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姑娘還請繼續(xù)努力，若是來日我還來書館，希望還能碰見你。”

    舒清嫵沖她點點頭，同幾個小姑娘道別，然后就回到窗邊，聽蕭錦琛跟幾個年輕學(xué)子說話。

    這邊的幾個年輕人的學(xué)子服又是另一個顏色，看起來一個個也很倨傲，舒清嫵猜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剛才蘇姑娘說的另外幾個書院的學(xué)生。

    她到的時候看起來領(lǐng)頭的那個書生正在高談闊論。

    說的恰好是剛剛蘇姑娘也說過的，不過他的觀點卻不同：“為官者，當(dāng)?shù)媚苄奚睚R家，當(dāng)?shù)靡彝ズ湍?，也不知為何書館里有這么多姑娘在此讀書，他們出來讀書，出來為官，他們的父兄不覺得為難？將來又如何成親？簡直不成體統(tǒng)?！?/br>
    畢竟是宗族社會，百姓們能接受女子讀書的并不多。

    舒清嫵看蕭錦琛面色淡淡，就知道他對這個年輕學(xué)子的發(fā)言不以為然。

    他認(rèn)定了一件事，努力推行一件事，誰說不好都沒用，何況只是一個學(xué)生罷了。

    因此那學(xué)生如何“針砭時弊”，蕭錦琛也只安靜聽，不時點點頭算所禮貌。

    舒清嫵的到來，打斷了那個年輕學(xué)子的高談闊論。

    蕭錦琛回頭看她，對她伸手：“過來這邊說會兒話。”

    舒清嫵對眾人笑笑，安靜站在蕭錦琛身邊聽。

    大抵看她已經(jīng)是成婚的婦人，符合他心里的體統(tǒng)，因此那書生對她也很有禮貌，特地問好：“夫人好?！?/br>
    舒清嫵淺淺笑了：“你好。”

    如此見過禮，幾個年輕書生又繼續(xù)討論起來，他們之后說的是今歲的春闈試題，舒清嫵沒有看過題目，但從他們的解題思路來說，都還是比較用功的學(xué)生。

    舒清嫵抬頭看了看蕭錦琛，見他也正低頭看著自己。

    “如何？”

    蕭錦琛默默點點頭：“尚可?！?/br>
    尚可的意思，可就有點深了。

    舒清嫵笑笑，她跟蕭錦琛一直沒吭聲，只安靜聽了一會兒，然后就突然被那年輕書生點名：“這位夫人且說說，女子是否當(dāng)?shù)脼楣?？?/br>
    倒是沒想！到會被問這種問題，這書生怕不是學(xué)傻了，這樣的話題跟同為男子說更合適，問女子，尤其是舒清嫵這樣的女子只能自取其辱。

    她根本就不回答書生的問題，只反問他：“不知公子春闈幾何？”

    那年輕學(xué)生微微一愣，頓了頓道：“學(xué)生如今還不及年歲，先生讓三年后再試?！?/br>
    舒清嫵倒是沒嘲笑他，只是平靜道：“你剛才不太能瞧得起的學(xué)生們，有一位已經(jīng)過了鄉(xiāng)試。”

    那學(xué)生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他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舒清嫵淡淡瞥他一眼，繼續(xù)道：“剛剛那邊的學(xué)生還說，想要努力高中，外放為官，同你們一樣立志報國，想要福照一方百姓。”

    “既然目的相同，努力相當(dāng)，男女之分又有何區(qū)別？”

    平日里不是沒人說過他，可他家中如此，屬院里的同學(xué)也都如此，井底之蛙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沒有存了往外看的心。

    明明有這么好的慶豐書館，明明他們都在這里看書，哪怕多問幾句，多交談幾聲，都不會再今天被舒清嫵狠狠嘲笑。

    她的話就仿佛最重的巴掌，打腫了年輕學(xué)子的臉。

    這個時候，蕭錦琛也說話了：“我夫人說話直白，但意思總歸是那個意思的。只有當(dāng)自己比別人強(qiáng)的時候，才能去評判他人，且這樣也是不禮貌且無涵養(yǎng)的?！?/br>
    說罷，蕭錦琛牽著舒清嫵的手，兩個人直接去了三樓。

