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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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茉冷淡地道:“是我自己要來的,我并不要求父親你站到九千歲這里來,我只是來告訴你,從大漠回來之日起,鬼軍與我,并藍家所有的勢力都會站在九千歲的身后,這也是當初蘭瑟斯的要求——向皇帝陛下復仇,您不必太高看自己,當年您舍棄了藍家與母親,今日我們也不會指望您會再做出別的選擇,我的要求只是父親您繼續(xù)站在您的中立之上,不要成為我們的阻力?!?/br> “如果我說不呢,百里青扶持十六皇子原本就是為了繼續(xù)挾天子以令諸侯,對于一個這樣的亂臣賊子,難道不是人人得而誅之?”靖國公冷冷地看著西涼茉道。 西涼茉點點頭,悠悠回道:“您說得一點都沒有錯,您自然可以選擇‘清君側(cè)’,女兒也可以選擇‘助紂為虐’,但是您應該明白,太子殿下雖然具有人君的才華,但他年輕、激進、充滿了理想主義卻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弊端,他和他的父親同樣多疑,善猜忌。 太子就像一把刀子,于這個腐朽的天朝帝國而言,一把刀子可以去腐生肌,也可以直接斷送人的性命,您看了這么多年,應該更明白天朝帝國需要什么,如宣文帝陛下這般瘋狂的拓展疆域,最后民不聊生,還是慢慢地休養(yǎng)生息。” 靖國公一愣,看著西涼茉,眼神復雜,不無譏諷地道:“你倒仿佛看得很明白?!?/br> 西涼茉微微勾起唇角,眸光幽深:“父親原本該比我看得更明白,金婕妤出身卑賤無外戚,皇后娘娘出身高貴,陸相爺更是野心勃勃,一個是野心昭然的外戚為禍覬覦玉璽,另一個是無后的宦官縱橫朝野,卻能維持最基本的平衡,再過個十幾年新帝已經(jīng)長成,順利接手帝國,君權一統(tǒng),孰輕孰重,您自有定奪,哪一個于天下、于咱們國公府更好?!?/br> 隨后,她又繼淡漠地補充道:“并且,若是如今的太子繼位,那么藍家鬼軍也必定將與他不死不休,天下無寧?!?/br> 說罷,她起身,看著靖國公愕然之后漸漸變得陰沉的臉,福了福:“女兒言盡于此,宮里還有事,且盼父親早已想明白,也給女兒一個明確的答復?!?/br> 說罷,她便轉(zhuǎn)身優(yōu)雅地款步離開,只留下靖國公看著她離開的窈窕身影,眼神一片復雜,他忽然開口問身邊站著的寧安:“你怎么看?” 寧安猶豫了片刻,靜靜地道:“國公爺,郡主說的也未必沒有道理,咱們怕一直都是小看了郡主?!?/br> 靖國公一愣,隨后陷入沉思,輕聲道:“是么,也許這一點倒是與她母親還有幾分相似,巾幗不讓須眉之才?!?/br> 寧安想了想,還是問:“國公爺,您看四小姐如今傷勢不輕,雖然已經(jīng)有人給她服用下很好的金創(chuàng)藥,但是如今看著喉嚨、身上怕都是毀了,而且四肢筋脈皆斷。” 這輩子也就不能說話,不能寫字,甚至不能坐起來…… 靖國公眼中閃過一絲濃郁的抑郁之色,仿佛極為忍耐地嘆了一聲:“行了,讓她以后好生待在咱們府中吧,派人好好照顧就了。” 別的,他也不再埋怨死去的韓氏教導出來一個愚蠢的女兒,國公府養(yǎng)一個廢了的女兒還是養(yǎng)得起的。 “董姨娘?” “不必理會她?!本竾淅涞氐?。 ——老子是感謝那個給我5張月票,還有其他幫籌月票的妞兒們的分界線—— 蓮齋書房一陣香風掠過。 