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蕭欒偏了偏頭問道:“只是什么?” 見候申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擺擺手道:“侯大人不必顧忌什么,我們契丹人都是勇士。幾個馬賊而已,咱們邊吃邊說,不必在意?!?/br> 候申先贊美道:“蕭大人果然一身都是膽啊。” 他膽字發(fā)音很重,幾乎到了第四聲。只是蕭欒并沒有在意這音節(jié)上的些許差別,漢語他雖然說的流利,具體詞匯卻并不精通。 候申整理了一下措辭后說道:“蕭大人,為了迎接你我們在臘月初十就離開太原府了,走到這里不過二百里上下的路程,卻走了十二天?!?/br> 蕭欒疑惑道:“這是為何?” “噢!” 不等候申說話蕭欒又噢了一聲,他想起自己這一路也走的很慢于是理解了候申。畢竟慢一些是有好處的,再說了不是也沒遲了迎接自己嗎。當官的都一個樣,而且候申好歹還是禮部尚書,名義上的六部之首。一路上走慢些摟錢多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著蕭欒臉上一副我了解的表情,候申就知道他想的什么。 咳嗽了一聲,候申低聲解釋道:“蕭大人可能誤會下官了,這一路如此短的距離走了十二天并非下官有意拖延,而是路上實在不太平。民匪雖然遍地都是,但都是一群烏合之眾。靠著忠王麾下的三千精甲就算是再多的民匪也阻擋不住,只是……” 蕭欒有些不快的說道:“侯大人有話就直說,我們契丹人向來直來直往不搞那么多彎彎繞,放心,你說什么我都不會在意的。” 候申抱拳道:“謝大人體恤?!?/br> 他看了那武官一眼道:“這位是忠王麾下的愛將趙二將軍,路上發(fā)生的怪事是他先發(fā)現(xiàn)的。還是讓趙將軍說給蕭大人聽吧?!?/br> 趙二趕緊給蕭欒施禮道:“是這樣,我們的隊伍出了太原一百三十里,就遇到了一伙足有一千五百人的馬賊隊伍。大人你是知道的,民匪雖然猖獗但都是一群窮花子組成的隊伍,連像樣的兵器都沒有,就更別說馬匹了。那只馬賊隊伍不但人人身手矯健,更奇怪的是每個人都帶著兩匹駿馬,而且那戰(zhàn)馬都十分的神駿,高大威武,顯然不是中原的品種?!?/br> 蕭欒一驚,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你是說那一千五百人的馬賊隊伍,不是你們漢國的當?shù)匕傩眨俊?/br> 見蕭欒終于被自己引到正題上,趙二連忙接著解釋道:“末將從軍多年,一直在忠王麾下統(tǒng)領(lǐng)騎兵,那些馬賊的戰(zhàn)馬我一眼便認得,分明是西域的良駒!” 蕭欒的心里就好像一層烏云被兩只巨大的手掌分開而露出了光亮,真相就好像太陽一樣漸漸的冒了出來。西域的戰(zhàn)馬?如今西域大部都被黨項人控制著。不肯臣服在嵬名曩霄腳下的部族都被他打殘了,那些小的部族絕對拿不出三千匹戰(zhàn)馬一千五百身手矯健的騎士。由此來分析的話,那在北漢境內(nèi)打劫的難道是西夏的騎兵? 蕭欒被自己的智慧折服了,他忍不住拍著桌子叫道:“難道是黨項人?!” 候申和趙二都作出了一副大人果然聰明的表情,這讓蕭欒的自尊心再次得到了巨大的滿足。他得意洋洋的說道:“從你三言兩語之中我便能看出其中的蹊蹺,如今西域被黨項人控制著,嵬名曩霄才建立了西夏國他絕對不會允許在自己的國家里有這樣一支強大的騎兵隊伍,由此可見這支馬賊顯然是西夏的騎兵喬裝改扮的!” 蕭欒對自己的推理十分的自信,因為這是唯一合理的答案。 而候申和趙二則十分欣賞蕭欒的聰明,甚至贊嘆。 “大人果然聰明絕頂,我雖然認出了那是西域的戰(zhàn)馬,但一開始也沒想到竟然會是西夏騎兵假扮的馬賊,后來還是侯大人分析出了真相。