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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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shù)钔忭懫鹗绦l(wèi)們倉促的喊聲:“三小姐您要做什么?您想強闖朝熹殿?” 蕭妙磬便知道,是蕭銀瓶找過來興師問罪了。 蕭妙磬斂裙起身,沖心腹侍婢使了個眼色。 下一刻,蕭銀瓶將殿門推開,氣勢洶洶沖進來,當口就見蕭妙磬的侍婢朝著自己身上丟來一把“蟲子”。 蕭妙磬直接教心腹把死蜈蚣丟蕭銀瓶身上,蕭銀瓶哪里能想到?霎時所有怒氣再度變成驚恐,蕭銀瓶尖叫著后退,差點后仰栽出去。 她被侍婢們扶穩(wěn),一手扒在門框上,渾身都是又怒又駭?shù)念澏丁?/br> 她紅著眼睛指著蕭妙磬,“蕭妙磬,你、你!” 蕭妙磬定定道:“物歸原主?!?/br> 蕭銀瓶就知道,果然那些蟾蜍是蕭妙磬教人弄去她床上的。她眼角猩紅,目光.氣惱剜向蕭妙磬,“你居然弄那些惡心的蟾蜍!” “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br> “你的人到底是怎么進得我臥室?!” 蕭妙磬沒理蕭銀瓶這個問題,只道:“這些年我從不招惹你,你卻處處與我針鋒相對。目光短淺,心思狹隘?!?/br> “你說我目光短淺,心思狹隘?”蕭銀瓶聲量驀地拔高。 “我并未說錯?!笔捗铐嗍目粗?,“你仔細想想眼下是什么世道,能由得你享受富貴、恣意任性,那都是父親和大哥、還有我江東的鐵血男兒在守護我們。比起他們面對的,你就只專注于和我爭那點兒意氣?” “什么叫爭點兒意氣!得父親寵愛的是你,被封亭主的也是你!雖然亭主的爵位不過是先帝給各路諸侯示好的名頭,沒什么實在用處,可什么好的都是給你!”蕭銀瓶噘嘴怒喘,“就連這次挑選樂伎的事務,父親也是給你!” “這次事務交給我做,只是因為我比你更通音律,你還想不明白嗎?” “蕭妙磬你少裝蒜!父親偏愛你是不爭的事實,明明大家都是庶出,憑什么你就能得到父親全部的目光?”蕭銀瓶越說越委屈,揪著裙擺的手都用力起來,“你說我目光短淺,只爭意氣,不然呢?我就是一介女流,我還能做什么?上戰(zhàn)場去打仗嗎?你教訓我,你又做了什么?” 蕭妙磬加重了語氣:“至少我不會故意惹事,給cao勞的父親和大哥再添麻煩!面對外患,我是沒辦法,但我會盡量減少內(nèi)憂!” 蕭妙磬很少會這樣嚴詞厲色的說話,陡然如此,就像是素來潺潺的山泉水忽然翻起了巨浪,猛地拍打在蕭銀瓶身上。 蕭銀瓶忍不住一怔,半晌沒能回過神來,只瞧見蕭妙磬立在殿中,風姿絕倫而染著怒色。明明是個與自己出生于同一日的jiejie,卻仿佛天生便是該比她出人頭地,與生俱來就有著她無法超越的高貴和堅韌性情,只是大多數(shù)時候都斂藏在澄澈平和之下。 一時的失語,心口也好似被什么東西敲碎表皮,現(xiàn)出裂痕,有了那么一絲動搖。 蕭妙磬看著蕭銀瓶怔忡的樣子,知道她聽進去自己話了,緩了語氣道:“你回去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沒必要鬧到父親母親都知道?!?/br> 蕭銀瓶仍是不服氣的,但那一絲動搖又令她一時沒能說出反駁的話。 偏就在這時,蕭繹忽然來了。 他的出現(xiàn)令兩人都有些驚訝,蕭妙磬一眼就看到,蕭繹身后跟著一個侍婢,那侍婢正是伺候蕭銀瓶的半夏。蕭銀瓶顯然也看見了,這才驚覺,自己來朝熹殿之事,半夏竟偷偷跑去告知蕭繹。 蕭銀瓶臉色瞬間難看,正好接觸到蕭妙磬朝她看過來的眼神。 像是在說:以后多分點心思管束好下人吧。 蕭銀瓶不由羞憤,瞪了半夏一眼。自己待她們不薄,居然背著她去向父親告狀! 她都能猜出半夏的意圖,不就是覺得父親偏寵蕭妙磬,便想以此做法巴結蕭妙磬嗎? 自己的侍婢,這是多想去朝熹殿伺候啊! 蕭繹自然已從半夏口中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勃然大怒,當即申飭了蕭銀瓶。 