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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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大炮?!?/br> “那就只好用人命來填?!?/br> “廢話,用人命填我找你干什么?” “因為填命也要講戰(zhàn)術(shù)。我們下一步訓(xùn)練的內(nèi)容,就是‘土木掘進’?!?/br> 土木掘進,是在敵方火力威脅下,沿地面挖掘土坡等障礙物,向敵火力點推進。作業(yè)時,必須有效利用各種地形地物,動作要快,姿勢要低,要注意觀察敵情,隨時準(zhǔn)備戰(zhàn)斗,或者躍起沖鋒。 于是,兩千多人,以連為單位,就這么趴在長繩下面,等待著開始的命令。 “嗚嗚”哨聲響了,季退思雙手握住鐵鍬靠近鍬頭的地方,用力向下狠鑿,鼻子前面的散土飛濺。季退思抬起身子,想避開這些塵土?!芭?!”后面的鞭子就抽了下來。 “你們現(xiàn)在抬頭,是吃鞭子,到了戰(zhàn)場上,就是吃子彈了。” 土質(zhì)松動之后,雙手緊握鐵鍬,將土向前方推出,構(gòu)成半高土墻,將土墻推成斜線,然后匍匐前進。 在適當(dāng)?shù)攸c,再挖土,推出土墻,匍匐前進 在敵方火力松懈時,快速躍起,沖鋒,躍進到另一處障礙物下。 …… 這些內(nèi)容,堪稱戰(zhàn)場之上保命絕招,卻非常的枯燥,朱雀軍每天累得如同土耗子一般。值得慶幸的是,這樣的訓(xùn)練,只持續(xù)了半個月。楚劍功又要換新花樣了。 “杰肯,我們沒有炮兵,你看,我們只能使用這種藥包?!背o了杰肯斯凱一張圖紙?!澳憧矗@樣的藥包如何制成和處理呢?” “黑火藥包?在西方經(jīng)常用來爆破土壤和巖石,但是……”杰肯斯凱皺了皺眉,“黑火藥太容易受潮,,而且易爆,那么大包的炸藥在戰(zhàn)場環(huán)境下,實在太危險了。” “這你別管,你按我的要求,總結(jié)出具體的戰(zhàn)術(shù)規(guī)范就可以了。” 炸藥包可以使用紙,布,容器作為外皮,一般以五公斤黑火藥為一包。數(shù)個藥包捆扎為一體,就是集團藥包。集團藥包可以綁在扁擔(dān)一頭,用來做支撐性爆炸。 “我不明白的是,這樣的內(nèi)容,應(yīng)該成立專門的工兵,做專門的訓(xùn)練?!?/br> “是的,理論上是這樣,一般的歐洲職業(yè)軍隊不會進行專門的爆破訓(xùn)練?!?/br> “那么你,劍功同志,為什么要在全軍進行這樣的訓(xùn)練呢,這不是一種浪費嗎?何況,我不認(rèn)為在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中,爆破技能如此重要” “因為現(xiàn)在的朱雀軍,是種子,我們不能把目光局限于眼前。同志。這些士兵中的大部分,將來都會單獨領(lǐng)導(dǎo)一支軍隊,他們也許需要孤身一人,在敵人的心臟中活動,拉出自己的隊伍。也許,他要向他的下屬,傳授所有軍事知識?!?/br> “我似乎聽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我知道你實際上是在建設(shè)一支革命的軍隊。按我對歐洲革命的理解,你只需要把這只軍隊在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中取得好成績,然后就有可能被調(diào)去保衛(wèi)首都,然后在一個大雨磅礴的晚上,你帶人沖進紫禁城……然后就可以召集制憲會議了。” “杰肯,你來到東方很久了,但還是不了解東方的情況,你這是左傾冒險主義。中國很大,法國不過只有中國一個省大小,即使按你的思路,成功的在京師發(fā)動了政變,對整過國家而言,只是一陣暴雨。這樣的陣雨根本無法改變東方根深蒂固的道統(tǒng)。將革命寄托在若干個孤立城市中的勝利是虛妄的。我們只能深入到底層去,在每一個基層,每一個縣,建立自己的軍事政權(quán),才能最終取得全國范圍的勝利。