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不久,就看到有兩三個女孩子,在沿著石階,慢悠悠走著,似乎在閑聊。轎車開過時,女孩子們忽然轉(zhuǎn)頭過來,有個認(rèn)出這輛車,忙不迭招手:“大哥。” 聲音疊在山谷中,略有回音。 轎車慢慢停下,周生辰先下車來,年輕女孩子想跑,卻不太敢跑,只是從最近的碎石小路上快步走過來,待近了,周生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出汗了,從山上走下來的?”女孩子嗯了聲,笑著繞過他的身子,走到時宜面前:“時宜小姐,你好,我是周文幸,你未來的meimei?!?/br> 她略看周生辰,猜出這就是他的那位疼愛的meimei。 迄今為止,他們家這一輩,她見了四個。果然如同他所說,除了他和周生仁比較特殊外,余下的人,聽過去就“文”字輩的人。名字沒有任何差異,無論遠(yuǎn)近親疏,嫡系旁系。 周生辰似乎擔(dān)心她的身體,堅持讓她上車,不再讓她攀爬。 豈料周文幸竟然很欣喜,將兩位同族的小姐妹也招來,自作主張地撞上門:“大哥,你陪時宜小姐走上去吧,希望你能趕上午餐的時間,”她催促林叔開車時,忽然又說,“對了,今日是要試菜的,千萬不要遲到?!?/br> 轎車很快離開,轉(zhuǎn)過環(huán)山彎路,就不見了蹤影。 她這一刻的感覺,如同進(jìn)入了無人的風(fēng)景區(qū)。 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只有她和他。 周生辰笑中有些無奈:“還需要走一段路。” “沒關(guān)系,”她已經(jīng)慢悠悠走起來,“這里風(fēng)景很好,走起來,應(yīng)該不會覺得累。” 他抬腕看表:“你這樣的速度,可能,大概需要走50到60分鐘?!?/br> 她腳步頓一頓:“你meimei說,中午你要試菜?” 周生辰頷首,把西服外衣脫下來,搭在手臂上,顯然做好了徒步上山的準(zhǔn)備。 現(xiàn)在時間已快午飯,如果要走將近一小時,豈不是讓所有長輩都等著?念及至此,時宜不敢再耽擱,拉起他的手腕:“我可以走的很快,非???。” 握住了,方才覺這是種親近。 不過周生辰倒不覺什么,只是撥開她,反過來握住她的手:“不用走得太快,他們會一直等我們。”因為是上行坡度,他要帶著她走,自然就攥得緊了些。 起初她還小鹿亂撞,心神不寧,到走了20分鐘的上行山路,已經(jīng)有些輕微的喘氣。 兩個人到老宅大門,她已經(jīng)額頭有些汗?jié)瘛?/br> “很累?”他松開她。 時宜微哂。 依舊是深宅,不過看起來略微比先前去的老宅溫暖些。她想起那里,仍舊是綿延的細(xì)雨,濕漉漉的老式地磚,亭臺樓閣皆在雨幕中,包括她母親的語氣也是陰沉沉的。 可這里卻漫溢陽光。 庭院很深,數(shù)不清是幾進(jìn),雕梁畫棟,一路走入,常能看到陽光透過石雕磚雕,落在地面的奇異形狀。兩個人并肩而行,她忍不住輕聲說:“我喜歡這里。” 好像這樣的地方,能阻斷時光。 他笑而不語。 兩個人終究還是遲到了。 周文幸輕輕地,對她笑,如同jian計得逞了。只是辛苦兩個人,走得腿酸腳疼。 她再次見到他的母親,還有他曾經(jīng)提過的,暫時幫他照顧周生家業(yè)的叔父。還有很多的長輩,他并未一一給她介紹,最后,讓她最為不安的是。這些人她也只是走馬燈的招呼過,然后就分桌落座。 惟有她和他,坐在單獨的桌子上。 