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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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吉的遺愿?吞朝鮮而并中國,遷天皇于北京,設(shè)幕府于寧波,宰制天下。” “老師心中,也時刻以此遺愿自勉吧?!?/br> “隆盛郎,你當(dāng)為此努力啊?!?/br> “在日本,為此努力的大名有好幾個吧。長洲藩被貶已經(jīng)二百多年了,卻始終堅持著三項國策:實現(xiàn)諸藩之間的聯(lián)合;向夷人學(xué)習(xí);奪取日本和夷人之間的緩沖地?!?/br> “隆盛郎,你知道得真的不少。” “這多虧了老師的教誨啊?!?/br> “雖然長洲藩和薩摩藩都是主張革新的,但他們兩個藩之間卻互相敵對,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br> “老師,弟子想起了屈原的一句詩‘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br> “吾將上下而求索。長洲藩和薩摩藩都是我們要依靠的力量,長洲有武士一萬余人,薩摩藩有武士接近三萬人,他們兩藩不和,就會削弱我們的力量。” “老師,兩藩的矛盾實際上是因為日本太小了。日本有那么多杰出之士,卻只能困頓與三島之地。中華地大物博,卻不得其主。如果南部諸藩進(jìn)攻中華,不,清國,也許對雙方都是幸事吧?!?/br> “隆盛郎,少年有理想是很好的事情,但不能cao之過急。” “是的,老師。” “清國雖然腐朽,卻仍然是龐然大物,日本雖然有一些維新志士,但整體的局面并不比清國好上多少。南部諸藩的大敵,一是內(nèi)斗,二是江戶德川,三才是清國?!?/br> “老師,西鄉(xiāng)在聽著呢?!?/br> 三千衛(wèi)門突然說:“走累了,我們?nèi)コ詵|西?!边@句話是漢語。 兩人來到一處酒樓,叫了個僻靜的座,點了些小菜,慢慢吃起來。 “離開日本這么久了,還是想念家鄉(xiāng)的生魚片啊?!?/br> “隆盛郎,想念家鄉(xiāng)是美好的情感,千萬不要遺落了?!?/br> “是的,老師?!?/br> “南部諸藩的聯(lián)合,對我們是迫在眉睫的大事。我們可以從兩個方向著手。” “老師早就深思熟慮了吧?!?/br> “第一,是天皇。” “京都里的那尊偶像?統(tǒng)仁皇太子就要繼位了,他是個攘夷派,排斥西洋的東西,而贊成開國政策的萌釘宮親王癡仁卻被幽禁了?!?/br> “隆盛,不管任何時候,對天皇一定要恭敬?!?/br> “是的,老師。” “天皇身邊有一個人,叫守隨信吉,他在海外住了很久,很了解西方的情勢?!?/br> “啊,守隨先生我知道,是黑島家的家老的子侄吧,或者說,他就是黑島家的人?!?/br> “你知道我的俗家本姓是黑島,我也不用瞞你,守隨確實是我們的人?!?/br> “那真是太好了?!?/br> “我們可以借用尊王這面大旗,將南部諸藩團(tuán)結(jié)起來?!?/br> “老師,南部諸藩不會這么好說話的吧?!?/br> “這只是奪取政治上的名義,我們第二步,就是將進(jìn)攻清國的好處展示在他們面前,用利益捆住他們。” “老師,長洲藩好說,他們是秀吉的后人,進(jìn)攻中原,本來就是他們的國策。但是薩摩藩呢,他們是一直希望像英國人一樣,制霸海洋的啊?!?/br> “我有信心說服薩摩藩。欲征服海洋,必先強健國體,欲先強健國體,必先征服清國?!?/br> “我明白了,這是老師常說的征夷策?!?/br> “薩摩藩最喜歡模仿英人和荷蘭人,如果這次英人的入侵取得了勝利,薩摩藩也會動心的。我們就呆在這廣州,看看清國如何面對英國人的入侵吧。” 6 柳葉飛 1月15日 “全連以千總為軸心,扇面旋轉(zhuǎn),齊步走?!?/br> “列連方陣,以把總為右標(biāo),向右看齊?!?/br> “面向敵方陣列,起步——沖擊。” 朱雀軍已將開始了連單位的陣列訓(xùn)練,一波一波的人浪,在校場中涌動,伴隨著口哨聲,移山倒海。 楚劍功站在場邊,心潮澎湃,自己的軍隊,已經(jīng)有了25個連的規(guī)模,這些,都是種子,總有一天,他們將成長為蒼天大樹。 樂楚明突然過來向他報告,李軍師來了。 “李穎修又來干什么?”楚劍功不及細(xì)想,去簽押房里和他會面。 “兄長,今天我是來請你去見一個人。” “又見誰?