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這還是當(dāng)日那身中一箭,暈倒在他面前的小妖青衣嗎? 收了混沌鞭的青衣看上去與昔日無異,她似乎并不知道紀若塵心中的疑慮,款款行來,攜起他的手,道:“入壇吧,里面說不定還有什么兇險呢?!?/br> 望著這如水般的女孩,紀若塵心底暗嘆,悄悄將一切疑懼放在了一旁,一如初見的那日。 “轟”的一聲巨響,兩人旁邊一座木樓忽然傾塌,著火的斷粱帶著烈焰如火龍般向二人撲來。這種沒有附加任何特殊效果的火焰當(dāng)然對他們?nèi)珶o威脅。紀若塵本能地一側(cè)身己擋在青衣身前,也不見他作勢,火焰沖到面前一尺時就直直落地,悉數(shù)自行熄滅。紀若塵忽然想起,此時的青衣哪還需要他保護,不由苦笑一下。 忽然一個極高大的身影挾風(fēng)帶火沖出,右臂下挾著一根巨大鋼管,左手提一名不知生死的真武觀道士,腰間還掛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再配上足以驚龍恐象的面容,可謂殺氣騰騰,兇焰四溢。他腋下挾著的鋼管長一丈,徑一尺,厚寸半,管口中閃耀著艷艷紅光,一望可知必是件不簡單的兇器。 龍象天君一自火中鉆出,來不及看清眼前情景,即張口咆哮道:“是哪個龜兒子雜毛如此卑鄙無恥,膽敢暗中飛劍扎你家爺爺?shù)钠ü??!快給俺站出來,讓你家祖爺爺一炮轟成兩截兒!” 看著龍象天君腋下鋼管,腰間人頭,手中道士,紀若塵不禁有些愕然。以他的眼力,也看不出這根鋼管能夠有多大的威力。但這晚出乎意料的事實在太多了,龍象手中的鋼管有些看不出來的奧妙也很正常,若沒有奧妙才不正常。 看著龍象天君氣急敗壞的樣子,青衣不禁撲嗤一笑。這聲輕笑聽在龍象天君耳中,可比什么九天霹靂要厲害得太多。他哇哇一聲大叫,后躍數(shù)丈,這才張大雙眼向前望去??辞迕媲罢镜恼媸乔嘁?,當(dāng)即換上笑臉,必恭必敬叫了聲:“小姐。” 挾著巨大鋼管的右臂還于百忙中撣了下沾灰的前襟。 他再向旁邊一望,此時才看到了紀若塵。旋即,青衣與紀若塵攜在一起的手落入眼簾,龍象天君登時目光如被火灼了般閃向一旁,扔下句“俺再去抓些雜毛來”,就落荒而逃。 紀若塵又是有氣,又是好笑,更多的是無可奈何。青衣倒是泰然處之,攜著紀若塵向己被烈焰包圍的玄壇走去。 一入玄壇,立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布幔之外火焰熊熊,甚至波及布幔本身。布幔內(nèi)卻彷佛不受絲毫干擾,火舌僅在布幔表面吞吐,杏黃的幔面上滿是一灘灘布料炭化的黑色,卻詭異地沒有任何焦卷,自然也沒有任何rou眼可見的破損。 幔內(nèi)則是一片陰森森的慘碧,不知碧光是從何而來,四處充斥著詭異的厲氣。看壇內(nèi)靈旖寶蓋,黃布重壇,覆地的黃琉璃,圍欄的白縵石,以及壇周色燈,壇心長明本命燈,都說明這是一處道家法壇,且法度森嚴,布置周謹,顯然出自高人之手。遠觀這座山谷,也是充斥鐘靈之氣,何以此刻壇內(nèi)卻是如此異象? 重壇上傳來沙沙聲音,聽上去如同春蠶食葉,壇中又多了三分凄厲。 卷二 逐鹿 章十一 做快樂事 上 紀若塵略一凝神四顧,重壇天圓地方,壇道做南斗六星分布,陣內(nèi)生命氣息躍動,濃郁得幾欲凝固。南斗主生,陰極生陽,此陣又建于靈源之上,難怪這無盡生氣被滋潤得分外蓬勃??上飿O必反,生氣太過濃烈卻無引導(dǎo)宣泄之途,近乎滿溢,又被法陣拘在這小小空間中,已有變異之兆。 