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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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鄧秀才是個有野心的人,久而久之,他就感到不滿,心想憑什么苦活累活都是我在干,好處卻全由你們得了?他便處心積慮想要借著攀上萬通,靠向朝廷,與白蓮教劃開界限。 他一面還沒有完全跟白蓮教撕破臉面,該交的錢照樣上交,只是借口生意不利,逐年減少,另外一邊他就跟萬通打好關(guān)系,甚至將寫意樓的生意利潤分給萬通一半,左右逢源,好不痛快。 但總教那邊得到的錢少了,自然會派人下來查,所以九娘子就來了,沒想到這時候正好鄧秀才的手下不長眼,綁了兩個不應(yīng)該綁的人,事情鬧大了,連萬通也保不住他,鄧秀才不得不帶著人跑到荒村暫避風(fēng)頭。 結(jié)果因為九娘子與鄧秀才不和已久,又正好來了個唐泛,她就利用唐泛來跟鄧秀才斗法,最后反倒把自己性命給斗了進去。 這就是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唐泛他們想知道的自然不止這些。 他們更想知道白蓮教的情況,包括所謂的總教在哪里,教徒到底有多少,分布在哪里,他們最近在籌劃什么陰謀等等。 可惜這些內(nèi)情,鄧秀才全部不知道。 他雖然掌握著整個南城幫,但說白了還是白蓮教的外圍份子,沒有資格參與教中的重大事務(wù)。 在西廠的手段之下,任鄧秀才是銅皮鐵骨,也只有乖乖招供的份,他說自己只知道白蓮教有一位大龍頭,也就是教主,十分神秘莫測,別說鄧秀才,連九娘子這樣從總教派下來的人,也沒見過教主的真面目,除了總壇之外,白蓮教的勢力遍布全國,也就是在各地設(shè)立分壇。 北京這邊由于是皇城所在,又有錦衣衛(wèi)和東西廠坐鎮(zhèn),白蓮教也不敢太過張揚,所以沒有在京城設(shè)立分壇,只是扶植了像南城幫這樣的外圍勢力。 南城幫每年都要定期向總教上繳稅收,時間不定,都由總教那邊派人過來,鄧秀才他們只負(fù)責(zé)接待,而且每年的使者也都不定,前兩年的使者是一個叫竹和尚的人,今年則是九娘子,雙方以白蓮教的令牌、口號為聯(lián)絡(luò)方式。 令牌就是當(dāng)時鄧秀才從九娘子手中奪來的總教令牌,那個含金量最高,可以號令白蓮教眾,但如果你光有一塊令牌,對不上秘密暗號的話,那有令牌也白搭,別人肯定知道你是冒牌貨。 暗號也很玄乎,白蓮教內(nèi)自有一套對應(yīng)的暗號,鄧秀才自然悉數(shù)交代了出來,不過他又說,為了防止出現(xiàn)叛徒,這套暗號定期會更換,每次總教使者過來的時候,都會將下一次需要用的暗號順便教給他,而不會一套暗號一直沿用下去。 如此環(huán)環(huán)相扣,嚴(yán)格縝密,所以白蓮教才能躲過官府的搜捕打壓,代代相傳至今。 鄧秀才所能交代的,全部僅止于此。 知道得更多一些的是九娘子,不過她和她的兩個手下都已經(jīng)被鄧秀才干掉了。 汪直他們雖然沒能將白蓮教鏟除,但總算拔除了南城幫這顆白蓮教設(shè)在京城的釘子,也算大功一件,不過唐泛覺得,南城幫既然能與宮中搭上線,將幼童發(fā)賣入宮為宦,只怕不止行賄萬通,在宮里說不定還有其它門路,建議汪直深查。 理所當(dāng)然,這個提議被汪直拒絕了。 汪直拒絕的理由很簡單,他本來就是抽空回來辦差的,現(xiàn)在差事辦完了,自然還要趕回大同去,沒空再瞎折騰。 而且他告訴唐泛,早在妖道李子龍案發(fā)之后,宮中就被徹查了一遍,當(dāng)時別說白蓮教烙印,就是身上有點疤痕的人,都被單獨挑了出來,送入東西廠輪番審問,在那之后,與白蓮教沾邊的jian細(xì)都被抓了出來,其他沒事的也會定期檢查,他們身上根本不會留下什么白蓮教的烙印。 也就是說,白蓮教烙印確有其事,但那只是針對中下層的教徒,像九娘子這種總壇使者,身上根本沒有,當(dāng)時她也很可能只是在嚇唬嚇唬唐泛,試探他的心意罷了,根本不能作為甄別教徒的憑證。 