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中堂，您又來了，您怎么老說糊涂話呢？”何汝霖明著損潘世恩，實際上是在保他。

    “老了，不中用了。”潘世恩感嘆道。

    肅順說：“早已定下，師夷虛君，這樣吧，天色也不早了，大家?guī)е@章程回家去，好好琢磨琢磨。明天再議?！?/br>
    第二天，潘世恩果然告病沒有來，并且上表求至仕。肅順冷笑一下：“那就準他至仕吧。文祥，你來頂這吏部尚書?！闭f話的口氣不容商量。

    林則徐暗想，久聞肅順有跋扈之名，果不其然。

    何汝霖卻在想：“什么軍機處專權，分明是肅順專權?！?/br>
    肅順也不管其他人在想什么，說道：“大家對《善后借款章程》怎么看？”

    “火輪車、電報，都是好東西啊，我看，英夷雖然要算一成的利息，賺了咱們錢，可咱們也不虧啊。”

    “還有五千萬兩救急呢，咱們不就是差錢嗎?！弊勘衲钅畈煌?，“一成利息也不高，比晉商公道多了?！?/br>
    林則徐擔心的問：“只是這‘北洋運營總局’我卻覺得不妥，那不都把華北交到英夷手里了嗎？”

    “股份公司，只要咱們有了錢，可以把股份贖回來，而且，也不是英夷一家，而是五家出錢，咱們大清團結一心，他五家卻定會相爭，不怕這股份奪不會來?！?/br>
    “還是不妥，‘運營’，就是交給別人管，我怕英夷在文字上玩花頭，做文章?！?/br>
    “我倒有個主意，”文祥說，“叫做‘北洋招商局’，招商嘛，招人家來做生意，和招人入贅一樣，不怕他翻出天去。”

    “好，改這個名字，cao持在我。改了這個名字，咱們就簽，不然作罷?！?/br>
    “哎呀，這五千萬該怎么花啊?！陛d垣開始遐想，“先調(diào)兩千萬給神機軍做軍費吧?！?/br>
    文祥澆冷水：“這五千萬里頭，有三千五百萬都是由定項的。鐵路、電報、招商局、北洋銀行的啟動費，英夷和普魯士出軍備，普魯士出教官……”

    “普魯士出教官好啊，施拉普那就挺不錯。”

    “我沒說普魯士教官不好，我是說，還有一千五百萬沒定，但別忘了，自發(fā)匪起事以來，朝廷已經(jīng)有四千萬的虧空?！?/br>
    載垣說：“總不能就這么一下補了虧空吧?！?/br>
    “當然不能就這么填了虧空，那明年怎么辦？”肅順早有定計：“旗餉入營，正好趁手頭有現(xiàn)錢的時候辦了。神機軍擴軍，在駐地的五個旗，擴充一倍，，三個旗隊分為左右翼，每個翼都擴充到原來一個旗隊大小，1300人，這樣一個旗隊，加上護兵2800人。我還想給每個旗再加上一個炮兵旗隊，1200人，24門炮。這樣整個旗10000人。外面的正藍、鑲藍、鑲紅三個旗，讓他們視情況擴一點。安慶苗人鳳的那個正白旗漢軍旗隊，也準他擴，但為了和我這里新擴的正白旗漢軍旗隊相區(qū)分，準他自選番號報上來?！?/br>
    大家心下明白，這下肅順直轄的正白旗就比別人至少多出了一個旗隊。

    肅順接著說：“這次神機軍擴軍，主要照顧旗人，旗人只要身體堪用的，都招到神機軍里來?！?/br>
    “神機軍擴充一倍，那軍費也要擴充一倍，每年兩千萬兩了？”

    “我查了，那是塞尚阿亂吹，以前神機軍八旗四萬五千人，每年耗銀六百萬兩，合七錢銀元八百萬元。而且現(xiàn)在省掉了旗餉，兩百萬旗人，每年旗餉接近兩千萬，可都沒計入戶部，由內(nèi)務府管著，現(xiàn)在旗莊、旗田的收入，完全支應神機軍，你戶部還省事了呢。”

    “那沒入神機軍的旗人，就都不管了？”林則徐沒想到肅順這么狠，他有些不忍。

    “讓他們?nèi)バ掼F路，津浦路沿線，可都是戰(zhàn)略要地，也是當年設將軍、都統(tǒng)守衛(wèi)的地方，徐州、泰安……正好去修津浦路，找英夷要工錢。卓大人，我這方法高吧?！?/br>
    “那不在津浦路沿線的旗人呢？”

    “那就旗餉減半，先幫助守城，當民夫，當然，能自謀生路更好?！泵C順說，“三年之后，就再也不發(fā)旗餉了?！?/br>
    “六哥，滿漢合流，也不用這么急呀?！蔽南橛悬c心虛，這真的是把全部旗人往敵對面趕了。