以紀若塵的術(shù)法造詣,即使這重壇上下十門做了些符箓、法印、令牌、招魂鈴的布置,又如何放在眼中。他舉步向壇上行去,所經(jīng)之處,法器紛紛從中裂開、落地、碎成粉末,悄無一點聲息。這看似煌煌大道的陣勢護法怎會如此不濟? 紀若塵心念方動,目光已把壇頂情形盡收眼底,不由道心微震,腳步一滯。身后的青衣則已是驚呼出聲。 在那盞高高豎起的長明本命燈下設(shè)著五色香案,此刻五個香案上罩的案布皆是深紫色,早已無法辨識原本的顏色。本該高奉案幾的香燭、法碟、供品翻落四處。一地狼藉。案幾上代替供奉之物的是五名道士,或仰或俯,姿勢各不相同。 五團通體墨綠的活物不斷蠕動扭曲著,各自伏在一個道士身上,或捧頭,或抱腳,或埋首胸俯之間,沙沙沙沙地啃食正歡! 那些香案上的布幔,正是被這些道士的血染成了紫色! 饒是青衣出自天刑山,見多了不亞于森羅地獄的詭異之相,此刻卻也是小臉發(fā)白。不由自主貼緊紀若塵,手指緊緊擺住他的衣袖,小臉幾欲全部埋入他的肩頭,不敢直視眼前這片血腥。 二人一自壇頂現(xiàn)身,五團碧色活物同時停止了啃食,動作劃一,齊刷刷抬頭,望向二人。 活物的面目清晰地顯露出來,竟是五個嬰兒,如果忽略那詭異的膚色,眉目竟是十分清爽靈秀。此時的它們通體透明,透過墨綠色肌膚,可以看到體內(nèi)全是不斷翻騰涌動的nongnong的綠色體汁。汁液當(dāng)中,一塊塊暗紅色的rou塊血團時隱時現(xiàn),顯然就是它們剛剛吞下去的東西。 這些嬰孩分明口中無牙,然而那些道士幾乎都有不同部位被啃了個干凈,也不知它們是怎樣將堅硬的骨頭啃食吞咽下去的。正前方香案上的道士除了連著幾縷筋絲的腦袋,連肋骨都沒留下,背上片片肌rou攤在香案上,下面鋪墊著可依稀看出原本盛裝的衣袍塊片。 它們身上惟一不同的色彩,就是那雙呈琥珀色的眼睛。 五名嬰孩與紀若塵對視片刻,眼中兇光漸熾,忽然間,他們同時拋開身下被啃去小半的道士,伊伊啊啊叫嚷著向二人撲來!它們身軀不大,又啃食了過多的血rou,嘴一張,就有一股股雜帶著血塊碎rou的墨綠體汁噴出!這些嬰孩動作敏捷如豹,四肢著地,幾下就竄到紀若塵身前,紛紛躍起撲上! 青衣雖道法一日千里,心性上仍多少與那個清澈如水的小妖無異,此時被眼前這番情景嚇得縮在紀若塵身后,一動不敢動,壓根忘記自己道行的高深,混沌鞭的霸道。 紀若塵素來百無禁忌,當(dāng)下右手揮出,啪啪啪啪數(shù)聲響過,己在五名嬰孩的腦門上各拍一記。他動作如電,舉手投足暗合天道玄妙,眾嬰孩全憑本能行事,根本無從閃避,有如一顆顆rou球,被打得撞向地面,又高高彈起,摔向了玄壇的另一端。 紀若塵向木樓行去,一邊道:“這些藥嬰己與此壇系在一處,斷不會出了法壇范圍。走吧,去看看他們還能躲到哪去!” 這時的木樓中又是另一番景象,熾熱如爐,舉目望去皆是暗紅火光,恍若末日來臨。 正中香壇上供三清像,然而遙遙望去,搖弋的火光中三清像彷佛在詭異地笑著,齊齊望向香案之前。五名藥嬰紛紛撲向三清像,但每及半空,總是被一道無形屏障給擋了下來。它們不肯就此罷休,此起彼落,碰到屏障時紛紛噴出綠汁。綠汁一沾上屏障,立時冒出大團綠煙,貌似杳無一物的空中會有層晶瑩的屏障現(xiàn)出隱約形狀,如驚鴻一瞥。 藥嬰拼死攻擊之下,護著三清神像屏障終于轟然碎裂。藥嬰精神大振,尖叫唳哮著撲上三清像,手腳并用,片刻間就將三清神像的袍服撕得粉碎。 三清像笑得更加詭異了,隨著嘎嘎吱吱的關(guān)節(jié)活動聲,紛紛低下頭,望向下方的藥嬰。 