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孤忠_分節(jié)閱讀_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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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五年平金(39) 吳氏和劉锜的談話到了最后,使女迎兒才匆匆地自屋外進來。劉锜一眼便看出迎兒剛哭過,眼白通紅,連眼皮也腫了起來,形容甚是憔悴。他料到吳氏已經(jīng)將自己的決定跟這個貼身丫鬟提前說清楚了,所以迎兒的反應才會如此激烈。劉锜心中自是百感交集,他以前讀過的詩詞中,對戰(zhàn)爭中的女性唯有“可憐”這一個形容詞;但今日他以都統(tǒng)制之尊,卻不能用強者的姿態(tài)對吳氏報以同情抑或憐憫,反倒是摻雜了三分尊敬。劉锜輕嘆一聲,自去到門外等候。 室內(nèi)再無他人。迎兒撲到吳氏懷中,抽泣不止。 吳氏撫弄著迎兒梳得溜光水滑的一頭黑發(fā),輕聲言語道:“傻丫頭,你哭什么,還不趕快幫我裝扮好。劉太尉還在外面等著呢。他是堂堂的都統(tǒng)制,多少擔子壓在他一人肩上,哪有多余的時間讓咱們浪費?” “讓他等著去。我看著這人就討厭?!庇瓋嘿€氣道,“他怎么就不知道勸上一句,居然……居然就同意了!”迎兒對高大英俊的劉锜一直頗有好感,此時因為生氣,連禮數(shù)也不顧了。 “劉太尉不同意又能怎么樣呢?是我自己的決定?!眳鞘蠍澣坏赝~鏡中映出的人影。鏡中人霧鬢風鬟肌膚豐潤體格勻稱,可惜這正值青春華美的俏佳人,幾日之后可能就要告別滾滾紅塵了。吳氏想到這里,不禁多看了鏡中人幾眼,但奇怪地是,此時她心中并沒有不舍,反而有種殉道者的熱忱。在家做姑娘的時候,讀過的書里那些烈女的形象忽然無比清晰起來。這些史書中先賢的影子,此刻都站在了她的背后,支撐著她走完剩下的人生路。 吳氏打開胭脂盒子,拿出粉撲,沖著銅鏡做出個莊重的笑容。笑容讓她稍顯僵硬的臉部線條頓時柔和了下來,她順手在頰上最豐滿處打上一抹淺紅。血色讓她想起了呂祉,心中不免涌起一絲遺憾。結(jié)發(fā)數(shù)年,聚少離多,現(xiàn)在相公又生死未卜,留她孤身一人赴死,未免還是寂寞了些…… 吳氏輕嘆道:“迎兒,假若真到了那一天,你要照顧好自己。我已經(jīng)跟劉太尉約定好,到時候你就躲到老營中,他會盡量保護眷屬們的安全?!?/br> 迎兒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我聽說虜人至為殘暴,抓到了漢人,男的殺了做軍糧,女人就更不用說了。我不想受辱,寧愿陪夫人一死。” “你說什么傻話呢?迎兒,你想想,我是朝廷命婦,有國夫人的封號,城破理應殉國。否則,我一介女流不黯武藝,徒然成了劉太尉他們的拖累??赡悴灰粯友剑氵€是個遇到事情只會哭的傻孩子,連人都沒嫁呢?!?/br> “不,我才不要嫁那些臭男人,我愿意侍奉夫人一輩子。” 吳氏的神色嚴肅了,她拉住迎兒的手。雖然是暑熱天氣,迎兒手指冰涼,微微顫抖著。吳氏直視著迎兒的雙眸,以近乎命令的語氣道:“迎兒,你一定要逃出去,見到宣撫相公的時候,告訴他如果心里還念著我,等收復失地后,就在宣撫衙門前后多種幾株虞美人,也不枉費我一片心意。” 迎兒立即明白了吳氏的深意。 