根本性的勝利。” “我對你的革命路線保持懷疑態(tài)度。不過,這不是當(dāng)務(wù)之急,讓我們回到訓(xùn)練上來吧?!?/br> 火藥很寶貴,大家都是拿沙子做炸藥包的捆扎訓(xùn)練,最后,由杰肯斯凱做了一個真正使用黑火藥的炸藥包,讓士兵們見識了一下威力。 “杰肯,我們能不能使用集團藥包來當(dāng)大炮呢?” “怎么做?” “你看,這樣的飛雷,可行嗎?”楚劍功又交給杰肯斯凱一張草圖。飛雷,就是用火藥拋射的炸藥包 集團藥包被捆成了嚴(yán)格的長方體,用麻袋布包成三層,用結(jié)實的麻繩或者鐵絲捆緊,以確保在拋射過程中不會散開。 拋射藥包則是以半公斤黑火藥為準(zhǔn),包成30厘米長的圓筒,這樣可以很方便的計算拋射藥的數(shù)量。 “這樣的拋射藥包,理論上是可行的,用拋射坑的坡度和拋射藥筒的數(shù)量,來確定拋射的距離??蛇@要求士兵們會計算夾角。我從來沒有這樣做過,具體的拋射數(shù)據(jù)還有經(jīng)過試驗,才能規(guī)范?!苯芸纤箘P犯了難,“荊州的火藥,本來質(zhì)量就不好,數(shù)量上也就夠射擊訓(xùn)練。” 兩人正躊躇間,突然,有一個馬甲,來到楚劍功的簽押房,楚劍功對他有印象,是曾國藩的親隨。原來曾國藩有事相請。 楚劍功有些奇怪,練兵這幾個月來,曾國藩和他來往極少,一般就是遠遠的在校場邊上看著,不時到士兵中走走,籠絡(luò)一番人心,現(xiàn)在請他過去,難道廣州那邊已經(jīng)打起來了? 想想又不對,如果廣州有事,李穎修一定第一時間有信到,曾國藩不可能比自己更早得到消息。不管怎么樣,先過去再說。 到了曾國藩那邊,江忠源也在。雙方見了禮,曾國藩開門見山:“楚主事,湘西兵道移文,土匪把鳳山縣圍起來了。” 呼喚紅票、收藏、評論 11 瞿香玉 6月2日 湘西匪患,古已有之。湖南西部十萬大山,成百上千的土匪窩點盤踞其間,互為勾連。而湘西素來貧苦,又有處于半農(nóng)耕半游獵狀態(tài)的苗人。土匪下山,一呼百應(yīng),數(shù)百土匪往往挾裹逾萬土民,旗幟喧天,焚州毀縣。 曾國藩把鳳山縣的文書給楚劍功一看,他卻一口答應(yīng),前往剿匪。 但他沒有作解決匪患的打算。湘西土匪構(gòu)成復(fù)雜,既有窮兇極惡的頑匪,又有生計破產(chǎn)的農(nóng)民,還有借匪自重的士紳。光靠刀槍鎮(zhèn)壓,是頂不了事的,要解決湘西匪患,只能將當(dāng)?shù)厣鐣Y(jié)構(gòu)全部推倒重來。清代,顯然沒有這個能力。楚劍功兩千士兵,投到湘西十萬大山中,區(qū)區(qū)滄海一粟。他不過想在軍隊開赴廣東之前,殺殺人,見見血。 曾國藩說湘西兵道給了3000兩白銀的開拔費,楚劍功也沒有討價還價,當(dāng)即收下。曾國藩從他急不可耐收錢的動作,以及楚劍功沒有將開拔費下?lián)埽铝硕ㄕZ:“此人甚貪?!倍s是不希望自己的部隊養(yǎng)成收開拔費的習(xí)慣。 閑話少說,楚劍功帶著自己的朱雀軍,向著鳳山縣開進。陸達帶著一個連為前導(dǎo),帶了十支火銃,其他的火銃集中在中軍。 一路行來,官道是有是無,大多是山路,6月天南方雨水又多。頗不好走,沿途不斷有軍官領(lǐng)唱軍歌,提振士氣。前隊和后隊互相拉歌。 黑士兵,黑士兵,泥巴裹褲腿 汗水滿衣襟,不知道你是誰。 身前是鐵槍,背后是同袍 昂著胸,邁大步,跨過千山萬水。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緊趕慢趕,兩天功夫,眼看離鳳山縣城還有10里地的時候,陸達打眼一望:“那邊的山頭上,好像有人?!?/br> 帶著這一連的千總是樂楚明,聞言也往山上望:“土匪的崗哨!” “望風(fēng)的,咱們沒來遲啊,鳳山還在。全連止步,你去中軍,向鈞座報告?!?/br> “榜眼,”樂楚明叫著陸達,“兄弟們摸上去,敲了它?!?/br> “沒用的,他肯定早看見咱們了?!?/br> “不是怕他報信,就是想練練手,練兵這么久了,還沒動過手呢。” “帶一個班,配兩桿火銃,足夠了?!?/br> 樂楚明點了一個班,就往山上摸去。