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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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瑤……”泰平王叫了一聲。 杜書瑤立刻喊道,“別叫我!你有什么臉叫我?!” “我每天晝夜不歇地在你身邊照顧,陪著你,結(jié)果你一心想死,”杜書瑤恨恨地走上前,伸手想要去打泰平王,可抬起的手在他蒼白的臉旁停住,遲遲也落不下去。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杜書瑤淚眼模糊,滿心都是不理解和憤怒,就那么點事,不過就是她不肯跟他……他竟然就這樣要死要活,還真的敢給她尋死! 杜書瑤咬得自己嘴唇都嘗到了血腥,泰平王又不敢伸手碰她,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被抓了現(xiàn)行,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的。 其實他這些天……越來越不想死。 杜書瑤每天都跟他在一塊兒,兩個人幾乎已經(jīng)恢復(fù)到之前的樣子,泰平王甚至想著,如果就這樣一輩子,就這樣一輩子他們誰都不要變,他就這樣自私地霸占著瑤瑤。 可是這一切被杜書瑤給撞破,泰平王卻不知道怎么辦了,他不喝藥但不至于馬上會死掉,他想這樣拖著時間久一些,和瑤瑤在一起的時間就會久一些,他舍不得。 杜書瑤把手放下,但是整個人氣得頭腦發(fā)昏,本身先前就跪得膝蓋特別疼,朝后踉蹌了兩步,差點摔在地上,被泰平王摟住了腰,扣進(jìn)了懷里。 杜書瑤就是這樣近距離看到了泰平王久久不愈的傷口流出了血水,頓時腦子嗡的一聲,理智都被燒沒了。 “這么長時間,這么多人陪著你照顧你,你把自己弄成這樣,流膿淌水,要死你干脆一點,”杜書瑤推開泰平王,面色冰冷,彎腰在地上撿起一塊瓷片,塞到泰平王的手上,惱怒道,“現(xiàn)在就死,你死給我看看,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這是杜書瑤和泰平王之間固有的相處模式,每次他偷偷吃了什么不能吃的東西,惹了什么禍之后,杜書瑤會反著來,將那東西拿到他的面前,再給他一些教訓(xùn)叫他記住什么是能碰的什么是不能碰的! 這種辦法屢試不爽,可這是訓(xùn)狗的辦法,泰平王是她的狗子不假,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擁有了人智,完全不能再當(dāng)一條狗來對待了。 他以為杜書瑤要是真的想要他死,拿著瓷片幾乎毫不猶豫地朝自己脖子上劃去,杜書瑤一直看著他,見到他的動作之后,先一步把手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瓷片劃在了杜書瑤的手背,鮮紅的血珠冒出來。 “瑤瑤!”泰平王死志堅定,卻萬萬不想要傷害杜書瑤,他在意識到杜書瑤的手按住他的時候,就馬上松了力道,但還是將杜書瑤的手給劃破了。 他整個人不知道如何是好,捧著杜書瑤流血的手,臉色白得像個吊死鬼,第一反應(yīng)就是低頭去舔舐。 杜書瑤整個人輕微地顫抖著,被自己嚇得腿軟,朝著泰平王倒下去,泰平王摟住杜書瑤,撐住了她沒讓她滑下去,嘴唇還在她的手背上吮吸。 杜書瑤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幾息之間淚流滿面,她將頭埋在泰平王的懷中,張口聲音嘶啞,“你個狗東西贏了……” 杜書瑤聲音艱澀道,“我答應(yīng)你了?!?