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
葉夜從睡夢中醒來時,朝陽未起,四周萬籟俱寂,只有隱隱的鳥啼聲啾啾響在窗外,他枕在枕頭上迷迷瞪瞪地看了看,覺得為時尚早,本想繼續(xù)睡個回籠覺,意識卻反而在閉眼之后逐漸清醒了過來,只得認命地從床上翻身而起,坐在床沿往下去看睡在地上的霍可樂。 時間往前推幾個小時,在電影的片尾字字幕連同贊助商一并滾完之后,兩人關(guān)于“之后是否還會相見”的談話也姑且算是告一段落,葉夜讓霍可樂先去洗澡,自己復又打開了公寓的冰箱想著要不要做個夜宵——然后不負眾望地發(fā)現(xiàn)霍可樂的冰箱果真是只剩下了兩顆雞蛋,多的也就只有啤酒了。 葉夜沉默片刻,心道也難怪能瘦成那樣,只能就此作罷,重新坐回沙發(fā)上等著排隊洗澡。等他從浴室里再出來時,霍可樂已經(jīng)躺在了打好的地鋪上,笑著和他說了聲:“床給你睡吧?!?/br> 葉夜沒想到。 畢竟以他們倆目前的關(guān)系,睡在一張床上也不算什么過分的事情,甚至于葉夜洗澡的時候還認真思考過自己要不要和可樂打一個快樂分手炮,再不濟溫情地相擁而眠也是可以的。 ...現(xiàn)在看來霍可樂并不想。 葉夜難免有點惋惜,但也識趣地沒再說什么,頂著頭濕漉漉的頭發(fā)就在房間里四處張望著找電吹風吹頭發(fā),水珠就這么滴滴答答地順著發(fā)尾墜下,隱沒于搭在肩頭的白色毛巾里?;艨蓸房戳艘粫?,到底沒抵抗住過往十年里養(yǎng)成的習慣,起身探手接過了吹風機,坐在葉夜的背后幫他吹干。 兩人挨得近,身上都還帶著未干的水汽,相同的沐浴乳香味交織在一塊,像是回到從前,那時霍可樂不過二十五六,揣著滿腹少年心事,在劇組安排的酒店里,第一次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心上人濕漉漉的發(fā)梢。 而現(xiàn)在,大抵是最后一次了。 想到這霍可樂握著發(fā)尾的手微微發(fā)緊。 他心知葉哥不會喜歡自己死纏爛打,他也的確想做得足夠從容,可到底是滿心滿眼的苦澀,在他那副故作平靜的表象下翻江倒海,幾乎要涌上喉頭從嘴中嘔出,讓他冷靜到殘忍的愛人看一看自己那顆心究竟是怎樣的千瘡百孔。 可霍可樂到底是什么都沒說,只是在葉夜看不到的角落里,在那將干的發(fā)尾上,落下了一個小小的親吻。 葉夜似有所覺,轉(zhuǎn)身去看,只來得及瞧見手長腿長的男人從背后抽身站起,瘦高的個子在燈下被拖出個長長的影子,聲音輕輕地說:“葉哥,吹干了。” 再之后的事也沒有什么可說的,他們一前一后進行洗漱,葉夜換了身尺碼正合適的睡衣——應當是霍可樂原本為了“未來”而準備的——便在床上與床下各自睡了個好覺。 葉夜就著窗外照進的朦朧天光低頭去看腳邊的霍可樂,那原本薄而淺的眼皮此時微微發(fā)腫,臉上還帶著干涸的水痕,映襯在臉上,像是烈日下貧瘠的的河流,最終消匿于枕頭之上。 ...也可能只有自己是真的睡了個好覺。 葉夜無聲嘆氣,從床上滑下,蹲在墊被邊沿,伸手戳平了霍可樂雖在夢中仍然微微皺起的眉心,又探手去摸他的枕邊。 和以前一樣,霍可樂總是習慣將手機放在枕頭旁邊,葉夜撐著身子隨便扒拉了兩下就翻了出來。 手機仍然是他離開前霍可樂所用的那一個,葉夜摁亮屏幕時,還能看見是當初自己拍的照片做成了壁紙,照片上年輕而神采飛揚的霍可樂對著鏡頭爽朗大笑,背景是片遙遙無際的大海藍天,明朗的不得了。 葉夜與照片里的霍可樂的對視了兩秒,就忍不住跟著露出笑容,而后熟門熟路地劃到密碼界面,按照霍可樂的習慣輸入了他們在一起的紀念日。 