到了山頭,一槍不放,長矛一挺,挑翻了放哨的三個土匪,押了下來。 “你們有多少人?那座寨子的?” “我們是鈴鐺口瞿大當(dāng)家下面的伙計。我們大當(dāng)家這次帶了3000人,加上別的寨子的,本地跑順風(fēng)的,小兩萬人吧?!?/br> “鈴鐺口的瞿十九?這次打鳳山是他牽頭?” “是,五月梅花雨,水灌了寨子,寨子里的佃戶都交不了糧,大當(dāng)家就帶著兄弟們來鳳山借糧?!?/br> “3000人,有多少槍,多少兵刃?” “抬槍有一百來座,您這種火槍可沒有,寨子里下來的,人人手上都有鐵,刀槍、釘耙、鋤頭什么的。跟著跑順風(fēng)的,木棍樹枝總是有的。其他寨子的,多多少少,也有些鐵器?!?/br> 正問話間,楚劍功的中軍到了。楚劍功走在最前面,總算有機會見見傳說中的湘西土匪了。到了跟前,陸達向楚劍功匯報了自己問到的消息,楚劍功看了那幾個土匪,說到:“你們沒撒謊吧?”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我們不是老匪,在山里也是種地的。官爺,您可得給小人做主啊?!?/br> “老匪?”楚劍功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們大當(dāng)家為什么叫瞿十九?” “十九,大當(dāng)家祖宗十八九代都是土匪。我們少當(dāng)家叫瞿二十?!?/br> 楚劍功命令全軍就地休息辦半個時辰,然后全力推進,火槍集中到一營,由楚劍功親自帶領(lǐng),陸達和張興培帶領(lǐng)二營三營。 兩個時辰之后,朱雀軍遇到了鳳山城下的一萬余名土匪,漫山遍野,浩浩蕩蕩。其中一部最為整齊,挑著一個斗大的“瞿”字。 “一營,展開?!绷贄U火銃展開成雙行的橫隊,每行兩個連。二營三營護住兩翼。 土匪們?nèi)珶o章法,一干匪首帶著自己的人馬,向著朱雀軍嚎叫著就沖了過來。 “一營都有了,一連二連,開火!” 戰(zhàn)場上響起一陣排槍,朱雀軍成軍以來第一場會戰(zhàn),就此打響。 匪徒們的密集沖鋒隊形,是排槍手最愛的射擊目標(biāo)?;疸|,也就是西方早已淘汰的火繩槍,每分鐘才一發(fā),精度也不好,一群新兵蛋們cao著,對著眼前的集群目標(biāo)卻可以毫無顧忌的瞎放,總能打著人。好幾撥土匪,氣焰一下子就被打翻了。 一窩子土匪正往前沖得帶勁呢,突然就聽見人喊,“當(dāng)家的叫人給打死了,扯呼!”嘩,這一窩子就四散而逃。 也有不怕死的悍匪,眼看還有幾十步就到跟前了,就聽見陸達喊;“刺刀,沖啊。”帶著二營就沖了出來,白刃相接。 和大部分短兵相接一樣,幾分鐘就分出勝負(fù),士氣和組織高者獲勝,散兵游勇崩潰。 瞿十九帶領(lǐng)下的匪眾,慢慢移動了,忽然,吶喊著,咆哮著,向著朱雀軍的主陣地沖過來。 朱雀軍這邊不慌不忙,有條不紊的放著排槍。突然,楚劍功喊:“吹號,全軍突擊!” 嘟嘟…… 全軍所有的號手都吹起了沖鋒號,鼓手用鼓柄敲擊著散點,這是打亂隊形,自行沖鋒的信號。 “殺啊“朱雀軍的士兵們像開閘的水一樣涌了出去?;疸|手早已拋下火銃,手執(zhí)長矛,一起沖鋒。 明晃晃的矛尖,引領(lǐng)著全隊,身在隊伍中的士兵,被自己身后的洪流推著,身不由己,全無雜念,向前,向前。 季退思面對一個土匪,用長矛撥,刺,挑,嫻熟而穩(wěn)定。 有的人的長矛刺刀落空了,沒關(guān)系,繼續(xù)前進,后續(xù)部隊會解決的。 不到半天的功夫,萬余土匪星散,縣令開城,犒軍。 “不知道老兄有什么打算,是班師回營,還是乘勝追剿?“縣令宴請楚劍功一干人等,席間問道。 “追剿,追剿。我看那瞿十九,仗打到半晌,就跑路了,元氣未傷。還請劉父母給找個向?qū)А?/br> “鈴鐺口,就一條山道,邊上有座半環(huán)形的山兜著,像個鈴鐺,故此得名。地勢險惡啊?!?/br> 散了席回來,張興培問:“鈞座,真的要去打鈴鐺口?我們犯不著趟這種渾水吧?!?/br> “沒錯,打破鈴鐺口,活捉瞿香玉。” “瞿香玉是誰?” “瞿十九這樣的老土匪,總有個女兒吧。以此口號,激勵士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