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聶維揚還是沒回去，他喝太多酒，不合適開車，又怕程佑寶更反感，直接就去了阮澈那兒瞇了一會兒，他們哥倆的身材差不多，就換了他的衣服，第二天就直接去上班了。他給程佑寶發(fā)過短信，她也沒回，不知道是看到了還是沒看到。

    白天聶維揚讓趙宏準備了些東西，借了中午休息時間去了躺醫(yī)院。

    去了才嚇了一跳，安茹在外人眼里一向是艷光四射自信十足的，哪里是現(xiàn)在這個躺在床上面容蒼白形銷骨立的女人。他們也才幾個月沒見面。

    安茹見了他就是哭，一直嚷著不想做手術(shù)，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說幫她聯(lián)系更好的醫(yī)生，國內(nèi)沒有就去國外找，然后再做一次會診。

    好說歹說安茹總算冷靜了一點，又神經(jīng)兮兮地說不能讓別人知道。

    聶維揚嘆了口氣，覺得她這輩子什么都贏，就輸在好強上。

    可已經(jīng)和他沒關(guān)系了。

    晚上有個飯局，是他老領(lǐng)導榮休，不能不給面子，一時被多灌了幾杯，回到家已經(jīng)很晚，本來他還打算跟佑寶再好好談?wù)劦?，可是身上味道不好，家里安安靜靜的連燈都沒開，想著佑寶可能睡了，就去了外間的浴室洗了倒頭就睡。

    他以為改天再說也是可以的，卻不知有些話可以晚，有些解釋卻不能遲。

    程佑寶在房間里一直等他回來，她今晚讓保姆阿姨不要來，自己做了一桌子的菜。

    她覺得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有事情大家就說。

    她忍住不讓自己想他昨晚去了哪里，是不是見了安茹。

    可卻等來了他晚歸，還不回房。

    程佑寶走出來，看了書房一眼，又下樓去了廚房，把留的菜抖倒到了垃圾桶里。

    要是糟糕的心情也能這么輕松地倒掉就好了。

    ☆、劇烈

    程佑寶一夜輾轉(zhuǎn)反復,快天亮才睡著,聶維揚卻要一大早起床去上班，臨出門前不放心，還去看了她一下，見她在熟睡,心稍微安了些。

    阿姨來打掃了衛(wèi)生,又做好早飯，到房門口叫了聲程佑寶,程佑寶推說沒胃口,午飯也不用做就讓阿姨回去了。

    她起床以后就覺得很不舒服，以為是沒吃早餐的緣故，就自己煮了碗面，哪知才吃了兩口就想吐,可能是這幾天心情太差，她又接著睡了，越睡頭越疼，總之渾身都不對勁。

    程佑寶發(fā)現(xiàn)自己很沒出息地開始想聶維揚了，算前算后也兩天沒說上話，想聽聽他的聲音，哪怕只是一句哄哄人的話，也許自己就會舒服了。她從未在他上班時間給他打過電話，就因為這個想法，在今兒破了例。

    電話好長時間才被接起來，然后就聽見聶維揚低沉的聲音：“佑寶？”

    程佑寶張了張嘴，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說話了，先打給他，是不是就代表自己先低頭了？

    聶維揚似乎等不及，又問：“佑寶，打給我有什么事？”

    程佑寶一肚子想和好的好話，聽了他不耐煩的語氣，說出的話也變了味兒：“沒事就不能打給你了？”

    安茹還三更半夜打給你呢，怎么不見你不耐煩？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從會議里出來的，要不等我回家再說？”聶維揚也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好，所以放軟了聲音，心里卻是高興佑寶主動找自己。

    程佑寶就想聽聽他的聲音見見他而已，哪有什么事，就嘀咕說：“你中午回來吧，我來做飯。好不好？”

    和好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可聶維揚卻犯了難，中午他約了安茹的父親，有了阮澈的提醒，他也覺得再和安茹接觸不大妥當，可是丟下安茹自生自滅不厚道，所以就找了機會跟她家人把事情交代好，就算關(guān)系不好，畢竟還是他們的親生女兒，總會照顧得到。

