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之賤受逆襲[穿書]、修仙帶著作弊器、地府小鬼差 完結(jié)+番外、嘴炮天師當影帝[娛樂圈]、見鬼的姻緣、老妖怪就寵貧僧、刀生贏家[星際] 完結(jié)+番外、你怎么穿過來了! 完結(jié)+番外、主播混過仙界 完結(jié)+番外、[快穿]和黑化男主斗爭的日日夜夜
這個人數(shù)已經(jīng)挺多的了,畢竟唐泛又不是萬人迷,不可能人見人愛,而且京官清貧,那些跟唐泛不是很熟的,上門探望總要帶禮物,買不起禮物的,自然索性就不來了,送個帖子問候一聲,也算是盡到了心意。 還有唐泛所任職的順天府里,通判魏玉和檢校杜疆也過來看了他一遭,小坐片刻,還帶來了府尹大人和衙役老王等若干人的問候。 北鎮(zhèn)撫司里,跟唐泛相熟的薛凌也來了,帶著龐齊。 當然,這兩人更多的應(yīng)該是看在唐泛跟隋州的交情上,跟老大的好朋友交好就等于間接討好了老大,這其中的聯(lián)系很好理解。 不過老薛這人挺幽默,話又多,跟他頂頭上司完全不像,他在這里坐了半天,唐泛屋里的笑聲就沒斷過,只是唐大人的嗓子因為生病而變啞,又邊笑邊咳嗽,聽起來就像鴨子在嘎嘎叫,實在有傷市容,再加上隋州在旁邊一直冷眼瞅著他們,活像他們是在妨礙唐泛養(yǎng)病,最后薛冰實在坐不住了,把禮物一丟,拎著龐齊跑了。 然后不得不提的,自然就是西廠汪公公了。 汪公公最近估計正忙著跟朝廷大臣們因為北征的事情掐架,又要忙著搜查上次東宮案里頭可能跟福如勾結(jié)的幕后內(nèi)應(yīng),實在分身乏術(shù),不過那并不妨礙他三不五時派手底下的人過來。 假如唐泛現(xiàn)在是六部尚書或內(nèi)閣閣老,又或者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那么一生病就絡(luò)繹不絕有人過來探病,倒也不稀奇,但問題是他現(xiàn)在只不過是一個區(qū)區(qū)的從六品推官,大家過來探望他,充其量也就是想結(jié)個好人緣,跟唐泛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又或者盡盡朋友的本分,而不是想從他身上圖點什么。 這就可以看出唐泛的人緣有多么不錯了。 西廠的人名義上是奉廠公之命前來探望唐泛,每次也都提著禮物,但唐泛從隋州那冷得可以的臉色上來看,總覺得汪公公是故意來膈應(yīng)隋州的。 但想來想去,貌似這兩人也沒什么舊怨啊,難道是西廠跟錦衣衛(wèi)天生就互看不順眼? 唐泛看在眼里,找了個機會對隋州說:“要不等我病好了,就找房子搬出去罷?” 隋州沒料到他會提出這一茬,眉頭一皺:“為何?” 唐泛道:“雖然咱倆交情好,你也免費讓我和阿冬住著,可說到底,這里畢竟是你的地方,我那些朋友同僚總是出出入入的,不是很好,也打擾了你的休息……” 隋州道:“不打擾?!?/br> 唐泛還想再說什么,被隋州阻止了,他問了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汪直對你來說,是朋友還是同僚?” 唐泛微愣:“都不是罷?” 隋州有點意外:“怎么說?” 唐泛一笑:“朋友是要坦誠相待,肝膽相照,兩肋插刀,我和汪直之間,若說是朋友,還少了那么點火候,你看我現(xiàn)在住你家,都快鳩占鵲巢了,你讓我去住汪直家試試?我定是不會去的?!?/br> 本朝宦官與大臣交往不是新鮮事,但也要顧忌影響,如果是懷恩那樣的也就罷了,汪直這種亦正亦邪的,很容易影響到跟他交往的人的名聲,到時候名聲一壞,官聲前途也就完了,隋州正是因為上次看到他們倆過從甚密的模樣,才會有此一問。 此時見唐泛神智清明,對個中玄妙都一清二楚,便滿意地點點頭:“那就不要再提搬出去的事情了,以后也不必提了?!?/br> 唐大人遲疑道:“可是……” 隋州:“你若愿意,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唐泛微微動容。 隋州拍拍他的肩膀:“你我雖認識不久,但交情深淺從來都不是以時間長短來計算的,彼此心意相知,方為朋友。你這人生來是要做大事的,對小節(jié)不甚在意。就算搬了出去,說不定哪天又要為房租或其它什么問題而煩惱,倒不如直接安安生生在這里住著。幾年之內(nèi),我暫且都不會成婚的,你不必有所顧慮,再說以我的身份,也沒什么宵小敢闖空門,你在這里住,我也放心些?!?