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帝怒吼了一聲，狠狠的瞪向候申和裴浩。兩個人立刻就被孝帝凌厲的視線看的低下頭去，大氣都不敢出。

    盧森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道：“看吧？陛下還是偏向著老臣說話的。只是陛下……他們這樣想錯了嗎？”

    孝帝怔了一下，有些跟不上盧森的思路。

    “陛下，身為臣子在政務(wù)上若無攀比之心，只會人云亦云的碌碌無為，這樣的臣子就是合格的嗎？候申，裴浩，周延公三個人論才皆在老臣之上，老臣若不是先帝舊臣資格老一些，見到這樣的三位后起之秀內(nèi)心中或許會更加的嫉妒吧。陛下剛才維護老臣訓(xùn)斥了侯大人和裴大人，老臣感動莫名，但是陛下，老臣想要說的是，偏聽偏信則無異于堵住了耳朵蒙上了眼睛，從而領(lǐng)陛下難以作出正確的判斷。兼聽則明啊?！?/br>
    他對候申和裴浩歉意的笑了笑道：“二位大人，得罪了?！?/br>
    候申和裴浩這才明白盧森的用意，禁不住心里的愧疚心更加的強烈起來。說實話，他們兩個人在軍機處沒少受到盧森的指點。雖然他們都或多或少的認(rèn)為這位當(dāng)了將近二十年宰相的盧大人其實不過就是資格老一點，論真本事絕對比不上自己?？墒谴丝趟麄儌z在內(nèi)心的翻江倒海中卻明白了一點，若是換做了自己，絕對做不到盧森這樣。

    劉凌一直沒有說話，此時聽到盧森又把話題帶向了別處，他心里深深的感到了一種無力的悲哀，盧森抱定了必死的決心，這是在想陛下留遺言！或者是在為陛下最后一次出謀劃策！他是想在自己臨死以前盡最大的努力幫陛下做一些事，包括敲打一下進入軍機處后越發(fā)不可一世的候申和裴浩，尤其是以天子門生自居的后者。

    反正他決心要死了，不怕得罪人。

    他有心勸阻，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朕知道了，朕都記下，若是忘了的話，你就狠狠的罵朕。朕給你這個權(quán)利，以后朕要是犯了什么錯誤你就當(dāng)面指出來，就算是罵朕都可以，朕絕對不會計較！書記官呢，給朕出來記下朕今日說下的話，以后再想盧森在朕面前直言無罪！”

    廷史跑進來剛要答應(yīng)一聲，卻看到老宰相盧森對自己搖了搖頭。再看看孝帝的臉色，他有些左右為難。不過很快他在心里就做出決斷，提筆在紙上記錄下孝帝今日說的話。

    候申心里一震，暗想道陛下今日聽到盧森準(zhǔn)備赴死的話相比是急的有些失去理智了，怎么會做出這么多沒分寸的事情來？且不說這直言無罪的權(quán)利，因為這雖然算是殊榮但卻并不怎么招人妒忌，畢竟那些滿嘴跑馬車的御史大人們差不多都有這個權(quán)利。他在意的是孝帝之前對盧森的承諾，已經(jīng)超出了理智的范圍。

    北漢國小民少，所以在高的爵位基本上都不會封賞食邑。二百戶，已經(jīng)是封賞的極限了。而對盧森一張嘴就給了五百戶，這不得不說孝帝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至于封為郡王，這更是讓人無語了，大漢立國至今還沒有封過一個異性王爺，就算當(dāng)初幫著先帝建國的那幾個功勛大將都沒敢往這方面想，更何況盧森這樣一個文臣？就算他功勞再大，還打得過開國功臣？至于免死鐵卷，本朝更是從來沒有聽說過！

    雖然這樣想，但是候申理解孝帝此時的心情。孝帝登基至今能舉步維艱的維持著，完全靠著劉凌和盧森這一文一武兩個人支持，有劉凌，外事無憂。有盧森，內(nèi)事無愁。說句心里話，候申并不反對孝帝履行剛才對盧森做出的承諾。因為這樣一來的話，他也就有了更高的奮斗目標(biāo)。