    他想了想，就放緩語氣哄道：“中午真不行，還有要緊的事要去辦，我晚上早點回家?！?/br>
    又是這一句。

    不過再多說也沒用，他做了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

    程佑寶又些喪氣，“嗯”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好沒意思。

    聶維揚瞪著手機好幾分鐘，奇了怪了，怎么好聲好氣跟著丫頭說話，她還是那樣？

    走廊那邊趙宏在給他打手勢，提醒他該回去主持會議了，他嘆了口氣，暫且把家事放下。

    先前是忙結(jié)婚，現(xiàn)在是為了空幾天假期陪佑寶去旅游，工作都成山了，雖然換了地方出差少了應(yīng)酬也不多，可該做的事一樣不少。

    程佑寶知道自己就是無聊、寂寞，想要人陪，精神不好，也沒心情去找工作。她不想這時候回娘家，怕爸媽擔心，聶維揚又沒空理她，打給阮澄是關(guān)機狀態(tài)，倩倩呢則是一直不接電話。

    她突然覺得世界好像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似的，她只是結(jié)了婚而已啊，為什么會這樣呢？

    腦袋又疼了，她精神不濟又躺回床上，居然迷迷糊糊睡著了。再醒來她就覺得肚子不舒服，勉強看一下時間，居然又睡了三個小時。

    她覺得自己這回是真的病了。

    房間的窗簾都被她拉了起來，所以屋子里漆黑一片，倒是像黑夜，她人一不舒服就心慌，難受得跟什么似的，想喝水，卻胡亂地摸到床頭柜擱著的手機。

    矯情就矯情，嬌氣也嬌氣，程佑寶再一次撥通了聶維揚的電話。

    “喂？”這次聶維揚很快接起來。

    程佑寶直接就說：“你現(xiàn)在回來行么？”

    “我不是說了么，我現(xiàn)在有點事，我晚上就回來了啊?！甭櫨S揚好聲好氣地說，可是有旁的人在場，又不好哄得太過，那人還是他的ex老丈人，各種尷尬。

    “我難受，想見你。”程佑寶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地呼氣，覺得心里堵得慌。

    “怎么難受了？不舒服？可是我……”聶維揚一聽她說難受就皺眉，還擔心著，話沒說全。

    坐他對面的人就開口了：“維揚，是不是家里有事？你先回去吧，小茹的事我來處理就行?！闭f著似乎還隱隱嘆了口氣。

    可能是他們周圍的環(huán)境太安靜了，以至于連電話另一端的程佑寶都能聽到那個人說話，聲音很沉，像長者般徐徐而至。

    小茹，可不就是安茹？這個名字像幽靈一樣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在程佑寶的生活里。

    她聽見聶維揚禮貌地和那個人說“沒關(guān)系”，又對自己說：“我等下就回啊?！?/br>
    “你忙你的吧，我沒事?！背逃訉毢鋈挥X得無所謂了。

    聶維揚他知道佑寶不喜歡安茹，他自己也不喜歡和安茹牽扯不清，就把自己聯(lián)系到的醫(yī)生還有一些資料全部交給了安茹父親，就此不再沾手安茹的事。

    他惦記著佑寶，下午從茶座出來就電話交代趙宏辦幾件事，自己則開車回了家。

    偏偏遇上全城大堵車，移動的速度比龜爬還慢，期間打了幾次給佑寶想問問情況，可她手機不接，家里電話也不接。

    等聶維揚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傍晚了，他發(fā)現(xiàn)屋里的燈全開了，客廳的，廚房的，走廊的，照得比白天更亮堂，佑寶的白色手機在客廳茶幾上，怪不得。

    他把外套，包，領(lǐng)帶都扔沙發(fā)上，直接去回了房。

    房間里也所有的燈都開著，聶維揚覺得奇怪，看見佑寶蜷在床上，喊她她也不應(yīng)，他走過去，卻發(fā)現(xiàn)她是醒著的，看來是又生氣了。

    他伸手想去摸摸她的頭，看看是不是發(fā)燒了，他總喜歡做這個動作，佑寶也喜歡他這個動作，她覺得很溫馨，可是這回她避開了。

    他也不在意，輕聲問：“你怎么都不接電話啊，阿姨怎么沒來做飯？”

    程佑寶沒理他。

    “餓不餓？我?guī)愠鋈コ?？吃辣的或者吃海鮮吧，你最喜歡的，不過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要不先請家庭醫(yī)生來？”聶維揚仔細瞧了瞧她的臉色，是有些蒼白，也讓自己盡可能耐心地跟她說話。

    可程佑寶依然沒反應(yīng)，她又想吐了，就想下床，可聶維揚像座山一樣攔著。

    “那晚就那樣走掉是我不對，你說的話……我也是氣頭上，有些不理智，不過現(xiàn)在好了，事情都解決了?！?/br>
    他以為他說了，程佑寶就會像從前那樣高興回來，要不就念他幾句，或者像上回那樣要他做些滑稽的事情解氣。