/br> 其實隋百戶一點都不笨口拙舌,他平時只是不樂意多說罷了,一旦真說起來,那效果絕對比平時口燦蓮花的人還要強上百倍。 唐大人果然被感動得一塌糊涂,向來口齒玲瓏的他卻忽然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 趁著這個時候,隋州將手里的藥遞過去,唐大人正滿腔的豪氣干云,兄弟情義,想也不想接過來,當成白開水似的仰頭便灌。 結(jié)果他的臉完全扭曲了。 這都是什么鬼……隋廣川你趁人之危??! 看到他控訴的表情,隋州眼里浮現(xiàn)出淡淡笑意,將空碗拿起來,像安撫小動物似的把一塊桂花糖喂了過去。 唐大人氣哼哼地撇過臉,表示不領(lǐng)情。 隋州也不在意,直接抬起手,桂花糖就送入自己嘴里了。 唐泛:“……” 隋州剛走,阿冬后腳就進來了。 “大哥,外頭又有人來探望你了。” 唐泛這幾天忙于應(yīng)付前來探病的人,自覺比平時去上班還累,聞言就道:“你出去說,就說我喝了藥已經(jīng)睡下了,讓他留下名字,改天我會上門致謝的?!?/br> 阿冬答應(yīng)一聲,正想往外走,那客人已經(jīng)等不及自己走進來了。 不悅的聲音隨之傳來:“潤青啊,你也忒不厚道了,明明就沒在睡覺嘛!” 唐泛:“…………” 大人,你怎么能不照規(guī)矩來??!哪有不請而入自己跑進別人屋里的呢! 潘賓身上還穿著一件官服,瞧見唐泛糾結(jié)古怪的臉色,擺擺手:“行了行了,我今天來,是有事和你說!” 唐泛無奈道:“師兄,我過兩日便可以去衙門了,有什么事不能等那會兒再說啊,你都派魏玉他們過來探望過我了,何必還親自來一趟呢?阿冬,快給大人上茶,這位是順天府尹潘賓潘大人,咱們的父母官!” 阿冬是典型的小老百姓心理,面對權(quán)勢熏天的汪公公也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反倒是一聽到父母官,就連連咋舌,像看稀奇動物似的打量了潘賓好一會兒,這才蹬蹬蹬地跑出去煮茶。 潘賓壓根就沒顧得上搭理阿冬,他在床邊的椅子坐下,急急就道:“潤青啊,咱們老師恐怕闖禍了!” 唐泛一愣,忙問:“此話怎講?” 他們的老師便是丘濬,目前在國子監(jiān)任祭酒。 潘賓道:“前些日子汪直上疏請求收復河套,這事兒你知道罷?” 唐泛點點頭,何止知道,汪直還找他商量過呢。 潘賓又道:“聽說朝廷上都反對得很,連十分寵信他的陛下也都駁回了他的提議,但汪直不死心,前兩天,正好北邊韃靼人犯邊的消息傳來,汪直又上疏主戰(zhàn),還自請前往?!?/br> 這時候正好有人端茶進來,遞至潘賓跟前。 潘賓看也沒看,端過來喝了一口,不經(jīng)意瞥了一眼,差點沒把茶都噴出來! 給他送茶的竟然不是剛才見過的小丫頭,而是一身錦衣衛(wèi)服飾的隋州! 隋百戶身著秋香色團繡飛魚曳撒,腰間別著繡春刀,往房間里一站,潘賓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頓時頭皮發(fā)麻,哪里還坐得穩(wěn)。 縱然他官職明明比隋州高得多,也連忙站起來,干笑道:“是隋老弟罷?我聽潤青說過你好幾回了,今日一見,果然一表人才啊!” 隋州點點頭,將茶具放下:“你們聊,我有事先回北鎮(zhèn)撫司?!?/br> 照說他這樣有點不把潘賓當回事,但在那股氣場之下,潘賓竟也覺得理所當然,并沒有感到哪里不妥,只連連道:“好好,你忙去罷!” 但見隋州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對潘賓道:“大人,潤青剛喝了藥,等會兒怕是會早睡?!?/br> 言下之意,你們別聊得太晚了。 潘賓還能說什么,只能僵著臉說好好好。 隋州一走,潘賓總算松了口氣,方才回轉(zhuǎn)過神來,覺得自己剛剛的表現(xiàn)有點丟臉。 但眼前還有更要緊的事情,他道:“剛才說到哪里了?” 唐泛提醒道:“汪直上疏主戰(zhàn)。” 潘賓:“對對,但是朝中大多數(shù)人都不主張開戰(zhàn),但也有支持汪直的,結(jié)果兩邊就掐起來了,這其實也不干咱們的事,不過眼看著陛下的態(tài)度有所松動,似乎要同意汪直出征了,結(jié)果這個時候,就有一撥人上奏彈劾汪直,說他好大喜功,為了一己私欲,又要窮兵黷武,非得把大明國庫敗光了才干凈,還說汪直身為宦官,卻意圖染指兵權(quán),實有重蹈當年王振覆轍之嫌……”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還沒說出個重點來,唐泛也不打斷他。 