    “怕啥，旗人要不滿意，自己爭啊，他們要有能耐爭，也不用練這神機軍了?！?/br>
    載垣不做聲，穆蔭怕著肅順，漢臣更不方便接口。半天文祥才說：“那內(nèi)務府要找個可靠地人管著。”

    “你管著?！泵C順說，“好了，別扯旗餉了。回頭說這一千五百萬萬借款的用處?！?/br>
    “肅中堂已經(jīng)有主意了？”

    “我從匪共那里學了一招，一千五百萬兩現(xiàn)銀，可不能實打?qū)嵉幕ǔ鋈?，咱們啊，和匪共一樣，造七錢銀元，發(fā)寶鈔?！?/br>
    何汝霖問：“發(fā)寶鈔？前明……”

    “你怕什么？匪共做得，我也做的。我們不是光發(fā)寶鈔，我們和銀元一半對一半，慢慢往外發(fā)。一千五百萬兩現(xiàn)銀，合銀元兩千一百萬元，咱們寶鈔一對一，也發(fā)兩千一百萬元?！?/br>
    “那咱們的寶鈔叫什么名目呢？”卓秉恬覺得似乎可行。

    “匪共的叫銀圓券，咱們壓它一頭，叫金圓券?！?/br>
    37 前途

    11月8日前途

    “十里up，十里down?！?/br>
    自從羊羊羊清君側之后，守在京城里的，只有因蘇阿帶領的善撲營?；尃I和銳健營，遷到老駐地西山。

    神機軍決定擴編以后，在京師的五個旗，都擴編為三個旗隊六個翼，按照肅順的設想，這樣一個旗完全可以作為一支戰(zhàn)略力量使用，故而每個旗直轄一個旗隊的炮兵，24門炮，全旗整整一萬人。英國和普魯士新援助的威克斯速射炮和克虜伯野戰(zhàn)炮以及槍支還沒有送到，但旗隊的架子已經(jīng)搭好。在外面的三個旗和苗人鳳旗隊也按這個模式擴編，但具體的人數(shù)和裝備視當?shù)厍闆r而定。

    虎槍營和銳健營，按照軍機處的命令，將不再擔負御前親兵的任務，而是作為野戰(zhàn)部隊，每個營都擴編至兩翼，加上親兵、炮兵（8門炮）和騎兵，兵力四千人。

    虎槍營旗隊長齊圖到了西山，便在大營轅門兩側，用中英文夾雜，寫下了“十里up，十里down?！?/br>
    每天，他都帶著他的虎槍營，到香山上跑上二十里。雖然現(xiàn)在虎槍營還缺一半槍支。

    “老九，你這么拼命干什么？”說話的，是銳健營旗隊長德興阿。他實在奇怪不過，今日便跟著一道出來，問個明白，順便看看虎槍營的訓練。

    “德老四，清君側。太上皇和兩位阿哥現(xiàn)在被軟禁在紫禁城里，你不怕??？你不怕他們翻過身來，追究我們。”

    “要是皇上翻過來了，那肯定神機軍都完了，憑你虎槍營，也攔不住。”

    齊圖把玩著手上的翻天畫戟，揮了揮，“你們，快點，都掉隊了，小心回去吃鞭子?！?/br>
    等兵丁們都跑遠了，齊圖對德興阿說：“那天肅順讓我跟你說開城門的事情，你猶豫了半天，后來怎么答應了，怎么想的？”

    “我看你答應了，你一向腦子靈，肯定想清楚了?！?/br>
    “那是，我早就想清楚了，旗人要玩完，匪共拿下廣州還不覺得，發(fā)匪攻下江寧滿城，我就落定了主意，我看清楚了，旗人這條船要沉，誰也攔不住。就算清君側失敗了，沒了神機軍，旗人還能靠誰？誰能救旗人？”

    德興阿說老實話：“我也這樣想，才給開城門的?？上Я死喜?，你怎么不跟老布先打個招呼呢？”

    “布呼闊闊那張大嘴，什么秘密都保不住。只好對不住他了?！?/br>
    德興阿愁容滿面：“你說，我們這樣有前途嗎？現(xiàn)在還沒有明面上和咱們過不去的督撫，但知人知面不知心?！?/br>
    “怎么會沒有前途。同光改制成了，你我都是中興的功臣。退一步說，太上皇扳回了局面，最多將肅順載垣滿門抄斬，出口惡氣?？伤€能靠誰穩(wěn)定朝局？使君與齊圖爾?！饼R圖學著三國演義里的曹cao說話。

    “可萬一四阿哥，不，皇上嫉恨上咱們，伴君如伴虎啊?！钡屡d阿還是不放心。

    “那我們就去投發(fā)匪，就咱們這八千人馬，發(fā)匪不得給咱們封個王？好，就算發(fā)匪不識抬舉，我們還可以去投匪共嘛。不要擔心沒有前途，前途大大的?！?/br>
    “你既然都想好了，還這么拼命訓練干什么？”