手機屏幕微微一閃:密碼錯誤。 葉夜:“...?” 葉夜狐疑地沉默兩秒,輸入了霍可樂的生日。 密碼錯誤。 葉夜又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密碼錯誤。 葉夜:“......” 是怎樣? 其實霍可樂已經(jīng)有第二春了? 葉夜沉默兩秒,心驚rou跳地輸入了陸恒的生日。 密碼錯誤,鎖屏一分鐘。 葉夜松了口氣。 他欲言又止地攥著手機看著霍可樂的睡臉陷入沉思,并在那一分鐘過去之后,陸續(xù)嘗試了諸如“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日期”、“霍可樂第一次告白的日期”、“兩人第一次做快樂運動的日期”等等后,終于姍姍來遲地想起了什么。 葉夜輸入了葉語秋的忌日。 手機在微微卡頓之后,進入了主界面,壁紙上眉目清潤的男人面上帶笑,似是隔著屏幕、時光和世界,遙遙與葉夜對視了一眼。 有一說一,葉夜覺得大可不必如此。 想也知道,霍可樂用這個日期做密碼,多的是自我懲罰的意味,可不管是作為曾經(jīng)一心一意愛過他的葉語秋,還是作為如今始亂終棄的葉夜,都不需要他用這種方式來紀念自己。 如果一定要說,葉夜反倒是比較希望霍可樂也能和小顧老師一樣突然失憶從此脫離苦海...但現(xiàn)在說這些不過都是廢話,葉夜總不能說干就干給霍可樂一棒子,只能把霍可樂的屏保密碼給直接取消,再轉(zhuǎn)到微信界面給陸恒發(fā)了條消息。 臨近要走,葉夜心中原本想交代的事情有很多,可等真落于指下時又覺得太過多余,于是刪來減去,最后也只是在對話框中說霍可樂最近這兩天心情不佳,希望對方過來照看,如果有空再帶對方一塊去超市采購回把冰箱填滿。 他沒有署名,發(fā)過去之后了就重新關(guān)了手機放回霍可樂的枕邊,而后輕手輕腳地收拾起昨天換下的衣服退出房間。 臨關(guān)門前,葉夜于昏沉的天光中最后看了一眼霍可樂熟睡的側(cè)臉,用氣音說了聲: “我走啦。” —— 七點十五,陸恒準時準點從夢中醒來,多年社畜生涯早就讓他養(yǎng)成了相當規(guī)律的生物鐘,生怕哪天起遲了自家手下藝人就出事了,到時候吃瓜都趕不上那些兢兢業(yè)業(yè)的自媒體人。 陸恒搖搖晃晃地酒店過于柔軟以至讓他腰酸背痛的大床上爬起,摸起床頭眼鏡戴上的同時也迅速地想起了現(xiàn)在的情況。 蒼天可鑒,他本來是和霍可樂一起住在租好的公寓里的,自己甚至都做好了準備和對方一起守株待葉夜守她媽個一百年,下一秒就被霍可樂直接連人帶包請了出去說有人要來如果他在場面會太尷尬了。 陸恒:? 凄風苦雨涼夜,陸恒拎著大包小包站在街頭,在心中暗自發(fā)誓自己這輩子再幫霍可樂的忙他就是狗。 然后他就在清醒的瞬間看到了手機上的微信留言,發(fā)送人是霍可樂,內(nèi)容卻明顯是來自于另一個人之手,對方言辭委婉,陸恒通讀一遍才反應過來這是怕霍可樂想不開做點啥所以讓自己去盯梢。 葉清秋意外身亡之后霍可樂幾度想要自殺的場景歷歷在目,陸恒渾身冷汗,一路狗叫地趕到現(xiàn)場,就瞧見霍可樂本人就背對著自己坐在沙發(fā)上拿著張紙,垂著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陸恒腳步一頓,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便已經(jīng)抬眼看了過來,而后露出個出道以來最丑的笑容,眼淚無聲地從眼眶中不斷墜落下來,他和陸恒說:“哥,他真的走了?!?