    而裴浩想的則是陛下的寬厚仁慈，陛下的愛才，陛下的體貼，還有陛下難得一見的溫情。他不認(rèn)為孝帝表現(xiàn)出平凡人的懦弱和依戀有什么不妥，相反，這才是他心目中明君的形象。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不是帝王，而是神仙。帝王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而劉凌看到的，則是他二哥的真性情。作為帝王，平時的偽裝太厚重了，厚重到連他二哥自己都忘記了自己原本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盧森見那廷史已經(jīng)記錄下了孝帝的話也無可奈何，畢竟在皇帝和自己這兩個人之間選擇，廷史必須服從皇帝的命令。這也是他的本分是他的職責(zé)，他的工作就是記錄帝王每天的言行舉止。

    “謝陛下的厚愛，老臣……”

    盧森擦了把眼淚，哽咽著說道：“老臣還有最后一件事請求陛下?！?/br>
    他收拾起心情，盡職盡責(zé)的完成著屬于自己的使命。

    “你盡管說，朕無不應(yīng)允！”

    盧森看了一眼劉凌，有些歉意的說道：“老臣不懂軍務(wù)，但老臣也曾聽說過兵貴精而不再多。前陣子歐陽專謀逆手下從賊者號稱三十萬，卻被王爺率領(lǐng)四萬精兵打的落花流水。由此可見此言不虛。我大漢如今疲弱，百姓生活困苦，連年戰(zhàn)亂土地荒蕪，朝廷今年施行了新政鼓勵百姓開荒種田，可是老臣從下面遞上來的折子得知，分到土地的百姓手里有糧食種子卻發(fā)愁沒有人去種！這些年不斷和大周開戰(zhàn)，平定叛亂，百姓中適齡的男丁都從了軍或者從賊，戰(zhàn)死者十之六七?！?/br>
    “以我大漢目前的國力，也養(yǎng)活不起現(xiàn)在這十余萬大軍。老臣的意思是，百姓們分到了田地卻因為家中沒有勞力無法種植，光憑老弱婦孺如何才能恢復(fù)元氣？不如趁著大遼與大夏打得不可開交拼出了真火損失巨大，不管雙方誰勝誰敗恐怕兩年內(nèi)都不會覬覦我大漢的機會退兵還農(nóng)，精兵簡政?！?/br>
    “解放出一批不能真正為國出力的士兵回去種田，這樣一來的話一是減少軍費的開支，二是能盡快恢復(fù)百姓的活力。當(dāng)然，老臣對軍務(wù)并不擅長，或許只是胡言亂語?！?/br>
    他轉(zhuǎn)過頭問劉凌道：“王爺不是也說過，大漢兵力越多，反而越容易引起大遼的覬覦嗎？”

    劉凌不想打斷盧森這個時候提出來的建議，再說盧森說的也正是他想的，所以他點了點頭道：“正是?！?/br>
    盧森得到鼓勵后繼續(xù)說道：“若是我大漢只有三五萬兵馬，料來大遼也不會指望著咱們出兵攻夏了吧？”

    裴浩皺眉道：“可若是只有三五萬兵馬，如何抵御外敵？不管是大遼，大夏還是大周都是用兵百萬，若是大舉來襲，拿什么抵擋？”

    盧森道：“裴大人說的沒錯，所以老臣的建議是屯田養(yǎng)兵?！?/br>
    注1：關(guān)于爵位食邑切勿深究，此情節(jié)為杜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共存？

    “屯田養(yǎng)兵？”

