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陷入了沉默。

    “之后你只要等事發(fā)、再做出悲慟崩潰的樣子，反正你那么擅長做戲。至于兇手……隨便在北洛林使團中找個替罪羊就好，為了兩國友誼，那位埃莉諾夫人會默許你毫無證據(jù)的指控?！睈凵從容p飄飄地呼了口氣，“我說得對嗎，尼爾？”

    公爵依然說不出話來。

    微弱的燭火映射下，喬治的面容難以解讀，視線也投向甬道幽暗的彼方，閃閃爍爍。埃莉諾手指用力，騎士肩膀一繃，卻別開臉，拒絕用眼神透露任何信息。

    “沒關(guān)系的，尼爾，我已經(jīng)替你找好了替罪羊?！惫舴蛉藧蹜z地嘆息，“因為即便你做了那樣的事，我也并不恨你，尼爾。但是所有人裝聾作啞、視而不見的生活該結(jié)束了，請你向我認罪，我會原諒你，可以嗎？”

    “不然的話，就請你把我從這里推下去。即便一時死不了，密道兩端都只能從外開啟，被困在里面我很快就會成為一堆爛rou和臭骨頭的。”

    喬治全身一繃。

    如果尼爾真的將愛蓮娜推下來……

    “我……”囁嚅半晌，尼爾突然低低地笑起來，他越笑越大聲，充滿了癲狂，“我認罪，是我害了你，愛蓮娜，還有萊納爾……”

    笑聲猛地止歇，尼爾·古拉冷靜地坦白：“是我殺了莉莉安?！?/br>
    埃莉諾不覺一震。她隨即皺眉抬起頭，喬治一臉恍然，見她看來立即斂去神情，側(cè)眸回避直視。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愛蓮娜很快拉著尼爾離開了。

    石板重重闔上，無端令埃莉諾想起在圣所時聽過無數(shù)次的蓋棺聲。

    “埃莉諾女士？”喬治輕咳一聲。

    埃莉諾卻沒退開，反而湊近，幾乎貼在了他身上。

    黑暗中青年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

    “您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的聲音低低的，含著意在蠱惑的委屈，“但您似乎不愿意告訴我。”

    “我暫時不能告訴您?！彼麑徤鞯赝Ｗ∷伎家凰?，“如果您不探究下去，會更好。”

    埃莉諾的手指在他肩頭畫圈：“我討厭秘密，不，我最討厭明知存在卻無法追究的秘密。”

    “所以，您在拷問我？”

    她笑了：“這對您是折磨？”

    他深深吸了口氣：“最甜蜜的折磨?！?/br>
    “那么您是否也該屈服了？”

    “也許吧，但……還不是時候?！眴讨蔚皖^，吐息離她更近，卻沒有更多的動作，“不瞞您說，我就是依靠忍耐活到今天的?！?/br>
    “您真讓我驚訝?！卑＠蛑Z的口氣突然冷淡下來，她向后退開半步，以漠然得仿佛刻意要讓人生厭的調(diào)子說，“您說您愿意為我去死，卻又吝于告訴我您的新發(fā)現(xiàn)……”

    “兩者并不矛盾，”喬治摸出火石，火星倏地照亮方寸黑暗，他點亮她手中的半截蠟燭，自然而然地將燭臺取過，“有些事您還是不知道為好?！?/br>
    “愛蓮娜女士的驚人說法都沒能嚇到我，您大可以放心?！?/br>
    喬治看了她須臾，垂睫澀然笑笑：“和愛蓮娜女士見面時，我會向她核實這個揣測。其實我原本更想讓別人作見證，但看來您不會同意……”他又凝視她，燭火在瞳仁中搖曳：“為何遺體會遭受那種對待？為何死者會在塔中？這兩個問題就是關(guān)鍵?！?/br>
    埃莉諾怔了怔，隨即轉(zhuǎn)身向前走：“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先回塔樓?！?/br>
    喬治將蠟燭高舉，跟在她身后照亮前路。

    塔樓依然寂靜無人。

    將密室門歸位后，埃莉諾繞著房間走了一圈。之前沒有查看的房間另一側(cè)是床鋪，以一道富有東方情調(diào)的漆屏風隔開。鑲嵌著昂貴寶石的屏風上也濺有斑斑血跡，埃莉諾想象了須臾尼爾布置現(xiàn)場的模樣，覺得有些荒謬。

    那樣一個溫文爾雅又博學的男人，真的會犯下那么駭人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