末了他還鄭重警告唐泛:不要沒事找事! 最后這句話寓意深遠(yuǎn),以唐泛的聰明,不難聽出其中內(nèi)涵。 汪直不愿意多事,原因其實很好理解:他雖然權(quán)勢滔天,可權(quán)柄大多集中在宮外,伸不到宮內(nèi)去。不單是他,東廠的尚銘也一樣。在宮內(nèi)如今說得上話的只有兩個人,懷恩和梁芳。 內(nèi)宮十二監(jiān)里,以司禮監(jiān)和御馬監(jiān)權(quán)柄最大,每個部門里還有掌印和秉筆,簡單來說就是老大和老二。 什么地方都要講究資歷,懷恩和梁芳兩個人分別是司禮監(jiān)和御馬監(jiān)的現(xiàn)任老大,就連汪直和尚銘這兩個新貴,也只能掛個老二的名頭罷了。 這兩個部門的老大都深受皇帝的倚重,尤其是梁芳,因為走了萬貴妃的路線,更加如魚得水,朋黨眾多,在宮里的勢力很大,汪直也不敢輕易招惹他。 南城幫與內(nèi)宮勾結(jié),雖然未必跟梁芳直接有關(guān),但肯定瞞不過梁芳的耳目,說不定其中的好處也沒少孝敬梁芳,這件事深查下去,難免就會扯到梁芳身上。 汪直與梁芳都是同行,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后者還是前輩,汪直當(dāng)然不想得罪梁芳,更何況這次的事情已經(jīng)牽扯出了一個萬通出來,皇帝在得知萬通收受南城幫的賄賂之后,雖然看在萬貴妃的面子上沒有對他怎樣,不過又將袁彬請出來坐鎮(zhèn)錦衣衛(wèi),也算是剝奪了萬通的權(quán)柄,給他一個小小的警告。 萬通郁悶死了,他當(dāng)然不敢對皇帝怎樣,但不妨礙將氣撒在汪直身上。 雖然汪直也是萬貴妃的人,但他可是萬貴妃的弟弟,奴婢再親,還有弟弟來得親? 汪直自然被萬貴妃叫去訓(xùn)了好一頓。 所以汪直也很郁悶,他在皇帝那邊得了贊賞,卻轉(zhuǎn)頭在貴妃面前吃了掛落,當(dāng)然不愿意再去得罪什么梁芳,警告了唐泛一番之后,隔天就直奔大同,一心一意立軍功去了,眼不見心不煩。 沒了西廠的支持,唐泛一個人當(dāng)然不可能去追查宮廷,所幸阿冬和一干孩童全都平安無事,罪魁禍?zhǔn)滓捕甲プ?,尤其是南城幫的鄧秀才和三?dāng)家,以及那個被鄧秀才當(dāng)作傀儡擺設(shè)的幫主丁一目,通通都被判了斬立決,其它幫眾則判了流放充軍。 《大明律》里將拐賣人口稱為略人,拐賣良人比拐賣奴婢還要罪加一等,誘取良人及略賣良人為奴者,皆杖一百,流三千里。 然而鄧秀才他們又與白蓮教勾結(jié),自然不能等同一般的拐賣,歷朝歷代對與謀反有關(guān)的罪名判得最重。 原本鄧秀才還是要被腰斬的,不過因為他坦白從寬,所以格外凱恩,可以先讓他自己服毒自盡,無痛自殺,完了再將他的頭砍下來——腰斬?zé)o比痛苦,為了能死得舒服點,鄧秀才不惜將自己所知道的通通吐出來。 在阿冬他們之前,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孩童淪于他們之手,就連那個實為傀儡的丁一目,其實也沒少摻合打下手,他們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無辜的鮮血,所以這幾個人的死,其實一點也不冤枉。 大家忙活折騰了大半夜的工夫沒有白費,事情總算告一段落,勉強圓滿地落幕。 在這次事件中,除了在與南城幫眾打斗時負(fù)傷的人之外,受傷最重的反倒要數(shù)唐泛了。 他先前頭上被敲了悶棍,后來證實確實是流血了,在地窖時雙手也被捆綁出血,又被辛石頭推倒過一次,當(dāng)時雙手被捆,不利行動,膝蓋當(dāng)即就磨得青紫流血,還有后來被瓷片劃傷的脖子等等…… 雖然傷勢總體不重,但全身可謂傷痕累累,還好都是因公負(fù)傷,于是唐大人就心安理得地請了半個月傷假,順便為隋州慶功。 是的,隋州又升官了。 不過這次純屬意外。 