自從呂祉和吳氏和好后,呂祉盡管軍務繁忙,只要有時間還是與吳氏互敘款曲。有一回兩人一起在宣撫司后園賞花,苗圃中鮮花爛漫,吳氏卻獨愛虞美人。呂祉當時笑她,這花雖是艷麗無匹,風動時有飄然欲飛之態(tài),但其意不祥。傳說中虞姬死后便化魂為虞美人,夜夜悲啼。當時,呂祉隨意取笑道:“你看這草自從被虞姬的血染了,直到現(xiàn)在還風吹即舞,像不像虞姬與霸王訣別那夜的歌舞?哎,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可惜了這樣的一位巾幗奇女子?!眳鞘下牶蠖嗌儆行┎桓吲d,她順著呂祉的話頭,卻反其意而用之,隨口吟道:“一自香魂污戰(zhàn)血,千秋節(jié)義頌傾城。”呂祉聽后嘖嘖稱奇,為愛妻的文才敏捷所折倒。 迎兒服侍兩人身側(cè),自然也清楚這段往事。但她此時脫口而出得只有兩個字,“讖言?!彪y道那一晚竟然已經(jīng)預示了吳氏今日的命運?想到此處,迎兒的眼淚又如斷線珍珠般滾落下來。 “讖言?!眳鞘习察o地笑著站起身,已經(jīng)整理好頭面,又籠了一下鬢角,唏噓道,“想來是上蒼早有注定,能夠托身虞美人,也算不枉此生了?!?/br> …… 淮西一軍家屬營中早已經(jīng)亂成了一片。王德屬下的家眷們都已經(jīng)聽說了前軍大敗之事,紛紛聚集在一處痛哭。這些家屬有常年的跟隨行軍的經(jīng)驗,對局勢也有自己基本的判斷。除了年幼無知的孩子,大多數(shù)人都清楚,損失了這樣一只精兵后,只憑廬州城里這些軍隊,就再也沒有力量出城作戰(zhàn)了。而一旦喪失了對周邊地區(qū)的控制權(quán),廬州城就成了一座孤城。等待著自己的,很可能就是建炎年間的屠城慘劇。 恐懼與悲傷在家屬營中迅速地蔓延開,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焦慮不可終日。 劉锜本來也早想著要安定一下這些人的情緒,這次有呂祉的夫人親自陪同,底氣更足了。吳氏雖然已在軍中多日,但呂祉還從沒讓她干過勞軍的事情。此時看見數(shù)萬人聚集的大場面,既新奇激動也有一些不知所措。她緊張地環(huán)視著人頭攢動的會場,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焦慮不安。忽然,吳氏的目光被一對姐妹吸引住了,一個念頭閃過心間,“怎么她們還在廬州?” 吳氏見到的人正是文琴娘文柳娘姐妹。文琴娘微微仰頭,對上了吳氏的目光。白紗蓋頭下,看不清吳氏的容貌,但琴娘一眼便猜出了是呂夫人。只見呂夫人體態(tài)雍容裝束優(yōu)雅,絲毫不改平日的風姿,危難之際如此鎮(zhèn)定自若,端得是個女中豪杰。琴娘大方地朝吳氏微福了一禮,權(quán)做招呼。 吳氏則伸出素手,指了指琴娘,又跟劉锜耳語了幾句,像是在詢問消息。 琴娘隔得遠了,自然聽不清兩人的交談,但想來吳氏是在猜測姐妹們留下的原因,同時打聽廬州城中到底還有多少與己類似的未曾撤離的平民。 其實琴娘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么會留在危城之內(nèi)。誠然,姐妹倆在廬州城和達官貴人們都熟悉,又有呂祉的特殊關(guān)系在,錢掙得比行在輕松愜意,又頗受尊敬。不過兩人的性格雖然很是不同,但在逃命保平安這件事上都是相當謹慎的,牢牢記著不立于危墻之下的教訓。危墻都不能立,何況是江北一座孤城?按說,兩人早該卷起細軟離開了,但琴娘總是下不定決心。