/br> 第59章 嗯 泰平王一時沒有聽明白杜書瑤是什么意思, 還在擔(dān)心她的手背,舌尖仔仔細(xì)細(xì)地舔過傷口,又不顧自己胸口的傷處撕裂一樣的疼痛, 對杜書瑤說道,“你快去叫三紅命太醫(yī)給你包扎下?!?/br> 泰平王實在沒有力氣朝著外面喊, 只好催促杜書瑤。 杜書瑤手背上的傷本就不算嚴(yán)重, 泰平王收手得很及時,她看著泰平王緊張的模樣,有些惱怒地說, “你只管我受了傷, 卻不顧自己的傷, 傷在我身你心疼, 你可曾想過,傷在你身我又如何不心疼?” 泰平王還在催促杜書瑤, 聞言卻愣了下,接著眼淚便斷線的珠子一般的落下來, 連忙道歉道, “對不起瑤瑤……對不起?!?/br> 杜書瑤想打他, 卻見他傷得搖搖欲墜, 還在關(guān)切她手背上那點傷, 心里難言的心酸和柔軟。 不會再有了。 上一輩子, 這一輩子,甚至是下一輩子, 她再也遇不見如此事事將她放在第一位的人, 相伴數(shù)年, 復(fù)又在異世相守,這樣的緣分, 也是世間絕無僅有。 杜書瑤深深吸氣,又緩緩地吐出,她再不可能與任何人糾纏得如此深,便是這樣,是人是狗,除她之外誰又知道,知道了誰又相信,相信了又能怎樣? 她離不得他,舍不下他,除了愛他,又還能怎樣? 泰平王垂頭,面容因為久病不愈蒼白,有些散亂的發(fā)隨著他的動作滑落肩頭,又隨著他抽泣在輕顫,看上去非常的無措。 他不知道要怎樣做,不知道要怎樣才對,不知道他還能做什么,才能讓瑤瑤開心起來。 杜書瑤只看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無聲的嘆息之后,抓著他的肩膀,扶著他說,“先去床上,我去命人重新熬藥?!?/br> 泰平王默默地隨著杜書瑤回到床邊,躺在床上,杜書瑤正要起身,泰平王卻索性抓住了杜書瑤的手,臉上淚痕未干,眼神卻十分的決絕。 “瑤瑤,我已經(jīng)命人將日蝕安置好了,我不能許你和離書,因為和離之后,你得不到什么,名聲也會很差,”泰平王滿臉赤誠,不帶一絲一毫私心地用自己的命在為她謀劃未來,“但若非和離,只是喪夫,便不會有人議論,到時王府中的一切皆能……” 杜書瑤坐在床邊上,在紙張上看這些,沖擊尚且讓她無法承受,泰平王這樣一字一句地親口說出,杜書瑤簡直要心梗。 忍無可忍地打斷道,“你為我安置日蝕,又是從何得知我喜歡日蝕?!” 泰平王頓了頓,強顏歡笑,卻難掩失落地說,“日蝕離府那日,我看到你同他親近,想必是萬分不舍,還有之前,你日日收到的花,深夜也曾召見他……” 泰平王說,“日蝕確實很好,武藝卓絕容貌出眾,瑤瑤心悅他也是尋常,” 不過他很不放心的樣子,又說道,“但瑤瑤萬萬不可將奴契還于他,只將他作為小侍養(yǎng)在府上便是,這樣日后他便是想飛,便也像風(fēng)箏一般,逃不脫你手中絲線,方能長久令其臣服?!?/br> 泰平王唇色蒼白,微微撐著身子,疼得厲害,也說得十分認(rèn)真,杜書瑤卻聽著聽著,不光是眼中模糊,心里更加有種奇異之感。 他是從什么時候變得這般玲瓏剔透,思慮籌謀得如此周密,想來是早就已經(jīng)同正常人無疑,甚至比正常人還要高智。 可他在自己的面前,卻除今日之外,從來沒有表現(xiàn)過,就連那日日蝕的事情,他也沒有問過……杜書瑤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只是想起從前因為他最初轉(zhuǎn)變的時候排斥過他,想必是因此才惹得他根本不敢表現(xiàn)。 泰平王還在滔滔不絕事無巨細(xì),甚至還在王府之外的地方為她置辦了外宅,僻靜安寧。 杜書瑤突然間輕聲打斷他,“我沒有心悅?cè)瘴g,那日他臨走之前,我也并非是在和他親近?!?/br> 泰平王聲音戛然而止,有些茫然地看著杜瑤卻沒有再說什么,將他按著徹底躺下,起身去命人重新熬藥。 