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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美人小吃店在線閱讀 - 第17節(jié)

第17節(jié)

    段翰林手握酒盞,搖頭道:“誰給他帶這個。何況,京里也沒有。”

    見袁舉人難得說唐可鏤的好話,眾人忙各自拿了一個吃。

    滿席都是香氣。

    段翰林見他們吃得津津有味,也偷偷伸手,打算拿一個。

    手還沒夠著rou松小貝呢,就被唐可鏤一把抓住。

    “你不是說不吃嗎?”唐可鏤中氣十足。

    段翰林眉頭微皺,顯示出很疑惑的樣子:“誰說的?我難道有寫字據(jù)給你?”

    這老賊怎么這么無恥?唐可鏤正想說話,只見段翰林另一只手迅速抓起一個rou松小貝,塞在嘴里。

    氣得唐可鏤忙把盤子抱到懷里,守衛(wèi)他的rou松小貝。

    “到底是哪家賣的點心?你快說??!”

    唐可鏤也不回答,忙吃完自己的那一個。等吃完了,他用手背抹了抹嘴,在眾人的求問聲里,悠悠道:“雙虹樓老店屋檐下的小攤子,賣家姓蕭,是個小美人?!?/br>
    第21章 羊rou蘿卜湯

    隆冬時節(jié),要告別溫熱的被窩,是一件難事。

    月牙兒行在路上,北風呼呼地吹,將她鬢邊碎發(fā)吹得亂糟糟的。

    冬日天黑的晚,她的小攤子生意也還行,每日的點心在日落前都能賣得七七八八。所以月牙兒就跟魯大妞說,讓她每日巳時出攤,換算成二十四小時計時,就是早上十點左右。

    一來二去,臨街的老主顧都知道她出攤的時辰,習慣了挨著晌午的時候來買。

    可是今日,月牙兒才行到能瞧見雙虹樓飛檐的距離,便見著黑壓壓一圈人擠在雙虹樓門前。

    雙虹樓什么時候生意這么好?他們今日是免費吃茶還是怎么的?

    她心中正奇怪,等快步靠過去,只聞魯大妞一聲喊:“我們蕭姑娘來了!”

    魯大妞活像被冰封在河里的魚見了太陽,奮力從人群里分開一條道,高喊著:“讓一讓!讓她過來!”

    月牙兒一頭霧水,才上前將肩上擔子放下,那些人便圍了上來,七嘴八舌道:“我要十個rou松小貝?!?/br>
    “我要二十個!”

    “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插到老子前面!你哪家的,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

    這些人吵吵嚷嚷,有幾個直接手拿著錢袋舞起來,生怕月牙兒瞧不見。

    月牙兒當機立斷,往右跨了一步,高舉著手背示意道:“在這里排隊,有一個不守規(guī)矩的,我點心怎么挑過來的,照樣怎么挑回去!”

    她這一發(fā)話,眾人立刻行動起來。隊伍排成了個蜈蚣樣,從雙虹樓檐下一直彎曲到大街上好幾米。

    連雙虹樓的于云霧都忍不住出來看熱鬧,倚著門兒踮著腳尖問:“蕭姑娘,你這是拜了哪家財神廟???今天這么多主顧?”

    “我也不知道呀!”

    月牙兒正耐心的同主顧解釋,說每人只能限量買四個。只能抽空回了他一句話。

    主顧有些不情愿:“我家主人說了,至少買二十個回去。只能買四個算怎么回事?我加錢,總可以吧?”

    月牙兒手上正忙著拿貨,喊了魯大妞一聲。

    魯大妞會意,兩手插腰,扯著喉嚨喊:“這是錢的事嗎?這rou松小貝做起來麻煩得很,我們兩個人,一日統(tǒng)共也只能做兩擔子!你一個人想買這么多,那后頭的人怎么辦?我說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壞呢!你有錢,他們沒錢嗎?”

