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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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平平,是你嗎? 杜書瑤昨天已經(jīng)確認過了,她拿的那個紙包打開是面粉一樣的東西,味道的的確確和泰平王經(jīng)常穿的里衣一模一樣。 沖進水里只有淡淡的氣味,和衣料本身的氣味很相近,如果嗅覺不敏感,沒有直接抱著或者離得極近,是很難分辨出來的,杜書瑤還用她的里衣試了一個角,用那藥粉洗過,確實材質(zhì)會稍稍硬一些,看來這就是她抱著穿著中衣睡覺的泰平王總覺得不舒服的原因。 杜書瑤印證過之后簡直后頸的汗毛都炸起來,思細恐極,貼身的衣物啊,泰平王先前是個失心瘋啊,若他不是串串,杜書瑤打死也不會摟著一個瘋子睡覺,即便是有人真的和瘋子一起睡了,但凡是換個人,沒人會像她這么矯情非嫌棄衣料硬。 一個失心瘋的貼身里衣出了問題,誰會在意?他身上輕不可聞的味道,誰會特別上心? 杜書瑤看著太醫(yī)打開小瓶子的蓋子,將瓶子湊近鼻子處,心中往最壞了想,若真的是毒,那先前那個泰平王死了,就變成必然了。 這下毒的方式太過隱秘,那么多的太醫(yī)專門為泰平王開方,都未曾發(fā)現(xiàn),莫不是同她中的毒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極其隱晦的□□? 杜書瑤心思百轉(zhuǎn),太醫(yī)擰開小蓋子不過嗅了下,便微微皺眉,看了一眼杜書瑤之后,便又嗅了下。 “可是水的問題?”杜書瑤緊張地問。 太醫(yī)對于杜書瑤說的事情不敢怠慢,但是確實未曾聞出水中異樣,于是他又從藥箱中拿出銀針,在水中試了試仍舊未見銀針變色。 太醫(yī)看著杜書瑤搖頭,“回王妃,這水初看初驗確實看不出有何異樣……” 杜書瑤眉頭皺起,太醫(yī)又道,“不如待我將這水拿到太醫(yī)院,于同僚一道查驗?!?/br> 杜書瑤點頭,“如此便勞煩太醫(yī)?!?/br> 她沒有將藥粉拿出來,是怕若一旦真有問題,怕是消息第一時間就會傳到皇上那里,拿出藥粉的她就失了先機,說不定還會被皇帝不由分說地降罪。 杜書瑤送走太醫(yī)之后,深深吸口氣,走到里間正在玩小撥浪鼓的泰平王面前,又伸手抱住了他,臉貼著他的臉說,“串串啊,我的好串串……” 被主人主動抱的狗子,大概是這天下最最幸福的狗子,杜書瑤一抱泰平王,他立刻就把玩具給扔了,抱著杜書瑤在她脖子一頓亂蹭,還張嘴咬她的頭發(fā)。 太醫(yī)檢驗的結(jié)果是第二天另一個來請脈的太醫(yī)帶回來告知杜書瑤的,“稟王妃,這水中并無毒性之物,只有很微量的一種叫紫潤的植物汁液粉末,并不會對人有任何不適的影響,猜測大約是山泉自山上引下來之時,恰好有風(fēng)吹亦或是動物弄倒了植株,混進來了些?!?/br> 杜書瑤沉默片刻,心里卻還是覺得不對,問道,“紫潤?這種植物很多嗎?不是毒……那是藥材?” “很常見,”太醫(yī)恭恭敬敬地回答,“并非是毒亦并非是藥,動物食用起來也無礙,反倒是邊關(guān)的軍隊,常常會在上戰(zhàn)場的最后一頓草料中添上一些,能令馬匹興奮起來,卻并不會造成馬匹的死亡。” “王府中死去的馬匹,并非因為這種植物,王妃大可放心,王府山泉乃是活水,留存不住這些粉末和汁液,王妃若是不安心,可派人去山上,將沿途的紫潤砍倒拔出便是?!?/br> 太醫(yī)是盡量的在寬慰杜書瑤,免得她風(fēng)聲鶴唳,紫潤確實是很常見的蒿草,有些地方甚至比草還要普遍。 但是杜書瑤卻只聽到了那其中一句,“常常會在上戰(zhàn)場的最后一頓草料中添上一些,能令馬匹興奮起來?!?/br> 變相興奮劑? 