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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蕓娘又張羅著拿來一壺菊花酒,用溫水燙著,倒了四盞兒 何以解憂?唯有美食。 吃吃喝喝一場,月牙兒方才心里的那股子氣漸漸消了。回想起自己的舉止,她忽覺得有些好笑。 她怎能把往日大小姐的脾氣搬到這時代來?今非昔比,身份境遇千差萬別,她就是把自個兒氣死了,也沒誰會在意。盡管自己常常自省,但還是有些嬌氣了。像今日對上賴mama,爭強好勝的心思一上頭,便什么也顧不得了。怎能讓人家三娘子替她作見證呢?若自己的手藝勝過賴mama,那么是趙府沒臉,趙府丟臉,三娘子也未免臉上有光;若自己輸了賭約,那是三娘子沒有識人之明,也丟了三娘子的臉。橫豎說起來,對三娘子都不大好。 這樣毫無利處,只為爭一時之氣的賭約,三娘子竟許了。她對自己可真沒話說。 月牙兒思及此,心里有些感激,事已至此,她怎樣都不能辜負(fù)了三娘子這一番情誼。 酒足飯飽,月牙兒的臉上終于見了笑意。她同于云霧商量了一回,約定糖葫蘆的方子直接以十兩銀子賣給他,自己保準(zhǔn)教會。還有一個條件,月牙兒想在雙虹樓檐下擺攤子,好歹給自己掙片瓦。她也不白要這好處,愿意拿出五兩銀子做租金。 于云霧心里盤算一番,這樣一來,自己可謂是空手多了一個方子,且結(jié)交了一個朋友。這姑娘年紀(jì)小,但的確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這樣的合約,誰會不答應(yīng)呢? 他給月牙兒和吳勉斟上半盞菊花酒:“蕭姑娘夠義氣,我哪里有什么不答應(yīng)的?只是我家小店好歹也是個茶肆,上上下下養(yǎng)著這些人。還望蕭姑娘不要教我為難就好?!?/br> 這就是說,不能在雙虹樓屋檐下賣和雙虹樓一樣的東西。月牙兒聞弦知意,舉起盞兒來,痛快道:“這是自然,我怎么也不能在西施面前捧心不是。咱們一定能雙贏。” 眼看氣氛大好,月牙兒趁勢將她與賴mama的賭約說了出來。 等她一五一十說完,于云霧皺眉道:“趙府的賴mama,我也聽說過,她做酥油泡螺,可是一絕。少說也有二十三年了吧,確實是個老師傅?!?/br> “恕我直言,”于云霧問道:“蕭姑娘是有家傳做酥油泡螺的方子?” 靜默許久的吳勉忽然開口:“我從來沒聽說,你家還有這種方子?!?/br> 月牙兒微微側(cè)過臉來,笑吟吟看著他:“從前沒有,不代表今后也沒有?!?/br> 她索性將放在一邊的食盒提上來,揭開一瞧,拿出一碟兒酥油泡螺來。 “這是三娘子贈我的,好讓我做個參考。試一試?” 其實一碟兒并不多,只有六個。月牙兒之前還吃了一個,是以這碟兒酥油泡螺看起來,少得可憐。 于云霧笑說:“這倒不用了,這東西金貴著呢。我們家一年到頭也買不了幾回,你帶回去慢慢品吧?!?/br> 至于吳勉,他本就不好甜食,所以只掃了一眼,繼續(xù)在腦海里搜尋他認(rèn)識的人里有沒有會做酥油泡螺的。 “嘗一個,味道真的不錯。”月牙兒的殷勤,好像這碟兒酥油泡螺是她親手做的,而非賴mama做的一樣。 正說著話,蕓娘看過仆婦收拾家伙兒,掀簾子進(jìn)來:“什么好東西?見者有份,給我吃一個?!?/br> 她徑直拿起一個吃了:“這泡螺兒做得好,又甜又潤?!?/br> 于云霧正想攔,沒來得及,便扶額道:“總共沒幾個你還吃了,人家蕭姑娘還要研究的?!?/br> “沒事?!痹卵纼吼堄信d致道:“蕓娘,你說說看,這酥油泡螺兒你吃出了什么味?” “奶味和甜味,怎么啦?”蕓娘二丈摸不著頭腦。 