蕭大人只在末將的幾句話語中就猜到了那些馬賊乃是西夏騎兵假扮的,大人的智慧簡直比月亮湖的湖水還要深?!?/br> 趙二的馬屁拍的很好。 蕭欒自豪的笑了笑說道:“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叫做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嗎?我只不過是站在外面所以比你們看到清楚些罷了?!?/br> 他轉(zhuǎn)頭問候申道:“西夏的騎兵為什么要到你們漢國的境內(nèi)來呢?我一路上看到了,你們漢國正在鬧旱災(zāi),老百姓們連飯都吃不飽,黨項騎兵能從這里搶走什么?” 候申憤怒的說道:“他們不是來搶劫的!他們根本就是來破壞的!” 說到激動處,候申站起來指著西面大罵道:“那該死的西夏國主嵬名曩霄在我們和周國開戰(zhàn)的時候派兵偷襲了周國,搶走了周國最遼闊的三個郡。在偉大的大遼的皇帝陛下發(fā)兵支持下,我漢國的軍隊擊敗了周軍。可是那西夏國主嵬名曩霄居然派來使節(jié)向我陛下討要好處!他們說幫我們趕跑了周國人,我們就要付給他們費用!” 候申來回走動,憤慨的說道:“蕭大人你是知道的,現(xiàn)在漢國境內(nèi)都在鬧旱災(zāi),連續(xù)兩年田地里的莊稼都顆粒無收。但是漢國的百姓們感念大遼國陛下的恩德,即便自己沒有飯吃也湊足了敬獻給大遼陛下的禮物??墒菧愖懔双I給陛下的禮物之后,漢國的百姓家里的米缸已經(jīng)再也掃不出一顆米粒,而那些該死的黨項人居然說與其把禮物送給陰險的契丹人,還不如孝敬給偉大的嵬名曩霄陛下!”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看了看蕭欒的臉色,果然,在自己話語暗示的諷刺和對黨項人的憤怒下,蕭欒的臉色漸漸的變得發(fā)白。 啪! 蕭欒猛地拍響了桌子,因為用力太大,不但震的桌子上的菜肴酒水汁液飛濺,連他自己的手掌都火辣辣的疼。 “該死的黨項人,難道嵬名曩霄以為自己現(xiàn)在有實力擋得住我大遼百萬鐵騎嗎!” “就是!” 趙二一臉義憤填膺的說道:“我漢國是大遼的屬國,平日里多虧了大遼的庇護才能安穩(wěn)的發(fā)展,上自我朝陛下,下至黎民百姓都感念大遼的恩德。而那些黨項人狼子野心,被我皇帝陛下嚴詞拒絕了無禮的索取之后懷恨在心!” 蕭欒一拍大腿道:“所以西夏國主嵬名曩霄就派了一支騎兵跑到漢國境內(nèi)來燒殺搶掠了!” 候申抱拳道:“大人英明!” 他用一種很氣憤的語氣說道:“最讓人不能忍受的是,前半個月從西北甘州運往太原的歲貢在半路上被馬賊搶劫一空,護送歲貢的隊伍被殺了個一干二凈?,F(xiàn)在看來,這件事也是西夏人干的!” 聽說居然連北漢給大遼的歲貢都被搶奪了,蕭欒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欺負北漢這樣弱小的國家沒什么,但是惹到大遼頭上來就有些過分了。大遼雄踞北方,擁兵百萬,小小的西夏簡直是太猖狂了! 候申見他生氣,趁機說道:“還請蕭大人回去之后奏明大遼皇帝陛下知道,替我等臣民做主啊!” “呃……這個……” 蕭欒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尷尬起來。別說他只不過是南面宮大王耶律極手下的一個小小幕僚,這輩子都不見得有希望能見到耶律阿保機陛下。就算是他能見到又能怎么樣?為了一點小小的損失,為了一個如雞肋般存在的屬國北漢,難道陛下就肯對擁兵數(shù)十萬的西夏開戰(zhàn)?