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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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無憂笑著點點頭,她就是要穿這一身衣裳去見她的大將軍,她的少年郎……這是這輩子的大將軍第一次主動邀請她,雖然大將軍別別扭扭的硬是找了其他借口。 可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他們兩人第一次一起去吃早餐呢。 不是偶遇,也不是巧合。 是他們兩個人一起,提前說好了的。 顧無憂有時候是有些矯情的,總是喜歡記一些各式各樣的日子,比如前世的時候,她就愛記他們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日子,記李欽遠第一次給她下廚的日子,記他教她寫字,教她騎馬射箭的日子。 每當那個時候,她就喜歡拿出各式各樣的理由,纏著人陪著她。 如今也是。 雖然年紀大了,但矯情的性子倒是一點都沒改。 她就想著,這是他們兩個人第一次一起做一件事,這是特殊的,這是值得紀念的……所以她就想以最好的樣子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他兩世都沒能看到她及笈的模樣。 這不要緊。 她會揣著她所有的美好到他的面前,把所有所有都給他看。 “好啦,你們明天早點起來,給我梳妝。”高興的顧小郡主發(fā)了話,準備早些洗漱早些睡覺,她可不想明天青著兩個眼圈去見人。 她要以最好看的模樣去見他。 兩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清楚她的高興從哪里來,嘴里倒是乖乖應了“是”,出去的時候才低聲議論道:“小姐這樣子,倒像是有喜歡的人了?!?/br> “難不成是書院的?”紅霜壓著嗓音說,如今這日子,小姐整日待在書院,若說有喜歡的人,也只能是那的了。 白露心里倒是有些想法,只是不好明說,這會聽到這話也只是說道:“先別亂猜,也別讓旁人知曉,尤其是國公爺那頭,小姐和國公爺關系好不容易才緩和些,別因為一些還子虛烏有的事又鬧了別扭?!?/br> 紅霜乖乖點頭,“我就是擔心小姐又跟以前似的……” 白露也擔心,只是現(xiàn)在的小姐跟以前不大一樣了,她一時也不敢亂猜,“左右小姐如今整日在書院,有二小姐看著,倒也好些。” “之后我再找個時間問問她?!?/br> 也只好這樣了。 * 等到第二日。 顧無憂大概是睡飽了,神采奕奕的起了床,又讓人給她仔細梳了妝才出門,馬車照舊是在東街停下,大概是次數(shù)多了,車夫也已經(jīng)習慣了,一句話都沒問就在顧無憂要求的地方把人放下了。 這會才到辰時。 冬天的日頭來得遲,這個時間點,天邊的太陽像是剛從云層破開一抹艷光,照亮了半邊天,另外半邊天卻還有些昏暗。 昨兒個兩人也沒說好時間,顧無憂原本還以為要多等一會,沒想到剛下了馬車就瞧見候在巷子口的李欽遠了。 她臉上揚著明媚的笑,剛想過去,可看到李欽遠的那身裝扮卻又愣住了。 完全是不同以往的裝扮。 束著高馬尾的紅色發(fā)帶是新的,衣裳……也是新的。 她呆站在原地,目光怔怔地往前方看,昏暗又逼仄的巷子里,往日的白衣少年郎今日卻穿著一身豎領黑衣,微敞的衣襟顯得脖子十分修長,喉結微凸,里面是一身紅色里衣,而腳下一雙同樣繡著祥云金邊的黑色皂靴正相互交疊著。 身形格外的清俊挺拔。 他在這熙熙攘攘的場景下,自立一塊僻靜的天地,跟以前一樣,李欽遠靠在斑駁的青苔墻壁上,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也掀起薄長的眼瞼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他起初的面容在昏暗光線的照映下顯得有些冷清,可就在看到呆怔的顧無憂時,突然挑了挑眉,就像是冬日破冰,魚兒躍出水面,讓靜止的畫面也似活了一般。 “還不過來?” 他開口,聲音并不高,夾雜在熙攘的叫賣聲中,其實很難傳進顧無憂的耳朵。 可顧無憂卻愣是在幾十號吵鬧的聲音中,聽見了他的聲音,心突然跳得有些快,一蹦一蹦的,像是流觴宴時那擊鼓傳花的小鼓,咚啊咚啊咚啊的敲個不停。 她看著李欽遠,腳下的步子就像是被人引了線似的,不由自主地朝他的方向走去,目光還是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見慣了他穿白衣,陡然見他穿一身黑衣,倒是讓她不由想起后來的大將軍。 只是比起記憶中那個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眼前的少年郎少了幾許沉穩(wěn),多了幾分肆意,他甚至沒有都移開視線,用那雙狹長單薄的鳳目穿透一切望著她,也牽著她向前走。 李欽遠的確有些移不開目光。 眼前的這個小丫頭原本就生得好看,平日里不怎么裝扮都已經(jīng)十分惹人注目了,更不用說今天這樣從頭到腳都精心打扮過。 這樣的精心打扮讓他原本平靜的心跳也在這會突然加速起來。 他看著她的頭發(fā)反射著太陽的光,看著她櫻粉的嘴角輕輕翹著,看著她一步步向他走來,和他一樣,她的目光沒有一刻移開過。 