本來在上次前赴江西辦理黃景隆案后,他就已經(jīng)升為副千戶,按理說短期內(nèi)都不可能再有升遷了,但是因為孩童走失案,皇帝對萬通與賊匪勾結(jié)不滿,就請回了袁彬坐鎮(zhèn)錦衣衛(wèi)。 這袁彬是何許人也——救駕有功,而且救的是先帝。 當(dāng)年土木之變時,袁彬就隨駕左右,護衛(wèi)英宗,甚至跟隨英宗一起被擄,對其照顧有加,君臣?xì)v經(jīng)患難,感情非一般臣子可比,后來袁彬又幫著先帝復(fù)辟,可謂功勞赫赫。 因為這段往事,當(dāng)今天子登基之后,對袁彬也是優(yōu)容禮遇有加,只是他年事漸高,所以不再管著實務(wù),只掛了一個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名頭,這次皇帝有意教訓(xùn)一下萬通,就又將袁彬請出山。 袁彬的資歷和聲望,連當(dāng)今陛下都要禮敬三分,那是萬通這種便宜外戚拍馬都趕不上的。 這些年,因為萬通的緣故,錦衣衛(wèi)上下被他攪得烏煙瘴氣,小人橫行。 那些曲意奉承萬通的,就能成為萬家的座上賓,那些跟他過不去的,就被他利用錦衣衛(wèi)的權(quán)柄鎮(zhèn)壓打擊,像之前隋州所說的那個言官,也正是因為彈劾萬貴妃姐弟,所以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現(xiàn)在袁彬一來,風(fēng)氣頓時為之一變。 袁彬年紀(jì)雖大,卻老當(dāng)益壯,作風(fēng)硬朗,一來就將錦衣衛(wèi)南北鎮(zhèn)撫司的兩個頭頭,也就是萬通的心腹爪牙拿下,萬通恨得咬牙切齒,卻對他無可奈何,也沒法到皇帝那里去告狀了,只因袁彬就是皇帝派下來整治錦衣衛(wèi)的。 如此一來,大家看到萬通都不敢吭聲了,那些什么牛鬼蛇神,自然也要退避三舍,乖乖地夾起尾巴做人,免得被殃及池魚。 這些事情雖然跟隋州沒有直接關(guān)系,不過由于他牌子硬,有能力,很快就去掉了官銜里的那個副字,成為名符其實的千戶。 千戶是正五品,別看品級不好,還是武官,但錦衣衛(wèi)千戶權(quán)力已然不小,南北鎮(zhèn)撫司下屬五個衛(wèi)所,千戶就執(zhí)掌其中之一。 更重要的是,因為北鎮(zhèn)撫司的頭頭剛被袁彬拿下,這個位置沒有人坐,袁彬就讓隋州暫代北鎮(zhèn)撫司的鎮(zhèn)撫使一職,這還是考慮到他越級升遷,怕他不能服眾,所以沒有直接提拔,而是以兼任的方式讓他暫領(lǐng)北鎮(zhèn)撫使。 老將出馬,不同凡響,這里頭也有講究,隋州做得好了,轉(zhuǎn)正就指日可待,但要是做得不好了,隨時都可以將他踢下去,多的是人覬覦那個位置,這也算是間接鼓勵隋州拼命去干。 所以隋州現(xiàn)在是拿著正五品千戶的俸糧,當(dāng)著從四品的官,升遷速度之快,著實令人眼紅嫉妒,不過隋州面臨的,同樣是空前壓力,如何收攏人心,如何服眾,如何讓底下那些人聽從自己的差遣,樣樣都是難題。 不管如何,這都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為了給隋州慶賀,唐泛和薛凌等一干隋州的老部下們便在外頭擺了一席——不是仙客樓,那里實在是太貴了。反正大家都是熟人,京城里的吃食很多,也用不著非選在那里。 唐泛挑了一間老字號的食鋪,叫楊記羊rou,那里的羊羔rou最有名氣,他提前包了一個包間,叫上自己在順天府交好的幾個同僚,還有隋州、薛凌等一個錦衣衛(wèi),大家團團坐在一桌涮羊rou。 桌上四個鍋,邊上擺著四大盤肥嫩羔羊rou,另外還有青菜、菌菇、粉絲等各色配菜,蒜蓉、醬油、小蔥、香油、花椒等各色調(diào)料,自己搭配,自己動手,吃的就是一個氛圍。 這次不單是隋州,連同薛凌等一干人,托袁彬之福,也都往上提了一個臺階,自然皆大歡喜。 反觀唐泛,接連辦成了兩樁大案,立下了兩件功勞,前者替萬貴妃洗清嫌疑,后者尋回官員家眷,深入賊窟與南城幫斗智斗勇,可謂拼卻性命,不余遺力,上頭卻連點犒賞都沒有,品級也依舊在原地踏步,唐泛本人倒是沒什么,但熟悉的朋友難免要替他不平。 