    裴浩重復(fù)了一遍盧森的話，若有所思。

    盧森點了點頭道：“之前我和王爺談過一次，當(dāng)時只不過是有這方面的初步構(gòu)想，這幾天我深思熟慮了一下，覺得這個辦法正適合咱們大漢現(xiàn)在的國情，真要是能徹底的施行下去，用不了幾年國力經(jīng)過就能完全恢復(fù)過來?！?/br>
    他看了孝帝一眼接著說道：“保留四五萬人左右的常備軍，在裝備和訓(xùn)練上給予最大的支持。力求打造出一支精兵來，即便是正面對敵大遼狼騎也不會落了下風(fēng)。至于身體條件差一些或者家中獨子的，就返回鄉(xiāng)里屯田，忙時種地，閑時訓(xùn)練，這樣就能解決現(xiàn)在百姓青壯勞力不足的問題。我從兵部要來各地新兵的報備看了一下，現(xiàn)在玉州，壇州，應(yīng)州，槐州這四個地方就有新兵不下十萬人，而這些新兵大部分都是過不下去的農(nóng)夫跑到軍隊里混飯吃的?！?/br>
    “這些人，指望著他們打仗拼命顯然不切實際，還不如讓他們踏踏實實把莊稼地種好。這些青壯勞力都是好把式，給他們鋤頭和種子，他們就能種出一片綠油油的秧苗來。三百人的一個屯田點，照顧五百畝地對他們來說一點都不難。粗粗的算一下，留下出色的新兵替補已經(jīng)傷殘的老兵，然后將混日子的人都退回去屯田，至少能空出來十幾萬青壯勞力！”

    得到提示的候申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一幅從未看到過的壯美畫卷，他激動的站起來一邊比劃著一邊說道：“三百人一個屯田點五百畝地，十幾萬人那是多少畝地？只要天公作美給一個好年景，只怕用不了兩年咱們的慶州倉就能存糧數(shù)百萬石！”

    盧森笑著打斷他道：“現(xiàn)在多得是荒地，只要開出來，若是老天爺再給一兩場豪雨，那就都是肥得流油的好地。這些屯田的壯丁閑暇的時候還可以負(fù)責(zé)維持治安，等遇到大戰(zhàn)的時候拿起兵器就能殺戰(zhàn)場。只要將屯田的糧食分給他們一成，他們就能把這地當(dāng)成自己家的一樣珍重。若是有外敵入侵，為了保住自己來之不易的好日子，他們都會變成餓狼，猛虎，用獠牙將那些入侵者撕碎咬爛！”

    裴浩補充道：“只要他們將地種好，糧食豐收了，可以按照他們平時出工的多少給相應(yīng)的獎勵，讓他們不用上戰(zhàn)場也能立功受獎。這樣的話能進一步提高他們的積極性，讓他們感覺自己也在為國出力！”

    話題一開頭，看到了希望的人就再也止不住嘴巴。他們幾個人都從這種自古就有卻偏偏被忽視掉的辦法中看到了勃勃的生機，看到了萬畝良田上長滿了齊刷刷金燦燦的麥子，谷子，看到一車一車的糧食運送到糧倉里。

    孝帝也被他們的設(shè)想勾起了興致，補充道：“按照軍隊的制度給他們職務(wù)。設(shè)伍長，什長，隊正，校尉，屯田點配備兵器，這樣的話鄉(xiāng)里的治安也會得到很大的改善。百姓們看到了希望過上了好日子，也就沒有那么多人拿起鋤頭造反！”

    盧森道：“如裴大人所說，給他們相應(yīng)的獎勵，甚至出力最大的人可以折算軍功。若是某個屯田點的產(chǎn)量位居首位，那這個屯田點的所有壯丁每個人家里都賞賜五畝勛田，不必繳納賦稅，這樣一來產(chǎn)生攀比之心，不愁壯丁們不出十分力?！?/br>
    劉凌皺了下眉頭，欲言又止。

    孝帝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笑著問道：“老九，你覺得怎么樣？”