前幾天見肯尼夫萊特,吃飯,我掏錢,這次呢,又拉我做冤大頭?” “這次這個人,挺有趣的?!?/br> “女人?” “真是yin者見yin。不要這么下流嘛。這次是個道士?!?/br> “道士有什么好見的。怪力亂神之人,一律亂棍打出去?!?/br> “這個道士不一樣,叫柳葉飛,是個假道士,自稱有屠龍之術(shù),要獻(xiàn)給朱雀軍的楚軍門。” “煽動我造反?不怕我拿他斬首示眾?” “所以說有意思嘛?!?/br> “有意思,去看看?!背Υ蜷_簽押房的門,大叫:“樂楚明,備馬?!?/br> 兩人騎馬并行,去李穎修的公館。 “你沒把他帶到白云山大營來見我,是不想讓他有機(jī)會走近朱雀軍吧。” “是!這樣的人,總是個禍害?!?/br> 白云山在廣州的東北方向,李公館所在的十三行在西邊,兩人跑馬好一陣,才到了李公館。 那柳葉飛正在李穎修的書房里慢慢喝茶,一點也沒有等人的焦躁。 楚劍功一見到此人,雙方拱手見禮,柳葉飛倒是落落大方,全無拘謹(jǐn)。他三十許人,干瘦如竹竿,穿一身寬大道袍,腰懸長劍,飄飄然仿若可以乘風(fēng)而去,胸前三尺長髯,一幅得道高人的樣子。 “屠龍之術(shù)?”楚劍功直入主題。 “我觀察了許久,楚大人乃是我久候屠龍之人?!?/br> “謀反?你不怕我殺了你?!?/br> “我自信觀人無錯,不然不會找李道臺?!?/br> “真是瘋言?!?/br> “大人且聽我說,我有一計,可擾亂這滿韃的江山,大人手握強軍,自然有機(jī)可乘?!?/br> 楚劍功和李穎修都不說話。 柳葉飛把隨身帶的神幡取了出來,問道:“兩位大人可認(rèn)得這個物事?!?/br> “蓮花?”楚劍功警覺了起來,“你是白蓮還是聞香?或者是青教?” “都不是?!?/br> “對,你不是?!崩罘f修沉靜的說:“白蓮教徒不會把蓮花隨意的稱作‘物事’,而不用敬語?!?/br> “李道臺看得準(zhǔn),我信隨和。” “隨和?” “別人愿意信什么,我便由他信什么,老君、菩提、天主、耶穌、安拉。我都信?!?/br> “都信的,是神棍?!背σ稽c不客氣。 “沒有神棍,又怎么會有神仙?!?/br> “我不是佛門中人,不打機(jī)鋒。你到底想干什么,以白蓮為號召起事?” “差不多吧。道光六年西北有張格爾之亂,過去才十多年,九年前有白蓮在河南起事,廈門有小刀會,廣西云南有土司邪神,海外還有洋教虎視眈眈。這大清可謂千瘡百孔。所謂一夫倡亂天下應(yīng),其時不遠(yuǎn)?!?/br> 這柳葉飛說的,倒也是實情。清代自嘉慶以來,民亂幾乎就沒停過。嘉慶元年(1796),湖北四川鬧白蓮,綿延陜西河南,從者二十余萬,號百萬,八旗綠營皆不堪用,嘉慶帝不得不下旨,準(zhǔn)地方自辦團(tuán)練,從此鄉(xiāng)里遍設(shè)私軍。歷時九年,動用綠營十余萬,團(tuán)練七十萬,耗官銀兩億兩,才把白蓮鎮(zhèn)壓下去。 而從嘉慶七年(1802),又有東南水匪之亂,席卷浙江、福建、廣東三省,又延續(xù)八年,直至嘉慶十四年(1809)底,匪首蔡牽沉船被殺,方才平定。 此后不久,便有河北天理會之亂。道光帝登基,又遇張格爾之亂和河南白蓮教之亂,福建前幾年又起回亂。在浙東戰(zhàn)役中的提督余步云,就是為了平定福建回亂,而由甘陜綠營轉(zhuǎn)到福建任提督的。 “你打算如何倡亂呢?靠游說朱雀軍嗎?” “大人,您看。”柳葉飛翻出來一份小冊子。 楚劍功接過來一看,失態(tài)的一拍大腿,“好家伙?!痹瓉硎潜尽渡窠?jīng)》 柳葉飛遞上來的,乃是一份教義,大意是說,天上有個天帝,這天帝化身千萬,成為了各種宗教和迷信中的大神,現(xiàn)在呢,這天帝看不得地面的亂象紛爭,要生個兒子下凡,做天下的總教主,來拯救世人。 “這總教主……”楚劍功抬頭看看李穎修,李穎修很辛苦的忍住笑,把頭別了過去。 “大人,你別笑,在你們看來,自然荒謬不經(jīng),可在那些愚夫愚婦看來,可靈得很吶。” 楚劍功繼續(xù)翻著這小冊子,后面是這總教的推廣手段,簡而言之,“拉羊”。 天主教把信徒稱作羔羊,這里借用了這個概念。拉羊,就是直接搶別家的信徒。 由于這總教主自稱天帝之子,而世界各種宗教的主神都是天帝化身的,所以這總教主便可以是所有宗教的神使啦。 遇道教他是傳法真人,遇佛教他是金剛,逢白蓮,那就看當(dāng)?shù)厝诵攀裁戳?,孫大圣也可,哪吒三太子亦可。遇到天主和安拉的信徒他便是耶家老三了,神使總教主化身也是千萬。 “拉羊,很厲害啊?!背澚艘痪?。 這《神經(jīng)》的第三部分,便是傳統(tǒng)煽動民變的口號和手段。 “寫得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