周生辰似乎還考慮到,有十幾桌的陌生人在,刻意囑咐人,搬來屏風(fēng),堪堪遮住兩人所坐的位置。除了林叔,還有兩位看起來像是總管的人,隨侍在身旁,再無他人。 他看出她的不自在。 隨手把西裝外衣,遞給林叔,接過溫?zé)岬臐衩?,邊擦手邊說:“其實今天來,主要是讓你試菜。那些長輩只是難得一聚,趁這個機(jī)會來敘舊,這么隔開來,也好讓他們安心吃飯?!睍r宜應(yīng)了聲,看了看身邊立著的三個男人。 他了然,讓三個人都下去用餐,最后,只剩了他和她。 一道道上來的,倒都是很新鮮的食物。 雪夜桃花、蓮蓬魚肚、駝羹、八卦山藥,她吃起來,倒都覺得不錯。更享受的是,周生辰每樣都很熟悉,沒有旁人在,就親自給她介紹:“魚肚要過油浸泡12個小時,待軟后,再用180度高溫發(fā)漲,而后,再次低溫浸泡,澆入上湯調(diào)味,煨小火1分鐘……”他說的十分詳細(xì),時宜忽然笑出聲:“這道菜,你會做嗎?” “完全不會,我廚藝很差,”他笑,“其實,也算不上什么廚藝?!?/br> “那你這么清楚?” “之前挑菜的時候,會有廚師詳細(xì)介紹,聽過了,也就記住了。” 她噢了聲,握著筷子,扭頭看窗外偷笑。 如果不了解他,一定會以為他在炫耀自己的過耳不忘。 高智商,而不知遮掩的人,也真是有些可恨。 她視線飄回來。 周生辰正在看著她。 屏風(fēng)外,安靜地像沒有人。 兩個人莫名對視了會兒,他忽然輕咳了聲:“所以這些菜,你覺得還可以嗎?” 時宜嗯了聲。 再精致不過的菜品,毫無瑕疵。最主要的,他剛才說,這些菜都是他之前挑選的,只是這一個理由,就完全足夠了。她根本不會有任何多余的意見。 兩個人住在單獨的院子里,房間僅是隔壁。 或許是因為他的要求,室內(nèi)裝潢都是極舒適的現(xiàn)代設(shè)備,除卻墻外環(huán)境的古樸,她如同住進(jìn)了私家酒店。在她進(jìn)房間,洗過澡后,房間電話竟然很快響起來。 一墻之隔,他還不嫌麻煩地來電話,道晚安。 時宜忍住笑意,感嘆說:“好巧,如果早十分鐘,我就還在洗澡?!?/br> 還沒等他說話,就聽到窗外,有稍許吵鬧。 離得遠(yuǎn),她聽不清楚。 他似乎也聽到了,仍舊禮貌和她解釋:“我需要先掛斷這個電話?!?/br> “好?!?/br> 電話掛斷不久。 很快,就有腳步聲從樓下上來。 木質(zhì)樓梯和地板,掩不住這樣的快步行走聲。而后,是隔壁房間門打開的聲響,時宜按住扶手,猶豫了幾秒,還是打開門??吹搅质逡炎呦聵牵苌降谋秤皠偳删驮跇翘菘?,聽到她走出來,微微轉(zhuǎn)過了身:“有些小事情,你先休息?!?/br> 他看來起,神色略有不同。 時宜剛才頷首,他就匆匆離去。 第十八章 色授誰魂與(3) 這樣陌生的環(huán)境里,她很難立刻入睡。 尤其還有深夜莫名的喧鬧聲,讓她更加心神不寧。幸好周生辰很快就返回這個院子,她聽見他的聲音從樓下傳上來,悄悄走到窗邊看下去。 月色中,他面對著五六個黑衣的男人,其中一個正是試菜時出現(xiàn)過的總管之一。說話的聲音不大,她聽不到具體內(nèi)容,只見他很快就揮手,眾人散去。 院落中,只剩了他自己。 住在一樓的兩個負(fù)責(zé)飲食起居的女孩子,問了句明日晨膳的時辰。他只說照舊,又低聲說了句話,便上了樓。時宜從窗邊離開,就聽到房門被敲響。 打開來,看到周生辰左手手肘撐在門框上,站在門口,笑了笑:“我回來了,和你打個招呼?!彼岔槃菘吭陂T上:“有很嚴(yán)重的事情嗎?” 他略微沉吟:“上次你見到的一個懷孕的兄嫂,剛剛不慎跌倒,可能要早產(chǎn)了?!?