杜書瑤換了個姿勢,看了一眼泰平王之后,又問道,“既很常見,又有令牲畜興奮的作用,那若是長期大量地食用呢?” 太醫(yī)還算年輕,至少還沒有蓄起胡須,也不像很老的太醫(yī)一樣,能夠?qū)⒈砬殡[藏得十分好,聽到杜書瑤這樣說,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笑意,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連忙躬身道,“王妃多慮了,紫潤生長雖繁茂,但植株苦澀堅硬,動物并不喜食用,通常不會主動食用,除非添加在草料中……” “我只問你,若是長期,大量地食用會如何?”杜書瑤打斷他的話,加重語氣,“若是長期大量地食用,甚至粉末沾染全身,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癥狀,又能夠通過皮膚起效?” 太醫(yī)臉上很隱晦的戲謔瞬間收得干干凈凈,他看了杜書瑤一眼,稍微思索之后躬身道,“此類作用的植物,若是長期大量食用……按照醫(yī)理,會出現(xiàn)精神亢奮,性情暴躁,神志……” 太醫(yī)剎那間臉上血色也退得一干二凈,對上杜書瑤同樣有些不對勁的臉色,咽了口口水,繼續(xù)艱難道,“神志錯亂,至于能夠被皮膚吸入……所有藥物都能通過汗液傳播,想來也是,” 太醫(yī)卡頓了一下,才眼皮直跳地說,“也是可以的?!?/br> 杜書瑤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后再開口卻是對著外面喊,“蓮花,進來?!?/br> “辛苦太醫(yī),退下吧?!倍艜帉χt(yī)說。 太醫(yī)抱著藥箱惶惶地出門,腦子里嗡嗡直響,總感覺事情要遭,但是他的猜測又不敢真的出口,連忙慌慌張張地回皇宮去了。 杜書瑤將蓮花招進來,直接說道,“我知道你是陛下派給泰平王的人,我要見陛下,你找人去通報,越快越好。” 蓮花愕然,但她沒有馬上應(yīng)下,皇帝還真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更何況她不可能承認自己是皇帝的人。 但是杜書瑤的下一句話,卻讓蓮花猛抬頭。 杜書瑤說,“事關(guān)泰平王失心瘋真相,若是耽擱得久了,你我都擔(dān)待不起?!?/br> 杜書瑤知道必須先說通蓮花,于是繼續(xù)說,“那日在憑欄閣,你猜想得沒錯,我是偷偷見了一個人,至于是誰不能同你說,你只管幫我通報陛下,更無須顧慮良多,你知道的,無人敢用泰平王的事情開玩笑?!?/br> 蓮花手指攪著,對上杜書瑤慎重的視線,半晌才說,“我亦不能直接同陛下傳話,只能通過喜樂公公?!?/br> 杜書瑤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去吧?!?/br> 蓮花出門,就按照杜書瑤說的,寫了小字條,差人送進宮中。 杜書瑤是當天夜里進宮,她和泰平王一起,被喜樂引著走的隱秘的皇宮偏門。 當夜待到臨近子時,杜書瑤從皇宮出來之后,后背上全都汗?jié)窳?,是嚇的,天子一怒,果然不是尋常人能夠承受得起?/br> 還好串串維護得緊,甚至還為了她朝著皇帝叫,杜書瑤在這件事情中,并不能完全地摘干凈,只咬死了自己自大病醒來之后便什么都不記得,甚至忘記了自己家在何處,皇帝不是三歲小孩,聽她如此荒謬言論,沒當場劈了她已經(jīng)是萬幸。 這件事到底能不能徹底地摘干凈,還要看她的計劃能不能成功。 回程的時候,杜書瑤有些虛脫地靠在泰平王的身上,外面跟著的護衛(wèi)很多,不是她帶來的,是皇帝為她的計劃派來的。 他們很顯然不是普通護衛(wèi),明明那么多人,卻像是隱匿在了夜色當中,聽不到腳步聲。 杜書瑤回去之后,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整整三日,終于,到了第五天子時,同祝良平約定的時間。 