酒酣飯飽之際,薛凌從座位上起身,走過來,用力拍著唐泛的肩膀安慰道:“潤青,我看你不像個倒霉相,將來一定能夠高升當(dāng)大官的,現(xiàn)在且不要泄氣!” “是啊!”龐齊也道,“你只是時運未到,不要喪氣?!?/br> 他與薛凌二人,如今依舊在隋州手下辦事,卻已經(jīng)升為百戶,也算是官運亨通,不光是他們兩個,還有原來隋州帶的一干老部下,大都提升了,如此一來,大家都知道跟著老大有rou吃,對隋州自然越發(fā)忠心耿耿。 隋州見薛凌喝多了酒,整個人搖搖晃晃半靠在唐泛身上,忍不住伸手將他扯開一些,輕斥道:“站沒站相!” 這不是在辦正事,大家又都喝了酒,薛凌便也不怎么懼他,反倒笑嘻嘻地開玩笑道:“大哥對潤青兄可真是好到?jīng)]邊了,連我們這些鞍前馬后的手下弟兄也比不上??!” 大家便都“是啊”“是啊”地附和。 隋州道:“反正我那還有空房子,要不你搬過來與我同住,我也日日對你好,如何?” 薛凌立馬嘿嘿地笑,不吱聲了。 開什么玩笑,他雖然還沒娶妻,可家里也有侍妾,又經(jīng)常流連于秦樓楚館,讓他過去天天對著老大那張冷臉,估計比殺了他還難受。 唐泛笑道:“別人都想著升官,我可不樂意。” 薛凌嚷嚷:“這話聽著就口是心非了罷,哪有人不樂意升官的??!” “對?。 贝蠹叶计鸷?。 唐泛故作沉痛:“你們想?yún)?,我現(xiàn)在才從六品,就要深入賊窟,被打悶棍,還差點死掉,要是再往上升一升,那還不得去跟白蓮教主死磕啊,弄不好明年今日,你們都沒法跟我坐一塊喝酒了!” 他這番解釋倒也有趣,眾人哄堂大笑,原本還想安慰他的人,見他如此豁達(dá)通透,也都閉上了嘴。 一頓酒宴賓主盡歡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該干嘛還是得干嘛去。 回家的路上,隋州見唐泛眉間郁郁,心想他在外人面前說得灑脫,但心里肯定還是介意的,便對他道:“禍兮福所倚,凡事好壞相依,這次升不了官,未必是壞事,說不定前面有別的好事等著你。” 唐泛:“我不是在愁這事……” 隋州不解:“那是何事?” 唐大人不好意思道:“這還沒到月中呢,我俸祿就快用完了?!?/br> 原來是這回事。隋州有點無語,冷臉抽了抽:“……錢都用哪里去了,你們今天請我吃飯,你出的份子錢好像也就幾百文罷?” 唐泛道無奈道:“昨日潘大人找我出去,兩人在外頭吃了頓飯,誰知道快到了付賬的時候,我那師兄就肚痛去如廁,我只好先給了,回來之后他倒是想給,我哪里能收他的錢啊!” 隋州:“你們總不會去的仙客樓吃罷?” 唐泛:“那倒不至于,就在順天府衙門不遠(yuǎn)的餃子鋪,吃的魚rou餃子和白菜豬rou餃,你還別說,他們家的手藝不比城北餛飩攤子差,現(xiàn)在天氣冷,等開春了會有雞毛菜餡,那叫一個鮮美……” 隋州:“……離題了。” 唐泛哦了一聲:“一頓飯下來也就一百貫左右罷。” 他苦著臉道:“但是前天我上同年家里去拜訪,發(fā)現(xiàn)他家已經(jīng)快窮得揭不開鍋了,就請他到外頭吃了頓飯,這又花了五十貫……感覺一次也沒用多少啊,怎么好像一下子就花光了?” 隋州越聽越不對勁:“先前你從那個白蓮教女人手里,不還拿了五百兩嗎,就算給了我一半,剩下兩百五十兩也沒這么快用光罷?” 這事讓唐泛美了半天,他誰也沒告訴,就告訴了隋州一人,還跟隋州一人分了二百五,美其名曰分贓。 隋州不肯收,他還硬塞進對方懷里,強迫隋州收下。 說起這事,唐大人就更不好意思了:“我見那同年家中清貧困苦,老家尚有四個兒女嗷嗷待哺,他自己在京城租住的房子卻還快要到期,籌不出銀錢,便將那兩百五十兩都給了他?!?/br> 隋州面無表情:“你真是慷慨大方。” 唐泛還以為隋州在夸他呢,厚著臉皮謙虛:“哪里哪里,扶危濟困是我輩中人應(yīng)盡責(zé)任,反正這錢得來不費勁,花了也不心疼!” 隋州繼續(xù)面無表情:“這錢怎么就得來不費勁了,你是去偷還是去搶了?” 唐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