袍服下面并非泥胎木身,而是血rou之軀!rou軀腹部高高隆起,肚皮近乎透明,可以清楚看到內(nèi)中各有一個嬰孩! 與藥嬰不同,這些嬰孩雙目暗紅,肌膚則是慘淡的灰藍色。 藥嬰們紛紛撕咬起三清神像的rou身,但三清rou身顯然極為堅固,只在表面現(xiàn)出一道道白色的抓痕,毫無碎裂的跡象。眼看藥嬰們一時間也奈何不得三清神像,變故突起,三清腹中的嬰孩忽然紛紛咧嘴,顯出詭笑模樣。它們蜷縮的四肢向外一張,立時撐破了rou身肚皮,伴隨著大量血水,一一從三清肚腹中掉了出來。 五名藥嬰尖叫著紛紛撲上,八個嬰孩登時撕咬成一團。 戰(zhàn)局很快就分出勝負。 藥嬰雖然多了兩個,卻不是三清腹中破出的嬰孩對手,轉(zhuǎn)眼間就有三個藥嬰被咬住頂心,痛得吱吱亂叫。而另外兩個藥嬰盡管各抓了一個敵手拼命撕咬,可是三清腹中出來的嬰孩身軀堅固更是超乎想象,它們除了留下幾片牙印爪痕外,再也沒什么戰(zhàn)果了。 戰(zhàn)局如星火閃爍,快得不可思議。 等紀若塵與青衣走進木樓時,看到的是一片凌亂的香壇、東倒西歪的三清像,以及一個香壇上盤踞著的一只怪物。這只怪物長著一個碩大的頭顱,上面居然擠著八張面孔!正中及左右三張面孔占據(jù)了頭顱絕大部分地方,其余五張面孔都被擠到了角落里,表情痛苦不堪。 怪物身軀細長,分作了八節(jié),看上去如同一只蜈蚣。它上半身密密麻麻地生著十六只手臂,下半身則長著八對小腿,共同撐起了身體。 看到紀若塵與青衣,怪物三張小嘴一齊張開,尖細的咆哮頓時充斥著整個空間,令人直欲掩耳。 怪物一發(fā)力,整個身體一躍數(shù)丈,凌空向紀若塵撲來。尚在半空中,居中的那張面孔就噴出一團紅霧,當(dāng)頭向紀若塵罩下! 紀若塵不閃不避,伸左手迎向怪物。他掌心中旋即浮起一層層淡紅色的符文,每當(dāng)一層符文升起,怪物身上就會進出一團火光,被炸得上飛數(shù)尺。轉(zhuǎn)眼間,已有十余團火光先后炸開,那怪物在空中翻翻滾滾,終于支撐不住,一聲哀嚎,撲通一聲栽倒在青衣旁邊。 以掌代符乃是道德宗太微真人的絕技,所出道法威力較真正的符咒稍遜,能夠以此法馭使的符咒也很有限,然而符咒施術(shù)速度快的優(yōu)勢仍存,又可不用依賴咒符。在兩個道行相若的修道士斗法中,會用此法之士當(dāng)然會占盡先機。因而此法才成為太微真人的獨門秘術(shù),至少需上清修為才能施展。 紀若塵玲瓏心己現(xiàn)雛形,可越級運使許多道術(shù),方能在此緊要關(guān)頭用出此訣。 卷二 逐鹿 章十一 做快樂事 中 怪物身軀堅如金石,不畏打擊,可是也如那些墨綠肌膚的藥嬰一般通體透明,可見它體內(nèi)全是慘藍藥汁,連中十余記真火符后體內(nèi)汁液如沸,顯然也并非全不畏道法符咒。但它生性兇厲,一個翻滾就自地上跳起,三張嬰孩面容扭曲,極是猙獰可怖。它一聲長嘯,又如閃電般向紀若塵撲來! 說來也怪,青衣就立在旁邊,它卻如視而不見,只向紀若塵狠撲。 紀若塵身形如魅,往往簡簡單單的一個跨步就可讓過它的撲擊,然后就是不計其數(shù)的冰箭、罡風(fēng)、真火、殛雷在它身上爆開,炸得它東倒西歪。此怪初生未久,又并非天生善斗的怪物,除了口中會噴些毒霧外別無其它特殊異能,因此并不難對付,只是它軀體堅固,恢復(fù)力極為驚人,紀若塵又不想傷它性命,因此收拾起來也要一番麻煩。不過現(xiàn)在紀若塵有的是耐心,不急不忙地耗著它的力氣。 