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好東西。

    他悄悄找了根樹叉，把那坨半干不濕的叉起，貓腰悄悄繞著屋角轉(zhuǎn)到院子對側(cè)，突地直起身用力一甩，正中孫留根那小子的臭嘴。

    “嗷——”

    一聲慘號立時沖天而起，驚得枝上的鳥雀都飛了。曹富貴也不看他的戰(zhàn)果，又趕緊繞著跑回柴屋那個角。不是他夸口，這準(zhǔn)頭十發(fā)九中，都是禍害隊里的雞狗鳥雀練出來的，要是當(dāng)年打小鬼子那會兒他趕得上趟，說不準(zhǔn)就是個軍中神槍手。

    院子里的幾個人亂成一團，孫婆子又氣又急，一邊吼著媳婦是“死人”啊，不曉得幫忙，一邊罵著哪個畜生這么惡毒，敢傷她家根寶！看寶貝孫子邊吐邊嚎，上氣不接下氣，也顧不尋人算賬，忙擁著孩子進屋去洗凈淘嘴。

    看婆婆匆匆進屋，劉翠芬往柴屋那頭看了幾眼，終于還是沒敢過來，嗚嗚咽咽地拉著小女兒也進去了。

    曹富貴這才吐出口悶氣，呸了聲，悄摸進孫家的破柴屋。

    冬天日頭下得早，泥坯的柴屋朝北又沒窗子，屋里更是黑沉沉一片，看不清楚。

    曹富貴打開柴板門，屋里稍亮堂了點，他瞇著眼走進屋，使勁往角落張望，一團黑黢黢的身影縮在柴草鋪上，一動不動，不知死活。他心下一緊，趕緊上前，輕輕把人翻轉(zhuǎn)過來，手指往拖油瓶鼻下一試，熱氣guntang，呼呼往外出——人是昏著，好在還有氣。

    他吁出口氣，閉上眼睛，片刻之后手里多了只灌滿了溪水的破瓦罐。

    曹富貴頭昏腦漲卻又喜不自禁地看著手里的瓦罐，簡直想仰天大笑三聲，那個甚“精神力”的用法，他曹大爺也略會一二了。

    把瓦罐放入空間毫不費力，但要在自己不進去的狀況下，讓瓦罐到溪里打水，可是耗了他不少“精神力”，初學(xué)乍練的還差點把罐子摔了。好在他這樣聰明的腦瓜，不過練習(xí)一二，已經(jīng)將“精神力”運用得很是順手，不過光用意念多做這么幾個動作，這腦袋就漲漲暈暈有些難受，除此倒沒什么大礙，看來“祖宗”倒是沒騙人，還得多練。

    曹富貴掏出兩顆藥丸，半扶起孩子，掰開嘴塞了一顆進去，灌點水往喉頭一順，咕嚕一聲就滑下去了。另一顆藥拿水和成糊糊，把拖油瓶身上幾處見血的大傷亂七八糟地給糊上，可把他給累出一身汗來。

    把人放回草鋪子，曹富貴一時有點猶豫，不知是再等等看人會不會醒，還是先回去改日再來問。按他的性子這么麻煩的事一次就已經(jīng)盡夠，實在也是不想再來跑一趟，更何況誰知晚上還有沒有什么更可怕的噩夢等著他，能早解決一時總是早一時的好。

    只是，這拖油瓶傷得不輕，藥也不知有沒有效，誰知他什么時候才能醒？

    還沒等他琢磨著出主意，草鋪子上傳來一道氣喘吁吁的沙啞聲音：“……誰？你，是誰？”

    曹富貴眉開眼笑，哎呦，醒了就好。

    “拖油瓶，我是你富貴哥?。　?/br>
    草鋪子上的孩子拼命睜開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人，像是要撲過來。

    曹富貴忙按住他，低聲道：“別急，我給你喂了傷藥，沒大事，會好起來的。哥哥問你件事啊，那個玉扳指，白白綠綠的，記得不？你是從什么地方……”

    guntang的黑爪子死死揪住了他的袖子，那孩子咬牙切齒，邊喘邊說：“還，還給我，我爹給我的，玉，玉扳指?！?/br>
    “嘿，你個拖油瓶，儂阿哥花大力氣救你不說聲謝，還討什么東西，你說你像話嗎？”曹富貴氣樂了。

    “我，我不叫拖油瓶，我有名字，我叫喬應(yīng)年！”

    第10章試種

    “喬應(yīng)年……喬應(yīng)年？！”

    正尋思著這名字好生熟悉，曹富貴突地打了個激靈，醒悟過來，這，這不就是在他噩夢里，那個兇殘狠辣的男人的名字嗎？這么說起來……他倒抽一口涼氣，電光火石之間，倒是串起了那只玉扳指的來龍去脈，以及夢里那人為何在他家找玉扳指的原由。

    煉廬里的老祖宗說了這扳指是他丘家血脈的傳承寶物，傳到丘半城那會兒大約已經(jīng)不知道這東西的珍貴之處，要不然他家也不會就是個窩在縣城的丘半城了。拖油瓶他爹打土豪時不知怎么弄到的這扳指，后來給了兒子，偏偏他這個丘家流落在外的血脈，誤打誤撞從拖油瓶手里搶到寶貝，還打開了煉廬，嘿嘿，這也算得上是物歸還主了。

    跑到他噩夢里的，如果說就是這拖油瓶的“未來”或是前輩子的事，也怪不得在夢里“拖油瓶”偷摸地在自家院子外張望，看到自家遭難就迫不及待地進屋，找被他搶來的扳指。

    只是，夢里的扳指雖然有血痕卻沒碎，自己一家人餓成那樣，“曹富貴”都急得去公社里搶糧了，還拼死扛在肩上背回家。這么看來，夢里的“他”九成九是沒打開煉廬。

    大概不小心弄碎玉扳指就是如今的狀況與夢里不盡相同的原因？那這個噩夢究竟是預(yù)兆，還是警示，或者還另有玄妙？

    曹富貴越想越糊涂，都快把自己搞暈了，剛才又動用了好些“精神力”，腦袋一陣陣發(fā)漲，正想再多問幾句，就聽外面似乎有動靜，孫老婆子罵罵咧咧的聲音隨著她的腳步越來越近，他趕緊溜出柴屋跑了。

    倒不是怕那刻薄嘴欠的老婆子，實在是腦袋里太多東西要理清，又懷揣重寶，他也不想多生事端，喬應(yīng)年那小子就自求多福吧！

    等他跑回家，月亮已經(jīng)爬上了樹梢。

    家里人早就吃好晚飯，借著月光做點家務(wù)，屋里煤油燈是有一盞，不是要緊事體阿奶可舍不得點，太費“洋油”?？磳氊惔髮O子回來，張氏忙讓大孫女英子把捂在灶頭的番薯粥盛來。

    “慢點吃，別噎著?！笨锤毁F急吼吼的，連嚼都不嚼，狼吞虎咽的樣子，阿奶慌忙勸。

    曹富貴哭笑不得：“阿奶，這粥湯薄得米都數(shù)得清，嗆煞倒可能，哪里噎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