/br> 尾音落下時,他忽然大聲啜泣起來,像是只被再次拋棄的小狗,哭聲里都帶著凄切的哀聲。 陸恒不明所以,但仍然飛快地湊了上去,熟練地伸手拍了拍霍可樂的肩膀,又隨手接過了那個已經(jīng)要被淚水浸濕的字條,便見那紙上橫著一行熟悉的雋秀字體,已經(jīng)被淚水打濕了大半。 【好好吃飯,后會無期?!?/br> 陸恒皺眉端詳片刻,忽地想起那讓他感到眼熟的字出自何處...他曾經(jīng)在不同的地方見過這個字,在霍可樂化妝間鏡子上貼著的便利貼上,在便當盒的盒面上,在時尚晚會的開幕海報上——他恍然記起那個年輕男孩在看到自己假稱舅舅時欲言又止的好笑神色,和霍可樂看見對方時猛地亮起的眼睛——似乎有某個荒唐的猜測就在嘴邊,但到底是被陸恒驚疑不定地咽了下去。 “別哭了?!彼桓胰フf那個可能的真相,只能抽了茶幾上的紙巾去糊霍可樂濕漉漉的臉,沉默地望了他半晌,最后還是輕聲細語地勸道,“...我?guī)闳ベI點東西,把冰箱填滿吧。” —— 秦鈺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在來到a城的第二天就喜提一名夢中情人,更沒有想到自己在面對夢中情人和自己玩了一晚上之后就直接人間蒸發(fā)的情況下,仍能對他保持相當大程度的熱情,甚至耐得住性子乖乖守在酒店等了兩天—— 當然了,耐得住性子的其中很大一個原因,大概還有自己在出門吃飯時看到了那個瘦高的“前男友”也因為找不到人而面色蒼白,讓他不由得產(chǎn)生了種“慘還是他慘”的同情,并進而邀請了對方一起吃飯。 雖然最后被那個遮得嚴嚴實實的男人給搖頭拒絕了。 秦鈺倒也沒覺得尷尬,笑著點了點頭就表示了理解,正要抬腿離開,又聽見那個男人出聲叫住了自己說:“如果你看到了他...可以打這個電話?!?/br> 秦鈺滿臉無辜地伸手接過對方遞來的名片,等到人走之后才低眉去瞧上面方方正正印著的字,又在看到【明星經(jīng)紀人陸恒】時挑眉笑了起來,心里咂摸著想倒也是配得上葉夜那過分漂亮明艷的臉蛋的身份——直到很久之后,那時和他整日在床上滾來滾去的葉夜無意從他錢包里摸出這張名片的時候,秦鈺才知道當時遞給自己名片的根本不是陸恒,震撼得秦鈺大呼自己賺到了。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在接到名片的當天晚上,他就又重新聯(lián)系上了葉夜,并約好在次日傍晚的五點見面。 于是從第二天的三點起,秦鈺就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拿了出來,花費了大半個小時精心搭配細心挑選,又叫來了客房服務拜托熨燙衣服,自己則拐去浴室洗了個澡吹頭發(fā),臨近四點時,便已經(jīng)是端端正正打扮好的模樣,連帶著卷起的發(fā)梢都泛著剛買來精油香噴噴的味道。 做好基本造型,秦鈺又坐在酒店的床上,根據(jù)以往的約會經(jīng)驗在挎包里帶上了諸如紙巾耳塞的小東西,最后在四點一刻時按照計劃準時準點地出門打了個車往音樂廳的門前廣場。 他本來就是個情場老手,自然也知道約會時早到是渣男的必備修養(yǎng),考慮到這次的小朋友和自己臭味相投,甚至還又提早了些出門,想著到廣場時還能就近去邊上的奶茶店點上兩杯奶茶,卻在下車時先遠遠地看見了坐在臺階上撐著下巴的年輕男孩。 