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他這一修煉,也不甚在意時間,直到感覺肚內(nèi)有些饑餓了,這才罷手。此時天色已經(jīng)晚了,陸浩之也不知去了哪里,一直都未回來,就連那些下人也都休息了。陳七倒是并不挑剔,自去廚房尋了一回,找了一些東西,隨便填飽了肚子,見月色正好,忍不住翻墻而出,在鄱陽城內(nèi)四下閑逛。 鄱陽府乃是一郡之首府,城池甚大,只是半夜也無人做買賣,更沒什么行人,倒是顯得冷清寂寥。好在陳七也不在乎這些,在街上閑走了一回,忽然見得不遠處燈火通明,心下好奇,便靠了近去。那是一座極大的宅院,陸浩之置辦的家宅比起來,就如茅草房一般寒酸。陳七遠遠的瞧著,這件大宅門外,停了十余輛極其豪奢的馬車,有數(shù)十名仆役在外伺候,里面燈火如炬,更不知有多少人,只是隱約聽得歌舞不絕,絲竹輕響,隱隱有喧嘩勸酒之聲。 陳七暗暗呸了一口,低聲自語道:“這些人倒也懂得享樂,若是敢路過天馬山,看你家陳寨主不把爾等都一個個搶劫得干干凈凈?!?/br> 陳七瞧得一回,忽然心頭暗道:“這戶人家如此富庶,宅院里不知能藏有多少金銀,不若我偷入進去,隨便弄些花差,怎么也不要白來一趟鄱陽府。” 陳七自負武功,又是個膽大妄為的性子,當下順著大街,繞了一圈,摸到了那間大宅的后面。這后面便是高墻,院內(nèi)也頗冷清,不比前面那般熱鬧。陳七一縱身,施展了輕功就躍上了墻頭,偷眼往院子中瞧了一瞧,見無人來往,就翻身落下。 這件宅院占地極廣,約有數(shù)十畝大小,十來進的院落,陳七在墻頭上觀望那幾眼,已經(jīng)是心中有數(shù)。腳踏在地上,就是借勢一蹲,卸去了那股沖力,也免得發(fā)出什么大的響動。 “那間主宅十分高大,想必是這里主人家的住處,必定會放著一些好東西,我先去尋摸一番?!?/br> 陳七做慣了山賊,但對打家劫舍也有研究,只是沒試演過身手。 他也不怕被人看到,搖搖擺擺的一路穿門過戶,遇到院墻便一躍而過,來到這家宅院最高大的那座主宅,便自潛入了進去。這間主宅本有幾個下人服侍,但主人在前面待客,他們也就偷懶,被陳七施展輕功,晃過這些人的耳目,一路摸進了房間里去。 “好個美人兒,果然有些趣味,怪不得你家老爺愛你……” “道爺說笑了,可不要這樣……被我家老爺瞧著,可不是玩的……” “怕他什么,只消我一句咒語,便治死他了,諒他一個凡人,縱然貴為府令,又如何能和我這等仙人抗衡?!?/br> 陳七正自尋找金銀財物,忽然聽得主宅中,最里進的一間屋子里傳出調(diào)笑之聲,不由得嚇了一條。聽了半會,便摸了過去,卻見兩個赤條條的身子,正自在床上翻滾,地上是一套女子的裙袍和凌亂的道袍。 “這妖道仗著法術(shù),居然兜搭上了鄱陽府府令的姬妾,真是膽大妄為。不過人家有一身法術(shù),也算得藝高人膽大,須怪不得人家敢放肆?!?/br> 陳七嘿然一笑,不敢招惹這個道人,正要去別的屋子里偷竊,忽然聽得那個女子氣喘吁吁的問道:“都是你們師父法力無邊,你可也學(xué)著了什么本事么?能不能讓妾身開開眼界,我還未見過什么道家的仙術(shù)呢!” 那個道人長笑一聲,想是已經(jīng)完事,披衣起身,喝道:“便給你看看本道爺?shù)谋臼??!?