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還是***首先反應過來，他偷偷看了林風一眼，試探著問：“陛下的意思……是否效仿曹魏司馬懿之五丈原故事，問恙于諸葛乎？！”

    他媽的，馬鷂子不是農(nóng)民出身么？這個老軍頭居然還在老子面前掉起書包來了，林風竭力忍住大笑的沖動，繃著臉，點點頭，嚴肅的道，“我覺得鄭經(jīng)這個人原則性太強了，咱們似乎沒辦法溝通，要是他死了，換個談判對手，這事說不定就容易多了！”

    ***當下把頭搖得象撥浪鼓似的，一口否定：“陛下恐怕是想岔了，據(jù)微臣所知，臺灣軍自立已久，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彼能有今日之勢，那也不是一個人、兩個人所能左右的，就說咱們見過的那個什么‘陳近南’，這個人就是個鐵桿的**分子，鐵了心的要保朱氏那一支遠親，且死忠鄭氏——象他這樣的人，臺灣軍之內(nèi)可謂為數(shù)不少，臣覺得，這臺灣之事，終究還是得用大炮火槍來說話的，要想平白無故一紙詔書拿下，恐怕是有些……那個……”

    他本想說“異想天開”，但話到嘴邊，卻突然把自己嚇了一跳，想了想，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出既不包含諷刺林風的蘊意，又能正確表達自己意思的詞匯，當下含含糊糊地道，“……那個太過‘托大’了??！……”

    這就不太好反駁了，林風想了想，難道真跟他說：鄭經(jīng)一死，他兒子們馬上就會跳出來對砍對殺？！算了，這會世道已經(jīng)不一樣了，老實說臺灣還會不會發(fā)生內(nèi)亂實在難說得很，看來這事還是按照軍人的辦法去辦吧。

    他想起前世一句流行的口號：拳頭才是硬道理，這話還真是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

    見林風默然不語，瑞克倒以為他已經(jīng)被***說服了，當下接口道，“陛下，針對眼下敵我對峙的局勢，臣已經(jīng)擬定了最近的作戰(zhàn)計劃，大概的意思就是以驅(qū)逐、逼迫為主，將敵軍逐出江蘇，維持地方不受太多的戰(zhàn)爭劫掠，以保護地方經(jīng)濟、田宅交通為主……”

    正說到這里，門外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門被推開一條小小地側縫，一名身著禁衛(wèi)服飾的上尉侍從候在門外，給李二茍丟了個眼色。

    李二茍匆匆上前，悄聲耳語數(shù)句，接過一封標著鮮紅火漆的密函，湊到林風身邊，小聲耳語。

    “什么？??！”林風忽然一派椅子，霍然起立，喜形于色，“這個事情是真的？！”

    “寇北將軍親筆密奏，定是確鑿無疑了??！”王二茍肯定的附和道，隨即遞上密函。

    林風一把撕開密封，攤開信箋，草草掃了幾眼，忽然抬起頭來，仰天大笑，瑞克和***禁不住面面相覷。

    “西北趙良棟傳來消息，”林風搖晃著手中的信函，得意洋洋的賣了個關子，“他報告說：西北戰(zhàn)線到現(xiàn)在為止，一直風平浪靜，葛爾丹坐擁數(shù)萬大軍，卻不敢動彈萬分，你們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瑞克和***兩人一怔，對視一眼，心中同時一動。那天秋天，瑞克曾率軍千里赴援，參與過昔日的川北戰(zhàn)役，對西北軍政局勢非常熟悉；而***則鎮(zhèn)守平?jīng)鍪嗄辏瑢﹃P內(nèi)關外了若指掌，這時早已隱約猜測到是不是準葛爾汗國可能爆發(fā)了內(nèi)戰(zhàn)，但這時卻故意同時一怔，擺出一副驚詫的樣子，愕然問道：“還請陛下明示！！”

    林風得意洋洋地問道，“你們還記得那次西邊曾有個準葛爾的使團來過北京么？！”