她就想看看,呂宣撫是不是真能像戲文里的諸葛亮那樣,廓清一方。每天,聽著呂宣撫調(diào)兵的消息,聽著呂宣撫親自出戰(zhàn)的消息,聽著呂宣撫打勝仗的消息,琴娘心里都會涌動起一股既自豪又擔憂的復雜感情。每天打聽到的一點新消息都成了心中隱秘的快樂。為了這無法與人分享的快樂,琴娘猶豫不決地將離開的日子一天天延后,直到再也無法出城的時候。也是在那一天,琴娘得知了呂祉率部出戰(zhàn),下落不明的噩耗。在那個瞬間,她想哭,卻又哭不出來,有生以來第一次品嘗到了另外一種痛徹心扉,為了一個與自己沒有親緣關(guān)系的人。倒是柳娘佯裝不在意地說道,“宣撫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遇難呈祥的?!鼻倌餁獾?,“老天爺跟你通話了?你連這個都知道?”柳娘捅了捅她胸口認真道,“對呀,老天爺把岳小將軍派給宣撫了,有小將軍在,一定會沒事的?!?/br> 這時,柳娘又用手指戳了下琴娘露在半臂外的胳膊:“快聽,劉太尉的聲音多宏亮,講得也好,讓人覺得又有了希望?!?/br> 琴娘低聲道:“你呀,不一直覺得前路亮堂堂的嗎?!?/br> 劉锜的聲音輕易壓下了民眾的喧嘩。 “諸位淮西軍的眷屬、諸位廬州城的父老鄉(xiāng)親們。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來這里,就是跟大家說清楚的。呂宣撫絕不像城中的流言所傳播的那樣,已經(jīng)殉國。金人為了對付呂宣撫所部,至今也不敢全力攻城,就是明證。而鄂州岳宣撫也在急速率軍趕來,我看,至多還有五天的路程,就到廬州城下了。張宣撫的大軍就駐扎在咱們的右翼,等岳宣撫到來后,兩位宣撫就會合兵退敵。金軍不過上萬人,咱們的人馬是金兵的十倍,還愁趕不跑兀術(shù)嗎?你們還有什么可以憂慮的!” 劉锜說到這里,停了片刻,他是真不想提張俊,可為了安定人心又不得不提。他幾乎是第一時間知道了意料之中的張俊后撤的消息,但也無可奈何。想來,就算呂宣撫不也拿田師中沒有辦法嗎? “但是,下官近日聽到的消息卻十分令人不安。你們有些人在趁火打劫,有些人在尋釁滋事,更有些人私下傳播些謠諑之言?!眲㈣煹纳裆惡鯇こ5貒烂C起來,“有說官軍要棄城逃跑的,有說官軍兵敗要殺掉老小的,還有說我劉锜打算獻城的。簡直一派胡言?!眲㈣熯鹑^,用力捶在面前的桌案上。桌案被震得發(fā)出了嘎吱的聲響,臺下的眷屬都發(fā)出了啊啊地驚嚇聲。 “锜以項上人頭擔保,絕對沒有這些事情。如果你們信不過我這個初來乍到的淮西軍統(tǒng)制,你們總要信得過宣撫夫人。夫人已經(jīng)跟下官約定好,要與廬州城同休戚。你們看,今天我特地把國夫人請來了。”劉锜說著半跪在吳氏面前,行禮道,“請夫人示下?!?/br> “啊,果然是國夫人。”柳娘瞪圓了眼睛,“國夫人慰軍這樣的大事,只有韓宣撫的梁氏夫人做過?!?/br> 琴娘淡淡道:“不是國夫人還能是誰?” 淮西一軍這些年來眷屬們還從來沒有見過宣撫使的女眷,聞言都有些激動。有些站在后面的,開始拼命往前擁,嘴里還嚷著?!罢娴氖菄蛉藛??劉太尉,你不要找個□□出來演戲騙大家。摘下蓋頭,讓俺們看看面目!” 自然響起一陣哄笑。 吳氏是大家閨秀,即使衣冠南渡,也是被自己家族中的父兄輩百般呵護,何曾見識過這樣的場面。她吃了一驚,本能后退兩步才穩(wěn)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