下了手中的奏折,看著剛走進來的西涼茉,似笑非笑地道:“回來了,看著今日丫頭你精神倒是好多了,有興致到你父親那里去做說客。” 西涼茉想起昨夜旖旎風光,輕咳一聲:“合縱連橫,襲近聯(lián)遠,夫君是沒有看過戰(zhàn)國策么?” 昨日這大狐貍到底心疼她勞累,也只求歡了一次,便放她睡了。 “成果如何,岳父大人可肯幫本座這昨日差點砍了他頭的女婿?”他似笑非笑地彎起唇角,勾住她的纖細腰肢,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西涼茉攬住他的肩頭,眼里有狡黠冰冷的笑意掠過:“雖然用武未必是我強項,但是這等謀算人心之事,總也是不會差到哪里去,等消息就是了?!?/br> 上兵伐謀,不管是出于對天下情勢還是自身的權宜,又或者對藍翎夫人和藍家的愧疚,他最終都會妥協(xié),沒有了靖國公的兵權輔佐,太子和陸相就是一對秋日里的螞蚱。 “小狐貍?!卑倮锴嚆紤械毓戳讼麓浇牵骸懊鲀涸蹅兙突貙m吧,皇帝陛下很想見你?!?/br> 今日有小rou,有溫情,有進展——~不拖沓,比昨天多一千字,要不要給點月票表揚俺~明日努力過萬。 大rou文里必定不能寫,話說妞兒們選個唄,要鏡湖的rou,還是今天的rou~有rou放出來那天給我再蹲上第三行嘛? 月底了~月底了~求票~·求票~ 文章正文宦妻第四十二章宣文帝之死 章節(jié)名:宦妻第四十二章宣文帝之死 “皇帝想要見我?”西涼茉眼里閃過一絲異光,挑眉看著百里青:“大jian臣,你又想做甚?” 百里青眼角挑起一絲詭譎的魅色,但笑不語。 ——老子是jian臣,jian臣很sao包的分界線—— 城闕煌煌,宮禁幽幽。 誰知其中其中寂寞深深,黃金為舟,苦海無邊。 幽暗華美的宮室里幔帳垂地,有裊裊煙霧在空氣里幽幽升起,仿佛張牙舞爪的妖魅在空中跳著詭譎的舞蹈,帶著一種妖異而腐敗的氣息。 即使這宮室里終年不散的丹砂與麝香味也不能掩蓋那種腐敗的味道。 仿佛是發(fā)了霉的腌rou、雨后長了蘑菇的爛木頭、還有很多很多的花即將腐敗做花泥的味道摻和在了一起,甚至有一種淡淡的血腥味,讓人聞了很不舒服。 小路子皺皺眉頭,拿起一只藏在袖子里的小橘子湊近鼻尖嗅了嗅,新鮮的水果的氣味,特別是屬于橘子的鮮辣的味道稍微驅(qū)散了一點那種沉悶腐敗的香氣,讓小路子覺得胸臆間舒服了許多,這種味道讓他想起了那個遞給他橘子的小宮女。 小路子有點心猿意馬起來,師傅說了即使是閹人,也可以擁有幻想在一起的對象,若是位子足夠高,甚至可以得到最高貴漂亮的女子,就像千歲爺那樣。 他懶洋洋地靠在一只丹爐邊上把玩著手里的橘子,瞥了眼身邊放著的一只酒壺,一只燒雞并一碟花生米,忍不住瞇起眼,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到底是孝敬了師傅,才能得到這一樣的好差使,這幾個月真真兒是他入宮以來最愜意的了。 “哐當!”房間里仿佛有什么東西落地,嚇了小路子一跳,但他從坐著的香爐那里向那一頂明黃的床帳望過去,只見床帳搖晃,卻并不見人影動作,只是地上滾著一只夜明珠。 小路子眼睛一亮,卻并沒有起身去揀,只是貪婪地望著那一只夜明珠。 “水……給朕……水……。” 那明黃的床帳里傳出細微喑啞的聲音,仿佛木鋸子割拉著木頭,又像他少年時村子里見過鐵匠家的破風箱拉動時候發(fā)出的難聽聲音。 小路子抬起細瞇眼看了看放在不遠處雕花欠貝花梨木的條案桌子上的漏刻壺,然后又垂下眼皮,幾步爬過去把那只成色很不錯,仿佛從什么東西上面扣下來的夜明珠抓在手里,瞅了瞅上面還有血跡,便在自己灰色的三等太監(jiān)常服上擦了擦,滿意地收在了衣襟里。 