    “似有耳聞！”瑞克恭敬的回答道，其實那個使者團去北京，還是他親手簽發(fā)的通行文書。

    “嘿嘿，他葛爾丹牛個屁，朕早就在他背后布下了一顆棋子，”林風哈哈大笑，“當年那個準葛爾使團，就是他侄兒策妄阿拉布坦的隊伍，那次過來就是找咱們聯(lián)盟的，他打算兩家一起出兵，一舉滅掉葛爾丹！！”

    兩名將領一齊站起，齊聲贊頌：“吾皇英名睿智、明見萬里?。　?/br>
    ***陪笑道，“其實臣這些日子看著朝廷塘報，說是葛爾丹大兵犯境，卻總不見西北出事，當時就猜到陛下肯定留有后手，只是臣等愚昧，委實不知還有離間內(nèi)亂這一招，陛下略施小計，就將那幫蠻夷玩弄于股長之間，真是英明天縱、世間罕有?。?！”

    瑞克微笑道，“按照咱們中國人的話說：這就叫‘天命所歸、王八之氣’?。。。　?/br>
    兩人同時撫指大贊：“運籌于帷幄之間，決勝于千里之外，就算古之張良、諸葛，恐怕也不過如此罷？！欽佩、欽佩，臣等真是欽佩得五體投地啊??！”

    林風眉開眼笑，急忙擺擺手，“哪里、哪里，那里有這么夸張嘛，只是他葛爾丹太傻b了吧，也不全是朕很會算計??！”

    氣氛一片和諧，君臣三人、連同大廳內(nèi)的侍衛(wèi)、宮女、太監(jiān)一齊面露微笑，正在這時，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側門開處，適才那名遞上喜訊的上尉軍官再次露出臉來，朝李二茍微微躬身。

    這次又是一封用大紅火漆密封的奏折，從外封的標識來看，又是封疆大吏專用的暗黃色封套，林風心情大好，不待李二茍說話，一把拿了過來，一邊拆封，一邊微笑道，“今天可真是好日子，臺灣鄭經(jīng)、西北葛爾丹一齊完蛋，這回又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要倒霉了！”

    他啟開火漆封套，掏出信函，剛剛瀏覽幾行，臉上的笑容突然呆滯了，肌rou死板死板地，忽地露出幾分殺氣來，但卻又詭異地保持著微笑地模樣。

    瑞克和***心中一跳，偷偷對視一眼，急忙低下頭來，站在一邊等候訓斥。

    “砰！……”的一聲，林風猛地一拍椅子，勃然大怒，“這個策妄阿拉布坦，簡直是個王八蛋??！”

    眾人驚詫莫名，心道，剛才您還不是大大地稱贊了他一回么？！

    林風強忍著胸中的怒火，隨手將信函遞給瑞克，怒聲道：“四川都督張勇十萬火急飛奏：吐蕃有變，拉薩第巴桑結率僧兵作亂，私立六世**活佛，青海諸部不服，另立六世**，邀漠西蒙古準葛爾部策妄阿拉布坦入藏平亂，現(xiàn)在，整個藏南、川北、青海都亂了，地方土司互相火拼，劫掠地方，攻擊官府，真是無法無天?。?！”（注1）

    瑞克還未說話，林風“砰……”的一聲，再次大拍桌子，憤怒的大叫道：“他媽的……這他媽是搞分裂、是搞獨立、是不和諧……是……是他媽的沒把老子放在眼里?。。　?/br>
    作者注1：“第巴”是官職名，即西藏高級行政官員，關于桑結叛亂事件，是康熙朝真實事件，但內(nèi)戰(zhàn)的另一方卻并非策妄阿拉布坦，而是青海諸部以及和碩特部拉藏汗，最后桑結兵敗身死。本文這里因為歷史事件的變動錯亂，變?yōu)椴咄⒗继谷氩貐?zhàn)。

    可以說明的是，康熙朝策妄阿拉布坦也曾率軍入侵西藏，只是是康熙五十六年才發(fā)生，而領軍的也不是他本人，而是其大將大策零敦多布，但由此也可以證明，他對西藏一直是有野心的，企圖通過控制喇嘛教來號令“眾蒙古”。

    第二十六節(jié)