/br> 陳七聽得里面說要演試法術(shù),也不禁好奇,就身手指沾了一些涎水,捅破了窗戶紙,往里面看去。那個道人笑呵呵的伸手一指,地面上散落的衣衫便自飛起,就如有人穿著一般,飄在了空中。 那個女子的聲音自床上傳出,驚訝的叫道:“果然好法術(shù),居然不須人穿著,這些衣服就能似有個人在里面一般。道長可還有其他的法術(shù)?” 那個道人呵呵笑道:“我們翻云覆雨一回,也須有些酒菜助興,看我用法術(shù)攝來?!?/br> 陳七看的精彩,目不轉(zhuǎn)睛的往里面瞧去,那個道人似乎也無察覺,只是捏了法訣,一聲喝,往桌子上一指。原本空空如也的桌子上,便出現(xiàn)了八個盤子和一壺美酒,菜肴都是熱氣騰騰,美酒也顯是燙過的,散發(fā)幽幽酒香,滿室皆聞。 那個女子驚喜萬分,又叫道:“道長果然好高妙的法術(shù),再幫奴家演試幾手好頑的罷!” 七、髑髏妖 七、髑髏妖 那道人呵呵笑道:“那便給小娘子看一個更有趣的。” 陳七忽然感覺不妙,那道人往窗戶這邊瞧了一眼,眼神中森冷冰寒,猶如冷電相仿。陳七幾乎是不假思索,抬手就把全副的真龍勁都運到了手臂上,五陰袋登時化為一圈黑光,漲縮不定,飛入了房間內(nèi)。 這一圈黑光吞吐元氣,登時生出了極大的吸力,沖著那個道人就罩落下來。那個道人只道房間外是那個仆廝在偷窺,并未怎放在心上,正思忖用什么手段擺布。五陰袋所化的黑光圈一落,這才醒悟過來,待得他要施展法術(shù)抵御,卻已經(jīng)晚了。被這件邪門法器從倒倒腳吞了進去,黑光圈須臾間漲縮數(shù)次,就把他的身軀化為一團膿血。 陳七在天馬山做山賊,心腸自是不善,五陰袋所化黑光圈收了那道人,仍就不收手,把那個鄱陽府令的小妾也從床上赤條條的扯起,在那女子駭然驚呼聲中,收入了五陰袋中。 陳七真氣一縮,五陰袋所化黑光圈便自飛回手臂上,他本擬自家必要虛弱一回,卻沒想到這一次卻感到從五陰袋幻化的黑圈中,吐出汩汩精氣,讓他沒有來的精神一振。 “虧得我先下手,不然被這個道人先使法術(shù),我必然無幸也。只是這五陰袋這一次運用,怎么不但不似上次疲累不堪,卻有許多滋補之意?” 陳七一時也想不明白,先運鐵骨功震斷了窗戶上的插銷,這才一翻身闖了進去。那個女子的衣衫他也懶得瞧,只是把那個道人的道袍拎了起來,在夾帶里摸了一回,摸出來十余道黑色的符箓和一些散碎的金銀。金銀也都罷了,陳大當家隨手收了,那些黑色符箓堅硬如鐵,明明似是紙張,卻觸手冰冷,顯然非是尋常俗物。 陳七并不怪異這些符箓,但卻瞧著有些眼熟,他細細思忖一會兒,忙把禾山經(jīng)翻了出來,翻了幾頁,便瞧到第七頁上,載有玄陰斬鬼符的煉法。他對照禾山經(jīng),在看這十余道黑色符箓,不由得微微吃驚,自言自語道:“難道這道人也練過禾山經(jīng)?為何他身上有十余張玄陰斬鬼符?” 陳七已經(jīng)隱隱感覺有些不妙,也不敢再尋思偷竊財貨之事,把那十余張黑色符箓一起丟入了五陰袋中,翻身便走。他進來時便瞧好了逃走的路徑,幾個縱躍就跳出了這間大宅院,正要尋舊路回去陸浩之的住處,忽然那件大宅院上空飛起了一道黑色光氣,猶如一條怪蟒,在天上翻飛。 陳七察覺不妙,不敢動作,忙藏身起來,這才偷眼往天上觀瞧。 