然后,他又退回了那個大香爐下面,慢條斯理地道:“如今送水的時辰還沒到,上次給您喝了點水,回去就被罰在太陽下跪了小半天青石子路,今日這顆珠子就算是因為上次的事,您賞賜給奴才的,只是水……?!?/br> 小路子嘿嘿一笑,拿了那只銅酒壺往嘴里灌了點子酒,滿足地瞇起眼:“還要請陛下再等半個時辰,自然會有人給您送無根水過來?!?/br> 說罷,他還打了個酒嗝。 不是他收錢不辦事,實在是這事兒可不好辦,張真人規(guī)定了兩個時辰才喂一小杯水,他可不希望自己輝煌的太監(jiān)生涯因為這破事兒結(jié)束了。 皇帝又怎樣,說句大逆不道的,如今皇帝陛下還沒他小路子自在呢。 “……畜生……?!蹦敲鼽S的床帳里飄出來喑啞難聽的聲音,若不是細聽,卻是聽不出來他在說什么的,只覺得那人每說出一個字都痛苦無比。 小路子瞇起眼睛打了個哈欠,自顧自地撕扯了只雞腿邊啃,邊嘟噥:“陛下修仙僻谷之中,張真人可是交代過這凡水可千萬沾染不得?!?/br> 在小路子絮絮叨叨的念叨聲里,那明黃的帳子里漸漸地連一點響動都沒有了。 因為里面的人已經(jīng)連喘息著,都覺得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痛苦。 “咳咳……嘔!”宣文帝佝僂著身體,一側(cè)臉,又咳出一點血,那灘血落在干凈的床榻上,一下子染紅了明黃繡舞爪金龍的床單,那些血液的顏色極為奇怪,暗紅得近乎黑色,最詭譎的是那一小灘血落在床上之后,里面不一會仿佛沸騰起來一般,冒出細小的泡泡,細細看去,那里面竟然那是一只只如小黃米般大小的血紅色蟲子,因為隨著血落在了床榻上,仿佛極為難受一般死命地翻騰。 宣文帝面無表情地斜著眼睛瞥著那些蟲子在自己臉頰邊翻騰掙扎著,然后試圖朝著他的臉上爬去。 有幸運些的蟲子碰到他皮膚以后,便把尖尖的頭扎進他松弛的皮膚里,然后一點點把身子極進了他毛孔里,不幸運的很快就死在了那灘血的旁邊。 蟲子的尖頭鉆進皮膚里的感覺,有一種細微的疼痛,但是他已經(jīng)習慣了,如果沒有猜錯,他的皮膚上有很多這樣細小的rou眼幾乎看不見的黑色孔洞,都是蟲子鉆出來的。 這樣的場景,從最初的讓他覺得極為恐懼惡心,到了幾個月之后,這種事情幾乎和聽外頭那個小太監(jiān)的嘮叨一樣成為他唯一的詭異“消遣”。 看著血里的蟲子死去后,小太監(jiān)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多了,沒有再念叨。 宣文帝緩緩地放平自己佝僂的身體,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頭上那一面巨大的八卦銅鏡。 八卦銅鏡是當初張真人放上去的,據(jù)說是可以鎮(zhèn)壓邪靈。 如今從這鏡子里看著自己,倒真是像一個邪靈,丑陋的、骯臟的像一具即將腐爛的尸體,而這具尸體里還養(yǎng)著無數(shù)惡心又古怪的蟲子。 宣文帝總覺得睡著的時候,都能聽見那些蟲子蠶食自己內(nèi)臟的聲音——沙沙沙沙。 就像蠶吃桑葉的聲音。 但他只能靜靜地躺著,連床都不能下,每一塊骨頭仿佛都被釘子釘在了床上,最初被喂食那些蟲卵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掙扎過的,但是掙扎的結(jié)果就是被那人用無數(shù)的絲線穿透了筋脈釘在了床上。 直到后來,那人不再用絲線固定他,但是他已經(jīng)動彈不得,從那面巨大的銅鏡里看著自己腹部漸漸隆起,甚至連衣服都蓋不住,肚子上爬露出可怕的靜脈,四肢漸漸消瘦,他幾乎已經(jīng)認不出鏡子里每日以無數(shù)惡心的蟲卵為食的怪物是自己。 