    隨著大漢帝國主力兵團的陸續(xù)南下，臨近省份的不斷被占領，臺灣軍終于無法堅持下去，盡管鄭經(jīng)依舊對那座龍蟠虎踞的古城戀戀不舍，但時不我與，在戰(zhàn)爭形勢如此明朗的情況下，還與林風進行南京會戰(zhàn)的話，那也未免太過愚蠢了一些。

    其實，如果就軍事布置而言，在南京戰(zhàn)場臺灣軍未必沒有一拼之力，漢軍總參謀部在一塊的布置顯得相當輕蔑，漢軍南下的幾個主力兵團沿著長江一字排開，呈梯隊態(tài)勢渡江，正面非常寬廣，兵力非常分散，信心極度高漲，似乎在漢軍面前，已經(jīng)沒有什么值得重視的對手了。

    就算在南京城下，與臺灣軍主力作戰(zhàn)的部隊也僅僅不過只有兩個軍，總兵力不過三萬多人而已，就兵力而言，雙方幾乎數(shù)量相當，甚至臺灣軍還略占優(yōu)勢。

    不過還沒等猶豫萬分的鄭經(jīng)下定決心，沿著京杭大運河迅速南下的馬英兵團就徹底打消了臺灣軍的最后一絲幻想。

    緊跟著皇帝南下的腳步，公元一六**年三月初，漢中原兵團都督馬英集結了五個軍近七萬大軍，于徐州誓師出征，沿著京杭大運河，以騎兵第六軍、騎兵暫編第十四軍為主力中軍，以步兵第十一軍為左翼、步兵暫編第十六軍、暫編第十七軍為右翼，水陸并進，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瞬間占領了蘇北全境，至三月中旬時，最前鋒的騎兵部隊，甚至已經(jīng)開始竄擾到鎮(zhèn)江府城，對駐扎在南京前線的臺灣軍的后勤補給線造成了嚴重威脅。

    在這種近乎半包圍的狀態(tài)之下，戰(zhàn)斗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意義，即使臺灣軍能夠擊敗當面的瑞克兵團，那也不能挽回局勢了，于是，在馬英的中原兵團還沒有趕到戰(zhàn)場位置之前，鄭經(jīng)果斷下令全軍撤退。

    一六**年四月初，臺灣延平郡王所屬四萬大軍沿著長江徐徐東撤，分別于鎮(zhèn)江、蘇州、通州登船，經(jīng)上?？h走海路撤出大陸，分兩路返回臺灣、福建。

    訊息傳出，整個江南一片沸騰，父老百姓奔走相告，千萬人懸在胸腔的心臟落下地來，臺灣鄭經(jīng)軍的撤退，這就已經(jīng)標志著江浙的和平，至少，長江中下游是再也不會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了。

    被世人遺忘在角落里的南京守軍尷尬異常，隨著近一年的戰(zhàn)火歲月，南京城已經(jīng)憔悴了很多，在戰(zhàn)爭之前，這里還是人口超過百萬的大城，但是現(xiàn)在，全城百姓加上守城的軍隊，卻連五十萬人也不到了。

    負責守衛(wèi)南京的偽清部隊大體上可以劃分為三個部分，一部分是正兒八經(jīng)的八旗部隊，包括原本就守備江南的八旗駐軍很自北方開來跟隨簡親王喇布進攻吳三桂的京城旗兵，總兵力約莫一萬六千人左右；另外一部分就是漢人偽軍部隊，這一部分軍隊人數(shù)不少，約莫三萬四千人左右；最后剩下的一部分身份最為模糊，其中有漢人也有其他民族，正式的名稱叫做“包衣”，是依附于八旗兵存在的奴隸部隊，這一批偽軍就感情上講，比漢人偽軍跟親近八旗部隊，而且地位也較之為高，其總兵力約莫三千多人。

    這支總兵力約莫五萬人的軍隊，就是清政權在中國南方地區(qū)唯一僅存的武裝的力量了。和其他地方?jīng)]有任何不同，在滿清王朝分崩離析的最后關頭，這支部隊的戰(zhàn)斗欲望和戰(zhàn)斗意志也降低到了歷史最低點。

