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次日,府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梅二姐瞧著那些個女使歡喜激動的模樣朝前院跑去,不由得疑惑問了句:“這是去做什么?” 茉茉叫來一個女使問了問情況,才知是那昨日的四皇子胤嶸來了。說了掉了塊玉佩,十分重要,正派了人在院子里四處尋著。 梅二姐不由得想起那四皇子胤嶸看自己的眼神,只覺怪異,便道:“也去瞧瞧?!?/br> “是?!避攒苑鲞^梅二姐,朝前院走去。 遠遠,便見那道穿著素雅高貴的少年郎君,正與眾多家丁女使在院內仔細尋著。 胤嶸眼角瞥到拱橋上那抹嬌俏的身影,直起腰身,遙遙相望,如沐春風的笑了。 “姐兒,那四皇子朝這邊走來了?!避攒圆挥傻镁o張激動起來,那可是當今的四皇子呀! “梅二姑娘?!必穾V在五步之外站定,朝她打了聲招呼。 梅二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雖然她還不會自戀到這個程度,但總覺得這胤嶸丟失東西只是個幌子。 梅二姐欠了欠身:“四殿下萬福?!?/br> 胤嶸細細打量著她,臉上維持著那抹淺笑,從衣袖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到了梅二姐跟前:“那人不便前來,托我轉交這個給你?!?/br> 梅二姐身子一顫,猛的抬眸看向胤嶸:“那人?” 胤嶸負手而立,笑了笑:“梅二姑娘以為是誰?” 梅二姐心臟漏掉了一拍,伸手慌忙接過了那只精巧的盒子:“多謝四殿下?!?/br> 胤嶸:“一直聽某人提起梅家二姑娘如何美若天仙,超凡脫俗,從前我還不信,如今見到,果真不假?!?/br> 梅二姐小臉一紅,也不確定他說的那人,是否是她以為的那人。 “那人還說什么了?” 胤嶸笑道:“那人說得還挺多,不過太rou麻了,我懶得聽;便讓他寫在紙上,給他轉交過來了。想知道的話,二姑娘自個兒看。” 梅二姐聽罷,嘴角染上了笑意,不由得更加寶貝的抱緊了那只小盒子:“謝多四殿下?!?/br> 胤嶸眸光慧黠,完全不似以往那般軟弱無能,笑了聲:“同心千載癡情盼,守得云開見月明。我瞧著梅二姑娘,將來必定是極富極貴之命數(shù)。” 梅二姐心頭一跳,正欲要說些什么,只見那胤嶸轉身走開了,手里不知何時拈了塊玉佩喊了聲:“玉找到了,多謝各位相助。都去于總管那兒領賞錢罷!” 待那胤嶸離開,梅二姐明顯有些慌亂,像是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兒,茉茉歪著頭想了許久:“二姐兒,那四殿下到底是何意思呀?” “別,別問了,茉茉,咱們今兒就當沒有見過這四殿下,你記住了嗎?” 茉茉見她這般慌張,輕應了聲:“奴婢記住了。” 如今老皇帝年事已高,太子胤乾病體抱恙,三皇子胤崢鋒芒畢露,四皇子看似愚笨怯懦,實則卻是韜光養(yǎng)晦,伺機而動。 如今這胤嶸前來與她照面說了這番話,已經表明了一些立場,也讓她心中有了些底。 而且聽胤嶸言語間,他們應該早已相識,謀劃。 可惜上輩子她居于后院,鮮少過問那些朝堂之事,就是再見到奚風渡,瞧著也不過是一普通的商人,又怎會想到那些事上,他也未與她提及過只字片語。 但是她知道,一年后皇城動蕩過三年,那一年,蕭寵正好去了北境征戰(zhàn),直到動蕩結束,那四殿下登基做了皇帝。 茉茉只覺梅二姐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慌亂過,進了屋便吩咐了茉茉鎖上了門窗,去外頭守著了。 