它幾番被打落在青衣身旁,但都對她視如不見,每次爬起來都直接沖向紀若塵。甚至有一次它摔在房間的另一端,青衣正正好好地擋在它撲向紀若塵的必經(jīng)之路上,結(jié)果它長軀一扭繞過了青衣,又一次直奔紀若塵,就如和他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一般。 紀若塵又氣又好笑,無奈向青衣笑道:“這畜生怎么只向我來,難道知道我不會殺它不成?” 青衣聳了聳肩,示意不知。 就在此時,紀若塵忽然聽到一個冰冰冷冷的聲音響起:“這只畜生還有點靈性,當(dāng)然知道誰是真正不能去惹的。” 紀若塵大吃一驚,環(huán)顧四周,卻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他慌忙定神守心,放出神識,整座木樓范圍亦無所得,細索其源,難不成這聲音出自眼前的怪物?可是話中內(nèi)容又不象如此。 而且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敢情那怪物是不敢動青衣,才盡往自己頭上招呼的? “難道我就那么好欺負?”紀若塵心中忿忿不平起來。 他原本就心志淡泊,視浮名如浮云,此時更如一潭止水,不生微瀾。當(dāng)日他寧可挨一記耳光也不與姬冰仙邀斗,誰知此刻卻莫名其妙被這索不到來源的一句話輕易勾動心思。紀若塵當(dāng)然知道青衣此刻真元道行遠勝于己,但偏不愿在青衣面前示弱。 纏斗這么久,紀若塵己對這頭怪物了解得七七八八,早想好了破敵之策?,F(xiàn)在既然要找回面子,當(dāng)然不會再對它客氣,至于那躲在暗中發(fā)話的神秘人物,不妨等收拾了它之后再說。 當(dāng)怪物再度撲來時,紀若塵胸中殺意升騰,雙目剎那間化為青色。那怪物乍然正對上紀若塵的目光,驚得一聲尖嘯,竟直直自半空中摔落! 此時從陣外看過來,木樓在烈焰中巋然不動。而身處陣中之人,則是感到腳下地動山搖,天地幾欲翻轉(zhuǎn)。 種種變化,其實不過一彈指間。 “你來看,這三清像擺放的位置十分特別,并不依卦象方位,只是占據(jù)了地底靈氣上沖之所。可見真武觀建此玄壇的目的在于收集靈氣、煉胎入藥。三清腹中的嬰孩才是主藥,外面那五個藥胎都不過是些藥引罷了。” 紀若塵領(lǐng)著青衣,一邊在木樓中漫步,一邊指點評論著真武觀此壇布設(shè)的優(yōu)劣得失,神態(tài)輕松得如同非是身處戰(zhàn)火紛飛的玄壇陣中,而是攜著如水的她在江南春岸賞碧柳煙波一般悠閑,盡掃剛剛被怪物鄙視的窘迫。 青衣溫婉如故,聽著紀若塵滔滔不絕,偶爾插一兩句話,總是恰到好處。 角落里傳來一陣含糊不清的吱吱呀呀聲,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生生破壞了這一刻的氛圍。紀若塵轉(zhuǎn)頭一望,朗笑道:“你給我老實呆著吧,想脫身?那可是癡心妄想!若不是要拿你回山,早就用真火煉化了你!” 角落處,八個藥嬰合體而成的怪物蜷縮成一團伏在地上,小手小腿不住地抓刨著樓面,三張小臉漲成青紫色,使足了吃奶的力氣掙扎。然而不論它如何努力,軀體都無法挪動分毫。 此刻一根黝黑鐵棍壓在它的身上,正是紀若塵的定海神針鐵。此鐵被紀若塵用過二次后,現(xiàn)下重逾三千斤,那怪物雖行動迅捷如電,外皮堅韌如鐵,周身卻沒有半根骨頭,被神鐵壓住的地方明顯凹陷下去,前心后背幾乎全貼在了一處,根本無從使力。