    從去年八月臺灣軍發(fā)動大陸攻勢開始，當鄭經(jīng)統(tǒng)率大軍進抵南京城下時，城內(nèi)的偽清大軍就立即開始了動搖和分化，其中隸屬于簡親王喇布直接指揮的那一直八旗子弟兵主張堅決抵抗，提出“戰(zhàn)至最后一兵一卒，以全大清之疆域、慰列祖列宗在天之靈”——這個主意在偽綠營漢軍看來簡直就是發(fā)瘋：大清的疆域在哪里？！出了這道城門，外面還有大清的疆域么？至于什么“列祖列宗”大伙倒是非常熟悉，走出軍營拐個彎，隨便找個“專賣古玩字畫”的鋪面就能買到，從努爾哈赤開始直到康熙，一個不少，而且個個生動活潑，所以對他們要說“仰慕之心”那倒也不是沒有，但要是為他們?nèi)ズ蛣e人拼命，那就大可免了。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分裂是在所難免的，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倒也沒有什么人想起去火拼，一個是因為雙方彼此都擁有相當?shù)膶嵙?，綠營偽軍人數(shù)眾多，八旗兵占據(jù)內(nèi)城地形有力，若打起來說不準誰能占便宜；二個是漢軍綠營偽軍也不覺得簡親王的人頭能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好處，因為就目前的局勢來看，和滿清不共戴天恨得骨頭發(fā)癢的是漢帝國的部隊，臺灣軍雖然扛的旗號是“反清復明”，但也不見對清軍有多大的惡感。

    不過權力的分割是在所難免了，從去年八月中旬開始，雙方就心照不宣的在南京城內(nèi)劃分了地盤，外城由綠營偽軍把手，而內(nèi)層以東城門的防御，由八旗兵防守；雙方?jīng)芪挤置鳎Ｓ嗟哪侵Ф嗳说陌屡跑?，就各自抱了條大腿充當墻頭草的角色。

    困守內(nèi)城的簡親王喇布雖然名義上還是這支軍隊的最高統(tǒng)率，但實際上，他的命令，就連許多八旗兵也不太愛聽了。

    清帝國走到這一步，晚景空前凄涼。

    但是，更令人憐憫的一幕就要到來了——如果在這場爭奪長江中下游的戰(zhàn)爭中，臺灣軍能夠獲取勝利，那這支部隊或許還能以偽軍的身份繼續(xù)存在下去，但現(xiàn)在圍困南京的軍隊卻是那支以屠殺八旗而著名的漢軍。

    據(jù)城內(nèi)謠傳，大漢帝國皇帝林風御駕已經(jīng)到了城外，而且已經(jīng)頒發(fā)了圣旨，此次大軍攻城之后立即屠城，南京城不留一人一犬。

    現(xiàn)在城內(nèi)的漢軍綠營兵是從全國各地抽調(diào)而來的部隊，各自不相統(tǒng)屬，原來在簡親王麾下時，倒也沒出什么問題，但現(xiàn)在分裂之后，彼此的矛盾就立即爆發(fā)了，統(tǒng)率軍隊的將領品級大體上都差不多，所節(jié)制的軍隊也實力相當，所以在這個需要找出一個領頭人來一同進退的時候，出現(xiàn)了不少麻煩。

    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明爭暗斗，眾人推選江寧將軍張延鐘為頭領，之所以推舉這個人站出來，也是經(jīng)過了一番周折的，起初，大伙都覺得現(xiàn)在投誠是一件好事，因為就前面各地投降同僚的經(jīng)驗來看，投降就意味著官帽子，所以一旦投誠成功，那領頭的人自然會分得一塊大蛋糕；不過到了后來，等漢帝國皇帝御駕親征的消息傳到之后，大伙又忽然發(fā)現(xiàn)投降也似乎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要知道以漢軍現(xiàn)在的實力，根本不屑于收編什么偽軍了，而且現(xiàn)在還正是“御駕親征”，誰知道對面的皇帝會不會借幾個腦袋給江南人立威呢？！