她也趁著這個機會出去,透氣加上心理建設(shè),等到端著婢女送來的藥進(jìn)屋的時候,泰平王瞪著眼睛看著床頂上,看到她進(jìn)來竟然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身上的傷頓時疼得他眼前發(fā)黑。 不過現(xiàn)在他需要疼痛,需要疼痛令他清醒著,讓他確認(rèn)剛才捋順清楚的事情不是做夢。 杜書瑤進(jìn)屋,對上他從床上看來的眼神,腳步都跟著頓了下,}得慌。 泰平王看著她的眼神永遠(yuǎn)是溫柔依賴,濕漉漉的像兩汪蕩漾的春水,而此刻,卻冒著不太正常的光亮,杜書瑤站在不遠(yuǎn)處,咳了一聲之后,舔了舔嘴唇,這才走進(jìn),把藥碗放在床邊小案上。 然后皺眉看他,“你快躺下,我叫了太醫(yī),把你傷口重新包扎下?!?/br> 泰平王卻沒有動,還是那樣看著杜瑤裝著沒有看到,拿過小案邊上的藥碗,用湯勺攪了攪,又吹了吹,正要遞到泰平王的唇邊,泰平王卻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腦,不管不顧地吻上來。 杜書瑤“哎!”了一聲,連忙把藥碗舉起來,泰平王剛才在杜書瑤不在的時候,才終于把她說的話聽明白,這會急于確認(rèn),根本連問都等不及了。 但是嘴唇真的落到了柔軟之上,杜書瑤并沒有躲開,只是把藥碗用手抓著舉著,免得他碰撒,泰平王懵了一下,然后呼吸猛的一重。 他幾乎是用啃骨頭的力度啃著杜書瑤,毛毛躁躁的除了嘴唇之外,還在臉和脖子上啃了好幾下,不知道怎么好一樣的連蹭帶撒歡帶咬人,杜書瑤微微蹙眉,泰平王沒完沒了,她端著碗的手抖了兩次,撒了一些,連忙說,“你等下,先喝藥……” 泰平王這才堪堪停下,接過藥碗,不像這些天每每喝藥比女人生產(chǎn)還難,一口咕嘟嘟直接見底,然后將碗朝著床邊小案上一扔,再度攬住了杜書瑤,鼻尖抵著她的鼻尖,嘴唇近得動動嘴唇就會貼上。 杜書瑤竟然有點想跑,泰平王聲音急切地問道,“是真的嗎?瑤瑤說的是真的嗎?” 他一說話,唇就碰到杜瑤稍微躲了一下,他又追上來,濃重苦澀長驅(qū)直入,占據(jù)了杜書瑤所有的味覺,她哭笑不得地微張著雙唇,擔(dān)心太醫(yī)要來了,又不敢大幅度地躲開,怕泰平王抻著傷口,實在是進(jìn)退兩難,將嘴里苦澀的滋味嘗了個通透。 然后怕什么來什么,這時候真的有腳步聲從外間傳進(jìn)來,杜書瑤方才吩咐三紅,太醫(yī)來了不必通報,直接帶進(jìn)來。 這可倒好,這種尷尬被撞了個正著。 三紅看到嚇得倒抽一口氣,太醫(yī)站定片刻,突然間轉(zhuǎn)頭,立刻退到了外間。 杜書瑤拉住泰平王的頭發(fā)好容易把他扯開了,咳了一聲摸了摸嘴唇,趕緊起來整理衣服請?zhí)t(yī)進(jìn)來。 太醫(yī)還算是見多識廣,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一樣,這讓杜書瑤少了許多尷尬,不過換藥的全程,泰平王眼睛都粘在杜書瑤的身上,直勾勾的,還是}得慌。 杜書瑤瞪了他兩次,他總算是收斂,等太醫(yī)一走,就立馬開口道,“瑤瑤……” 杜書瑤雞皮疙瘩起來,站在桌邊別扭起來,含糊應(yīng)了聲卻沒有過去。 “瑤瑤……”泰平王不依不饒,“是真的嗎,瑤瑤你來我這好不好,我想和你說說話?!?/br> 杜書瑤看他一眼,他大有她不去他又要下來的架勢,杜書瑤磨磨蹭蹭地過去,泰平王這次沒有激動的抓著她就啃了,只是還是直直地看著她,眼中水波蕩漾的等著她回答。 “是真的嗎,”泰平王躺著看杜書瑤,聲音輕飄飄的,“我沒有做夢吧……” 杜書瑤既然都答應(yīng)了,也不想別扭,其實說真的,接受她一直覺得不太可能,但真的邁出了這一步,沒有她想的那么難。 甚至她和泰平王親近的時候,很自然,沒有她想象中的排斥,畢竟他們先前和真夫妻也就差那么一點了。 “嗯?!倍艜幒喍痰剜帕艘宦?,給了泰平王一個痛快,泰平王卻哭了。 