只見那條怪蟒在空中翻飛了好一陣,才自在前院落下,一個身量極高的老道人猛然躍起,站在屋脊之上,四下里梭巡。他似乎突然察覺了什么,便一毛腰,輕身功夫使出,當真比電還急,片刻功夫就在這間占地十余畝的大宅院周圍繞了一圈。 這老道人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但卻臉上隱現(xiàn)怒容,提氣喝道:“是哪一方道友大駕光臨,居然俘掠了小徒去?” 陳七駭然一驚,心道:“原來剛才被五陰袋吞了的道人,是這個老道士的徒弟,虧得我殺人滅口兼毀尸滅跡了。剛才這老道士驅(qū)使的那條怪蟒般的黑氣,似乎就是禾山經(jīng)里的七殺元神,修成這種手段,幾乎已經(jīng)跟魔鬼差不多,我如何是對手?就算有數(shù)萬大軍在此,也不過是給這老道士屠宰的份,我且不要出頭,躲的用心些?!?/br> 陳七手腳輕捷,躲的地方又隱蔽,那個老道士一時尋不找他,更是惱怒。老道士呼喝了幾聲不見有人答話,便把大袖一抖,飛出了百余個白森森的髑髏來,這些髑髏一飛出來,便即化為車輪般大小,五官七竅中都噴出濃黑煙氣來,憑空亂飛,晃眼就四下散開。 陳七躲在陰暗處,瞧得分明,那個老道士放出這許多髑髏之后,身子一晃,就無影無蹤,輕功高妙,簡直似乎非人。他提了幾分小心,從自家藏身處爬出,沿著街角,逃離了這間大宅子。他才跑出了兩三條街,才自松了口氣,就感覺背后冷颼颼的,一回頭,卻見一個車輪般大小,白森森的髑髏,咯咯怪嘯,口噴黑煙,望著他就撲了過來。 陳七雖然有一口上好的緬刀隨身,卻也不敢拔刀相對,忙把手一抬,就是一圈漲縮不定的黑光飛出,正巧把這個髑髏罩住,黑光圈漲縮之間,就要把這個髑髏吞下去,但是這個髑髏力氣也極大,忙奮力飛騰,想要掙脫出來。 禾山經(jīng)中有載,這些妖鬼名喚“髑髏妖”乃是極兇殘的一種法術(shù),乃是禾山經(jīng)上排名第二的狠毒法門,僅次于七殺元神。這種妖術(shù)要用橫死的人頭骨為材料,凝聚無數(shù)兇魂厲魄,殺傷無數(shù)生靈才得煉成。髑髏妖所噴毒煙含有尸毒,中人必死,每殺死一頭生靈,就能吞了魂魄,兇威越甚。 五陰袋在禾山經(jīng)中排名十七,加之陳七才修煉沒幾日,根本不知這頭髑髏妖的對手。他雖然咬牙狠撐,但是五陰袋卻漸漸吞吸不住這頭髑髏妖。這頭髑髏妖發(fā)出桀桀怪嘯,雙齒相擊咔咔作響,猛然噴吐一股毒煙,自身也忽然猛的漲大了開來,把五陰袋所幻化的黑色光圈撐碎,望著陳七就是一口噬咬下來。 五陰袋所化黑煙被髑髏妖撐破,陳七體內(nèi)真氣便是一滯,他也顧不得那股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擰身躍開,躲開了髑髏妖的大口。與此同時,陳七把陸浩之送的那口緬刀順勢抽了出來,反手就是一記橫掃千軍,正好劈中的那頭迎空折轉(zhuǎn),再次撲上來髑髏妖。 陳七修煉的鐵骨功,乃是外門硬功,對力氣增益最大。他這一刀辟出,本也沒多少指望,卻沒有想到,那頭髑髏妖雖然能夠飛行,但是本質(zhì)卻極輕,威力全在周身繚繞的毒煙上,力氣也并不甚大,居然被陳七這一刀屁的迎空翻了幾個跟斗,飄飛了開來。 “原來這怪物也沒甚可怕!” 