    走樓梯的時候沒有人，舒清嫵問：“是不是有點失望？”

    蕭錦琛低頭看他，認(rèn)真搖了搖頭：“倒也不會，他們還年輕，還沒走入社會，許多事都只能靠父母老師來教導(dǎo)。學(xué)生們更是如此，因為日常都是繁重的課業(yè)，他們除了來書館就沒有其他的空閑時候?！?/br>
    所以，不是學(xué)生不好，是老師教導(dǎo)的不好。

    賀啟蒼跟在身后，把這話聽得很明確。

    他低聲道：“臣明白了！。”

    既然國子監(jiān)的教授們有不喜蕭錦琛政令、無視祖先法令，吏部會教他重新做人，讓他知道什么才是合格的教授。

    兩人去了三樓，這里倒是比二樓更熱鬧一些。

    舒清嫵匆匆一看，三樓的年長者要更多，最年輕的也差不多有三十而立，看穿著打扮，大抵都是秀才或者舉子。

    實際上，也有貢士因優(yōu)秀直接選官的，大多走的不是布政使一途，也有從提刑、織造、鹽茶等偏衙門，也不是不可步步高升。

    所以說，此時還留在盛京的，大多都是想要再來三年或者等待殿試者。

    目光在眾人身上看一圈，就知道誰是等待殿試的，誰是春闈未中的。

    高中的自然被未中者層層圍著，議論不休。

    蕭錦琛跟她喜歡聽的竟然差不多，兩個人湊過去聊了幾句，倒是頗有些體會。

    待到這時，也差不多到了午膳時分。

    等出了慶豐書館，蕭錦琛才問：“夫人可有心得？”

    舒清嫵沉思片刻，見他一臉認(rèn)真，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我只覺得，外面的世界很廣闊，”舒清嫵也很認(rèn)真，“我以前總是看著宮里那一畝三分地，不知道外面竟如此精彩。”

    蕭錦琛點點頭，道：“是啊，坊間便就如此?！?/br>
    熱鬧的東市，安靜的書館，五彩斑斕的玲瓏坊，還有他們即將要去的香氣撲鼻的醉香樓。

    醉香樓的烤鴨天下聞名，南來北往的游客們?nèi)羰窍雵L一嘗，需得早早就去排隊。不過蕭錦琛和舒清嫵自然是不用排隊的，賀啟蒼提前小半月就訂了雅間，此刻一行人直接上了醉香樓的三層。

    待進(jìn)了醉香樓，舒清嫵立即就坐下來，！動了動有些疲累的腿腳。

    “好久不走這么多路，倒是有

    些累了，”舒清嫵喝了口熱茶，長舒口氣，“唉，以后回去得多走動?！?/br>
    舒清嫵已經(jīng)比宮中女子都要健康了，她早中晚都要在院子里散步，若非如此，這一上午絕對堅持不了。

    一聽忘憂園三個字，舒清嫵的眼睛立即就亮了：“無妨，我能行?！?/br>
    兩個人在外面說慣了話，到了雅室里舒清嫵還沒該回口，依舊我來我去的。

    蕭錦琛越聽越舒服，他看舒清嫵滿面紅光，出來這一趟她整個人都不同了。仿佛重新明白世間的美好，又似乎是第一次看清這個世界，總歸她的這份喜悅，直接影響到了他。

    讓他也跟著開懷起來。

    醉香樓最出名的就是盛京烤鴨，每一只都是果木烤制，用鋒利的扁刀片成皮rou相和的rou片，再用春餅、面醬、青瓜、蘿卜、小蔥等裹成春卷狀，一口下去是滿嘴留香。

    鴨皮是酥脆的，散著果木的香氣，而鴨rou卻又軟嫩多汁，陪著甜面醬的甜咸風(fēng)味，自是人間極致美味。

    舒清嫵也不用宮人伺候，跟蕭錦琛兩個人自己卷餅，一口氣吃了三個才覺得舒坦。

    “真香?！笔媲鍕赤皣@道。

    蕭錦琛仔仔細(xì)細(xì)卷好一個鴨rou卷，遞給她：“喜歡就多吃些，宮里也有個會做烤鴨的御廚，回頭咱們?nèi)チ擞袢角f就能敞開來吃。”