梅二姐小心警惕的回了內室,才敢將那小盒子打開,是一盒上好的胭脂與鏍子黛,還有一封信。 梅二姐展開信,不長,胤嶸還真沒騙她,確是一些rou麻兮兮的情詩,看得梅二姐臉紅心跳,以前還瞧著奚爺有幾分正經,原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梅二姐反復讀完信,雖然心中不舍,但也不敢留在身邊,點了燭火,將信件給燒了。 第40章 梅二姐當天晚上失眠了,輾轉反側的睡不著, 想著那一世蕭侯提親的日子也快到了, 雖然這一世有許多事情有所改變,但是那些未知的事情她無法預料。 茉茉守夜聽到梅二姐長吁短嘆, 拿了火折子掛了一盞燈,撩開了紗帳:“二姐兒, 咋了?” 梅二姐坐起了身,看了眼窗外, 問道:“茉茉, 是何時辰了?” 茉茉:“大約卯時了, 再過一會兒天都亮了呢?!?/br> 梅二姐:“睡不著,你陪我聊聊天?!?/br> 茉茉席地拿過蒲團坐到了床邊, 抱著膝道:“二姐兒是想那位爺了?” 梅二姐抱著薄被,側臥著身子:“想到一些事情, 便睡不著。” 茉茉:“姐兒, 這條路太難了?!?/br> 梅二姐眼眶微微泛紅, “再堅難也要走下去, 茉茉,你來這兒差不多快十年了罷?” 茉茉點頭:“嗯, 奴婢六歲來到這兒,足足有十多年了?!?/br> “也是到了該出嫁的年紀?!泵范阏Z重心長道。 茉茉清秀的小臉一紅:“奴婢不想離開姐兒?!?/br> 梅二姐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笑道:“以后我定要給你找個好人家,除了秀才不能喜歡,其他的郎君, 有看得上的,給我說?!?/br> 茉茉歪著頭:“為何秀才不能?” “這個……”前世,茉茉便是嫁了那王秀才,出嫁那日,梅二姐賞賜了她許多嫁妝,畢竟她是陪伴了十多年小姐妹。 茉茉勤儉持家,一心為那王秀才考慮,為了讓王秀才專心科考,拋頭露面的奔波生計養(yǎng)賺錢養(yǎng)家。 為了給王秀才買書,買好的紙和毛筆,茉茉變賣了所有的嫁妝,那王秀才倒也算爭氣,五年后中了舉人。 便是那時開始,王秀才突然對茉茉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喜新厭舊,添置了家宅,有了新歡,茉茉無所出,王秀才以無后為由,將她休棄。 家中做工的婆子見茉茉可憐,才與她說了實情,其實那王秀才早在幾年前就有了別人,又嫌茉茉以前是奴籍,所以一直悄悄給她服用避子藥,才沒有孩子。 茉茉羞憤難當,梅二姐得知情況趕去的時候,她已經上吊自盡了。 茉茉的死給梅二姐帶來的打擊很大,之后梅二姐不惜利用母家的勢力,讓那王秀才名聲狼藉,家破人亡,才得以雪恨。 有時候想想,曾經她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一路走來,卻滿是泥沼與腐爛的味道,最終手執(zhí)利刀,滿目污濁。 “總之,我要你這輩子開開心心的,哪怕你不愿嫁人,一直守在我身邊都好?!闭f著梅二姐緊緊握過了茉茉的手。 “二姐兒……”茉茉一下子啞了嗓子,眼眶緋紅:“奴婢只愿侍奉在姐兒身邊一輩子,終身不嫁!” 梅二姐失笑:“不嫁,就不嫁罷,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只不過若有一天你有喜歡的人了,定要與我說,我就替你做主,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br> 梅二姐往里移了移身子了,拍了下床側:“你也上來睡吧。” “不,不可呀……姐兒,這太逾越了,我是奴婢……” 經歷了兩世情義,梅二姐早已不將當她奴婢看待,而是親姐妹般:“又沒有別人,我讓你上來睡,你上來睡就是?!?