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不得? 魏瑾泓搖搖頭,笑了笑道,“不得又如妨,他是魏府嫡長孫,日后魏府都是他的,祖母喜他,他則喜祖母,祖母不喜他……” 不喜他,就按他娘的意思辦吧,她總會替她的兒子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不至于會讓他落下不尊不孝的名聲出來。 ** 這年大年三十這晚鞭炮聲過后,賴云煙就著昏暗的淺燈看著剛睡著的兒子,看了一會,剛想把枕頭往下挪到床上平躺閉上眼睛,就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 今晚守夜的冬雨悄聲到了床邊跪下,在她耳間輕道,“大公子來了,說是您的信來了?!?/br> 賴云煙聞言輕呼了口氣,朝冬雨拍了拍手,動了下嘴皮子,“你先出去,我這就來?!?/br> 冬雨走后,她看了看兒子,這才小心地起了床,穿了鞋披了外袍就出了外屋。 “冬雨去給您拿火盆去了,”秋虹這時手上端了熱茶過來,“您先喝口茶暖暖?!?/br> 賴云煙看了她手上的茶盤,坐到了魏瑾泓的隔椅,先拿了一杯放到了魏瑾泓的面前,這才拿了自己的小喝了一口。 “是藏溫縣的暖茶,您喝喝。”她開口言道。 魏瑾泓頷了下首,把袖中的兩封信拿了出來,與她道,“信使在路上生了病,耗了些時日,見不便再送來,就托了人再送,其間誤了幾天?!?/br> 說罷,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見茶入口就是一道暖意,下肚有直沖四經(jīng)八脈的溫意,他不由掀開蓋,多看了幾眼。 她總是能先人一步找到好東西。 “那信使人呢?現(xiàn)今如何了?”賴云煙拿過信,眼睛掃過信口上的封蠟,嘴里問道。 “交給了當?shù)氐拇蠓蛟谥?,應是沒有生命之憂?!?/br> “如此,多謝大公子了?!奔偃羲脑挍]錯,應該是他的人這次幫了她的人一把,不過真相究竟如何,還得日后知曉詳細情況后才能評斷,她先把客氣話說足了就是。 魏瑾泓沒出聲,又喝了一口茶。 見他無意要走,賴云煙就放下信,與他道,“剛剛世朝說您送他的連環(huán)扣他很是歡喜?!?/br> 見她說起小兒,魏瑾泓的目光柔了起來,“還說了何話?” “說明年他也送您一個?!?/br> 魏瑾泓啞然失笑,點了下頭。 笑罷,目光復雜地看向了賴云煙。 世朝與他前世所有的孩兒都不一樣,他聰穎無比,但不傲氣橫蠻,他被她教得甚是知進退,便是他這個當?shù)模矊λ靡稽c,他記掛于心不算,且記著回頭定也要對他好一些才好。 就是上街遇著了喜愛吃糕點,也會記掛著要人多備妥點,回去給爹爹嘗嘗。 他從不忘了他。 而她也從沒教孩子去厭惡他。 從小兒身上,他多少明了她的心思。 她不是不對人好,只是,她不會對她不好的人好。 “多謝?!痹S是她臉色很是溫柔,這次魏瑾泓很輕易地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賴云煙先是怔了一下,隨后才淡笑道,“魏大人何出此言,您是他的父親,我是他的母親,不管我們倆立場如何,我們是他生父生母的事情是不變的?!?/br> 說到此,她干脆把話都說明白了,“以后不管我們會如何,我不會教他去恨您,恨魏府,也希翼您在場面上給我?guī)追直∶妫獕牧怂哪?,傷了他的心?!?/br> 他們可以暗中把對方捅得鮮血淋漓,但這點,最好別讓兒子知道的太多了,尤其是在他年幼前。 “我知?!蔽鸿α诵Γc了下頭。 