因為從潘賓的話里頭,也可以看出一些政局來。 汪直掌握西廠,又得皇帝和貴妃寵信,跟螃蟹似的,怎么橫就怎么來,朝廷官員都被他弄下去一撥,還借著武安侯府案把手插進勛貴的圈子里攪和,看起來簡直無敵了。 但實際上他并沒有那么無敵,他還要受到不少轄制。 這種轄制首先就來自于皇帝。 大明立國以來,成化朝是一個比較奇葩的朝代。 為什么呢? 因為皇帝不想干活,而底下的內(nèi)閣宰輔們也沒有強勢到想拋開皇帝獨當一面,撐起這個國家,大家都想著抱緊皇帝和貴妃的大腿,得過且過。 那么這個時候,說到底朝政就還是皇帝在作主。 皇帝就是皇帝,他也有帝王心術(shù),會扶植出汪直尚銘萬通這些人去跟文臣對抗,搞一些歷代帝王都喜歡搞的平衡策略。 但是這位成化帝又不是那么強勢的人,所以他的主意就總會左右搖擺。 就像這一次,他一開始是不愿意大動干戈的,所以駁回了汪直收復河套的建議。 底下的大臣們也都看準了風向標,跟著起來反對汪直。 但隨著汪直說的次數(shù)多了,皇帝也會開始幻想起打勝仗的情形,哪個皇帝不愿意開疆拓土呢? 所以他的主意就開始動搖了。 這時候那些跟緊皇帝腳步的大臣們,有一部分反應(yīng)過來了,開始贊同汪直,有一部分還沒有,所以繼續(xù)反對。 再加上本朝自英宗皇帝被俘之后,早就沒有早年的底氣,朝中“守險”的意見占了上風,很多人都寧愿主和,不愿開戰(zhàn)。 說到底,大家還是習慣了安逸的日子,擔心激怒韃靼人之后,重演土木堡之變的悲劇。 當然也還有一部分正直之士,不愿意看到汪直這樣的宦官掌權(quán),或者本身就反對打仗的,也跟著上疏反對。 這一部分正直之士里,也有唐泛潘賓他們的老師丘濬。 丘濬雖然不是言官,但也有上奏的權(quán)力,他也上疏反對這次出征開戰(zhàn),尤其反對汪直前往,覺得汪直純粹只是想要撈軍功,才會一直慫恿皇帝打仗。 汪直還確實就是這么想的。 前兩天,皇帝終于同意汪直的提議,任命都察院左都御史以兵部尚書銜提督軍務(wù),保國公朱永為副帥,汪直監(jiān)軍,率兵前往河套地區(qū),監(jiān)察敵情,若遇犯境者,可酌情擊之。 “監(jiān)察敵情”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太溫柔了,實際上就是同意汪直去打仗的。 反正到了那邊,天高皇帝遠,王越也是磨刀霍霍的主戰(zhàn)派,到時候還不是跟汪直串通一氣,任他們想怎樣就怎樣。 問題來了,眼看皇帝已經(jīng)改變主意,反對的人見勸阻無效,漸漸也就偃旗息鼓了,只有丘濬還堅持不懈地上奏,言辭還越來越激烈,甚至對汪直頗有辱罵之辭,結(jié)果終于激怒了皇帝,揮揮手,讓他老人家收拾收拾包袱,去南京上任罷。 潘賓說到這里,唉聲嘆氣:“你說咱們這老師,真是不消停,他又不是言官,這里頭有他什么事,安安分分在國子監(jiān)當祭酒不行嗎?現(xiàn)在好了,去南京當官,說得好聽,還是戶部右侍郎,整整升了一整級呢,可誰不知道,南京就是個養(yǎng)老的地方,去了那里,還能指望有回京的一天?” 永樂天子遷都北京,把朝廷班子也搬到了北京,但是南京依舊還留著一整套六部,當作陪都,但問題是,從此以后南京就沒有任何財政權(quán)或七品以上官吏任命權(quán),都是擺著好看的花架子。 所以一般被打發(fā)到南京去的官員,要么年高德劭,皇帝舍不得讓他退休,又不好讓他過于勞累,就讓人家去南京養(yǎng)老,要么就是像丘老先生這樣,得罪了皇帝,去那里喂蚊子。 反正就是領(lǐng)薪水不干活,也沒權(quán)力,坐著冷衙門,就當你提前內(nèi)退了。 去了那里就等于可以跟自己的政治生命說拜拜了,能夠被皇帝重新起用的幾率微乎其微。 要不潘賓怎么會急吼吼地跑過來找唐泛呢。 唐泛卻有些心虛。 這事說到底,還是他鼓勵汪直去向皇帝提議的,就算不是“罪魁禍首”也是“幫兇”,誰知道到頭來卻把自家老師給坑了。 “要不你去勸勸老師,讓他重新上一封奏折,給陛下認個錯,陛下素來心軟,肯定會原諒老師的。你最受老師看重,你的話最管用了!”潘賓對唐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