杜書瑤命人用藥將泰平王迷暈,披著斗篷站在夜色之中的王府后巷,面色蒼白,這兩天又瘦了一點點,她手中提著一盞燈籠,緊張得手心微微濕。 子時還未到,她在這里已經(jīng)站了半個時辰,今夜這場戲必須演好,否則她往后怕是都沒有安生日子了。 她其實不太說臟話,但是此時此刻卻有些想罵娘。 她只是個死肥宅罷遼,為何要在這里演出年度大戲,她畢業(yè)的不是表演專業(yè)啊啊?。?/br> 內(nèi)心抓狂,但是不遠處拐角有人踩斷了第一根樹枝的時候,杜書瑤一抬頭,面上便已經(jīng)哀婉深情,像極了一個苦等情郎的癡心女子—— 聲音更是急切中帶著雀躍和期盼,“平平,是你嗎?” 第22章 吭吭唧唧3合1 杜書瑤將燈籠提起一些, 對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這樣叫了一聲,成功把對面的人給叫得腳底一滑。 夜色沉靜,沁涼, 連風(fēng)都十分的微弱。 祝良平身上是會一些功夫的,在距離杜書瑤不遠處放緩了腳步, 看清了她提著燈, 滿臉期盼的樣子。 他那天馬車上扔的那紙條,不過是一個試探,祝良平?jīng)]想到, 這個喝了迷藥掉水中都沒死的小丫頭, 居然還對自己這般的癡情。 不過想想也是, 她雖已嫁人, 可那泰平王是個失心瘋,她怕是比獨守空房過得還要艱辛, 上次一見,當真是比從前還要纖弱, 必然是過得極其辛苦的。 這種狀況下, 確實最好動搖。 祝良平站在不遠處, 稍稍收斂輕蔑的神色, 一步步走到杜書瑤提著的燈籠能夠映照的光亮之下, 一把抓住了杜書瑤的手, 表情也十分到位。 “書瑤……”祝良平伸手摸她的臉,杜書瑤強忍住沒躲, 祝良平摸到了一臉的冰涼, 心中得意更甚。 “你臉怎么這么涼, 是不是穿得太少了?”祝良平故作關(guān)切,“是我來晚了?!?/br> 說著就要解開披風(fēng), 給杜書瑤披上,該配合他演出的杜書瑤立刻按住了他解披風(fēng)的手,聲音帶著羞澀說,“我出來得有些早,但是穿得多,不冷的,良平你穿著吧,夜里風(fēng)涼?!?/br> 兩個人如此纏纏綿綿了片刻,終于在杜書瑤快要壓抑不住的反胃中,祝良平進入了正題。 “那天跟你說的話,字字句句出自肺腑,”祝良平說,“瑤兒,你只要按照我說的做,我保證用不了多久,你我便能真正地在一起?!?/br> “我必然不會薄待你,”祝良平說,“你我訂婚多年,你身子那么弱,我父親一直多有不滿,怕你日后身體過于孱弱無法生養(yǎng),但我卻不在意,我一直都想,若娶了你,必然一生一世,盡心愛護你。” 杜書瑤聽著這話說得味兒不太對,說愛就說愛,非說他父親不滿意,是要讓人覺得他是承受了多么大的壓力,讓人對他感恩戴德。 杜書瑤沒有談過什么戀愛,但沒吃過豬rou,好歹見過豬跑,經(jīng)歷過現(xiàn)代社會那種各種信息爆炸的時代,一耳朵就能聽出這是個語言陷阱,這朝代的女子聽了會覺得自己真的得了癡情的郎君,但是在現(xiàn)代怕是初中生都能聽出這是個渣渣。 杜書瑤越過燈光仔細端詳他的眉眼,可惜了,白瞎一副好相貌。 祝良平還在那里暢想未來,杜書瑤卻沒了那心思再和他瞎扯,今夜的任務(wù)是盡可能地套話,洗清自己,皇帝那邊包票打下來了,她必須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像從黃河里面才撈出來那樣。 于是杜書瑤開口道,“對了,良平,你那日給我的東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祝良平也早就裝夠了,但是杜書瑤說話的聲音可沒有壓低,這四外雖然沒人,但到底是王府后巷,怕是隔墻有耳,他連忙壓低聲音說,“瑤兒,小聲些,此事事關(guān)重大,你且等我細細給你說?!?