每日每夜,睡不成眠,甚至在床上失禁,躺在糞便與尿液中,永遠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開始那種永無止境的劇痛,聞著自己身上逐漸傳來只有尸體才有的腐敗的味道。 太多的痛疊加在一起就成為麻木。 即使那人要為蟲子們保持合適的孕育環(huán)境,所以每日都有命人在傍晚來換掉自己身下惡心被褥衣衫,卻依舊掩蓋不掉那種腐糜的氣息。 看著那個南疆來的老妖婆一有空就用一種貪婪惡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巡梭,那種目光讓他覺得自己不是萬民之主、至高無上的皇帝,甚至不是一個人,只是一種很罕見的容器。 看著那些張真人、周真人、李真人一起過來,用上各種丹藥在自己身上——防腐,或者按照他們的說法,那是羽化成仙的必備步驟。 他就是再昏聵,也不至于昏聵到這樣的地步,他想要大聲的笑,嘲笑自己一生的愚蠢,卻連這樣也開不了口。 他想要伸手拽下那巨大的銅鏡,砸毀那面找出丑陋自己的巨大的鏡子,也順便了結(jié)自己身上那些仿佛永無止境的痛苦,但是,他根本不可能做到。 那個人,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他那美麗如同妖魔一樣的容顏上滿是對他的嘲笑或者逼迫自己說出他想要得到東西。 自己的默不作聲與譏諷自然只能換來那人的加倍折磨和痛苦。 那個人折磨他折磨累了,偶爾說起陳年往事,眼睛里都是冰冷如刀一樣讓人戰(zhàn)栗的怨恨與黑暗。 就像…… 就像當初知道藍翎另嫁他人的自己。 有什么好怨恨的? 這都是命。 宣文帝忍不住冷嗤一聲,誰掌握了權力,誰就有最終的決定權,斷人生死。 最初陪在藍翎身邊十年的人是他,甚至最開始得到藍翎身子的人也是他,但最后得到藍翎之心的人卻是西涼無言,這是命! 最初最沒有希望繼承大統(tǒng)的人是他,最終一統(tǒng)天下的人是他,這是命! 最初一個最不起眼的寄人籬下的一雙美貌雙生子,最終卻淪為他的玩物、工具,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也是百里洛和百里青的命! 直到今日,他一步步無意間讓那個人坐大到如斯地步,斷送自己帝王前程,都是命…… 如今,他也快追隨那個女子而去了吧。 那個折磨了他半生,也被他折磨了半生的女子。 不知她在黃泉路上可否走得慢一點? “咳咳咳……?!焙韲道锊恢鞘裁聪x子的尾巴滑過,讓他喉頭一癢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那種喉嚨里磨起來的痛與癢,對宣文帝而言,比蟲子侵蝕肺腑的感覺都要難以忍受和疼痛。 他想要水,很想、很想…… “水……水……?!?/br> 迷糊間,他忽然覺得有什么東西輕輕擱在了自己的唇間,有清冷的液體順著喉嚨緩緩滑下,一下子緩解了喉嚨里那種難以忍受的疼痛。 甚至緩解了他肺腑之間的疼痛,已經(jīng)很久沒有那么舒適的感覺了 他貪婪地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吸吮著那些清涼的液體,甚至不顧一動作就渾身劇痛,伸出顫抖的手一把抓住了那喂水的人的手。 終于,他覺得自己的嗓子眼里再也灌不下更多的水之后,宣文帝打了個飽嗝,然后體力不支地躺回了床上,方才察覺手里那一只冰冷柔軟的柔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