他看著她也笑了笑,就知她說歸說,心里卻是不信的。 有時他清楚地知道她在等著他重蹈覆轍,而魏瑾泓到現(xiàn)在也很清楚地知道,以后他也定會有對不起她的地方。 這世他改變了太多事,但有些事他是不能改變的。 如她所說,生父生母的事是不變的,還有府中的弟弟,家中的族人,這些前世讓她對他怨恨不已的人全都在,一個都沒有變。 這些他改變不了太多,能改變的就是這世任她去做事,而不再是雪上加霜。 ** 魏瑾泓走后,賴云煙拆了信看,兄長的信里道的還是太平,依舊還是在叮囑她要注意著身子。 這次許是嫂子身體好些了,來信中還夾著她寫的信,她寫了好幾頁紙,先是叮囑她著緊身體,再又給她抄了好幾道膳食方子,再又言道現(xiàn)在家中甚好,請她切莫掛念,兄長與她都在靜候她回去。 舅父的信中憂慮的事情就多了,先是說現(xiàn)在京中大太子與皇帝鬧了一場,把皇帝氣病,京中甚是不穩(wěn),蘇旦遠因進宮被按了一個大聲在宮中喧嘩的名聲,被大太子的人按住狠打了一頓,抽掉了半條命,現(xiàn)正在府里養(yǎng)病,他的戶部尚書之職,暫且被是大太子人的侍郎替代。 舅父寫的信很是隱晦,用的都是經(jīng)商人說的暗語,賴云煙通讀了這段兩遍,琢磨了好幾遍,明白大太子已經(jīng)是有點急躁了。 這一世,太子與皇帝的關系要比上世惡劣了不少。 實則大太子現(xiàn)如今走到了這步,賴云煙也不覺得六皇子還是最后定乾坤的那個人,大太子不弱,他是皇后的兒子,也是皇帝的第一個兒子,只要他沒死,便是被皇帝不喜,他還是最可能坐上皇位的那個人。 皇上背后還有皇族,她可是知道大太子可是真得好幾個王爺歡喜的,宣朝的王爺有幾個手中可是有兵權的。 所幸的是,這世的黃閣老跟上世的黃閣老一樣,對爭位之事作壁上觀,不打算插手。 信中再則就是家中瑣事,這次說的比上次情況好多了,嫂子病情已有起色,煦陽已康健,兄長這些時日的日子較之前要好過得多了。 信中末尾,道她上次令人送來的衣裳很是得她舅母的歡喜,讓她如沒有什么不便就把打樣的花樣給謄上,多謄幾道,這樣就可多作幾個花樣穿了。 看罷賴云煙真是好笑不已,這哪是舅母想多穿幾件新衣裳,分明是舅父想把新花樣新剪裁用到布坊上掙錢用。 ** 年后魏瑾泓說他們要留到三月,等天氣漸暖再走。 隨后過了十五,他就要帶人出去采記縣史。 來了新地方,孩子的興致不高,成天不是念書背書就是一個人坐著屋子玩。 見他悶悶不樂,便是她逗他也還是開心不起來的樣子,賴云煙叫了冬雨和賴絕帶人隨身伺候著他,讓他這次隨魏瑾泓一起去外邊走走。 她想,要是見到的新景象多了,他人也會開朗起來。 魏瑾泓走之前,賴云煙叫下人準備了飯食,叫他過來一起吃了頓飯。 魏世朝與父母共一桌用膳的次數(shù)不多,知道這次要跟父親出去辦“大事”之后,他興奮不已,自己扒飯吃的時候笑得眼睛都是彎的。 只是在走時,得知母親不去,他的小臉就拉了下來。 “娘親為什么不去?” “娘要在家里看家,把我們世朝的家看住,世朝回來了,才有地方和娘一起住。”賴云煙哄他,摸著他光滑的小額頭,笑著問他道,“世朝想不想以后還和娘一起???” 小孩再聰明,也易被大人的話帶著走,聞言魏世朝想也不想地點頭,“想?!?/br> “那娘守家,在家等你。” “哦?!?/br> 賴云煙送了他上馬車,等馬車離開了他們住的地方,坐在父親腿上的魏世朝對魏瑾泓道,“爹爹,娘是不是還要在家中吃藥藥,才不能跟世朝一起去?” 魏瑾泓聽了微怔,過了一會才道,“世朝知道娘病了?” “我知道的?!蔽菏莱c頭,口氣黯然,隨即又道,“爹爹,我們再過幾日回去,娘就會好了罷?” 