蕭銀瓶被訓得眼眶紅紅,心里覺得委屈,偏偏又知道是自己惹禍在先。不由更是記恨半夏,瞪了對方好幾眼。 半夏面露愧疚,別開目光,朝蕭繹身后躲了躲。 最后,蕭銀瓶被蕭繹下令,待出席了明日的慶功宴后,便在自己住處禁足思過兩個月。 蕭銀瓶惱得心里頭都要嘔出血了。 蕭妙磬在親自送走了蕭繹后,眉頭微蹙如曲折的翠羽,昭示她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蕭銀瓶一行已經(jīng)走了,朝熹殿再度恢復了屬于蕭妙磬的平靜和緩。頭頂上一輪不甚明亮的太陽,也不知不覺偏向西邊。 半夏還沒走,她還留在朝熹殿外。眼見蕭妙磬要進殿,半夏忙不迭過來,跪在了蕭妙磬身側,喚了聲:“亭主?!?/br> 這喚聲里包含的情緒,很容易聽出來,討好、期待、投誠、希冀…… 對上這雙眼睛,蕭妙磬無一絲猶豫,向侍從們道:“送她去做掃灑,以后都不得再入內(nèi)宮伺候?!?/br> 半夏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的瞪大眼,“亭主,您說什么?婢子是真的無法認同三小姐的小家子氣,想投靠亭主?!?/br> 蕭妙磬冷冷道:“銀瓶再怎么樣也是你的主子,背主之人,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用的?!?/br> 言罷,便進了朝熹殿去,不再理會半夏的辯解呼喊。 很快半夏的聲音就遠去了,蕭妙磬心里卻輕松不起來。 剛剛還有一句話,她沒和半夏說。 ——我好不容易勸得銀瓶動搖了,你來這么一出,怕是惹得銀瓶往后要變本加厲。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因為編輯說我書名沙雕,和正文風格不太搭,所以最近我可能會改幾個搭調(diào)點的書名試試。封面可能會暫時變回系統(tǒng)默認,大家看到了不要不認識啊。 目前繼續(xù)每天晚上12點更新哈。 第15章 慶功宴 夜幕像流水一般,自東向西,流淌了這片天際。 瓊樓玉宇散發(fā)的燈火,星星點點,映襯天上的繁星。 晚上蕭妙磬還不免想到今天這事,掌燈立在殿門口,有些煩惱。 但想想蕭銀瓶也不過是她生活中極小的一部分,如此想想,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對蕭妙磬來說,最重要的事莫過于治好哥哥的腿,盡己所能幫到父兄與江東。 捧著燈,信步朝不遠處的山茶花林走去。山茶的香味繚繞在鼻翼,清新凝神,風一吹,飛揚的花瓣交織成淡蒙蒙的輕紗,拂過蕭妙磬唇角臂彎。 她想到明天的慶功宴,她可以見到凱旋的吳家人了。特別是敏晶,這是敏晶頭一次在戰(zhàn)役中獨立帶隊,想必收獲頗豐吧。 翌日,建業(yè)宮中舉行慶功宴。 宮門大開,此次征戰(zhàn)廬陵有功的文臣武將和家眷,魚貫而入,坐在各自的席位上。 蕭妙磬作為蕭氏內(nèi)眷,不必像他們來的那樣早。但為了多和吳家兄妹說說話,蕭妙磬成了蕭家人里到的最早的一個。 她來的時候,殿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文臣們峨冠博帶、衣裳子衿,端的是江東風雅;武將們穿著便服直裾,以護腕束袖,精神抖擻。 他們見了蕭妙磬,自然紛紛朝她問好。蕭妙磬面帶淺笑,一一回禮,順便和相熟的建業(yè)太守姜敘聊了幾句。 今天的蕭妙磬穿了件紫色宮裝,內(nèi)外兩層淺紫和深紫的絹紗繁復重疊,行動間像是一朵紫色的云霞,天光流彩。 她很快就找到了吳家兄妹,自己的坐席也被小甘氏安排在吳家人旁邊。吳家兄妹起身向蕭妙磬見禮,meimei道:“難得見你穿這么華麗?!?/br> 蕭妙磬不喜浮華,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這次她雖華麗,卻不艷靡,沒有隆重的發(fā)髻和滿頭珠翠,只有與衣裙搭配最妥的適量釵環(huán)。不張揚不拘謹,一切都恰到好處。 蕭妙磬攬著吳家meimei的手入座,“敏晶、吳少將軍?!?