    可真的不是事事都可以在人的掌控之中的。

    程佑寶連眉眼都沒抬，只是面無表情地說：“走開?！?/br>
    他和安茹之間的事她沒興趣知道。

    聶維揚眉一皺，不太習慣這樣的她，還是耐心地說：“丫頭，咱們好好說話，你別這樣跟我置氣，我心里不好受。”

    “你不好受？”程佑寶聽了他的話，突然歇斯底里開來，猛地推開他站起來，又眼前一花跌坐回床上，“我比你難受一千倍一萬倍！你在乎過我的感受嗎？”

    沒設(shè)防的聶維揚被推倒在地，狼狽地爬起來，瞪著她問：“我怎么不在乎你了？含著怕化了，捧著怕摔了，你一不高興我都得擔心半天，哪次不是我低頭哄的你，倒是慣得你不像樣?！?/br>
    程佑寶搖了搖頭，他還是把她當做不懂事的丫頭，而不是妻子，以為哄哄就萬事大吉。

    她苦笑：“我是不像樣，自從結(jié)婚以后，我的一切都不像樣了，能怪誰呢？”她自己選擇的，必須自己負責。

    mama總說她結(jié)婚太早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只是她的自嘲在聶維揚耳朵里聽來，就是跟他結(jié)婚不好，本來還耐著脾氣的，也不悅起來。

    見她還是想避開他，他非攔著：“你剛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我們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了?！?/br>
    “我現(xiàn)在不舒服，不想和你談！”程佑寶回瞪著他。

    這樣怒氣騰騰，絲毫不想讓的模樣哪里像個不舒服的？就是心里不爽也不能拿身體來開玩笑讓人擔心??！

    他緊趕慢趕回來，一路擔心得要命，打她電話又不通，真怕是出了意外，他沒想過要回來跟她吵架的，可脾氣再好的圣人也會有火。

    他似笑非笑：“反了你了，今天你不想談也得談！”

    程佑寶最討厭他這種強勢的模樣，今兒個把所有的情緒都爆發(fā)出來，往床上亂抓，抓到枕頭扔枕頭，抓到了書就扔書，她頭發(fā)也沒打理，披頭散發(fā)地鬧著，像換了個人似的。

    直到聶維揚躲閃不及被一本硬皮封面的書砸到了，摸了摸，還擦破皮出了點血，他終于止不住怒氣，怒喝了一句：“程佑寶，你鬧夠了沒有？跟個潑婦似的！”

    程佑寶被他呵斥的聲音嚇了一跳，再下意識地看向梳妝臺，鏡子里照出自己的樣子，又丑陋又可悲，可不就是一個潑婦？

    惡極而弱極，她其實是沒有信心，她一直想和聶維揚站在同樣的高度并肩而行。

    他為了她調(diào)動了工作，婆家那邊嘴上不說，可她知道多少是有些不贊同的，從前方調(diào)到后方，跟她在一起反而扯了他后腿。

    所以她努力看書，所以她努力練英語，所以她學習一切當妻子應(yīng)該做的事情，也是為了他，想把自己變得更好。

    可現(xiàn)在她沒有方向，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感覺像揠苗助長了一樣。

    她正游離在自己思緒里，就聽見他說：“佑寶，你變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果真是結(jié)婚太早了！”

    這樣無理取鬧的她，讓他精疲力盡，不知道怎么面對，在結(jié)婚前他們一直相處得很好，怎么才結(jié)婚就出了問題。他喜歡的是那個愛笑、愛撒嬌，偶爾鬼靈精卻又善解人意的程佑寶，而不是這樣敏感多思歇斯底里動不動就和他鬧的程佑寶。急著跟她結(jié)婚，是想和和美美的在一起的，天天這樣吵，還不如不結(jié)。

    “你后悔了是不是？”程佑寶此時此刻覺得聲音不是自己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就是這樣想的！安茹和你一樣強勢，所以你們才過不下去。你看似溫文，實則霸道，就想找個聽你話的女人。你別瞪我，你自己承認的，你喜歡聽話的女人。剛好我出現(xiàn)了，我口才沒你好，家世沒你強，又沒有感情經(jīng)歷，年紀小，你說什么我都聽，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上КF(xiàn)在結(jié)婚了天天朝見晚對，才發(fā)現(xiàn)我沒有你想象中的乖巧，我也有所有女人的通病，會鬧會吵，根本沒變成你理想女人的樣子，所以你失望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