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卻不能這么說,畢竟北漢還是大遼的屬國,畢竟每年的歲貢北漢不管如何拼湊都還能如數(shù)送到大遼。 為了不讓北漢人寒心,他這個便宜來的欽差大人怎么也得安慰幾句。 “這個……侯大人放心,回去之后我必定會如實的稟告陛下知道。漢國的君臣都是我大遼的臣子,漢國的百姓同樣是我大遼的百姓,自然不能讓外人欺負了?!?/br> 候申和趙二等官員連忙起身抱拳道:“如此多謝蕭大人!” 這時,一個偏將跑進來說道:“趙將軍,馬賊已經(jīng)被擊退了,但是兄弟們傷了不少。我認得,還是那些黨項韃子!” 他似乎只顧著報軍情忘記了上國天使的存在,一臉憤怒的說道:“那些狗韃子還叫囂著半路截殺咱們,還說別說你們北漢綿軟的軍隊,就是契丹的騎兵來了也照樣不是他們的對手,來一個殺一個,來十萬殺十萬!趙將軍,你說氣人不氣人?” 剛被自己強制著壓下怒火的蕭欒一拍桌子吼道:“氣人!” 緊接著他又追加了一句:“而且目中無人!” 候申連忙道:“蕭大人請息怒,那些賊兵口無遮攔的不要跟他們計較,仗著馬快刀利他們猖狂很久了,我漢國的軍隊確實拿他們沒有什么辦法,再說賊兵不是不知道你在這里嗎?” 蕭欒氣的臉色發(fā)白道:“我大遼的鐵騎縱橫草原,別說好像綿羊一樣無力的黨項人,突厥狼騎厲害不厲害?還不照樣被我契丹的鐵騎殺的屁滾尿流!這次我回去一定要奏明陛下,發(fā)兵征討西夏!” 候申勸解道:“大人息怒,西夏如今剛剛大勝了周國,軍容強盛,擁兵不下百萬。那西夏國主嵬名曩霄又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君主,麾下還有如李虎奴,李元庭這樣有萬夫不當之勇的虎將,暫時還是不要妄動干戈的好。下官等人自然知道大遼鐵騎天下無雙,可如今西夏正是囂張的時候,暫避其風(fēng)頭也不失為良策啊?!?/br> 趙二暗自挑了一下大拇指,侯大人真會勸人啊。 現(xiàn)在他才明白,為什么王爺說這次迎接遼國欽差的任務(wù),非禮部尚書候申大人莫屬了?,F(xiàn)在看來王爺真是高瞻遠矚,知人善用啊。 果然,聽了候申的勸解,遼國的欽差大人蕭欒那張臉上的表情更加的經(jīng)常了,白變紅,紅變黑,黑再變綠…… (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九章 落荒而逃 護送欽差的隊伍離開安來縣是第二天的清晨,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往南面緩慢的前進著,就好像吹口哨一樣的北風(fēng)歡送著隊伍的離開,可著勁的在隊伍后面揚起被隊伍踩碎的雪沫子。 細小的雪星順著衣服領(lǐng)子鉆進去就跟針扎一樣,一下一下弄的人心里煩躁不安。牛皮甲根本擋不住刀子一樣的北風(fēng),旗子呼啦呼啦的響著,似乎在抗議著北風(fēng)帶給自己的傷害。三千多人的隊伍拉出去老長稀稀拉拉的足有三四里,這樣的隊伍要是有一支騎兵從斜刺里殺過來的話,只怕用不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能全殲了他們。 雖然隊伍的前面后面各派出了三隊斥候,但誰都知道這樣的天氣里哪怕騎兵已經(jīng)沖進視線里也根本聽不到馬蹄子踏地的震動聲。呼嘯的北風(fēng)堵住了人們的耳朵,就算斥候趕回來大軍也聽不到他示警的呼號。不過唯一讓大家安心的則是這樣的天氣那些馬賊肯定不會出來溜達,就算他們不心疼自己也要心疼戰(zhàn)馬。 安來縣方圓不過六七十里,隊伍路過官道邊上已經(jīng)破敗村子的時候,還能看見骨瘦嶙峋的無主野狗鉆出來朝著隊伍有氣無力的叫著,只是毫無氣勢可言的叫聲在北風(fēng)呼嘯中根本就聽不到。 