/br> 茉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爬上了床榻,倆姐妹聊著聊著也不知是何時睡過去的。 **** 這段時日,梅三妹對梅二姐的態(tài)度有些不對勁兒,雖平日里倆姐妹沒什么話聊,但是見面還是會點頭微笑,閑聊幾句。 已經持續(xù)一個月有余,梅二姐想來,便是那日祖父壽辰過后。 難道她與那蕭侯聊不得開心? 這日,梅二姐提了些吃食,與茉茉一道兒去了李小娘的院子,李小娘生性怯懦,瞧見梅二姐過來,笑盈盈的趕緊迎了入座。 “二姐兒過來不知是為何?”李小娘趕緊差婢子送來茶水。 梅二姐笑笑,“小娘不必忙,我是來找三meimei說些體己話的,好久都沒與三meimei聊聊了?!?/br> “這樣?。 崩钚∧镎f道:“那丫頭在屋里頭看書,我去叫她?!?/br> 李小娘來到梅三姐寢內,見她正在拿著一個木偶娃娃正在扎針,木偶娃娃身上用筆墨圈點了多處xue位。 梅三姐沒有別的愛好,天生便愛研究這些岐黃之道。 李小娘向來不能理解,一姑娘家家的,什么不愛學,卻偏生學這些男人家做的事情。 “婉婉,你二jiejie過來尋你說話了。” 梅三姐睨了母親一眼,面無表情,只道:“小娘就稱我病重,不便見客?!?/br> 李小娘:“這……我,我只是說你在屋里看書,這會兒又稱你病重,明著不是推諉之詞么?” 梅三姐:“這便是推諉之詞,你去說便是?!?/br> 李小娘:“不太好罷?日后,你二jiejie高嫁,也要多得她照顧,你若不愿與她多說,便去見見也是好的呀?!?/br> 梅三姐長嘆了口氣,無奈擱下了手里的木偶娃娃,將銀針收好捆上袋子:“那我便去見見,她還有何話要與我說的。” 等了好一會兒,梅三姐才不緊不慢的過來了,“二jiejie。” 梅二姐笑盈盈的,道:“三meimei請坐。” 梅三姐不動聲色的坐在了她對面,奴婢們斟上茶后,便退了出去。只留了茉茉在側。 梅二姐觀察著她細微的表情,她果真對自己生了嫌隙。 梅二姐也未端著,直接了斷,“那日,我將三meimei帶去瀾月園,可有見到蕭侯?” 她不提這一茬還好,提起這一茬梅三姐頓時羞惱得眼眶都紅了。 “meimei自知身份卑微,與蕭侯不配,但也不用二jiejie用這樣的方式提醒羞辱!” 梅二姐心頭一跳:“這,這從何說起?我從未有過要羞辱meimei的意思啊?!?/br> 梅三姐冷笑:“到了今日,jiejie又何必再裝,你若喜歡那蕭侯,我自是不能與你爭的……” 梅二姐:“所以,你是真的喜歡的那蕭侯,而并非要與我爭?” 上一世,梅三姐因嫉恨她嫁入侯門,竟下毒在她的膳食中,害她病了好長時日。那毒雖不致命,可也使人不好受。 梅大娘子也未懷疑有他,便讓人悄悄盯著家中這兩庶出,梅三姐下毒時被抓了個正著。 父親向來嚴苛,家中發(fā)生這種事,又怎會輕罰? 原本梅三姐若是認錯,也不至于…… 可誰想平日看著那般柔弱的梅三姐,竟是瞪著血紅的雙目,像發(fā)了瘋似的嘶喊著斥責這些年她的委屈和忍讓。 父親當晚便悄悄差人將梅三姐捆了,送去了十里外的庵里,這輩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其實梅二姐從未恨過她,只是心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