出聲的那種哭,哭得很慘,卻不是傷心,一邊哭一邊笑,看得杜書瑤不知道怎么好,只能一個勁的給他擦眼淚,低聲地勸他。 泰平王順勢摟住了彎腰俯身的杜瑤就撐在他的上方,怕壓著他。 近距離地聽著一個人哭,還是因為自己哭,是會被感染的,杜書瑤不由得也心酸起來,不過她深吸口氣,壓下了酸澀,忍不住說,“箭插進(jìn)自己心口也沒見你哭,這會反倒嬌氣起來了?!?/br> 泰平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他明明很高興的,非常非常的高興,修長的手指扣著杜書瑤的后背,重重的,要直接扣住她的骨骼一般。 杜書瑤聽著他嗓子發(fā)出細(xì)細(xì)低低的嗚嗚聲,特別像他還是狗子的時候做錯事的樣子,很多的時候,她都會刻意地去把擁有人智的泰平王和之間的那個傻乎乎的區(qū)分開。 但此時此刻,她卻真切地意識到,他們是一體,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她再逃不開的孽債了。 杜書瑤抿了抿唇,低頭將雙唇印在泰平王的額頭上。 輕聲道,“別哭了串?!笨薜盟奶哿恕?/br> 第60章 過來吧…… 這點事情說通了之后, 兩個人之間徹底恢復(fù)到了之前的相處狀態(tài)。 不過也不太相同,因為從前的親密就只是單純的親密,或許像親人之間, 但跟現(xiàn)在卻是完全不同的。 泰平王不作死之后,不再偷偷地把藥倒掉, 他身上久久不愈的傷口總算痊愈, 精神也一天比一天更好起來,十幾天的功夫,秋末初冬的時節(jié), 天才將將冷下來, 他就已經(jīng)能夠下地自如地行走了。 兩個人每天除了王府上面的那一點事, 其余的時間都膩在一塊, 杜書瑤被他黏得太厲害了,但是稍稍露出一點抗拒, 泰平王就會表現(xiàn)得特別的悲傷。 不過很多時候杜書瑤都覺得他是裝的,奈何找不到什么證據(jù), 每次看著他的眼睛也都是一望到底, 除了柔情和總是含著一汪水波一樣, 也看不出任何耍心眼的痕跡。 府中第一場雪的時候, 泰平王的身體完全好了, 皇帝召見了他一次, 只不過那一次大發(fā)雷霆,不僅沒有像往常一樣賞來很多的東西, 竟然還讓泰平王在小雪中跪了半個時辰。 那大概是泰平王第一次觸怒龍顏, 杜書瑤在王府當(dāng)中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只是泰平王許久都沒有回來,她托人去打聽的時候, 正打聽到泰平王跪在龍臨殿前。 杜書瑤沒有召見無法私自進(jìn)皇宮,再是著急也只能等在皇宮外頭,泰平王一直到日落才從里頭出來,杜書瑤慌慌張張地從馬車上跳下去,走到他近前給他披上了披風(fēng),摸了摸他的臉,并不像是在寒風(fēng)中跪了很久,又查看了一下他身上沒有什么傷,腿腳也很利落,這才微微松口氣。 這個朝代就是這樣,皇帝就是天,即便泰平王是他寵愛的皇兒,也抵不住天子一怒。 上馬車之后,杜書瑤立刻詢問,“怎么回事,我聽聞你被皇帝罰跪了,你是否沒大沒小,對他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 泰平王搖了搖頭,笑著安撫杜書瑤,“瑤瑤不用擔(dān)心,沒事的?!?/br> 他說,“我只是不小心把皇上最喜歡的一方硯臺給弄碎了,”泰平王把杜書瑤摟進(jìn)懷里,親了親她的額頭,“今天這么冷,你怎么從府里跑出來,馬車上也不知道放個湯婆子,你手腳都好涼啊?!?/br> 他將這件事情含糊過去,但是杜書瑤直覺不太對,皇帝那么喜歡泰平王,甚至為了他把太子都處置了,怎么可能為了一方硯臺就罰他在雪中下跪? 泰平王聽杜書瑤質(zhì)疑,搖了搖頭說,“不是普通的硯臺,是他自小就用,據(jù)說是先皇留給他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