月牙兒往前傾一傾身子:“想當(dāng)一個好廚子,必定有一條好舌頭。像學(xué)音樂的人聽見絲竹聲,會下意識的分辨奏樂用的是簫還是笛。我吃東西,也會分辨里頭用的什么料?!?/br> “奶味自當(dāng)源自牛乳,甜味是蔗糖之甜而非蜂蜜。油酥味道濃厚,只有羊脂才有這種感覺。所以論主要原料,不過這幾種?!?/br> 蕓娘笑道:“你這張嘴可真刁。我娘家賣豬rou,最不喜歡這種客人。新不新鮮,一眼就瞧出來了。” 月牙兒看一看她,又望一望于云霧: “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 “我年紀(jì)輕,不知道該往哪里買牛乳和羊脂,所以想問一問。” 蕓娘接話道:“羊脂我倒曉得一家,至于牛乳?!彼哌^去按住于云霧的肩:“你知道哪家賣牛乳的?” 于云霧皺眉道:“做泡螺兒的牛乳,自然要上好的。聽說趙府里專門養(yǎng)了一只奶牛。” 月牙兒點點頭:“三娘子同我說了??傻降资悄琴噈ama手下人養(yǎng)的,我也弄不著?!?/br> 于云霧的手輕輕叩著方桌,說道:“我倒想起一個人,只是不知道他還養(yǎng)不養(yǎng)牛。” “于大哥只管說,我尋一尋便知道了?!痹卵纼好Φ馈?/br> “那人姓魯,都叫他魯伯。他家住得遠(yuǎn),只怕你記不住。”于云霧清了清嗓子,念道:“過關(guān)帝廟大街,往東越過河曲,見一長堤,堤上載柳樹。向右走一里路,得見到綠蔭間有兩人人家,便往曲廊里頭折。盡頭處有一件茅屋,籬笆上纏了絲瓜得那家就是?!?/br> 他起先說什么關(guān)帝廟大街、長堤,月牙兒還留心記著,等聽到后來,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時候又沒有導(dǎo)航系統(tǒng),要找準(zhǔn)路簡直是一件大麻煩事。于云霧將地址說的那樣清楚,言下之意怕是讓自己尋路去。 月牙兒苦笑道:“于大哥,你莫不是消遣我吧。這誰記得住呢?” 于云霧哈哈大笑。笑完了才道:“這倒有些麻煩,我這幾日事多,不好領(lǐng)你去?!?/br> 他接著說:“我倒是可以用筆給你寫下來,可你識字嗎?” 月牙兒謙虛道:“略認(rèn)得幾個字?!?/br> 于云霧點頭:“我聽你說話,就像有見識的。不像我們家蕓娘,河?xùn)|獅一樣?!?/br> 他后頭幾個字隨放低了聲音,但蕓娘還是聽見了。一時發(fā)恨,打了他一下:“說什么呢!” 于云霧連連告饒,蕓娘又?jǐn)Q了他幾下,方才放過他,起身道:“我去找筆墨來?!?/br> 蕓娘轉(zhuǎn)身正要去,卻被吳勉喊住了。 “過關(guān)帝廟大街往東,越過河曲,沿著長堤向右走一里路,有人家處往曲廊里頭折。走到盡頭有一間茅屋,籬笆上纏了絲瓜的那家就是?!眳敲闾ы蛴谠旗F,語氣淡淡:“是不是?” 忽然一靜。 月牙兒一雙杏眼瞪得溜圓:“這你也記得???” “還好吧,”吳勉說:“在外頭跑久了,都記得住?!?/br> 于云霧連連擺手:“我只聽一次,可記不了這么清楚?!彼D(zhuǎn)頭向月牙兒道:“你身邊有個好記性,倒省紙筆?!?/br> 月牙兒望著吳勉笑:“你真記得住?那我就不打劫于大哥的筆墨了。你回頭多念幾遍給我聽,我也一定能記住?!?/br> “行。” 貨源問清了,月牙兒心里的一塊大石頭方才落下。她同于家夫婦又吃了兩盞兒酒,說了些話,方才告辭。 作者有話要說: 銀錢的換算真的好麻煩,我這里采用的是: 一兩白銀=一貫銅錢 一個銅錢為一文、一千文為一貫 一兩為十錢,一錢為十分 請大家多多包涵 第10章 酥油泡螺三 今夜無星也無月。 