    劉凌嗯了一聲說道：“勛田可以給，只要把糧田種好為大漢真正的出了力，這樣做無可厚非。但若是給他們軍功的話，只怕會寒了將士們的心。戰(zhàn)場拼命刀頭舔血，軍功反而不如種地來的便宜，只怕到時候人人都想去種地了?！?/br>
    孝帝愣了一下道：“說的對啊，折算軍功這事就算了吧。前陣子我還和老九商量過，把咱們大漢的官制，爵制，勛制都改一改，改動后爵位勛功受賞都會變得比原來苛刻一些，官制品軼也會相應(yīng)的降低一些。畢竟咱們大漢現(xiàn)在的官制太混亂了，光是二品武將，一品文官加在一起就有百十個，說出去都是笑談，就好像咱們大漢的官位來得多容易似的。”

    “我想恢復(fù)唐制，結(jié)束官制混亂的局面”

    孝帝神情堅毅的說道。

    話題一轉(zhuǎn)眼就從屯田到了官制上，轉(zhuǎn)化之快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只是大家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老宰相盧森之前提到的自己領(lǐng)頭出征的事。也不知道是大家都忘記了，還是選擇了刻意的回避。

    孝帝是不愿意在提那個話題的，他不愿意看著為國cao勞了將近二十年的老老臣選擇這樣的方式結(jié)束自己的歷史使命。裴浩和候申也不愿意提及，因為他們都發(fā)現(xiàn)自己在和老宰相盧森比起來，都顯得那么渺小而自私。劉凌更不愿意提起來，不說為國家為盧森考慮，就單單考慮盧森是自己未來的岳丈他就必須阻止盧森那樣去做。

    而盧森，似乎也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纏下去，因為他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盧森看了看孝帝望過來的熱切目光笑著說道：“陛下，議題是不是換的太快了？屯田的事還沒有具體細(xì)化，官制勛功的事不如稍微放一放?！?/br>
    孝帝笑了笑道：“是朕太心急了，總想著把事情一股腦都解決掉才好?！?/br>
    他情緒平復(fù)下來，笑著坐了回去。

    “盧老繼續(xù)說關(guān)于屯田的事吧，這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只要辦好了，咱們大漢不愁強大不起來?！?/br>
    盧森點了點頭道：“其實這個想法還是王爺最先跟老臣提出來的，還是王爺在南下平叛之前。王爺當(dāng)時跟老臣說咱們大漢一直想富國強兵，但是現(xiàn)在卻搞錯了順序?！?/br>
    孝帝道：“哦？老九，你說說怎么搞錯了順序？”

    劉凌讓盧森提這件事的本意就是不想自己過多的攙和進來，畢竟那些武將們都把他看成主心骨，真要是裁兵減員，指不定有多少人到他這里來叫屈呢。若這件事再是自己提出來的，說不好那些將領(lǐng)們會不會在背后說自己的壞話。本來想做個好人，現(xiàn)在看了盧森顯然是不想自己做惡人，非得拉著劉凌一起下油鍋不成。

    劉凌苦笑，正看見盧森投過來的目光，那視線中有那么一點得意洋洋。劉凌回瞪了一眼，心說果然人老jian樹老滑。盧森毫不客氣的回瞪一眼，那意思是別想讓我一個人背黑鍋。

    劉凌施禮道：“陛下，這只不過是臣弟一點不成熟的想法而已，想不到盧老有心，竟然從中想到了這么多。”

    先把暗器擋回去再說，劉凌在心里得意的笑了笑。

    “富國強兵，這就是順序。而咱們大漢現(xiàn)在做的卻要顛倒過來，是強兵富國。”

