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暗流
上午,在沈煜升走進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時候,黃迅正坐在桌子旁喝咖啡,整個房間彌漫著咖啡豆?jié)庥舻南銡狻?/br> “黃總,你找我?” () 在盛廣元病重后不久,盛天薇暫時代任了董事長的職位。雖與她弟弟相比,她有著更強烈的經(jīng)商熱情,但在謀略方面缺乏遠見,自上任以來已經(jīng)受到了很多質(zhì)疑。后來她的丈夫決然辭職,她更是失去了一個重要的臂膀,現(xiàn)在的地位已經(jīng)岌岌可危。 而其中最蠢蠢欲動的,自然就是面前這位已經(jīng)接任總經(jīng)理的人。 () 黃迅抬手指了一下椅子:“坐吧坐吧,”他皺著眉將咖啡放到了碟子上,“哎,洋人的玩意還真喝不太習慣……”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見他坐了下來便問:“就是想問問你,人找得怎么樣了?前陣子聽說已經(jīng)確定住哪了吧?!?/br> “是的,昨天已經(jīng)去蹲守,但沒有見到人,”沈煜升看著他道,“接下來會繼續(xù)等?!?/br> 黃迅點點頭,“沒事,你們啊把她的鄰居朋友之類的都問問。人肯定是跑不遠的,就是……” 沈煜升見他捏起一支煙,笑著直視他道:“注意分寸,別大意了就行?!?/br> “大意”二字咬得尤其重,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他心里微微震了震,但還是平靜道:“不會,黃總放心?!?/br> “很好,”對方調(diào)整了一下領帶,站起來拍了拍一邊柜子上的咖啡機,問:“愛喝嗎?你們年輕人都挺好這口的吧。” 他不明白對方提這個有什么意圖,只說:“還行。” () “哈哈,煜成也真是有意思,留這么一個東西在這里給我這個老年人,”黃迅突然想到什么,加深了笑對他道:“你愛喝正好,機子也用不著搬了,反正這屋子過不久也是你的了。” 已習慣了對方直接到尖銳的話術,他便也只是禮貌地笑了笑。 他哥走之前將股份全部轉(zhuǎn)讓給了他,算是退得干干凈凈。于是,他得償所愿離這個集團的心臟更近了一步,也離自己逐漸赤裸的欲望更近了一步。 至于這種貪欲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已經(jīng)模糊到無從得知。 但他明白,這和那個人有關。 等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嚴延已經(jīng)站在里面等他,桌上放著那個盒子。盒子已經(jīng)成功打開,里面的東西被取了出來。 “里面就是一個u盤,你看看吧?!眹姥訉λ?。 沈煜升鎖上門,坐到電腦前把u盤插了進去,他讓嚴延也留下,兩個人開始將里面的文件一個接一個瀏覽過。 資料夾里有十幾張一年前偷拍的照片,其中基本上是盛廣元和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s區(qū)受賄案涉事官員的畫面。錄音雖然音質(zhì)很差,但能聽得出大致內(nèi)容是一些利益交換方面的討論,包括博彩行業(yè)的投資,其中涉及了集團名下大量的地下非法賭場。 雙方討價還價了很久,大概因為來不及錄制,還沒到最后的討論結果音頻就斷了。 沈煜升盯著屏幕,開始盤算。 官商勾結、暗箱cao作的事在公司其實并不受絕對的禁止,甚至他們大部分的商業(yè)活動都多少踏足了灰黑色地帶,先前在錦發(fā)做并購和投資案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很明了這一點。但如果這項交易是越過決策層擅自做出的,那就存在很大的風險,特別是當下盛家失勢,權力分配不穩(wěn)定的情況下,這些資料曝光后會造成的影響實在難以預料。 “還是交給黃總吧?這個有點太燙手了?!眹姥拥馈?/br> 沈煜升搖頭,手指交叉支撐著下巴,閉上眼沉默著。 “老大,黃迅是怎樣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要讓他知道你私藏證據(jù)后果不敢想象……”他看他這模樣有點急了,“我知道你為易暢考慮,但這樣藏著也不是辦法?。 ?/br> 他想了想,對他道:“要不就告訴易暢吧,三個人的腦子總比兩個人好使……” “不行,”沈煜升看向他,眼中是不容許例外的命令,“必須對他保密?!?/br> 嚴延只覺得郁悶得想要罵人,卻見沈煜升突然挺直了背,滑動著鼠標點開了最后幾張圖,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 () “怎么了?”他湊過去看。 當看清畫面中的人時,他也愣住了。 在最后寥寥兩張照片里,是遠距離拍到的幾個人在一起聚餐的畫面。 其中一個人便是他們現(xiàn)在的總經(jīng)理,臉上掛著偽裝起的笑,正端著酒杯面對周圍的人。 其他人的裝束十分樸素,像是一般的村民。沈煜升覺得其中一個人的長相有些眼熟,靠近屏幕仔細看著,過了半晌才反應了過來。 如果他沒有認錯的話,這個人就是當時在他家樓下襲擊他的島民,當時易暢還幫他擋下了那一刀。而其他幾個人,很可能也都是南島的居民。 () 其實在那樁性侵案之前,南島的火災就已經(jīng)讓盛業(yè)遭受了一次重創(chuàng)。當時的社會輿論一片罵聲,皆是斥責企業(yè)毫無社會責任感,為了逐利不惜犧牲人命和大自然,盛業(yè)股票大跌,之后動用了極大的老本才及時止損。 () 這個過程里他哥的各種賠償善后措施也受到了董事會的質(zhì)疑,但受追責質(zhì)問最厲害的,還是當時提出度假村方案的盛家人。 黃迅為什么會和這群人坐在一起,目的再清楚不過。 當時因為救援還算及時,包括葉黎父親在內(nèi)的被困的人都被救出,但同時不幸在火災中喪生的也大有人在。幾個主犯都已經(jīng)被抓住,供稱是出于自己私人的意圖,單純想用這樣激烈的手段表達對盛業(yè)和政府的控訴。 () 而幾乎沒有人會看得到,這起悲劇背后掩藏著的暗流。 挖掘得越深,黃迅此人的可怖就越發(fā)顯現(xiàn)。他拔出了那個u盤,盯著它安靜地看著,不禁慢慢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嚴延此時也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時震驚到說不出話,過了半天才道:“張妍怎么會有這些照片?” 沈煜升看了一眼這兩張相片的拍攝日期,正好是火災發(fā)生的三天前。 看來一切都是謀劃好的了。至于為什么證據(jù)壓到現(xiàn)在都沒有曝光,以及為何會封存在這個女人的手中,只有當面問她才能知道了。 過了一會,沈煜升扭頭問:“黃迅的人打發(fā)得怎么樣了,現(xiàn)在安全嗎?” “花了些錢也做了一些思想工作,目前看沒有問題,都是聰明人?!?/br> 明眼人都能看出,在前任總經(jīng)理離職之后,公司的權力斗爭已經(jīng)主要集中在法務部部長和元老黃迅之間,而優(yōu)先掌握關鍵情報的人,往往就能迅猛地扭轉(zhuǎn)局勢。 用計謀勝出原不在沈煜升的計劃內(nèi),他本只想逐步取得董事的信任,用他一向熟悉的方式爭取應該屬于他的東西。這次的線索是一次意外收獲,但同時也會是一次勝敗莫測的賭局,至于會引向怎樣的結果,只能看他接下來如何應對了。 “好,那就按原計劃來。我已經(jīng)留存好了,東西你幫我處理干凈吧,”他起來拍了拍嚴延的肩,"謝謝,辛苦了。" “樂意效勞——”嚴延撇了撇嘴,看了看他明顯憔悴了的臉色,道:“煜升,你還是找時間休息一下吧,好好一部長怎么當那么苦啊?!?/br> 他只是摘下眼鏡,捏了捏xue位,問:“對了,盛家姐弟的資料你派人去查了嗎?” 嚴延點頭,“說這周會給結果。不過干嘛你讓我查這個?這件事還牽涉到他倆?” “還記得昨天張妍說的話嗎?”他將u盤放進了那個盒子,聲音低沉了下來,“關于她說的那個孩子,我很好奇?!?/br> 嚴延想了一想,恍悟到他的意思時瞪大了眼:“你不會是懷疑……” 當時那個情景下,他完全沒有把女人的話放在眼里,覺得不過是一個精神失常了的人發(fā)瘋時的胡言亂語罷了,沒想到沈煜升會把那些話放在心上。 () 他不禁覺得有些荒謬,“老大,你會不會想得太多了,這種事怎么可能?” 沈煜升將盒子遞給他,道:“你只管查就行了,趕一下進度,我明天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