月牙兒步伐輕快,走在吳勉左邊。方才所飲的桂花酒,雖然是酒精濃度極低的米酒,但連吃幾盞,她的笑靨染上一層薄薄的霞紅。晚風(fēng)一吹,只覺燥熱的厲害。 吳勉在暗中窺見她的醉顏,輕聲提醒:“女孩子家在外頭,不要吃太多酒?!?/br> “我有分寸的?!痹卵纼恨D(zhuǎn)了半圈,回過身望著他。 她手背在身后,戲言道:“你說這話的時候,倒像勸自家官人不要飲酒的小娘子?!?/br> “莫要胡言亂語。” 月牙兒輕輕笑了一聲,仰頭望著吳勉:“你記性這樣好,莫不是過目不忘?” 吳勉不敢再看她,只看著眼前路:“算不上。” 這人真是擅長把天聊死。月牙兒失了逗趣的心思,老老實實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她又說:“你把地址再說與我聽,我背一背。” “等我空下來,領(lǐng)你一起去罷?!?/br> “這事耽誤不得?!痹卵纼赫溃骸凹热淮饝?yīng)了,就要全力以赴。你多說幾遍與我聽,我明天自去,沒得耽誤你事?!?/br> 吳勉莫名有些失落,他自己也說不清這失落感來自何處,只將地址說了幾遍與月牙兒聽。 說了兩回,月牙兒便記住了個大概。 這時忽然風(fēng)吹樹搖,落下雨來。 是急雨,倒豆一般噼里啪啦朝人打過來。弄得人手足無措。 風(fēng)雨聲急,吳勉不得不提高了音量:“找個地方躲一回吧。” 月牙兒看了眼身邊景,這里離吳勉家不遠(yuǎn)了,便道:“才下的秋雨,不知幾時停呢!左右不遠(yuǎn),我們先跑到你家去,我借把傘再回?!?/br> 她說完,徑直小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回頭招呼吳勉:“快點呀!” 吳勉無法,只得緊緊跟在她后頭。 這丫頭有時也真是不著調(diào),跑在雨里還笑著哼哼些小曲,唱著“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他心里雖然抱怨,唇邊卻有了一絲笑意。 晴也好,雨也罷,她好像總能把自己活成冬日的暖陽,讓人忍不住要靠近一些。 吳勉心里這樣想著,腳下步伐加快,同她一起并肩跑起來。 等到兩人一道煙似的奔至吳宅,雨還沒停。月牙兒先跑到檐下,吳勉跟在她后頭,瞥見屋檐下地方小,生怕擠著她,于是便在石階前站定。 月牙兒見門是關(guān)著的,方想敲門,吳勉卻喊住她:“門沒關(guān)實,你用力往里推就是?!?/br> 月牙兒心里一想,也就明白了,吳伯腿腳不方便,總不好讓他出來開門。 誰知才進(jìn)院,一眼就瞧見吳伯。他搬來一張小凳兒,正在屋檐下坐,想來是在等兒子回家。見兩人進(jìn)門,忙起身迎接:“怎么弄得一身的雨,也不躲一躲再回來?!?/br> 他張羅著給月牙兒遞上一方白巾,責(zé)怪樣的看向吳勉:“你這混小子淋雨就算了。怎么能帶著蕭丫頭淋雨?” 吳勉正欲答話,月牙兒卻搶白道:“是我催他,想借把傘快些回去?!?/br> 聽了這話,吳伯也不好說什么,先讓兩人進(jìn)屋來。一面支使吳勉往后屋去拿傘,一面請月牙兒坐。 “我煎些nongnong的姜湯給你吃,這要是鬧風(fēng)寒,可不是好玩?!眳遣呎f,邊蹣跚的往廚房去。 月牙兒忙攔著,愁眉苦臉:“不用麻煩了,何況——” 她聲音漸漸弱了:“我不喜歡姜的味道。” “那也得喝?!眳遣迤鹉槪骸澳阋遣缓?,下次就不用來了?!?/br> 月牙兒無法,只得隨他去。 她用白巾擦擦頭發(fā),忽見一旁的墻角處放了一只土陶瓶,瓶里有一只快要開敗了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