陳七一刀得手,膽氣便壯,掌中緬刀一橫,便做了要把這頭髑髏妖劈碎的打算。 那頭髑髏妖桀桀怪叫,在空中凝住了翻滾的頹勢,忽然飛的高了起來,在十余丈的空中,往下巨口一張,就噴出了一道黑煙來。陳七見這股黑煙,濃密如墨,不敢讓此物沾身,連忙一翻身,勾住了街邊的一堵矮墻,迅即就一個筋斗倒翻了進去。 髑髏妖的毒煙噴在矮墻上,只聽得咝咝有聲,頃刻間矮墻就似寒冰遇上烈日一般,被融化了半截。陳七見得這髑髏妖的毒煙如此厲害,也是大大的吃驚,見那頭髑髏妖還要噴吐,忙把真龍勁一催,又把五陰袋幻化成一道漲縮不定的黑色光圈,迎向了那股毒煙。 這頭髑髏妖狡詐之極,見陳七又運使五陰袋,便一聲厲嘯,越發(fā)的飄忽起來,仗著能夠飛空的優(yōu)勢,三轉(zhuǎn)兩轉(zhuǎn),便尋了一個空子,繞到了陳七背后,張口噴吐毒煙。陳七畢竟是吃虧,他可沒髑髏妖這般滿空飛舞的本事,感覺到大事不妙,心頭亦甚是吃驚,慌忙一撲,還想要躲過去,卻哪里能夠? 眼看髑髏妖噴吐的黑煙到了他后頸,忽然一道金光飛出,猶如鋒利的刀劍鋒芒,只是一閃就把髑髏妖擊個粉碎。陳七逃過一劫,驚慌未定,卻見那道金光擊碎了髑髏妖,便自飄飄飛落,他伸手一探,抓在了手里,卻是一頁金書。 這頁金書上的文字早就隱去,卻多了一條張牙舞爪,似欲飛騰變化的金龍。 陳七抓住了這頁金書,一時還不知該作何想法,只是他現(xiàn)在也明白,那三頁金書并未丟失,只是不知怎么隱藏在了自家的身體內(nèi),自己遇到了危險,便飛了出來,斬碎了髑髏妖。 “這三頁金書好生神奇,居然有如此厲害的法力,連髑髏妖都能一擊粉碎。這里不是想事情的地方,還是趕緊走了罷!” 陳七收了這頁金書,連忙走回了陸浩之的宅院,這位二寨主不知怎么居然還未回來,陳七便回去自己安歇的那間屋子,回想今夜遭遇,并研究起這頁金書來。 “上一次我運使五陰袋,立刻就疲乏欲死,怎么這一次用來收了那個道人和鄱陽府令的小妾,卻忽然有精神百倍之感?那個老道士怎么也懂得禾山經(jīng)上的法術(shù),難道這禾山經(jīng)跟他家有些關(guān)系?我殺了的那個道人和鄱陽府令的小妾,這件事一定要好生隱瞞,不能讓人知道,不然就禍事了也。倒是這頁金書,怎的又變化了,原本的口訣隱去,卻多了這么一幅真龍圖案來……” 陳七翻來覆去,想了好久,也理不清一個頭緒出來。好在他非是自尋煩惱的人,當下便自把這些念頭放下,轉(zhuǎn)而鉆研那頁金書來。 他看了許久,忽然微微一振,發(fā)現(xiàn)這頁金書上的那條真龍圖形,從頭至尾,隱隱有一股氣韻流動,并且這條金龍的身軀上,有許多隱秘的光點,越瞧便越是分明。 八、真龍竅xue圖 “這是這條金龍身上的竅xue和搬運真氣的路線?!?/br> 陳七只瞧了一會兒,便猛然冒出這個念頭來,但是他越想便越是覺得這個想法無訛。 陳七暗暗潛運太上化龍訣,按照這頁金書上所示的真龍竅xue,緩緩運轉(zhuǎn),果然丹田中的真氣,汩汩注入了會陰竅xue中,在會陰竅xue中凝聚成了小小的一團,跟原本真氣通暢經(jīng)脈,卻無法在其他竅xue中存儲的境況截然不同。 “原來如此,怪道我不能進行下一步修煉,原來想要繼續(xù)修煉這太上化龍訣,還要配合這一幅真龍竅xue圖?!?