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背后的人笑了笑,微微松了點胳膊,但刀還是死死抵著他。 “跳身份是什么?你們年輕人講的東西,我是一點也聽不懂?!?/br> 馮愷的聲音穿到他的耳朵里,余非的背部就起了一層細(xì)密的雞皮疙瘩。 他努力穩(wěn)住自己,讓自己看起來淡定一些:“……艸,我早該懷疑你……” “你不早就這么做了嗎?在我桌子底下鬼鬼祟祟做什么?!瘪T愷的聲音冷冷的,“老余啊老余,原來是你,我恨不得現(xiàn)在就捅死你!” 他說罷這句話,往后狠狠一勒緊,余非頓時嗓子卡得想咳嗽,而后是一口氣提不上來的窒息感。 這老家伙平時文文弱弱的,關(guān)鍵時刻勁兒那么足!! “但我至少也要折磨一下你……讓你也覺得痛?!?/br> 余非學(xué)過擒拿格斗,想制服馮愷還是容易的,但他現(xiàn)在站在樓梯邊,稍有動作就是要和他兩人抱作一團滾下去,而且這動靜之大,勢必會驚動樓道里的人。 別人也就算了,別人他肯定就直接開打了,管你誰。但這樓上住著爸媽還有大姨,如果馮愷身上背著兩條人命,那也根本不會在意其他人的生死。 余非已經(jīng)被勒得喘不上氣了,雙眼冒著金星,想咳嗽又咳不出,都來不及去細(xì)想馮愷這最后一句話的意思。 再被勒上一會,估計眼前可以飄走馬燈了。 此時,樓上門忽然開了,一陣喧鬧聲響。馮愷一愣,隨即伸手把余非往后一圈推到一邊,余非猛地吸入大量的空氣,緊接著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樓上就傳來一個女聲:“喔唷,余非!樓下是不是余非,怎么咳嗽啦?” 余非手扶著墻大口喘氣,從遮在眼前的頭發(fā)之中望出去,看見了迅速消失在樓道里的馮愷。 樓上的人已經(jīng)往下走了,余非一手摸著脖子一手扶著腰,在自己親媽看見自己之前,努力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你怎么站這兒啊,是不是嗆到了?”余媽走到他面前,后面還跟著大姨,余非立刻調(diào)整表情甜甜一笑,對著大姨一招手:“大姨!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哎喲小非這臉都咳紅了,快上去喝杯水?!?/br> “哎。”余非拿手機出來揚了揚,“我工作上有點兒事兒,打個電話。你們倆先上去吧?!?/br> “周末還工作啊。”余媽雙手抱臂,拉了一下肩頭的小披肩,“大忙人吶你?!?/br> 余非笑嘻嘻地?fù)P了揚手機:“給我兩分鐘?!?/br> 說罷,快步跑下了樓。 趕集樓下哪里還有馮愷的身影,余非左右張望了一下,馬上打了個電話給魏秋歲。 魏秋歲接了起來,似乎在開車:“怎么了?” “我遇見馮愷了!那個紙巾!” “在哪兒?!”魏秋歲愣了一下,“他跟蹤你?” “他直接在我家蹲我?!庇喾瞧艘幌旅夹?,“人沒逮到,他……” “受傷沒?”魏秋歲打斷他。 “沒?!庇喾窍乱庾R覺得嗓子癢,咳了一聲。 “……好,那你聽我說?!蔽呵餁q道,“你提供的紙巾證物上的dna和指甲中的血跡的人并不吻合。” “……哈?”余非握住手機,“……不吻合??就是不是一個人的意思咯?那老馮為什么捅我??他有?。俊?/br> 魏秋歲還沒說話,余非深深吸了口氣:“而且他剛說了,是真的想讓我死……還想讓我什么嘗嘗痛的滋味??我弄不懂了,他什么意思?” “……證據(jù)即便現(xiàn)在看起來和這案子沒有關(guān)系,馮愷還是故意傷人了?!蔽呵餁q說,“你幾點回來,我去你家接你?!?/br> “我吃個午飯就走?!庇喾钦f。 “行?!蔽呵餁q應(yīng)了一句。 馮愷既然亮了身份,之前也正式立了案,無論是否和劉友霖的案子有關(guān),他都可以以故意傷人被起訴。某種意義上,這可以讓魏秋歲進一步了解一些事情,是好事。 這其中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夠多了,現(xiàn)在越理越亂,有任何機會都不能錯過。 余非下午急急忙忙從自己家里出來,一眼就看見了魏秋歲停在他樓下的車子,他左右看看,快步裹著風(fēng)衣走上前。魏秋歲就背對著他站在車頭,余非以為他在抽煙,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在打電話。 余非繞到他的旁邊,魏秋歲“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壞消息。”魏秋歲看著手機,“至今還沒找到這位老師。” “???”余非瞪著眼,“找不到了?” 