何況定海神針鐵乃是為鎮(zhèn)壓東海地炎而生,此刻鎮(zhèn)這小怪實是大材小用,被這鐵一壓,那怪十成力氣早沒了九成,哪里還爬得起來? 紀若塵己領(lǐng)著青衣在玄壇中轉(zhuǎn)了一圈,把所有布置盡收眼底。他凝思片刻,道:“這個陣法并不完整,倒象是一個大陣的一部分而己,難道在其它地方還有類似的玄壇嗎?奇怪,真武觀暗中在各地設(shè)壇布陣,究竟想干些什么?” 他又望向角落里的怪物。它變成眼下這個樣子,顯然是陣法失控的緣故。若真武觀那些道人還活著,成功煉化所有藥嬰后,不知會生出什么來。紀若塵雖然也學(xué)過陣法,但畢竟時日尚短,尋常的奇門八卦困他不住,但記憶中從未見過有關(guān)這種奪天地造化轉(zhuǎn)化生靈的術(shù)法記載,他苦思片刻,仍是不得要領(lǐng)。 然而真武觀刻下是道德宗死敵,對待仇敵行事就簡單得多了。記得掌柜的曾經(jīng)說過,凡是仇人要干的,都要想方設(shè)法破壞。讓他的事辦不成,也就相當(dāng)于你成功了。若真象他所猜想的那樣,這般規(guī)模的玄壇還只是一個更大陣法的一部分,顯然真武觀圖謀不小,如此一來,不破壞都不行了。 通通通!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樓外傳來,直奔木樓而來。 “小姐!少仙!你們沒事吧,俺龍象來了!” 龍象天君聲到人到,進了木樓后先是雙眼向天一刻,然后才開始掃視四周,顯然是不想在無意中看到紀若塵與青衣有什么親熱舉動。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這點龍象天君頗得其中三味。 待看清木樓內(nèi)情形,特別是被定海神針鐵鎮(zhèn)住的怪物,龍象天君一拍腦門,恍然道:“俺真是胡涂了,有小姐和少仙在,還有什么擺不平的?俺真是瞎擔(dān)心!” “外面情形如何?”青衣淡淡問道,對他等級上升的馬屁仍不以為然。 看過二天君表現(xiàn)后,其實紀若塵與青衣一樣,根本不但心外面的戰(zhàn)局。羅真人死后,以二天君層出不窮的異器怪寶,對付余下的那些道士該不是什么難事。 哪知龍象天君撓撓頭,面有難色,道:“本來那幾個道士已經(jīng)解決得差不多了,誰知道不知從哪又鉆出來三個厲害道士,和土人幾個巫師聯(lián)起手來,倒是出乎意料的難纏,俺們已經(jīng)有些頂不住了?!?/br> 紀若塵吃了一驚,能夠讓二天君抵擋不住的,可決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他正想到陣外看看,就又聽到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從玄壇陣門處傳來,伴隨著白虎天君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邪門!真他奶奶的邪門!這些土人咋跟吃了大力神丸一樣,突然變得這么厲害了?!這見鬼的地方,旁門左道還真不能小瞧!” 紀若塵忙向玄壇奔去,只見白虎天君正守在陣門內(nèi)。他頭頂著一蓬槁草,看來是作偽裝之用;手握一根細長銅管,管口沖著陣外,喃喃念了一句咒語,銅管中立時噴出一縷藍白色的幽幽火焰,向陣外噴射而去。 頓時,陣外一片鬼哭狼嚎,追殺而來的土人紛紛躲向遠處。 旋即布幔上傳來撲撲聲響,看來土人們正在用弓箭擲槍之?dāng)?shù)的刺擊布幔,想要破陣而入。