    “講前途，要靠手腕心計，最重要的，還是看實力。幫肅順穩(wěn)定格局要靠實力，反過來說，輔佐皇上親政也要靠實力，去投發(fā)匪，你光桿一個，誰尿你啊。德老四，我跟你說，你要緊靠著我齊圖。咱們倆連成一氣，八千槍炮，天下哪里去不得？”

    “那，老九，你說這大清還有救嗎？”

    齊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那要看楚劍功是不是真命天子，有沒有龍氣?！?/br>
    武漢，楚劍功正在發(fā)脾氣：“王啟年是怎么搞的，被土匪處處sao擾，手忙腳亂?！?/br>
    “哪個王啟年？”李穎修問。

    “峽州、岳州、長沙、郴州四個錦衣衛(wèi)在湘西剿匪，結果四個人都只會分兵守住各個縣城，讓土匪在鄉(xiāng)間到處流竄?！?/br>
    “我不懂剿匪，不過我記得《林海雪原》、《烏龍山剿匪記》都是派出精干的小分隊，追著土匪打，直到把土匪活活拖垮?！?/br>
    “小說靠得住嗎？”

    “不知道，不過這兩位作者都是親自參加過剿匪的戰(zhàn)士，應該有一定的現(xiàn)實依據(jù)，至少，他們比我們在行。”

    楚劍功想了想，叫道：“錢水廷！去把柳中疏叫來?！?/br>
    錢水廷沒有應聲而去，而是問道：“鈞座，你是不是有任務，我跟你提過的……”

    “對，你跟我提過，想下去帶部隊?！背紤]了一下：“你還是去叫柳中疏，你和他都是湖南本地人，這次任務需要本地人?！?/br>
    不一會兒，錢水廷帶著柳中疏來了，楚劍功直接向兩人交代了任務：“各帶一個營，在湘西搜索攻擊，遇到土匪，就追著打，兩個營都攜帶一部無線電臺，隨時與后方王啟年保持聯(lián)系。”

    “哪個王啟年？”

    楚劍功想了想：“兩個正規(guī)營，四個錦衣衛(wèi)，加上后續(xù)可能繼續(xù)投入的部隊，也算是大戰(zhàn)役了，需要統(tǒng)一指揮。那這樣，錢水廷，記錄命令，解除陳日天廣東防御使兼廣州衛(wèi)指揮使職務，由他接任翟曉林平東將軍，統(tǒng)一指揮湘西剿匪，在鳳山縣設立指揮部，令荊州衛(wèi)王啟年全力保證江陵糧庫的補給，以及賑濟難民，并將這一命令發(fā)向所有王啟年?！?/br>
    “廣州防務誰負責？”

    “水師的老總兵陳連升坐鎮(zhèn)虎門要塞。由白云山大營訓練總管參將張彪張靜初接任廣州衛(wèi)指揮使?！?/br>
    “鈞座，還有兩個問題，我們帶哪兩個營？”

    “39營，40營?！?/br>
    “新兵?。俊卞X水廷有些失望。

    “新兵要練，土匪連火銃都沒有，對你們威脅不大，但追擊起來十分辛苦，正是練兵的好時機，最開始朱雀軍不也是靠剿匪練手嗎。”

    “第二個問題，誰接副官？”

    楚劍功直接說：“黃埔第五期，吳天。你馬上和他辦理交接。”

    等錢水廷和柳中疏出去了，李穎修說：“我還準備把吳天弄到農(nóng)村供銷總社去呢，結果他喜歡打仗。便宜你了?！?/br>
    “說到任命，我想起來，你提名的那三個人，我看可以，等大都督府會議討論通過了，就公布?！?/br>
    “那行，我通知他們，文德斯為南洋總局總辦，王洛賓為南洋銀行總辦?！彼麄兌际抢闲猩坛錾?，對西洋的生意經(jīng)有一定的了解。經(jīng)過這兩年的考察，忠誠和勤懇都很好，可以信任。

    李穎修接著說：“吳如孝為南洋總局與南洋銀行工部特派郎中，監(jiān)督業(yè)務，以財務為核心?！崩罘f修希望吳如孝和另一個時空一樣出類拔萃，而且保持他堅韌的品質(zhì)。

    和李穎修聊完了公事，楚劍功松懈下來，隨口問道：“你小孩還要多久？”

    “估計下個月?！?/br>
    “男孩女孩？”

    “我怎么知道？現(xiàn)在又沒有b超?！?/br>
    “不如我給你成立一家保育院，給你帶孩子，公款啊?！?/br>
    “什么意思？保育院？一個小孩用不著這么大規(guī)模吧?！?/br>
    “戰(zhàn)爭留下了很多孤兒，我們可不能不管，把他們都弄到保育院。你的小孩，以后我的小孩，也放到保育院里，這樣沒有后顧之憂?！?/br>
    “保育院的院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