秦鈺微微一愣,便見對方的目光轉(zhuǎn)瞬凝聚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張漂亮的,綺麗的,正正好好踩在自己審美上的臉蛋便驟然綻開一個明晃晃的笑容,高高舉起了手上拎著的袋子,聲音清亮地喊他:“秦鈺——” 秦鈺下意識抬眼去看,便瞧見里面晃晃蕩蕩的掛著兩杯奶茶,忍不住露出個笑來迎上去,還沒等柔情蜜意地張口說什么,就聽見對方飛快地接道:“幫我去邊上的奶茶店把賬結(jié)了?!?/br> 秦鈺:“?” 葉夜:“我沒帶錢,沒法付?!?/br> 秦鈺:“...”他又低頭看了看男孩手里拎著的那兩杯奶茶,默默開始掏手機,“...店家居然也同意讓你賒賬?!?/br> 葉夜跟在他邊上,對趴在窗口看過來的服務員小姑娘露出個春風和煦又害羞靦腆的笑容,嘴上答疑道:“我和他們說今天是我第一次約會,想給男朋友留下個好印象?!?/br> 秦鈺泰然自若地頂著服務員曖昧不明的視線付完了錢,轉(zhuǎn)回身去還不忘揶揄他:“指讓男朋友付錢的好印象嗎?” 葉夜把插好吸管的奶茶遞了過來,一雙桃花眼笑得彎彎,說得明明是強詞奪理,秦鈺卻只覺得對方可愛。 “借了不還,你不就記住我了?!?/br> 秦鈺笑了起來。 距離音樂會開場還有將將半小時,兩人忌憚著可能進了場就不能隨便聊天,索性就一塊踩著夕陽的影子繞著廣場轉(zhuǎn)圈閑扯,暖黃色的余暉鋪了滿地,讓秦鈺忽然想起在自己高中沒錢時,也常和喜歡的男生漫無目的地走在cao場上。 彼時他尚且年輕,cao場四下無聲,樹影綽綽,他激動得滿手是汗,手指動了又動卻還是沒敢做什么,而現(xiàn)在——秦鈺心頭一動,念頭還未完全成型,身邊的男孩就自然又親昵地湊上來拉住了他的手腕,溫熱的掌心貼在腕骨,讓他的心都一塊化了開。 秦鈺感慨地想,哪需要什么還錢不還錢的三十六計,自己看對方一眼就喜歡壞了。 臨近音樂會開場的五分鐘前,兩人才踩著點進了大廳,周遭的燈影暗下,只余下臺上幽藍色的舞臺燈等待大幕拉起,他們捏著票一路摸到了位置上坐下,葉夜的手還搭在秦鈺的手腕上,秦鈺干脆就撈到手心里按按捏捏,摸到了中指和無名指下兩塊薄薄的繭。 秦鈺忽然想起了什么,趁著還未開場的間隙附在葉夜的耳邊問:“前兩天你前男友來找我了?!?/br> 葉夜警覺地眨了眨眼,用氣音問:“哪個?” 秦鈺也不覺得這回答有什么問題地說:“就上次來給你做飯的那個?!?/br> 葉夜“哦”了一聲,而后笑了起來:“沒事?!彼τ卣f,“以后沒有啦?!?/br> 秦鈺挑了挑眉,有點詫異,還沒說出“看對方上次的樣子也不像是能夠輕易放手”的話時,就聽到男孩輕快地說:“...我現(xiàn)在就只有你一個了?!?/br> 秦鈺心動了。 不知道多少次。 并迅速開始后悔自己選擇了來聽這種觀眾眾多的音樂會而不是在那種情侶包廂里,他現(xiàn)在就想掰著對方的臉親一親。 可惜前后左右的觀眾太多,甚至已經(jīng)有坐在后排的中年女人對他們倆的交頭接耳投來不爽的目光,秦鈺只能默默地坐正位置,然后逮著葉夜的手親了親對方蜷起的指節(jié),得到了對方的指尖搔了搔自個兒的下巴。 秦鈺真是愛死了這種心照不宣的愛情。 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鋪墊,說什么婉轉(zhuǎn)的情話,只需要對一個眼神,就能看見男孩眼尾卷起的曖昧情意,恍若春花嬌嬌,只待采擷。 他喜歡葉夜的臉,喜歡他不著調(diào)的瞎話,喜歡他早上總也睡不醒的懶散,和在昏黃燈光下繃緊的腰背和筆直的小腿。 在幾乎所有時候,葉夜都和秦鈺完美地契合著,他們的興趣愛好幾乎完全相投,能一道去高檔餐廳正襟危坐地吃法餐,就能一塊蹲在路邊喝啤酒,能歪七扭八地躺在床上睡到天光大亮,就能起個大早去趕白日升起的第一抹霞光。 