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外的艾文往后退了一步。他終于意識到在這之前就該考慮的問題……兩個男人，是否能走到最后？

    在英國，同性戀是違法的，而如今的德國……更是把同性戀關(guān)進了集中營。雖然這里并未對同性戀做出法律上的明文規(guī)定，但在這個保守的古國，相信沒有人能接受。

    陳雨辰……他會因為他，選擇與家人決裂吧……

    艾文想到這里，猛然回身快步向外面走去。

    “艾文！”

    當(dāng)他走出玄關(guān)來到門外的孫中山雕像前時，陳雨辰追了上來。

    “艾文，你怎么來了又急著走？”他連忙拉住艾文的胳膊。剛才與趙晗對話時的那股冰冷全然消失不見，反倒是顯得異常興奮，好似遇上了什么好事。

    “我……”艾文瞧見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那戀慕自己的眼神……再次猶豫了。

    “沒關(guān)系，那你先聽我說。本來是想回公館后再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不過既然你來了，我想現(xiàn)在告訴更好?！?/br>
    艾文微微垂下頭，然而此刻的陳雨辰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你一定想不到，我找到了你……”

    “陳雨辰?！贬t(yī)生忽然開口打斷了他。

    “……”上尉看見他如此嚴(yán)肅非常的神情，頓覺艾文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便沉默下來。

    “……我要去太平洋戰(zhàn)區(qū)了?！?/br>
    瞬間，那原本興高采烈的臉上再也看不見笑容，震驚地瞪視身前的美國醫(yī)生。

    “我決定去太平洋，紅十字會的調(diào)任已經(jīng)下來了，明天就出發(fā)。”

    他撒謊了，可是這個謊言好像一把雙刃劍，刺得陳雨辰?jīng)]了知覺，刺得自己的心臟血rou模糊。

    第五章：歸屬（３）

    １９４２年１月１６日，午

    陳雨辰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艾文，臉色刷白，整個表情都凝固了，一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

    艾文看著他，竟忘了自己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決定。難道只因為他們都是男人就有錯嗎？難道愛著這個人的心還不足以一起跨過那道世俗的障礙？他想去太平洋戰(zhàn)區(qū)，是的，他想去，但更想留在這里。

    我后悔了陳雨辰，后悔剛才說過的話，我要收回。

    “陳……”

    “你是對的艾文?！贬t(yī)生張口就要反悔，卻被陳雨辰突如其來地回答堵了回去，“你是對的，你該跟著美軍去太平洋，你是一個美國人，該為自己的祖國竭盡全力?！?/br>
    艾文忽然意識到，就算不是自己一時沖動做出的決定，陳雨辰給他的也將是同樣堅定的答案。這個比自己小了三歲的男人，有時候比誰都成熟。他會客觀地考慮，會從對方的角度考慮。他永遠是這樣，永遠是這樣……

    即使你現(xiàn)在萬般不舍，是不是也不會任性地將我留下？

    “你可能一直在為這件事而猶豫不決，所以今天來了又走。你是在考慮該怎么對我說嗎？艾文·亞伯。”陳雨辰露出一抹笑容，但顯得十分僵硬。

    艾文突然很想包住他，奈何現(xiàn)在的場合實在不合適：“也許……我還是應(yīng)該選擇留下……”

    “不，艾文。你只要想著你是誰，你是什么人。如果拋開這里的一切，你自然明白該走哪條路。艾文·亞伯在淞滬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幫助我們，現(xiàn)在……你一樣知道應(yīng)當(dāng)往哪里去?！?/br>
    “陳雨辰，好像無論什么時候你都知道該怎樣抉擇?！卑奈⑿χ?，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會愛上這個人也許正是因為他永遠堅定不移的信念。

    “……”然而中國軍官卻怔怔地看著他沉默不語，良久才道，“并不是這樣……并不是……你不知道我此刻的心里是多么陰暗……我想把你綁起來關(guān)進一間只有我才知道的屋子里。沒有人能看見你，只有我能看著你，不會再有人窺探你，讓你無法離開我的身邊?！?/br>
    艾文震驚地瞪著他，并沒有感到害怕，僅僅是因為陳雨辰對自己這般獨占的感情而感到驚訝，甚至讓他覺得離開這個人才是錯的。

    “艾文·亞伯，你是一名醫(yī)生，一名美國醫(yī)生，一名紅十字會醫(yī)生。美國需要你，所以該往哪里走，你一直都比我更清楚。即使再不舍，我也不能阻攔你的腳步，因為那是你必須去的地方?！?/br>
    “陳雨辰……”

    艾文想起當(dāng)初剛加入戰(zhàn)地醫(yī)院時的那段日子，那一次就是這個人讓他重新振作……

    你是我的道標(biāo)，陳雨辰，你是我的燈塔。如果之前還有迷茫和猶豫，那么此刻我已經(jīng)能夠清晰地看到前方的道路。不是因為之前煩惱的那些，只因在這個時期我們各自該走的路。

    “我想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迷茫了，陳雨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