這一點倒是無須擔(dān)心,真武觀此陣很不尋常,只有這旗門是唯一生門,可供生靈出入。而構(gòu)成整個陣法的布幔、重壇、法器等等物品,看似與百姓日常用具沒有什么不同,實際上材質(zhì)大相徑庭,無一不是道家的寶物,由此也可見真武觀此次布陣下了大本錢。 因此,現(xiàn)下雖己無人運作陣法,但白虎天君占據(jù)的位置堪稱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這些布幔烈火不能焚毀,也不是尋常刀劍能刺破砍碎的。 白虎天君轉(zhuǎn)過身來,向著紀若塵尷尬一笑,道:“俺白虎無能,讓少仙笑話了?!?/br> 白虎天君衣衫破爛,半身染血,身上還插著十多根數(shù)寸長的小箭,看上去狼狽不堪。 龍象天君也趕了過來,道:“外頭怎么樣了?”他是個急性子,也不等白虎答話,就探頭向陣外望去。他的大頭才伸出陣外,就是一陣哇哇亂叫,急忙縮了回來。就這眨眼間的功夫,龍象天君的大臉上己釘了三根小箭。 龍象天君一邊咒罵,將小箭一一拔下。他面皮格外粗厚些,小箭入rou不過幾分,實在說不上是傷。箭上雖然有毒,但也奈何不了龍象的粗壯體格。令人吃驚的是小箭來得實在太快,居然連龍象白虎都不及避開,而且發(fā)箭的都是土人普通戰(zhàn)士,這就有些不尋常了。這等化外村寨部落,不管男女老幼,幾乎能拿得動武器的都是戰(zhàn)士,如此一算,敵人怕不有千人之眾?而且內(nèi)中還藏著幾個修道之士和土族巫師,更不能等閑視之。 “那么我出去一下好了。”青衣淡然道。 龍象白虎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口氣堅決無比地道:“不行!” 紀若塵大奇,一向以來二天君都唯青衣馬首是瞻,怎么這回如此有膽識主見了?膽量二字,似乎和二天君離得比較遠些。 青衣似乎也大感意外,一雙妙目睜大,在兩人臉上來回轉(zhuǎn)了一圈。 紀若塵凝神留意外面動靜,接口道:“外面情況不明,確實不宜貿(mào)然出陣?!闭f著一把攥住青衣的小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龍象天君立刻大轉(zhuǎn)身,再次面向陣外,左右觀望,突然嘖嘖連聲道:“那么難看的道門徽記,紫得發(fā)黑,來的莫非是北芒山道士?這可有些不大妙哇。一直有傳說北芒山左道近巫,偏離道家正統(tǒng),那些老雜毛們就是死不承認,哼,今天一見果不其然。錯過今日,俺定要去給他們大大宣揚一番?!?/br> 聽著龍象天君喋喋不休地描述將如何宣揚北芒山的“劣跡”,紀若塵聞言不由微微皺起眉。北芒山是載于道典的古老門派,但素來與同道中人交往稀少,也少有門派弟子行走世間,是道門中頗為神秘的一個宗派。根據(jù)道典記載,該派的道法崇尚“師道于自然”,盜萬物之靈源以定道基。道德宗行走世間的弟子在傳回本宗的信息中也偶爾會提到這個門派,傳說該派某代掌教是南陳宗室,南陳亡于隋后,為避戰(zhàn)火舉教遷入黔川,百年來與當(dāng)?shù)赝林粎R,其術(shù)近巫,威力不可小覷。 “嗯,好在真武觀這處玄壇造得不錯,咱們稍稍修整一下就可重啟護壇陣法了,先在這里守著吧,跟他們慢慢耗,等后援來了再說?!饼埾筇炀蛄颂蜃齑?,以此句做為結(jié)束語。 白象天君一直做洗耳聆聽狀,當(dāng)即附議。紀若塵略一思索,也覺得此法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