/br> 杜書瑤蠢兮兮地連忙點頭,其實壓低不壓低聲音有什么用呢,這首尾四面八方都是皇帝的人,個個是祝良平身上那點武功感知不到的高手,他倆就是貼著臉咬耳朵,也能被聽見啊。 但是杜書瑤還是很配合地壓低聲音,把一個為愛昏頭的蠢女人,演繹得淋漓盡致。 祝良平說之前還四外看了看,而后說道,“那天給你的東西,你只管放心用,你現(xiàn)在是這王府的女主人,漿洗衣物的時候安插一個人,想來不難吧?” 還真難,整個王府都是皇帝的人呢,你說難不難大兄弟? 但是杜書瑤面上卻連連點頭,“這不難……那包東西,是漿洗衣物時候用的?” 杜書瑤故作驚訝,抽氣一聲捂住了嘴,“你是要我毒害泰平王?!” 她聲音不自覺地提高,生怕暗中埋伏的大哥們聽不清楚,祝良平眉頭一擰,燈光下俊秀的眉眼有些走形。 “你喊什么!”祝良平低吼,“并非是毒,亦不是藥,我怎會讓你做那種害人的事情!” 杜書瑤心中冷笑,確實不是毒,也不是藥,這她也找太醫(yī)確認過了,但是那東西便是不吃,若是長期地貼身,通過汗液皮膚浸透,甚至再聞聞熏香什么的,卻會讓人從興奮過頭,脾氣暴躁,到逐漸發(fā)瘋! 杜書瑤聲音不由得冷了些,但戲還是做足,“不是毒……那是做什么的?” 到這一步,祝良平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他自認多年情誼,這蠢女人亦癡情于他,這世上沒有比癡情還好利用的東西,于是他沉聲又湊近一些,說道,“是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紫潤,一種漫山遍野都有的蒿草,并不含毒……” 杜書瑤知道重頭戲來了,期盼四面八方的大哥們能聽得真切,抓著祝良平做一副天真信任的樣子。 祝良平這才說,“但只要經(jīng)年累月地用來漿洗衣物,便能夠令身著衣物的人神志異常,逐漸發(fā)瘋?!?/br> 杜書瑤適時地后退一步,祝良平抓住她不讓她退縮,舌尖裹蜜蜜里藏毒地趁熱打鐵,“你怕什么,那泰平王早已經(jīng)患上了失心瘋,無人能夠察覺出異常,亦無人能夠想到這上面,你只要照做,我們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瑤兒,”祝良平深諳軟硬兼施的道理,突然間又放緩語氣,說道,“我真的好想同你在一起,解除婚約之時,你可知我是如何痛徹心扉!” “但老天不公,它竟要你我這樣的有情人分離,”祝良平說話讓杜書瑤有些反胃,主要是酸得反胃,連帶著看這張長得還算好的臉也覺得惡心,但是這重頭戲才開始,她可沒忘了今天主要的任務(wù)是洗自己! 于是杜書瑤適時地在“不能承受”中掙扎片刻,而后無法忍受祝良平傷心一樣,主動拉住他的手,說道,“良平哥哥,我知道的,我當時也是痛不欲生。” 杜書瑤說的當然是原身,想來她當時一定是痛不欲生的,她雖然還沒完全弄清當日是個什么狀況,但被迫和心上人退婚,心上人又拒絕了她的私奔請求,要知道,這朝代的女孩子下定決定要同一個人私奔,那需要下多么大的決心。 那便是家,名節(jié),甚至連命都不要了,卻慘遭拒絕,如何不痛不欲生呢? 祝良平被杜書瑤有些黯然的神色,弄得心里有片刻的愧意,但也僅僅只是片刻而已,這天下從不缺癡情的女子,他是要做大事的人,怎能困于兒女私情? 于是祝良平伸手擁住杜書瑤,安慰她道,“泰平王已經(jīng)瘋癲,雖然近日稍加好轉(zhuǎn),但只要加些量,他必然很快再度嚴重,到時候你我便能夠無所顧忌地在一起。” 杜書瑤感覺自己貼著的是一條毒蛇,她生在現(xiàn)代,哪怕家中重男輕女多有不平的事,可也沒有真的接觸過這樣謀害人還如此心安理得的狂徒。 這種和殺人犯共舞的滋味,誰經(jīng)歷誰知道。 杜書瑤捏緊衣擺袖口,頭徐徐地抵在祝良平肩上,輕聲問,“那泰平王……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