/br> 陳七有了這個發(fā)現(xiàn),心頭大喜,雖然打通一處竅xue,非是一日之功,但是得了竅門,必然進步可待,比之前胡亂摸索,沒有方向,可是強盛百倍了。 陳七細心的把這頁金書收了起來,趁著天還未亮,運起太上化龍訣,培養(yǎng)真龍勁。得了真龍竅xue圖之后,他再修煉這門口訣,便自順暢許多,運功一回,不但丹田中的真氣茁壯些許,就連新打通的會陰竅xue,也自真氣凝聚成團。 眼看天色大明,院子里忽然人聲喧嘩起來,陳七出門看時,居然是一夜未歸的陸浩之回來了。 他見陸浩之臉上頗有興奮之色,雖然看著神色困頓,但卻全無睡意。見了陳七,這位雙陰秀才拉著他的手笑呵呵的說道:“你可知道為兄去了哪里?我去了鄱陽府令的府上,連本郡的太守都在席間,這還不算什么,我見到一位高人,你猜猜是誰?” 陳七雖然早就推測出來,但從陸浩之的嘴里聽得昨晚那間大宅院,居然是鄱陽府令的府邸,也不禁又吃驚一回。他當然不敢猜:“你見到了一個會使禾山經(jīng)上法術(shù)的老道士。”只是順著口氣說道:“難道二哥見到了竹枝幫的其余兩位寨主?” 陸浩之嗤之以鼻的笑道:“竹枝幫算的什么?他們雖然跟本郡太守有些關(guān)系,卻也不值得太守,府令的宴請。告訴你……”陸浩之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的說道:“我見到了一位仙道高人,這位高人法力高強,就是他出了重酬,懸賞蕭屏南的行蹤?!?/br> 陳七駭然一跳,忙問道:“這卻是什么緣故?” 陸浩之定了定神,呼喚府中下人去送上茶水,拉著陳七到了自家的待客的正堂,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七弟你哪里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虧得我今天去了打探消息,又遇上了三幫主,被帶去參加了這次晚宴,這才知道了一些真相?!?/br> 陸浩之跟陳七娓娓道來,陳七才知道這件事的端倪。 原來那蕭屏南乃是一家極隱秘的仙道門派馭獸齋的門徒,馭獸齋和禾山道乃是互相為敵的對頭。兩家各有所長,互相斗了幾十年,各有吃虧,也都奈何不得對方。馭獸齋的這一代齋主便想出了一個主意,秘密調(diào)教了一個弟子,讓他混入了禾山道門下,想要把禾山道的一部修道的經(jīng)文盜取出來。 卻不想那蕭屏南雖然成功得手,卻在逃出來時,露了行藏。更在不久之后,有消息傳了開,原來禾山道的那部經(jīng)書中,居然藏有當年天河老祖的一部天書,登時驚動了許多不問世事的仙道門派。這禾山道原是物主,但也不知自家的鎮(zhèn)派經(jīng)卷中居然藏有如此重要的事物。急忙用了手段,通知本派的一位在朝廷供職的太上長老,就近前來搜捕蕭屏南,免得被別派先得手了去。 至于蕭屏南被誰人暗算,弄的身負重傷,最后在陳七面前自行倒斃,其中的關(guān)礙,不消說陸浩之,就連那位禾山道的太上長老也不能得而知之。 陳七聽得這些故事,也不禁暗暗驚嘆,心中揣想道:“那蕭屏南也端的是個人物,居然能從對頭的門派里,竊得如此重要的事物。