    大體上做叛徒之前的人都會心情矛盾，考慮來盤算去，最后決定公推本地地主，也就是江寧將軍出頭，到底這里是南京，按道理算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外人，而且他手下的部隊也全是本地人，如果一旦出了什么麻煩，最先倒霉也是他。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張延鐘朝對面的漢軍大營派出了第一波使者。

    非常倒霉，第一個使者騎的是戰(zhàn)馬，或許是因為心情過于緊張的關系，負責cao辦此事的人沒注意，使者出發(fā)時還是穿著盔甲，腰上掛了一把腰刀，所以當沖出城門的時候，一下就把對面的漢軍哨兵嚇了一大跳，使者大聲喊：“勿要打槍射箭的咯，阿拉戲使者的拉……”

    滿口的江蘇土話，來自北方的漢軍士兵沒一個人能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在無法溝通的情況下，第一個使者在離漢軍工事八十多米外，連人帶馬被火槍打成了篩子。

    不過到了這個時刻，投降已經(jīng)是沒有辦法放棄的事情了，于是張延鐘不得不硬著頭皮選派第二個使者，但這時目睹了前面兄弟的慘劇之后，他手下的軍官沒有一個敢充當這個談判的角色，不論是張延鐘發(fā)脾氣也好、用官位來欺壓來好，總之就是沒有人買帳，逼急了，甚至有人還敢對著上官拍桌子發(fā)脾氣，意思大概就是：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他媽還擺什么將軍架子？惹火了老子，連你一塊剁了。

    于是張延鐘不得不親自出動，帶了兩名親信走出城門。

    為了怕引起對面的誤會，張延鐘沒有騎馬，和兩名手下徒步前進，提著一桿用紅纓槍改裝而成的白色旗幟，一邊朝漢軍大營靠攏，一邊不停揮舞，口中大喊：“對面的漢軍兄弟們——不要誤會，兄弟是江寧將軍張延鐘……咱們沒帶兵器……咱們是過來談判的！！”

    到底是大官出身，官話講得比小兵順溜多了，這一次，漢軍的警戒哨沒有開槍，三個人順順利利的走進了漢軍大營，層層通報之后，出來的軍官宣布，兵團大都督瑞克將軍決定接見他們。

    張延鐘心中緊張之至，瑞克是什么人？天下名將啊，在外面的市面上，說書的先生們把現(xiàn)在的將領都排了一遍，這位大漢羽林將軍的位置就僅次于馬英和趙廣元，排名天下第三，據(jù)揚州麗春院傳出來的消息描敘：這位爺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手持一把混金點鋼長劍，擅長霹靂金光雷電掌，一家伙下去，方圓幾里內(nèi)不分螞蟻跳蚤老鼠蟑螂，總之人畜全滅，想當初康熙皇上不信邪，硬是要頂著干，結果被馬上就被轟得連渣滓也不剩了，端的是厲害得不得了。

    以前張延鐘對這些奇奇怪怪的留言嗤之以鼻，說到底那也是個領軍的將領，若要信這個那仗也就干脆別打了，不過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刻，眼見即將見到那位傳說中的人物，只覺得胸腔中一個心砰砰砰跳得厲害，額頭上冷汗一把一把地抹，連背后都快要濕透了，腦子里胡思亂想，一時間只覺得自己混混噩噩，猶如行尸走rou。

    在一名年輕軍官的帶領下，他頭也不敢抬，徑自穿過一叢叢帳篷，身邊不停的有士兵遠遠的說笑張望，他甚至還聽到有人說：“那個半禿頭傻瓜就是清軍大將？！咋看上去象個被閹了的太監(jiān)……”

    他有些自卑的縮了縮腦袋，朝軍官陪笑道，“兄弟是南京將軍張延鐘，敢問上官的名諱是……”

    “近衛(wèi)第一軍中校參謀年羹堯?。?！”年輕軍官英氣勃勃，頭也不抬，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哦，原來是年大人，真是幸會啊幸會，我看大人尚在少年，卻已經(jīng)是位列軍中大員，下官委實欽佩之至，也不知道祖宗是在哪里積了陰德，下官今日有幸能一睹風采，實在是三生……”