魏瑾泓點了頭,低頭看著他那粉雕玉琢的臉,在心里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不往外跑,哪是她所以為的還在惦記著瑤水城的小伙伴,不想與新的小伙伴玩,他只是想守著她罷了,難為她日日背著他飲藥,不知其實孩兒心中早已知曉,還為她的病悶悶不樂。 不知她要是知情了,會不會為此心歡。 ☆、最新更新 這一天魏世朝不在身邊,賴云煙倍感冷清,這天上午靜躺回神,頭一句話就是向秋虹說:“小公子呢?” 話出口才知孩兒已被他父親帶去,不禁啞然。 這天晚上看罷書,又朝在屋內的秋虹了同樣一句,說罷后回過神,不禁自我解嘲道,“你看我這記性,才出去一天,就這般記不住了。” “您吶……”在給她整理衣裳的秋虹把手中的衣裳折疊好放進箱內,走到她端坐的書案邊跪下,給她倒了一杯暖茶,道,“您還說冬雨太cao心小公子了,您還不是一樣?!?/br> 賴云煙搖搖頭,笑道,“可不是一樣?!?/br> “你也喝一杯。”屋內無他人,賴云煙朝她道。 春花夏荷秋虹冬雨雖都是她親自找來的近身丫環(huán),但春花與夏荷一直是在屋外候值,秋虹與冬雨是她的貼身丫環(huán),照顧她起居,不比一般人。 仔細說來,這四個丫環(huán)都是賣的終生契,但春花與夏荷要是想嫁人,她也不攔著,但秋虹冬雨她是定要留在身邊一輩子的,這兩個人要陪她相處一生,賴云煙待她們自然比他人要親近一些。 秋虹這時應了是,喝過茶,吃了些點心,見小姐要睡不睡地撐著頭在打盹,她看了看時辰,見離主子喝藥的時間還有近一個時辰,就沒叫醒她去床上睡,起身去拿了披風過來披到她身上。 她這一披,卻驚醒了正在打盹的賴云煙。 賴云煙一睜眼,抬起頭就想說“世朝回來了”,但一看到秋虹的臉,她就回過了神,笑著說,“我又犯瞌睡了?” “您再歇會,呆會喝完藥,就去床上睡?!鼻锖巛p聲地道。 賴云煙打了個哈欠,搖了搖頭。 秋虹見狀又說道,“您去榻上躺著打會盹,等會藥煎好了就叫您。” “不了,睡得太多了,這樣坐著就好?!辟囋茻煋u搖頭,盯著桌上的燭燈半會,與正在煮茶的秋虹道,“也不知今晚是歇在哪。” “有冬雨在,您就放心罷?!鼻锖鐚捨克?,冬雨把小公子看得重,有她在,哪會讓他餓著冷著,磕著碰著。 “也是?!辟囋茻熜?,也覺得自己的不能再就世朝的事念個不停了,于是道,“與我說點別的罷?!?/br> “是?!鼻锖鐟寺暿?,這時她笑道,“難怪您叫了冬雨去,留了婢子下來,婢子這嘴啊,可比冬雨能嘮多了,陪您正正好?!?/br> 賴云煙聽了笑出聲來,微瞪了她一眼,“沒大沒小。” 秋虹低頭彎腰致了一下歉,抬起頭后又笑道,“奴婢懂規(guī)矩的,小姐莫要嫌棄我。” “瞧你這嘴,以前也不見這么厲害啊……”賴云煙嘆道,秋虹以前是挺能說會道的,可是沒這么會說,難不成是近墨者黑? “說起來,奴婢也有些事不解,正想向您說說?!辈柽@時已煮好,秋虹給她倒了茶,道,“您先喝一口,熱熱嘴?!?/br> 賴云煙喝過一口放下杯后,朝她輕頷了下首,示意她說,她才道,“前幾日,春花問我,大公子待您這么好,以前便是有那萬般的不是,也應是抵了,怎地還是現(xiàn)今這般夫妻二人各睡各的?” “你是怎么回的?”賴云煙笑問。 “奴婢回,主子的事,不是我們當奴婢的能說的?!鼻锖缯f罷,掩嘴笑了。 “你這小騙子?!辟囋茻熜αR了一句。 誰人背后不說人啊,就是當奴婢,誰人也不是木頭人,當著主子什么都不說,可肚子里早就說了一籮筐了,就是平時嘴牢也不怎么說的,遇上時機了,也會和人一股腦把話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