    他遁了一下道：“富國而強兵，說的是國力富足之后，有足夠的物力財力來打造一支強兵。一切補給，供應(yīng)，全都充足。以強大的國力來武裝軍隊，擴充軍隊，若是國力強大的話有百萬雄師也不是夢想。如西夏大遼皆擁兵百萬確實令人艷羨，臣弟是一介武夫，自然也希望指揮的軍隊越多越好。但是，西夏和大遼之所以擁有如此強大的戰(zhàn)力，和之前數(shù)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沉淀不無關(guān)系?！?/br>
    “西夏李家，自唐以來一直深受中原皇室的隆恩，不管是誰來做皇帝，李家都會第一時間宣誓效忠。數(shù)百年的韜光養(yǎng)晦才有今日的崛起，其這百余年間步步蠶食周圍的部族，領(lǐng)地之大其實早已經(jīng)超過了大周，比之于我大漢更是要龐大太多了。而北方的契丹人，則是抓住了突厥王族迅速衰落的機會，逐步的將整個草原控制在手里，再加上石敬瑭把富饒的燕云十六州拱手相送，實力為諸國之最?！?/br>
    “而我大漢卻沒有那么遼闊的領(lǐng)土，也沒有那么充足的兵源，為了自保而大力的提倡武備，反而讓國力逐漸的衰落。大漢自先帝時期執(zhí)行的政策就是強兵富國，想先建立起強大的軍隊然后開疆拓土，卻忽略了大漢本身根本就支撐不起二十萬大軍的消耗！”

    劉凌總結(jié)道：“所以，以大漢目前的國力來說，養(yǎng)活五萬到六萬的常備軍隊尚可，再多反而會拖了國家發(fā)展的后退。就好像一個有一雙粗重拳頭的巨人，就算力氣再大，若是每天都吃不上飯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餓死。所以先富國而后強兵，對外不妨示之以弱換取時間，對內(nèi)則不能放松加快前進的腳步?！?/br>
    他看了盧森一眼道：“所以盧老想領(lǐng)兵殉國而活百姓的想法還是收起來的好，這樣做治標(biāo)而不治本，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今天盧老以自己的犧牲為解脫搪塞大遼，那明日換誰來為國捐軀？”

    聽劉凌將話題又撤回來，盧森心里沒來由的一熱。

    “是老臣考慮不周，老臣也是……唉……只是王爺，若是一味的示人以弱的話，會不會找來兵禍？”

    劉凌笑了笑道：“那就看咱們大漢周圍的幾個巨人，是不是能踏實下來了。若是他們之間和平共處的話，難保不會有人閑極無聊對我大漢的領(lǐng)土生出覬覦之心。而若是大周，大夏，大遼這三個巨人總是無法共存的話，咱們就有的是時間來壯大自身，從而具備與他們一爭高低的實力！”

    他笑的很隨意，很淡然，卻透著一股自信。

    笑的很漂亮，很狡猾，就好像一只善于迷惑獵物的豹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使遼

    “關(guān)于屯田，可以先在慶州建立幾個試點。慶州剛經(jīng)歷過一場大戰(zhàn)，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百姓們的心還沒有踏實下來，若是屯田的效果好也能讓他們安生下來。歐陽專一家在慶州就占了上萬畝好地，除去賞賜有功將士和分給災(zāi)民的，現(xiàn)在還空著三千多畝荒地。以五百畝為一點，可以先在慶州建立六個屯田點，撥兩千壯丁過去開荒，還可以讓他們帶著自己的家人一起干，沒有工錢但朝廷負(fù)責(zé)一天兩頓飽飯，估計著應(yīng)該有不少人愿意跟著，這樣也能稍微緩解一下災(zāi)民的情況?！?/br>
    盧森將劉凌的話題揭開不說，再次將議題回到屯田上來。

    “還可以用勞動換糧食和種子，只要那些壯丁的家人干活賣力氣，可以根據(jù)表現(xiàn)按出工多少來換給他們食物和糧種，表現(xiàn)出色的還可以給他們一塊私人的田產(chǎn)，有了飯吃有了自己的地，這就是有了希望，能帶動百姓們安居樂業(yè)?！?/br>
    候?qū)徰a充道。

    裴浩接著說道：“朝廷可以大力的扶持這幾個作為榜樣的屯田點，即使……即使他們沒有做出太好的成績來，朝廷也可以給他們一個拿得出手的成績！只要能帶動新軍中那些打算賴在軍隊里混飯吃的人，朝廷就算多付出一點也值得?！?/br>
    他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問題，也算是對盧森和候申兩個人所說的補充。