    排在后頭的人深以為然,一個大漢附和道:“我家主人可是吳王府長吏!不比你有錢的多?裝什么裝?都照規(guī)矩來!”

    原本還有不甘心排隊,打算倚勢凌人的,一聽了這話,也紛紛乖了。

    月牙兒和魯大妞分別收錢、拿點心,恨不得變身為千手觀音。

    最后一盒兒rou松小貝,正好賣給了方才那個替她們說話的漢子。月牙兒擦擦額上的汗,客氣的問他:“敢問這位哥兒,你們是怎么知道我這小攤子的?”

    大漢接過那盒兒rou松小貝,爽快地解釋道:“你不知道?江南士大夫都傳遍了,說雙虹樓老店檐下有個蕭美人點心攤,賣的rou松小貝極為好吃?”

    蕭美人點心攤是什么鬼?月牙兒疑惑道:“是怎么傳出去的?”

    “聽說是冬至雅集的時候,幾個老先生吃得極為開心,還就這rou松小貝作文。其中有一位袁舉人,都說全江南最會吃的就是他。他后來又去了幾家雅集,不管那家賓主捧出來什么點心,袁舉人都說‘差rou松小貝遠矣。’”

    原來竟然是唐可鏤給她帶的貨。月牙兒恍然大悟。

    連她都沒有想到,在這個年代,文人的意見竟然有如此大的功效。這一股子“rou松小貝熱”,自江南士大夫的筆桿子起,在十余日內(nèi)傳遍了整個金陵城。

    城東有一個許宅,因娘家無人,許太太便將她娘——李外婆接了回來,一處過日子。

    李外婆今年七十歲,牙齒還好,沒掉完,就是耳朵不大好。這天,她隱隱約約聽見外孫在哭,便問他怎么回事。

    外孫伏在桌上哭了一會,才抽抽搭搭的說了緣故。原來這幾天儒生里流行吃一種叫“rou松小貝”的點心。還有同窗特意買回來,在書院里炫耀。

    他也想吃,就和他爹娘說了。爹同他說,要是這次文試他名列三甲,就給他買。

    外孫于是用功溫書,還真考到了。他高高興興回來,拿了先生改的文章給爹瞧??傻徽J賬,推說:“這么小一個點心,就要二錢銀子!你不想著好好念書考功名,卻整日好吃懶做!”

    外孫氣不過,和他爹爭執(zhí),結(jié)果挨了一巴掌。

    李外婆聽了心疼:“別理他,外婆給你錢,你自去買?!?/br>
    “我哪有時間買呢?”外孫抹淚道:“聽說那蕭美人點心攤要一大早去排隊,才買的著呢!”

    第二天是小寒節(jié)氣,雞都沒叫呢,李外婆就爬起來了。她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荷包,數(shù)了數(shù)里邊的碎銀子,拿上拐杖,顫顫巍巍出了門。

    從城東到城南,少說有幾里路。李外婆走走停停,等她走到長樂街一帶的時候,天已大亮。

    李外婆眼睛有些花,看東西模模糊糊的,她怕誤了事,拉住一個路人問:“勞駕,請問蕭美人點心攤怎么走?”

    路人回頭一看是個老太太,語氣柔和下來:“你再往右走十來步,瞧見一群人排著隊,肯定沒錯?!?/br>
    李外婆依言前行,呵,人還真不少。她連忙排在了隊伍末尾。

    不知等了多久,排在李外婆前頭的人都散開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似在生氣。李外婆聽不清,只茫然的往前走,她終于看了點心攤的影兒。

    兩個小姑娘,一個鬢上戴了枝桃木簪,斯斯文文地同她說:“老人家,我們的點心已經(jīng)賣完了,明日請早?!?/br>
    “聽不清。我耳朵不好?請大聲些?!?/br>
    在月牙兒身邊,魯大妞聞言皺了皺眉,這些天總有沒買到點心發(fā)牢sao的人,她當即喝道:“賣完了!”