只是……陸浩之二當家說的東西,只怕也有錯漏,至少我便知道,蕭屏南根本不知道禾山經(jīng)中藏有那三頁金書。他要是知道這個秘密,早就把禾山經(jīng)拆開來了,如何輪到我得手?” 陳七把這件事兒前后推敲一番,覺得陸浩之的話里還有破綻,許多地方對不上榫頭。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也自釋然,暗道:“這些事情他是從別人嘴里聽來,輾轉(zhuǎn)傳了這么多人,只怕早就走味了。何況那位禾山道的太上長老,也未必就清楚全部的事情,至少他就不知道蕭屏南被人重傷,已經(jīng)死在我手里的事兒。” 陸浩之平時性子陰沉,今日也是有些興奮,居然有些滔滔之勢,也不去看陳七的臉色,又自說道:“禾山道的那位太上掌教對我頗青睞,我已經(jīng)決定不惜一切,要拜在這位高人的門下。只要我學(xué)了他一成的本事,天下間還不是任我來去!” 陸浩之昂然挺胸,眼望天邊,壯志酬酬的說道:“到時候只要二哥帶契你幾分,不要說天馬山那點基業(yè),就算是本郡的三大幫會又算得什么?” 陳七聽到這里,還不大明白為何陸浩之如此關(guān)愛,但是陸浩之卻心知肚明,他并未有被興奮沖昏頭腦。他心底是這般打算:“我的資質(zhì)不成,所以當年在陰山派也沒學(xué)得什么高深武藝。這位禾山道的太上長老,只怕也未必就瞧得上我,但陳七的資質(zhì)卻是不凡,能在這般年紀,就把鐵骨功這種外門功夫,修煉到能夠生出真氣的地步,那位太上長老必定會一眼看中。我借著陳七的力氣,拜師就有七八分把握,這件事兒卻不能跟這個小子說明,一定要他賣我個好。說來也是我運氣,如果不是瞧出來他的底細,并且多番試探,隨機應(yīng)變,如何能夠給自家創(chuàng)出這么一個大好機會?” 陸浩之只覺得自己神機妙算,方有如此美好結(jié)果,拉著陳七,幾番示好,讓陳大當家心頭發(fā)毛,總覺得有甚不對的地方。 陳七可不想再去跟那個老道士碰面,他對陸浩之的提議,亦無半分興趣。禾山道的法術(shù)縱然厲害,但是他全本的禾山經(jīng)在手,也不須去拜師。加上那三頁金書關(guān)系甚大,陳七可不覺得,自己只是把東西還了,就完事大吉,完蛋大吉倒是有的。 但陸浩之對自家的資質(zhì)全無信心,說了這般多,就是想哄騙陳七去跟他一起見那位禾山道的太上長老。不拘陳七如何推脫,他卻認定了非要如此方可,兩人又都各有顧忌,誰也不敢把話說開,閑談了一個早上,也沒什么結(jié)果。陳七是不管陸浩之如何說,他都不肯答應(yīng),陪這位“二哥”去鄱陽府令的府邸上作客。 陸浩之勸了許久,也微微奇怪,按理說能夠拜入什么仙道門派之中,比在天馬山做個強盜,要強勝不知多少倍,誰人也該答應(yīng)的爽快。陳七推算阻四,百般不愿,陸浩之也微微起疑,當下就不在勸說,只是吩咐下人,趕緊安排了早飯,陪陳七吃過了之后,他便先去睡下了。 陸浩之一夜不曾睡眠,精神未免有些不足,雖然懷疑陳七,卻也沒什么真憑實據(jù),回了房間就沉沉睡去。陳七卻在陸浩之回房之后,立刻就下了決斷,心里忖道:“跟隨二當家去見那個老道士,是萬萬不能做的蠢事,被那個老道士看破了我的秘密,我陳大當家便是有十條命,也不夠人家狹玩。