/br> 她心頭一跳,未料忽然出這種事,追問了幾句。 只是奇怪,他一個大男人去管這種事?實在說不過去。 不過他既然沒有說出完整的故事,那她也無需深問。畢竟她現(xiàn)在還不是未婚妻,哪怕是未婚妻了,想要真正成為這家庭的一員,或許都要有很長的路要走。 兩人說話間,小姑娘連穗走上樓,端著一盞茶,在微微對兩人欠身行禮后,將茶端入了時宜的房間。待連穗走后,周生辰才解釋:“這是蓮子心芽泡得水,喝一些可以助眠,不過不要喝太多,晚上醒了口渴了,也可以潤喉?!?/br> 難怪,有很淡的蓮子清香。 時宜心有些軟綿綿的,又點點頭,想要抬頭和他道晚安時,他卻已經(jīng)忽然低下頭來。如此近的距離,甚至能感覺到他的鼻尖已經(jīng)碰上自己的,輕輕摩擦,卻不再進(jìn)一步。 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晚安吻,可以嗎?”他微微偏過頭。 時宜輕輕說了個好字。 兩個人離的這么近,都能感覺彼此呵出的氣息。 倘若不答應(yīng)呢?他會怎么辦? 她意亂情迷,閉上了眼睛,感覺到有柔軟,碰到自己的嘴唇。 起初,她以為只是稍許碰觸。 卻未料竟是如此綿延深入的一個吻,唇舌間有淡淡的蓮子清香,混雜著苦艾的薄荷味道,并不十分濃烈。似乎和那夜不同,但為什么不同,哪里不同,她說不出確切的理由。只感覺他的舌尖輕掃過自己的上腭,竟像被碰到了最脆弱的地方,直覺退后一步,卻被他一只手扣住了后腰,退無可退。 他發(fā)現(xiàn)她的反常,倒有了些研究精神,開始慢慢試著,找出哪里才是最敏感的地方。 那個地方碰一碰,就難受的要命。可離開了,卻又有些空落。到最后她也不懂,是好受還是難受,在他終于放開自己時,已經(jīng)有些空白昏眩,迷惑地看著他。 “還好嗎?”他用手指,碰碰她的臉。 很燙。 手指滑下來,摸到她的嘴唇,已經(jīng)有些腫。 時宜輕輕避開,幾不可聞地嗯了聲。 到現(xiàn)在她終于明白,不同之處在哪里。周生辰一定很認(rèn)真地研究過,怎樣去接吻,面對如此有研究精神的一個男人,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或許是因為山里的寂靜,她次日醒來,比平時晚了半個多小時。 周生辰不在,她獨自在小廳堂里,慢悠悠吃著早餐。連穗和連容,都待她十分尊敬,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她忍不住笑:“你們吃早餐了嗎?如果沒有吃就去吃吧,不用陪著我?!?/br> “吃過了,”連穗年紀(jì)小些,鬼靈精怪地笑著,“時宜小姐肯定不知道,自從大少爺準(zhǔn)備訂婚以來,這里的晨膳都是五點呢。所以除了時宜小姐,這里上上下下的人,早就用過晨膳了?!彼皖^笑了笑,繼續(xù)吃紫糯蓮子羹。 這個晨膳的規(guī)矩,他沒有和她提到過,只是讓她舒舒服服地自然醒后,安靜地吃早餐。 時宜握著調(diào)羹,抿了口,紫糯合口,蓮子香甜。 卻都不及他的細(xì)心讓人沉醉。 原本上午的安排,是他陪她去寺廟進(jìn)香。 她耐心等到了十點半,周生辰仍舊沒有出現(xiàn),她拿出來時帶來消遣的書,翻著打發(fā)時間。時針緩慢地移動著,她看得入神時,鐘擺的撞擊聲驟然響起來,非常有規(guī)律的沉重響聲,持續(xù)到第十一下后,恢復(fù)了安靜。 十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