李欽遠原本還能坦然的,可被人用這樣灼灼的目光看著,竟也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種不好意思的情緒來源很復雜。 他既覺得這丫頭膽子大,不害臊,又因為自己和她一樣,為了今日的會面,竟然特地換了新衣,而這些不好意思的情緒后,還有一抹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歡喜。 藏在昏暗光線下的耳朵有些紅,輕咳一聲,到底是先人一步移開視線,藏在身后的手倒是拿了出來,“給你?!?/br> 嗯? 顧無憂眨眨眼,目光從他的臉上落到他的手上,楞道:“糖……葫蘆?” “嗯?!崩顨J遠似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通紅,偏還要嘴硬,“隨便買的?!?/br> 怎么可能是隨便買的呢? 這個點,街道上根本沒有賣糖果的小販,他是找了好幾個胡同才買到這一串,巴巴得給人拿過來,不過是記得她舊日喜歡罷了。 只是李欽遠等了許久也沒等人接過,皺了眉,回過頭,問她,“你又不喜歡了?” “不?!?/br> 顧無憂連忙接過,“我喜歡?!?/br> 怕人不信,又笑著補了一句,“很喜歡?!?/br> 她突然相信大將軍以前是真的沒有接觸過姑娘了,哪有人一大清早送糖葫蘆的?她特地涂了口脂出門,現(xiàn)在吃糖葫蘆,不僅會把口脂弄壞,還粘牙。 可她心里就像是已經(jīng)感知到這串糖葫蘆會有多甜一般,月牙似的眼睛晃著一汪汪的笑意,嘴角也掛著清淺的微笑。 這樣又傻又別扭的大將軍,真是讓人喜歡啊。 她笑笑,握著手里的糖葫蘆,沖人說道:“走吧?!?/br> “嗯。” 兩個人往巷子里走去。 巷子狹窄,但因為都是平房的緣故,反倒能看到許多遠方的東西,他們兩人就這樣慢慢走在這清晨的京城,誰也沒說話。 可不說話也沒什么。 有時候即便不說話,也能察覺到彼此的好心情。 這便夠了。 巷子往前的遠處是金碧輝煌的翹檐角樓,那是屬于皇宮的,帶著莊華和肅穆。而他們身后卻是熙熙攘攘的鬧市,那雙屬于黎民百姓的生活,雖然喧鬧卻也讓人踏實。 兩個人就這樣慢慢地往蘭姨那邊去。 顧無憂低著頭輕輕咬著糖葫蘆,雖然粘牙,雖然會破壞口脂,但也沒什么了,這個傻乎乎的大將軍估計根本就沒瞧出她今天敷了粉,擦了胭脂。 她笑笑,剛想和人說“糖葫蘆很甜”,就聽到一陣聲響。 巷子里說話的人很多,其實也沒什么,但她卻在這些聲音里聽到一抹熟悉的聲音……那是屬于九非的。 “怎么了?” 原本走在她身邊的李欽遠見她突然停下步子,也跟著停下了。 顧無憂輕輕“唔”了一聲,又搖了搖頭,“沒事。”許是她聽錯了,九非怎么可能在這?他這個點估計還在家里呢,又或是在去往余家的路上。 可那聲音就像是一脈脈的線牽著她,讓她愣是沒法再往前。 顧無憂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是屬于前世,也是很久遠以前的事了,她十五歲那年從瑯琊回京,懶得跟顧家那些人一起吃飯,又覺得小廚房里的東西膩歪了。 有一日便帶了白露她們出門來找吃的,卻在半路迷了路,還和她們走散了,糊里糊涂走進一條巷子,然后就瞧見了被人欺負的顧九非。 最初看到他被人欺負的時候,顧無憂是想直接就走的。 她一向不喜歡顧九非,他被人欺負,她不在旁邊鼓掌奚落都已經(jīng)是好的了,怎么可能會幫他?可看他被人打得頭破血流,癱倒在地上,又硬是一步都邁不出去。 最后氣得咬了牙,在地上找了好幾塊石頭砸到那些人的身上,還冷著一張俏臉罵道:“你們算什么東西,也敢欺負他?” 難不成? 顧無憂心下一凜,臉色立時就變了,她突然動了起來,循著那個聲音就往那個方向跑,可還沒跑幾步就被人抓住了手。 少年李欽遠抓著她的手,皺著眉問她,“你做什么?” 顧無憂指著前方,急道:“九,九非……” 這話說得不清不楚,但李欽遠還是從她焦急燎火的說話聲中聽明白了,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聲音,他皺了皺眉,和人說,“乖乖在這邊等著,別跟過來?!?/br> 說完就松開她的手,往巷子那邊走。 第53章 顧九非靠在斑駁的墻壁上,他的身上估計是挨了不少拳頭,白玉般的清俊臉龐也有不少青紫痕跡,就連嘴角也破了,這會有濕潤的液體從嘴角一直往下流,估計是流血了。 他細不可聞的皺了皺眉,抬起手指往嘴角一抹。 果然…… 流血了。 看到夾雜在指尖的鮮血時,顧九非的神情還是沒什么變化,依舊是很淡的表情,就像是這血不是他的一樣,可當他掀起眼簾看向眼前這行人的時候,那里頭的幽深,竟讓他眼前的這些地痞流氓生出幾分畏懼。 他們在這個十歲男孩的身上看出一抹恐怖的煞氣。 那是一種陰沉的,只能在最黑暗的地方才能看到的煞氣。 剛才出手的一群人這會被他這樣盯著,竟有種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覺,一個個的心里都有些打退堂鼓起來,嘴里倒還是強硬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領頭的蒙臉大漢估計混得時間比較長,要比他身后的那些混混長進些,只是稍稍駭了一下便又恢復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