有士兵摘下弓箭遙遙的對著那野狗放了一箭,六七十步的距離射死一只狗并不是太難的事,可那箭才一飛出去就被呼嘯的北風(fēng)吹偏了路線,搖搖晃晃的隨著風(fēng)不知道飛到什么地方去了。 射箭的人罵罵咧咧的嘀咕了幾句,隨即脫離隊伍去尋找自己那支箭。破落村子邊上的野狗見有人往這邊跑,呲著牙低聲嘶鳴了兩聲之后轉(zhuǎn)身夾著尾巴跑了。尋找自己弓箭的騎兵在一條斷了的土墻上下看到了自己的箭,翻身從馬背上躍下來將箭撿起來重新插進箭壺中。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正面對著初生的太陽。遠處的雪地在太陽的照射上好像描繪上了一層金邊,隱隱約約的好像還在不停的冒著熱氣。地平線上的景色仿佛大漠上的海市蜃樓一樣迷離,在大地和天空交接的空間似乎扭曲了一樣搖搖擺擺。 一望無垠的白雪掩蓋了村子里的荒涼,躍上土墻的騎兵被清晨陽光下的綺麗雪景迷惑住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感覺身體里有一股氣流迅速的轉(zhuǎn)了一圈。伸了個懶腰,他剛要跳下來忽然發(fā)現(xiàn)正東方地平線上扭曲的越來越嚴重了,似乎是有什么怪獸正在奮力的揮動著抓牙想要撕破空間鉆出來一樣。 他擦了擦眼睛,使勁看了看。 果然,有黑影從地平線上鉆了出來,遠遠看過去黑乎乎的分不清是什么東西。那是一只餓瘋出來覓食的野獸?還是來自天穹中遠古洪荒的神怪? 不! 那是騎兵! 站在土墻上的漢軍終于看清了,一個接著一個從地平線上鉆出來的分明是一群揮舞著馬刀的騎兵,在朝陽的照耀下逐漸的在他的瞳孔里放大。 “敵襲!” 騎兵從土墻上直接躍上馬背,催動戰(zhàn)馬瘋了一般的往回跑。 “敵襲!” “左翼敵襲!” 他拼了命的大喊,只是那調(diào)皮的北風(fēng)將他的聲音遠遠的吹走了,隊伍依然還在不緊不慢的前進著,他能看見自己的袍澤還在揮著手嘲笑他的箭法。他拼命的拍打著坐下的戰(zhàn)馬,那馬撒開四蹄飛奔中激蕩著將凍雪送上了半空。 當隊伍中終于有人聽到他的呼喊的時候,從東面陽光下飛馳而來的騎兵隊伍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大家的視線里了。示警的自己人離著隊伍還有三十步,而大隊揮舞著馬刀的賊寇已經(jīng)距離隊伍不足二百步遠了。 陽光下成片揮舞的馬刀閃爍出一種貌似圣潔的光芒,可是誰都清楚那意味著的絕對不是心慈手軟,而是血腥的殺戮。 馬賊的隊伍從正東方而來,陽光下看不清楚他們到底有多少人。雖然初生的太陽并不十分的耀眼,可是總盯著東方看眼睛還是被光刺出了淚水。這是馬賊故意的,昨天晚上他們襲擊了安來縣城西門但卻收獲不大,誰也沒想到他們居然在嚎叫的北風(fēng)中夜里繞到了縣城的東面去。 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步。 忽然,漢軍士兵忽然發(fā)現(xiàn)眼前一暗,他們下意識的抬頭去尋找遮住太陽的云朵,果然發(fā)現(xiàn)有一片黑壓壓的烏云壓了下來。 “舉盾!快舉盾!” 領(lǐng)隊的隊正,百總,千總們用馬鞭抽打著手下的士兵,驚慌失措的漢軍手忙腳亂的將盾牌舉了起來,只是他們的反應(yīng)還是慢了半拍,箭矢暴雨一般落下來的時候整個隊伍中舉起盾牌的人連三成都沒有。 呼啦一下子,漢軍的隊伍割草一樣倒下了一層。 趙二催馬跑到蕭欒和候申乘坐的馬車邊上,大聲的喊道:“西夏的騎兵殺過來了!請蕭大人和侯大人先走,末將率軍抵擋。” 他也不管車里的人怎么回答,狠狠的一鞭子抽在拉車的契丹駑馬屁股上。