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躺在床上美國醫(yī)生突然有了動靜。

    “嘿！不會是被俺吃糖的聲音給吵醒了吧？早知道前兩天就該給俺來一顆?！鼻匚浜退杀拘覐┒寂d奮地起身盯著躺在床上的美國人，“快快！去把那個金毛醫(yī)生叫來，俺不能去，一去就躲俺?！?/br>
    他用下巴連連示意日本少年。令人意外的是松本幸彥竟然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跑了出去。

    艾文漸漸蘇醒，他對著秦武眨了眨眼，可是感覺看不清，所以又眨了眨。雖然能辨認出身前的人是誰，但眼前總是霧蒙蒙地看不真切。

    注１：長沙會戰(zhàn)從１９３９年９月～１９４４年月，前后一共打了四次，是抗戰(zhàn)期間時間跨度最長的戰(zhàn)役。

    第三十二章：長沙會戰(zhàn)（３）上

    １９３９年９月１７日，下午

    艾文檢查完視力以后頓時沉默不語，而弗里德里希醫(yī)生也是猶豫了片刻才道：“左眼０.３，右眼０.２……萬幸的是你在昏睡期間沒有發(fā)生癲癇，我?guī)缀蹩梢钥隙ㄟ@次開顱手術是我至今為止最為成功的一次，不過……目前看來視力大幅下降是唯一的遺憾?！?/br>
    “但并沒有失明，我可以認為這是我最大的幸運。”艾文微笑著看向弗里德里希，因為視力下降，他會不由自主地微微瞇起藍眼睛。

    “不不，亞伯醫(yī)生，您最大的幸運是長在您腦袋里的的確不是腫瘤，而是你在手術前說的血塊。我在見到它的瞬間感到十分震驚！”

    聞言，艾文自己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雖然他真心希望不是腦癌，但當那個萬分之一的可能變成現實的剎那，仍會令他覺得太不可思議，甚至不禁笑出聲來。

    德國醫(yī)生也搖頭一笑：“您要知道亞伯醫(yī)生，這真的是一個奇跡?！?/br>
    “是的，您說的很對，但要不是因為您，我想我早晚還是會死。萬分感謝！”

    “我相信上帝一直有他的安排，亞伯醫(yī)生。當我們決定為這個被戰(zhàn)火燎原的國家做出一個醫(yī)生的最大貢獻時，他就沒有想過要拋棄我們?！?/br>
    艾文由衷地微笑。他并不是基督徒，卻在這一時刻也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注定。

    無論怎樣，即使自己的眼睛在一閉一睜之間變成了重度近視，他還是要感嘆……活著真好。

    是日，蘇聯(lián)入侵波蘭。那個歐洲小國的特殊地理位置致使他們又一次成為德國和蘇聯(lián)爭搶的肥rou，然而那時的斯大林并沒有意識到希特勒的真正野心……一旦波蘭被瓜分，德國和蘇聯(lián)之間將再無障礙。

    從長沙會戰(zhàn)打響開始直至９月下旬，日軍一直久攻不下，兩軍持續(xù)僵持。

    ９月２日日軍一個師團受到中國守軍和兩個師的伏擊，損失慘重。

    同日，長沙縣楊橋及長岳古道新橋被日軍侵占。

    在長沙中心的艾文是感受不到前線的焦灼的，甚至聽不到任何炮火聲。弗里德里希醫(yī)生為他配來一副金邊眼鏡，致使他又能正常看清事物。

    此刻，他坐在病床上正寫著一封信……寫給陳雨辰的信。由于手術留在腦袋上的刀疤很難長出頭發(fā)，周圍萌芽蹦出的新發(fā)還遮不住這塊地方，所以顯得很不好看。張護士長好心為艾文織了一頂墨藍色的絨線帽讓他戴著。而松本幸彥坐在病床旁的長桌前一筆一劃，認真地練習漢字，這張桌子已然成了他的寫字臺。

    有一天，日本少年突然跑來手舞足蹈，求艾文教他中文。美國醫(yī)生自然是樂意的，但教書先生不會日語，學生不會英語這可如何是好？聰明的亞伯醫(yī)生卻找到了解決方案，那就是撇開母語，以孩童牙牙學語的方式教授松本幸彥認得漢字、習得對話。就像當初母親教他的那樣教會少年用中文思考，而不是用他的母語去詮釋中文。

    “哎哎，醫(yī)生！醫(yī)生！俺這手上的木條什么時候給拆呀？俺手癢想回去殺鬼子啊！”

    “快了、快了！”

    “別啊，您天天說快了、快了，可這都有半個月了，咋還沒拆咧？”

    弗里德里希醫(yī)生快步從艾文的病房前匆匆而過，身后大嗓門的秦武緊跟不放。

    艾文抬頭瞧了瞧，對這每天都會發(fā)生的日常無奈一笑。也難怪那個中國軍人會著急，源源不斷地傷兵從前線被送來這里，然而身為軍人的他卻遲遲不能歸隊，即使是艾文都會忍不住上前去查看那些傷病，雖然每次都被張護士長大聲喝了回去。

    似乎是嫌他們太吵，松本幸彥起身就想關上房門，豈料一個醫(yī)護兵打扮的高個小伙闖了進來，把他撞在了地上。

    第三十三章：長沙會戰(zhàn)（３）下

    “艾文！”年輕的醫(yī)護兵欣喜地沖向美國醫(yī)生，但在意識到自己撞倒了人后連忙彎腰去扶，“對不起。”

    “……沒……沒關系?！比毡旧倌暌豢谏鷿闹形慕Y結巴巴道。

    然而這一開口使得中國醫(yī)護兵頓時蹙起眉頭：“你……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