魏秋歲點點頭,“他三十四歲還是獨居狀態(tài),朋友雖然有,但反應(yīng)最近都沒怎么見過他,他沒有車,要逃脫這片區(qū)域只有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或者走路……”魏秋歲摩挲著下巴思考著,“但北四路所有路口的攝像頭,在十二點到一點期間的錄像排查,似乎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位可疑人物,要么他變裝了逃過警察,要么……在攝像頭根本拍不到的地方躲著……” 余非拍了一把他胳膊:“先上車吧,我……” ——“余非!” 余非被這一嗓子吼得嚇了一跳,轉(zhuǎn)眼看過去,就看見了站在他不遠(yuǎn)處,手中提了一個紙袋子,身上披著披肩一動不動看著他的親媽。 魏秋歲本來靠著車站著,看見余媽也有點愣,站直了身子微微鞠了個躬:“伯母。” 余媽皺著眉頭,目光打量了一下魏秋歲,又轉(zhuǎn)頭看向余非:“我說你怎么吃個飯匆匆忙忙的,連圍巾都不拿了!原來是有人等你啊,你們倆……” “伯母?!蔽呵餁q知道余非不想讓家里知道案子的事情,所以就打算打個招呼,“您好,好久不見?!?/br> “是好久不見,你怎么現(xiàn)在找我們余非啊?!庇鄊ama的語氣僵硬,還有點不情愿,“他們中學(xué)的案子不是結(jié)了嗎,你們警察怎么還找他啊……” “媽!”余非煩躁地打斷,“你怎么還來勁兒了!人家警察找我就是問話啊,尋常朋友聊聊天怎么了啊,我多大了你還管我……” “尋常朋友聊聊天是沒什么,但是他是尋常朋友么!”余媽的聲音也提高了一點,“他當(dāng)初和你分手的時候那么干凈利落你忘了,他為什么和你分手你忘了?mama不都是為你好,你看看你自己以為mama不知道啊,為了這人考了警校,之后還為了這人要當(dāng)警察,現(xiàn)在什么結(jié)果,你……” 余非冷漠地看著他親媽順口就念叨:“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br> 余媽聽罷一個箭步上來就要揪他耳朵:“你剛說什么??我今天不打死你個小王八!?。≌f老娘王八……你才王八呢??!” “走?!庇喾寝D(zhuǎn)身就拉開車門上了車,魏秋歲從另外一邊猶豫了一下,對著余非mama點了點頭也跟著上了車,余媽差點臉懟在窗戶上,一臉怒意道:“余非,開門,給mama開門,你怎么還和他混一起你給mama說清楚了,還有罵mama王八的事情也說清楚了?。。 ?/br> “媽,我以后和你解釋行么?!庇喾窃谲噧?nèi)對她雙手合十,“這會真的有事兒,您老人家放我一馬吧?!?/br> “……要不我……”魏秋歲剛開口,余非就道:“別別別,我以后和她解釋,開車吧?!?/br> 魏秋歲又看了幾眼余非mama,看著她站直了身子盯著這車,才發(fā)動了車子起步。車子開出了小區(qū),他半晌道:“……你真是變了,連你媽都不怕了?!?/br> “人不能總待在安全區(qū)。”余非把手枕在腦后,“這話還是你教我的?!?/br> 魏秋歲吸了口氣,沉聲道:“但能在安全的地方待著總比在危險黑暗里好得多?!?/br> 余非沒說話,只是看著自己手,慢慢道:“……其實我再見到你,挺開心的。但是現(xiàn)在好像不是談這事兒的時候……我感覺我們之前確實還是有些誤會……” “或許吧?!蔽呵餁q目視前方,“但也僅僅相處一周而已,中間分開的三年對彼此都不了解?!?/br> “是嗎?!庇喾怯朴频?,“那魏sir會給個機會了解嗎?” “……”魏秋歲嘆了口氣,“別逗我。” 余非噗嗤就笑了:“和我第一次見面都不會問一句‘最近好嗎’的前任,怎么就三年彼此不了解了?!?/br> “余非……”魏秋歲語氣頗有點被揭穿后的無奈。 “隨便說說而已。”余非說,“就像我現(xiàn)在說句‘我們和好吧’,你也不會和以前那樣說句‘好’了吧?!?/br> 魏秋歲沒有說話。 余非笑了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年紀(jì)也大了……不管怎么樣,你還是我最重要的人,這點一輩子都不會變的。” 魏秋歲張了張嘴:“其實我……” 他剛想說話,被一聲急促的電話聲打斷。魏秋歲調(diào)整了一下耳機位置,摁了接通鍵:“怎樣?” “魏哥!”陳暉彬的聲音急促,“剛才你通知抓捕的目標(biāo)人物現(xiàn)在在馮光義的樓下!好家伙,他們倆果然是有關(guān)系的嗎?” 魏秋歲一手扶著耳麥一手抓緊方向盤,瞇眼道:“沒上樓?” “還沒有!”陳暉彬說,“在樓下張望來去,哎,似乎在和什么人打電話?哎……他跑了!” “追!”魏秋歲厲聲道,“別讓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