那駑馬吃痛,嘶鳴了一聲帶著其他的幾匹馬撒開四蹄就往前跑。坐在車里的蕭欒和候申被猛然提速的馬車摔了個東倒西歪,蕭欒的鼻子撞在馬車棚子上立刻就流出了血。候申爬過來手忙腳亂的找東西幫他擦拭,卻因為顛簸一拳打在了蕭欒的下巴上。 分出兩千人馬護著欽差的馬車瘋了一般的狂奔,隊伍順著北風(fēng)吹去的方向好像一群逃難的叫花子跑的七零八落。趙二帶著勉強集結(jié)起來的一千人馬抵擋高速沖過來的西夏鐵騎,在趙二指揮下漢軍組成的防御陣型好像一道單薄的堤壩,而西夏的鐵騎就好像洶涌而來的洪潮。 蕭欒勉強坐起來拉起后車窗的簾子往外看的時候,正看到怒吼的洪流撞擊在堤壩上。脆弱的堤壩立刻就被洪水撕裂,漢軍的士兵就好像被北風(fēng)吹倒的荒草一樣倒下來一片。他還看見趙二揮舞著他那條大鐵槍在雙方的人馬中殺來殺去,很快就被洪水淹沒再也看不見身影??粗竺娴奈飨尿T兵準備分出一半來追擊馬車,蕭欒慌亂的大叫起來:“快!快!” 趕車的馬夫高高的揚起鞭子,啪的一聲催動駑馬提速。只是拉車馱貨的駑馬再怎么拼命,也跑不過戰(zhàn)馬的四條腿,更何況它們還拉著一輛沉重的車子。 眼見著西夏的騎兵就要追上來,蕭欒拋下候申不管躥出了車子,號令一個契丹武士下馬,蕭欒跳上搶來的戰(zhàn)馬撒開四蹄沒命的往前跑去。他匆忙中回頭去看,發(fā)現(xiàn)被洪水淹沒了的趙二將軍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鉆了出來,帶著十幾個騎兵將追過來的西夏人攔了下來。心中稍微安心了一些,只是他卻絲毫不肯停下抽打戰(zhàn)馬的動作。 一路潰逃直跑出去了四十里,隊伍才漸漸的在一個破敗了的村子邊上集結(jié)起來。帽子都摔歪了的禮部尚書候申侯大人命令手下清點人數(shù),發(fā)現(xiàn)一路狂奔至少丟了四五百人。兩千人的隊伍勉強跟上來的不足一千五,而且大部分都是步卒。 蕭欒精疲力竭的靠在一道土墻上休息,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呼出來的白色霧氣一眨眼就被北風(fēng)吹散,并且在他的鼻子下面結(jié)出了亮晶晶的冰渣子。順著北風(fēng),蕭欒隱隱約約聞到了風(fēng)里的血腥味,他使勁去聞,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鼻子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凍住了很難呼吸。 該死的西夏人! 他在心里恨恨的罵。 若不是趙二將軍拼死抵抗的話,只怕自己也逃不出來。想想那些西夏騎兵砍瓜沏茶一樣殺人的樣子,蕭欒覺得守護在自己身邊的幾十個雄武的契丹武士也不是很靠譜。那陽光下嶄亮的馬刀,在眼前揮之不去。 候申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問他有沒有受傷,蕭欒只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啐了一口帶著血絲的吐沫,他甚至忘記了下頜上為什么隱隱作痛。四周的風(fēng)聲越來越響亮,似乎是在嘲笑著他的落荒而逃。 大口的呼吸了很久,他的意識才漸漸的恢復(fù)過來,耳邊響著候申急切的呼喚聲,蕭欒苦笑一聲,意識到自己竟然被嚇傻了片刻。 “蕭大人,咱們不能在這里停留時間太長,西夏人都是騎兵,趙二將軍不一定攔得住他們,咱們必須抓緊趕路!” 候申扯著脖子在蕭欒的耳邊大喊,震的蕭欒的耳膜一陣陣的生疼。 “對,對,對!不能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