞清楚，就聽見他低聲問自己：“想回去么？”

    想。她看著他，沒說話，但表情已經(jīng)把什么都說明白了。

    他笑了一下，“一起走，去停車場等我?！?/br>
    伍飄飄暈暈乎乎，沒等說些什么，他人就不見蹤影了。她只好快速吃完盤子里的蛋糕，悄悄收拾東西溜了。

    他習慣把車停在二區(qū)，她到的時候他人已經(jīng)在了。

    “謝謝。”她沖他笑了一下，系好安全帶。

    晏旸點點頭，把車開出醫(yī)院。

    一路上有點安靜，都沒怎么說話。等來到拉面館門口，他突然把車停下，“吃碗面去?！苯又ɑ?，解開安全帶。

    “……你沒吃飽嗎？”伍飄飄跟著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