    李外婆這下聽清了,手里緊緊捏住她的荷包,雙唇囁嚅:“賣完了?怎么就賣完了?”

    她哀求道:“姑娘,你行行好,賣我一個吧。我給我外孫買的?!?/br>
    月牙兒看老人家佝僂著背,立在風中,一臉落寞。她便走了過來,偷偷和李外婆說:“老人家,你隨我來?!?/br>
    說罷,她同魯大妞打了聲招呼,領她往杏花巷去。

    廚房里,還有五個rou松小貝,月牙兒原是留著自己吃的。她想了想,將五個rou松小貝裝成一盒兒。裝好之后,她將點心提出來,雙手遞給李外婆:“喏,我這里也只有四個了?!?/br>
    李外婆千恩萬謝的接過,拿了錢給月牙兒。

    她眼睛不好,自然沒瞧清紙盒里有五個rou松小貝。

    “到小寒啦,小姑娘你記得煮羊rou蘿卜湯吃。吃了身上暖洋洋的,落雪也不冷。”李外婆走之前,叮囑月牙兒。

    今日就是小寒了?月牙兒恍然如夢。

    時光真快啊,她穿越到此地,也有一年整了。

    從前在她們家,一到小寒,mama就親自做一鍋羊rou蘿卜湯。上好的蘿卜,洗凈了切塊,與腌漬了的羊rou一鍋煮,放入姜、蔥。煲成一鍋香噴噴的羊rou蘿卜湯。

    每年都被逼著吃一樣菜,從前,月牙兒對羊rou蘿卜湯著實沒有好感。就算蘿卜嫩、脆、甜,她也不喜歡。

    可她現(xiàn)在,卻忽然很想喝一碗羊rou蘿卜湯。

    月牙兒出門,尋了一圈,蘿卜是買到了,羊rou卻沒有。

    “今天小寒,羊rou買的快。你不提早訂,肯定沒有?!蓖缿暨@樣和她說。

    她只能回家,煮了一鍋蘿卜湯泡飯吃。

    可沒了羊rou,這蘿卜湯吃起來,好像卻了靈魂,一點滋味都沒有。

    正吃著,聽見門外有人喊:“小姑娘,你在家嗎?”

    開門一看,竟然是李外婆。

    她有些急,喘了會兒氣才說:“小姑娘,你數(shù)錯了,那一盒兒有五個?!?/br>
    說著,李外婆將那一個rou松小貝的錢塞給月牙兒。

    月牙兒忙說不用,是她數(shù)錯了,不干李外婆的事。

    李外婆卻不肯:“你小姑娘家家,出來做生意不容易?!?/br>
    沒法子,月牙兒只好收了。

    見她收了錢,李外婆這才笑了:“好姑娘?!?/br>
    月牙兒本想送她到巷口,李外婆卻不讓:“天冷,你仔細別凍著?!?/br>
    她掂量掂量月牙兒的衣裳,說:“多穿些,哪怕丑一點呢,別著涼?!?/br>
    說完,她扶著拐杖往回走,步履蹣跚。

    月牙兒立在原地,望著她步步遠去。

    老人的輪廓,漸漸和她曾經(jīng)的親人重合。月牙兒眼眶一熱,險些落下淚來。

    到黃昏,風兒格外喧囂,吹得木門哐哐的響。

    月牙兒聽見風聲,想起院門沒關嚴實,忙走出去。

    竟然落雪了!

    北風卷落片片雪花,落時有蹤跡,落地卻無痕。月牙兒清清冷冷立著,手扶門畔,看了一會兒雪。

    正當她想回屋去,轉(zhuǎn)身合上木門時,卻見大雪紛紛里,一個人影越發(fā)清晰。

    那人漸漸近了,月牙兒終于看清了是誰。

    吳勉踏著亂瓊碎玉,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離得近了,他在她面前站定,揚了揚手里的柳木籃:“我想著,你可能沒時間去買羊rou。我就多買了一塊?!?/br>
    “抱歉,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