然后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好似是某個下雨的中午,葉夜撐著下巴看了會兒檐下細雨,忽地興致勃勃說:“秦鈺,我們換個城市玩吧?!?/br> 秦鈺抬頭問:“去哪?” “租個車,一路北上,說不定能趕上北方的第一場雪。” 秦鈺想了想,覺得怪浪漫的,于是第二天就打包好了行李,又挑了個沒人的時候帶著葉夜回宿舍收拾了家當,說走就走地一路向北開。 偶爾他們停在街邊小鎮(zhèn),葉夜就搬出那把從宿舍坐在路邊彈唱,吉他包打開攤在面前,擺著秦鈺的支付寶和微信二維碼。而不會彈吉他也不擅長唱歌的秦鈺就盤膝坐在旁邊撐著下巴看他,眼睛里綴滿濃情蜜意,像星星閃爍。 他們倆生得好看,彈吉他的男孩又揣著把好嗓子,情歌唱得柔柔軟軟,于是總有被吸引來的年輕女孩掃碼給錢,還在收攤后問他們是不是有什么難處。 長著一雙桃花眼的男孩聞言說:“也沒有,主要是討我男朋友歡心,順帶看看能不能湊錢付點伙食費。” 黑卷發(fā)的青年聞言笑個不停:“我主要是想看他當著你們的面給我唱情歌?!?/br> 于是兩人就這么一路走一路停,毫無計劃地開了一個多月,才終于在不知道第多少場雪時到達了北方。 北方干冷,在戶外時風吹在臉上總有些疼,吉他是彈不了了,兩人干脆就近租了個一居室住了下來,還隔三差五地下樓和鄰居小朋友比賽堆雪人,大大小小壘在地上,晚上路燈一照,詭異無比,第二天就被物業(yè)鏟平了。 郁悶得秦鈺三天沒睡好覺。 然后就被葉夜熬得美味魚湯治愈了。 魚湯的熬法是和周舟意學的,葉夜毫無心理負擔地學來就煮給了新歡,并在次日得到了對方也從某個專業(yè)甜點師前任那學會的舒芙蕾。 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渣男就是好,互相察言觀色都是一流,前人栽下的樹都讓后人乘了涼。 日子就這么懶懶散散,快快樂樂地又過了一個月,而后在某個熟睡的晚上,葉夜在夢里見到了個好久不見的熟人。 “葉先生?!迸汕矄T站在他的夢里,文質(zhì)彬彬地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了?!?/br> 葉夜定定地看了兩秒對方,恍然大悟道:“手續(xù)辦下來了?” “是的,不好意思拖了這么久,之前局里出了點事?!?/br> 葉夜不以為意:“沒事,我過得也挺開心的?!?/br> 派遣員露出和善的笑容:“我猜也是,畢竟因為您的優(yōu)異表現(xiàn),局里好像給了您一些特殊的福利?!?/br> 葉夜:“......” 葉夜不期然地想起了自己被幾個前男友圍追堵截的日子。 葉夜:“你們福利給得還挺熱鬧的?!?/br> 派遣員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過獎?!彼皖^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復又抬頭說,“時間有限,我們長話短說,大概明天下午的時候,您就可以脫離這個世界了?!?/br> 葉夜眨了眨眼:“那這個世界...” “就暫停了。”派遣員善解人意地接道,“這本來就只是專門為您創(chuàng)造的小世界,您不在,自然也沒有維持運轉(zhuǎn)的必要?!?/br> 葉夜遲疑問:“那這里面的人...” “如果您是擔心之前的攻略人物們...”派遣員解釋道,“大可以放心,他們只是從原本世界‘復制’來的,暫停世界對他們本身沒有任何影響?!?/br> 葉夜想了想:“秦鈺呢?” 