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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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鶴春可能是聽明白了,也可能沒聽明白,這人醉得身上發(fā)軟,趴在花枝間低著頭看他,看得秦照塵心驚。 他怕時鶴春就這么一不小心掉下來。 時鶴春這樣揮霍,這樣逍遙度日,依然消瘦蒼白得厲害,仿佛也成了暮春的花,一陣風就能拂落。 “你到底為什么和我生氣……”時鶴春趴在樹枝上,低聲說,“朝堂烏煙瘴氣,不是我弄的。” 朝堂本來就烏煙瘴氣,他只不過是攪進去,把本來就亂的局面弄得更亂些而已。 就算沒有他,該有私心的人還是有有私心,該鉆營的人還是鉆營,會有的陰謀一件都不會少。 “你為什么要卷進去?”秦照塵壓著怒意,他不想嚇著這時候的時鶴春,“朝堂昏聵,你可以不卷進去——為什么非要涉這一趟渾水?” 時鶴春看了他一會兒,又往嘴里灌了口冷酒:“榆木腦袋?!?/br> 他要不把這局面攪得更亂,連秦照塵這大理寺卿都坐不穩(wěn)當,遲早要叫人扳倒……到時候丟烏紗帽事小。 被扳倒的人,是要掉腦袋的。 要在鬧市砍頭,血流在青石板上,三天三夜的雨也洗不凈。 秦照塵耳力很好,聽見他罵自己,蹙緊眉:“你說什么?” “我說我高興。”時鶴春說,“照塵,我的日子過得很不高興,我想惹些事,這能讓我高興?!?/br> 他叫“照塵”的語氣,又像是回了他們少年時,時鶴春給剛剃度受戒的小和尚抹香油、抹止疼的藥膏。 時鶴春扶著他的肩膀,踮起腳,給照塵小師父锃亮的腦瓜門輕輕吹氣。 這一刻,秦照塵其實就已經(jīng)開始后悔——在那座寺廟里,他只熟悉時鶴春,在離開寺廟后其實也一樣,他和秦王府的人并不熟。 他父母早亡,府中為了一個世子之位爭得頭破血流,死了不止一個孩子,所以他才會被送去寺廟“避禍”。 那段暗無天日的時間里,他只認識時鶴春。 后來回了秦王府,同樣是時鶴春暗中跑來找他玩,拉他出去聽戲、出去跑馬看景,收拾敢欺負他的世家子弟。 除了時鶴春,他的人生里似乎只有讀書、襲爵、入朝做事,他日復一日做著這些,習慣這些,以至于這么多年來……他竟然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覺自己從不了解時鶴春。 時鶴春為什么不高興,他不清楚,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要撈錢,他也不知道。 時鶴春低著頭,醉后的眼睛仍黑白分明,很清凌,像有江南的煙波水色。 明明他們誰也沒去過江南。 “我讓你為難了?”時鶴春問,“你要選了,保朝堂還是除掉我?” 秦照塵攥得青白的手僵了下。 他這會兒甚至有些想糾正時鶴春……這兩件事不是用來選的,“保朝堂還是保我”才是。 但終歸沒這個心情,秦照塵看他手里拎的酒壺,看著滴進塵土的些許冷酒,說不出話。 朝堂不能一直這樣亂下去,長久亂象還是要禍及民生,就像癰早晚要發(fā)出來,癥結(jié)早晚要拔……不是為了朝堂,是為了百姓。 時鶴春知道他會怎么選,所以早就替他選好了。 “我家門你又不是不認識,為難什么?!睍r鶴春說,“一劍捅死我就行了……我就一件事求你?!?/br> 這個“求”字烙得大理寺卿脊背一顫,沉默良久,才啞聲說:“什么?” “你自己來捅死我,我送你這個手刃jian佞的萬世清名?!睍r鶴春說,“別讓別人來……也別把我下獄?!?/br> “別把我下獄,我害怕那個,我其實還怕疼。”時鶴春說到這,又看了看手里的酒,“也別讓人給我灌毒酒,那個更疼?!?/br> 他慢慢走過去,把時鶴春從那棵樹上抱下來。 單薄的佞臣很好抱、很聽話,拎著那個小酒壺,垂著手乖乖任他擺弄。 時鶴春就這一件事求他,靠在他肩上:“你讓我穿件好衣服,抱著銀子,美滋滋地死?!?/br> 他說不出話,看著懷里的佞臣,這人大概是醉昏了,呼吸間都是冰冷酒氣,身上也是冰冷的。 他摸了摸時鶴春的額頭,摸到一手漉濕冷汗。 這個“為了哄他”,從沒禍過國、沒殃過民,只折騰本就烏煙瘴氣的朝堂專心撈錢的jian佞……懷里只有給他抄的官員名錄,還有一個用來裝冷酒的小酒壺。 小酒壺已經(jīng)倒不出酒,壺嘴上染了些暗色,不知是怎么弄的,他用力擦拭幾次,都沒能擦干凈。 “這么死,我就死而無憾,不用你燒紙了……寒衣節(jié)都不回來折騰你,一勞永逸?!?/br> 時鶴春扯著他的袖子,仰著頭興致勃勃,同他商量:“多劃算,行不行?” 第38章 那一紙寒衣很快就燒盡了。 秦照塵又折了一件, 在火盆中引燃,他將那個精致的小酒壺也從懷里拿出來,放在一旁。 酒壺一直藏在懷里, 是溫的, 大理寺卿特地去打的新酒, 叫店家熱過。 不是冷酒。 佛塔內(nèi)其實不應當飲酒, 但時鶴春也不應當死。 所以秦照塵不想再守規(guī)矩。 ……可他也完全無法去回想, 時鶴春為什么會死。 就算要寫傳記,他暫時也還不能寫這部分。硬要去想,肝膽俱裂, 這份傳記就寫不完。 他只是忍不住回憶,時鶴春給他出的那個主意, 的確很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