可我若是這就回去天馬山,或者逃走,只怕本來也只不過一兩分的可疑,立刻就會變成十成有鬼。陸浩之也是狡詐之輩,在山寨里素有智名,只怕會想到些什么,于我更加不利?!?/br> 陳七一轉(zhuǎn)念間,就已經(jīng)想到了七八個主意,只是都不把穩(wěn),但他乃是極有抉擇的人,只是稍稍考慮,便選了可能是最好的一種,笑吟吟的出了門。 白天的鄱陽府,比晚上熱鬧百倍,城中的幾條主街都是買賣興隆,有無數(shù)行人。 陳七走了不多遠,就尋到了一個頗為氣派的酒樓,隨便揀了一個最寬敞的座位,就瞧著桌子,叫喚小二過來。 酒樓的小二見他年輕,衣衫卻華美,不敢小覷,連忙趕了來。此時并非吃飯的時候,客人本少,小二便加意殷勤。陳七隨口點了十數(shù)個菜肴,那小二面有難色,心道:“這位小爺能有多大的肚子,這些菜就是四五個壯漢也盡夠吃了。莫不是哪家的敗家子,出來糟蹋父母錢鈔的。”但是他又想:“我不過是個伙計,哪里管的客人的事情,他父母有錢,干我甚事兒?”當下就把這些菜都報到了廚房,后面的大廚十分賣力,不過一刻,陳七點的十數(shù)個菜肴,已經(jīng)全都上齊。 陳七雖然早上吃了些,但那是有些心事,故而也沒怎么飽。他在天馬山上,雖然說是大塊吃rou,但山賊窩里哪能有什么好廚子?大塊的白水煮rou,份量倒是足了,滋味可真不如何。陸浩之家里的下人,手藝也只是一般,哪里比得上這家酒樓,菜肴之精美遠近聞名,味道更是讓陳七險些把舌頭都吞了下去。 他正吃的開心,忽然聽得旁邊有個聲音,不屑的說道:“這孩子活似沒吃過什么好東西,這般差勁的菜,猶如豬食一般,也虧他吃的下口。” 九、萬大小姐 陳七本來的打算,便是白吃一頓不給錢,然后惹出點事情來,最好能住到衙門里去,就此避過這一場禍事。聽得有人這般說話,想也不想的就一拍桌子,喝道:“我說這東西怎么不對,原來你們這家酒樓居然是開的黑店,拿豬食來糊弄小爺?!?/br> 陳七驟然發(fā)怒,伺候他的小二頓時嚇了一跳,不由得心底腹誹,暗道:“是哪個不開眼的這般挑事兒,這不是要壞我們酒樓的生意?” 這個伙計扭頭看去,卻是一個比陳七年紀還略小,一身白衣翩翩,做公子哥打扮的少年,聲音清脆,唇紅齒白,頗為俊秀。他的身邊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年輕人,身披一襲青袍,面目普通,身材中等,但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酒樓的伙計見這兩個年輕人都極不凡,不敢冒犯,只能訕笑道:“兩位客官說笑了,我們酒樓也是遠近百里之內(nèi)聞名,如何會拿豬食待客?” 陳七有心鬧事,立刻接過話頭,喝道:“如果不是豬食,這兩位兄臺跟我無怨無仇,為何會如此譏諷我?是了,你定是欺負我年紀幼小,就想訛詐,且去把你們掌柜喚來。” 陳七一聲大喝,伸掌一拍,登時上好木料打造的桌面,一張拍了個粉碎。他隨意出手一招,本來也只想弄些響動出來,混沒想到自己的“掌力”居然厲害的這般地步。一張上好的硬木桌子被他拍成了粉碎,木屑紛飛,他自家也被嚇了一跳,半晌不好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