    宮里的御廚不好在帝妃面前舞刀弄q，烤鴨上來都有些冷了，皮自然不夠酥脆。除非蕭錦琛特殊下令，所以他們只能吃片好的烤鴨。

    但是到了玉泉山莊就沒那么多限制，想做什么大抵都是可以的。

    舒清嫵手上有油，看著蕭錦琛送到嘴邊的鴨rou卷，頂著一屋zigong人的目光，最后還是小小咬了一口。

    蕭錦琛頓時笑了：“可喜歡？”

    舒清嫵輕聲細(xì)語：“喜歡?！?/br>
    "

    第120章

    用作烤鴨的京鴨全身上下大約都能吃，鴨頭可以做醬鹵鴨頭,鴨舌可以做鹵水鴨舌,心肝胗可做酥香鴨寶，甚至剩下沒什么rou的鴨架子也可以做椒鹽鴨架和青菜鴨湯。

    這一頓全鴨宴擺上來,就看著都覺得享受。

    舒清嫵趁著烤鴨熱乎勁兒在，狠狠吃了幾張餅,待到酥皮不夠脆了之后，才洗干凈手用筷子嘗別的菜品。

    這么一嘗,舒清嫵倒是很驚艷。

    到底是老字號,味道就是很地道，可能是心境的緣故,舒清嫵竟覺得比宮里的御膳也查不了許多。

    蕭錦琛看她吃得一臉滿足，就忍不住笑了：“這家可是盛京老字號，東西市都有店面,在大齊各地共有十三家分店，東市這邊是總店，烤鴨的火候掌控得更好?！?/br>
    蕭錦琛可謂對盛京了如指掌，就連這么一個烤鴨鋪子，他也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來。

    舒清嫵點點頭：“確實很香，就是那種別家沒有的勁兒,宮里的御廚手藝自然沒的說，可就是少了一股子味道……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講?！?/br>
    聽到她這么說，蕭錦琛便道：“不一樣的就是坐在熱鬧的集市里，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人群,耳邊聽著別人的家長里短，逛街逛累了坐下來喝口茶的那種感覺?！?/br>
    舒清嫵微微一愣，她扭頭看向蕭錦琛，見他也正淡淡順著窗戶往外看。

    在這樣一個小小的雅室里，透過窗戶打開的縫隙，外面是不一樣的天。

    蕭錦琛這句話，直說到舒清嫵心坎里。

    原來，拋開身份地位，他們倆個也沒有什么不同。

    對于宮外的世界，對于外面的這片天，大抵也都是很向往的。

    舒清嫵換了公筷，給蕭錦琛夾了一球香酥鴨寶：“陛下嘗嘗，這個醬香味很濃，回去讓御膳房也學(xué)著做?！?/br>
    從這里開始，兩個人打破了以往的平靜，用膳也不再是食不言的規(guī)矩。

    你說一句，我勸一句，就如此輕松而愉悅地用完了在宮外的這一頓午膳。

    待到膳桌撤下去，舒清嫵便看向蕭錦?。骸氨菹挛也焕哿??！?/br>
    蕭錦琛看了看她，！，見她面色紅潤，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想了想道：“先吃茶，吃完茶再在東市看看雜貨鋪子，咱們就準(zhǔn)備去忘憂園。”

    舒清嫵立即就笑了：“好，忘憂園可一定要去！”

    喝完茶，舒清嫵又讓周嫻寧取了鏡子來，背對著蕭錦琛補(bǔ)唇色。

    蕭錦琛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她嘴唇似乎沒有上午那么鮮亮，微微有些失色。

    “原來……這個唇脂還要補(bǔ)？”蕭錦琛好奇地問。

    舒清嫵沒立即回答，她補(bǔ)了些唇脂，又直接用唇脂在臉頰上鋪了淺淺一層胭脂，這才回過頭來道：“當(dāng)然要補(bǔ)的，這都是不加鉛粉的，粘不住臉，大約一兩個時辰要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