    孝帝點了點頭道：“裴浩這點提的好，百姓都有盲從性，大家都說好，即便他沒有見過也會跟著說好。正如前陣子歐陽專的叛亂，大部分百姓都不知道造反是怎么回事，光憑著歐陽專開出來的一個口頭承諾就就跟著謀逆。他們甚至都沒有想到一旦失敗了自己有可能死無全尸，光幻想著推翻了朕就能過上好日子！”

    孝帝說到這里語氣有些硬，顯然對百姓的無知感到無奈和氣憤。

    劉凌說道：“陛下，百姓們不傻，他們只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而已?！?/br>
    他不同意孝帝的看法，因為他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的知道，歷朝歷代五千年歷史，凡是將百姓看做傻瓜的統(tǒng)治者最終都會走向覆滅?？渴兰掖髴舻闹С只蛟S能謀江山，可是沒了百姓的支持拿什么來守江山？

    “陛下，百姓們之所以反，不是因為他們愚昧無知，而是因為他們看不到未來生活的出路。歐陽專緊緊靠著一個空頭許諾就能頃刻間聚集十?dāng)?shù)萬的人馬，其原因不過是他讓百姓們看到了希望而已。不管這希望是否能變成現(xiàn)實，他們都愿意用付出自己的生命去爭取?！睹献?離婁上》說“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

    “簡而言之，即是七個字，得民心者得天下?！?/br>
    劉凌嘆道：“正如裴大人剛才說的，朝廷只要讓百姓們看到希望，哪怕這希望實現(xiàn)起來十分的艱難，百姓們也會心甘情愿的去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而努力。他們的要求很簡單，能吃飽飯而已！”

    “得民心者得天下！”

    孝帝喃喃的復(fù)述著劉凌說的話，然后對劉凌歉意的笑了笑道：“是朕太自以為是了，總覺得朕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百姓的事，而百姓卻做出對不起朕的事，雖然朕沒有計較他們但是心里還是覺得錯在百姓而不在朕，朕原諒了他們是朕的寬宏?，F(xiàn)在想想，朕真是自欺欺人。若是朕給了百姓們安穩(wěn)康寧，誰又愿意顛沛流離？”

    劉凌等一揖到地：“陛下圣明”

    孝帝白了他一眼道：“圣明？剛才你們還在心里罵朕糊涂吧？盧老，裴浩，候申你們?nèi)齻€記住，以后就要像忠王這樣，朕有什么過錯就直接指出來，不要悶在肚子里！你們都是朕的肱骨之臣，若你們都不肯跟朕說實話？那天下人還有誰愿意跟朕說實話？到最后朕會被你們哄得越來越自大，你們既然吃著朕的給的俸祿，就不應(yīng)該藏私。”

    盧森道：“請陛下贖罪，臣等記住了?！?/br>
    孝帝嘆了口氣道：“記住了？你們要真能記住就好了。屯田的事就這么定下來吧，就現(xiàn)在慶州那邊劃出來三千畝荒地做試點，應(yīng)州離慶州最近，先讓虎亭侯從新軍中裁剪下來兩千人過去，等效果出來了之后再按部就班的做，爭取明年這個時候給朕多增加幾十萬畝好田出來?！?/br>
    劉凌道：“臣等領(lǐng)旨。”

    孝帝想了想說道：“三千畝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畢竟涉及到了新政必須做出樣子來給百姓們看，說難也難，總得選個合適的人來抓。這個人必須老成持重能服眾，還要有一定的軍功能鎮(zhèn)得住那些退兵回來的壯丁，你們幾個想想，誰能擔(dān)當(dāng)此任？”

    裴浩上前一步超過候申道：“臣愿意一試！”

    候申被他搶了先也不退縮，抱拳道：“臣亦愿意為陛下分憂。”

    孝帝笑了笑道：“你們都不行，哦，朕不是說你們的能力不行。白蓮教叛亂的時候有不少大臣都身造橫禍，現(xiàn)在六部里空著好幾個重要的位置都還找不到合適的人，朝廷用人已經(jīng)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若是你們倆再離開京師到地方上當(dāng)一年的地主，朕身邊就真的沒有幾個人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