    “少羅唆?。?！”年羹堯停住腳步，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一指前方那座大房子，“都督就在那里，你自己進去參拜吧！”

    張延鐘唯唯諾諾，弓著腰桿朝前走，剛剛提腳準備進門，卻不料被門檻絆了一跤，惹得衛(wèi)兵一陣哄笑，他狼狽不堪地爬起身來，訕著臉左右拱手，一疊聲陪笑道，“見笑、見笑了！……”

    一名參謀軍官臉色一板，大喝道，“大漢朝西線兵團大都督、陸軍中將、羽林將軍瑞克在此，爾是何人，還不快跪下參拜，報上姓名職位？！”

    “是、是、是??！”張延鐘沒有半分抗拒地意思，急忙一個馬趴，仆倒在地，腦袋在青石磚地板上磕得砰砰直響，畏畏縮縮地道：“卑職……偽朝江寧將軍張延鐘，拜見天朝大都督、陸軍中將、羽林將軍瑞克大人！”

    “起來吧！”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字正腔圓，好一口正宗的北京官話。

    張延鐘哆哆嗦嗦站起身來，習慣性的弓著腰桿，將手本遞給旁邊的漢軍軍官，當軍官接過時，他忍不住朝上偷偷瞥了一眼，卻不料正好和瑞克的眼神撞個正著，他嚇得渾身一震，急忙低下頭來，心中卻想：果然是個色目人，和紅毛夷長得好生相像。

    “張將軍，請坐！”瑞克接過他的手本，朝桌上隨手一扔。

    “是、是??！”張延鐘拱拱手，“謝大人賜座！”側著身體，戰(zhàn)戰(zhàn)兢兢坐下。

    “我聽他們講，張將軍這次過來，是聯(lián)系投誠事宜的，是不是啊？！”

    張延鐘如同彈簧一般跳了起來，急忙躬身拱手，“回稟大都督，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大人名見萬里，下官……”

    “很好！”瑞恩點點頭，毫不留情地截斷了他的話，慢吞吞的道，“不知道張將軍有什么條件沒有？！”

    張延鐘怯怯地看了對方一眼，小聲道，“‘條件’一語，委實不敢擔當，不過張某受城內(nèi)諸同僚之托，倒有幾件下情上稟，還望……”

    “呵呵，張將軍不必拘束，坐下、坐下??！”瑞克指了指椅子，擺擺手，“你說、你說！”

    “是、是！謝都督！”張延鐘再次坐下，拱手道，“兄弟們的意思，是打算要投降天朝王師的，只要都督點頭，咱們現(xiàn)在即可打開城門，迎接王師進城！……”

    “你們的條件是什么？！”瑞克言簡意賅。

    “咱們……咱們希望天兵能擔保咱們的家產(chǎn)眷屬，不殺投降士卒！……”

    “還有呢？！”

    “還有……”張延鐘額上冒汗，自進來開始，瑞克的態(tài)度一直都是非常溫和的，甚至，他臉上那副和藹溫暖的笑容都沒有變動，但不知如何，他總是感覺對方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還有……還有同僚們一向仰慕天朝威儀，人人皆有效力之心，奈何身在賊營，不得與便，今日得此良機，故……”

    “要官位是么？！”瑞克微笑著看著他，一語道破。

    張延鐘抬起衣袖，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勉強擠出幾分笑容，尷尬地點了點頭。

    “這些都不成問題，我全部都可以答應你們！”

    “?。∧窍鹿侔葜x……”張延鐘霍得一聲站了起來，習慣性的甩了甩馬蹄袖，正準備跪下磕頭。

    “不過！——”瑞克突然拖長了聲調(diào)，“我們也是有條件的！”

    “條件？?。　睆堁隅娒ＣＨ惶痤^，愕然望去。

    “你們要拿南京內(nèi)城來換！”瑞克的笑容依然如故，但聲音卻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如果你們確有誠意，我就派大隊炮兵進城配合，你們把簡親王喇布的腦袋給我?guī)Щ貋恚。　?/br>
    “這……”

    “這是陛下的意思！”瑞克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無奈的道，“南京城內(nèi)的八旗兵，不準有一個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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