/br> 吳家兄妹是奉義將軍吳均的一雙兒女,哥哥吳紀,被稱為吳少將軍;meimei吳琪,字敏晶,也是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 蕭妙磬這些年,偷偷拜了奉義將軍吳均為師,向他學了武功招數(shù),也常借著去找吳家兄妹玩耍,實則與他們切磋,求得指點。 吳琪看著老實木訥,實則沉穩(wěn)而干練,為人可靠。蕭妙磬與她性子相投,年紀又差不多,廝混的多了,自然處出了姐妹之情。 “敏晶,和我說說戰(zhàn)場上的事吧?!笔捗铐嗟馈?/br> 吳琪身著鐵銹紅的直裾,綰了個墮馬髻,低調(diào)沉穩(wěn)。人長得不驚艷,但特別的耐看。她和蕭妙磬說起:“從前每每出征,都是跟在家兄身邊。這回阻擊敵人的時候,長公子要我單獨領五百將士,埋伏在崖谷截殺敵軍。剛接到軍命時,我確實……挺緊張的,擔心自己無法勝任。” 哥哥吳紀接話道:“別說敏晶了,就是我和父親都沒想到長公子這么放心她!我就怕敏晶緊張出錯,貽誤戰(zhàn)機!帳下好幾個將士也擔心她做不來!”他剝了個香蕉給吳琪,自顧自說道:“只不過他們的擔心,與我和父親的擔心不一樣,他們是看不起敏晶是個女的!本來我還不想讓敏晶去的,聽他們瞧不起敏晶,我一氣之下就讓敏晶趕緊接了軍令,大不了出了事,我替她擔著!” 蕭妙磬笑道:“敏晶有你這個兄長真好?!?/br> “不敢不敢。”吳紀忙打了個抱拳,“要說為人兄長的,長公子才是頂好?!?/br> 他說罷想到什么,硬挺的眉峰耷拉了下,“倒是這次攻打廬陵,父親的舊傷復發(fā),聽軍醫(yī)的意思是勸父親早些從戰(zhàn)場上退下來,怕是過不了兩年就得我們兄妹完全接替父親?!?/br> 蕭妙磬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何況你和敏晶早就能獨當一面。” “可我想多陪陪父親啊,不想到時候出去打仗,把他丟在家里!畢竟要不是父親,我和敏晶只怕早就餓……” 吳紀沒說完的話被吳琪制止了,吳琪拉了哥哥一下。大好的喜宴,舊年悲苦又何必再提。 盡管吳紀沒再說了,蕭妙磬卻懂得他要說什么。奉義將軍吳均驍勇善戰(zhàn),又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年輕喪妻后便再也未娶。吳紀和吳琪是他從荒野撿回來的。 宇內(nèi)連年混戰(zhàn),民不聊生,多少孩童乞討流浪,瀕臨餓死的邊緣。吳均撿回來二十多個孩子,都是適合練武的根骨。他將他們當做繼承人培養(yǎng),帶著他們屢次上戰(zhàn)場真刀實劍。 雖成就了今天的吳紀和吳琪,可刀劍無眼,二十多個孩子,到今天也只活下這兩個。 “那個……喝酒喝酒,都喝酒!” 吳紀自知把氣氛帶糟了,忙補救般的為兩人倒酒。 吳琪低聲嗔他:“為我倒酒就是了,讓添音喝什么酒……” 半晌后,蕭家人一一到來。 寧生殿里點燃了九百九十九根蠟燭,如白晝般亮眼。輪椅徐徐入內(nèi),蕭鈺一襲月白色廣袖衣裳,玉簪博帶,風逸俊美。掌中美玉折射銀燭之火,眉眼如畫,溫潤平和之下輕流浩然之氣。 蕭鈺一到,滿殿的人都起身行禮,恭敬萬分。素來他出現(xiàn)之時,都會成為整個場合的中心,既是地位使然,更是氣場所致。 當輪椅從蕭妙磬面前經(jīng)過時,蕭妙磬笑著喚了聲:“大哥?!?/br> 蕭鈺柔聲道:“晚上好好吃酒?!?/br> 再接著,小甘氏、蕭令致等人來了,各就各位。 蕭銀瓶進來時,正好和蕭妙磬對視一眼。蕭銀瓶果然又恢復了不友善的妒忌,她看完蕭妙磬后,又盯著吳紀看了會兒。 最后待蕭繹和甘夫人到后,慶功宴正式開始。 蕭妙磬不是第一次出席這種慶功宴,每每一場大仗獲勝,論功行賞的場面都教人振奮不已。 甄夫人坐在妾室首位,蕭妙磬與甄夫人遙遙互換了笑容。她們跟前,吳紀、吳琪等人都一一領了賞。 君臣一派和樂,賓主盡歡。 隨即樂伎們開始奏樂,這些樂伎里包括蕭妙磬選出來的那九名,其中就有紅衣樂伎頌姬。 頌姬的琵琶技藝高,被蕭妙磬安排為主奏。 熱鬧鼓舞的管弦,伴著江東舞姬們?nèi)嵬衩骺斓奈璧?,四下笑聲連連,氣氛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