派遣員的眼睛眨了眨,葉夜似乎隱約看見了什么細細的代碼掠過了那雙黑棕色的眼瞳,轉(zhuǎn)瞬又隱匿不見了。 “秦鈺是您現(xiàn)實世界里復制過來的。” 言下之意就是在葉夜真正大二的那一年,真的有一個叫作秦鈺的攝影師入住了那家酒店的306房間。 只是真正在時間線那端的葉夜卻并沒有任何契機在同一天出現(xiàn)在隔壁的305房間。 葉夜不勝唏噓。 派遣員看他神色,問道:“他怎么了嗎?” “沒怎么?!比~夜笑道,“只是本以為他可能是哪個我沒去過的小世界的...說不定以后還會遇見,有點可惜。” 他沒有多說什么,對著派遣員揮揮手:“我知道了,就明天下午脫離吧?!?/br> —— 第二天秦鈺醒來時已近中午,窗外天光大亮,映得白雪皚皚,白得刺眼,他睡得太久,以至于頭昏腦脹,哈欠連天地從床上起身時,聞到廚房里飄來一陣熱乎乎的飯菜香氣。 他循著味湊過去,就見男孩站在廚房炒菜,兩人因為惡趣味買來粉色圍裙扎在腰際,勒出截瘦削的線條。 秦鈺走到邊上熟練地拿碗筷,嘴里問:“今天這么有干勁???” 葉夜揮揮鏟子趕他出去,笑罵道:“還不是你明里暗里說了好幾天想吃我做的飯了。” “那還不是外賣沒你做的好吃。”秦鈺笑著回話,趁著躲開的空隙湊上去親了口對方的嘴角,又被一腳踢開。 “去刷牙!” 這餐午飯著實豐盛,即便秦鈺有心想吃個干凈也做不到,只能每盤都雨露均沾嘗了個鮮。 飯后秦鈺照例勤勤懇懇地洗碗,關(guān)水轉(zhuǎn)身時卻看見慣常在這時候應當滾在沙發(fā)上的葉夜歪歪斜斜地站在門口看他。 秦鈺與他對視片刻,便明白過來了什么:“你要和我分開啦?” 葉夜說:“是呀?!?/br> 秦鈺皺了皺鼻尖,又很快釋然了:“比我想象的快一點,我以為至少能到開春?!?/br> 葉夜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我也以為?!?/br> 秦鈺擦了擦手上的水漬:“那怎么改主意了?” 葉夜煞有其事地想了想,又說了句不著調(diào)的瞎話:“可能是冬天太冷了?!?/br> 秦鈺笑了起來,他用還帶著點點涼意的手捧起了葉夜的臉,多情而朦朧的眼睛藏在黑色卷曲的劉海之下,溫柔地問:“那還能一起睡個覺嗎?” 葉夜“哇”了一聲,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笑著說:“當然了?!?/br> 葉夜是真的很喜歡秦鈺,在沒有碰到更合口味的人之前,葉夜并不吝嗇在他身上花費更多的時間。 合拍總是難得。 但相較起未來那些可預見的,更加有趣的身份和新人時,秦鈺又實在太不值得一提了。 下午三點半的某一秒鐘,葉夜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時間暫停了,他坐在床邊慢條斯理地穿好了衣服和鞋子,笑盈盈地對劃開空間走到跟前的派遣員說: “我準備好了,現(xiàn)在就能去新的世界了嗎?” ※※※※※※※※※※※※※※※※※※※※ 終于。終于的終于,我把番外趕在六一的時候?qū)懲炅恕?/br> 這篇文到這里,也算是真的結(jié)束了。這個番外始于一時興起的惡趣味,終于瘋狂圓邏輯和人設的自我折磨(?) 感謝能夠一直看到這里并且沒有罵我(?)的讀者姥爺們,即便我寫得遍地bug還拖更也依然對我保持了相當愛心與耐心。 我發(fā)自內(nèi)心地希望,未來的某一天我們能夠再次在茫茫書海里再見。 葉夜愛你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