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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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見身旁姑娘小臉緋紅,便柔聲和她解釋道:“以前更嚴重些,是一點都不能碰的,若是席上哪盤菜沾了一點點蔥,我是一桌子菜都不要,得讓人重新再做一桌?!?/br> 她說得大方,眉眼也一直掛著笑,明明是這樣嬌蠻的行事,倒愣是讓人聽出幾分嬌憨來。 綠衣小姑娘就像是被她蠱惑似的,忍不住問道:“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啊――” 顧無憂笑了下,“沾上一丁半點也沒事,就是回頭得吃糖壓壓味道?!?/br> 也不知道是她說話的時候態(tài)度太好了,還是臉上的笑實在招人喜歡,原本一些不大敢和她說話的人,這會也忍不住紛紛開口,“我也不喜歡蔥味,以前有一次不小心吃了口,差點沒吐了?!?/br> “我也是我也是。” 女孩子的交情或許來自一次妝容、服飾的交流,也可能來自一場同好同惡的對比,若是正好碰到哪個小習慣與別人一樣,便能就著這個話頭說出好多話來。 反正一餐飯下來,這平朔齋竟是有小半人都和顧無憂混了個半熟。 顧瑜見顧無憂和別人交談融洽,自然高興,她是這樣想的,既然顧無憂如今是要在京城久住了,該交的朋友還是得交的。 也不是要你情分有多深,但至少也別日后參加什么宴會、茶會的冷了場。 這邊言笑晏晏。 反倒襯得徐婉和蕭意那邊十分冷清,只是徐婉畏懼顧無憂的脾性不敢說話,蕭意又向來會偽裝,這一餐飯倒也吃得……融洽。 * 這里大家還吃著飯。 另一頭,不置齋那邊也已經(jīng)下課了。 齊序向來是一到飯點就格外激動的人,這會剛等先生出去就急聲催促道:“走了走了,我昨兒個可打聽過了,今兒個膳堂有紅燒獅子頭還有糖醋排骨,去晚了可就沒了?!?/br> “你這出息!” 傅顯沒好氣的在他頭頂輕拍一下,“每天吃吃吃,你看看你這肚子。” 齊序捂著腦門,不高興的咕噥道:“你還說我,昨天也不知道是誰跟人小姑娘搶東西吃呢?!闭f完見傅顯臉一紅,又要打他,忙往外頭跑。 兩個人你追我打的出去,留下一個眉目含笑的京逾白和一個還有些困倦的李欽遠。 京逾白看了一眼身邊的李欽遠,溫聲問道:“累了?” “唔。” 李欽遠點了點頭,他以前上課不是在學堂睡覺就是回屋子睡覺,或者隨便找個地方,今天撐著眼皮聽了兩節(jié)課,的確不輕松。 “中午時間多,你吃完飯就回屋子補個覺吧。” 京逾白這話說完,似乎又看了他一眼,才添了一句:“你這段日子在書院落下的課太多,回頭我把之前的資料理下,你看看?!?/br>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速緩慢,言語之間還有幾分躊躇。 李欽遠見他這樣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他掀起眼皮,翕張的睫毛下是一雙含笑的鳳目,伸手輕輕拍了拍京逾白的肩膀,笑得灑脫又疏朗,“好啊。” 要說今日之前,他或許還沒想好以后要做什么。 但如今,他倒是真有一種沖動,或許是為了自己,或許是為了早間那副場景所遺留下來遲遲未曾消散的激動。 他突然就想做些什么。 在這個以前最為厭惡的世道,做些什么。 你要問他現(xiàn)在想做什么?或許李欽遠自己都說不清楚,他就是這樣想,先不管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先把眼前的路走好。 他漫不經(jīng)心過了這么多年,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可如今,他不想再這樣醉下去了,他想睜著眼看看這個世道,清醒的……也許,就算走到最后,他也可能摸不出個什么名堂。 但那又如何呢? 少年肆意,青春正好,只要沒有虛度這光陰,總歸都是好的。 那便這樣。 不問前程,不問將來,也不去管旁的,就在這個最好的年紀做現(xiàn)下想做的事,肆意揮灑筆墨做一番錦繡文章也好,其他也罷,為了自己,為了這么多年陪伴在身邊的朋友和家人,也為在意和……喜歡的人。 李欽遠想到這,臉上笑容愈發(fā)疏闊起來,就連眉目也沾了幾分朝氣蓬勃的樣子。 身旁的京逾白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見他眉目疏朗,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清明之態(tài),面上也不禁露了個笑。 不遠處傅顯和齊序打鬧一陣,又勾著肩膀了。 轉(zhuǎn)頭看兩人還是慢悠悠的,便揚聲喊道:“七郎,大白,快點啊,再晚可真沒好吃的了?!?/br> 李欽遠聞言,收回思緒笑了下,“來了?!?/br> 他們這一行人往膳堂走的時候。 平朔齋那邊已經(jīng)用完膳出來了,李欽遠一路走來,也有擔憂小辣椒因為他的事被人排擠,又得孤零零一個人吃飯,正想著回頭要不要再去偷偷看她下,或許…… 給她買串糖葫蘆? 上次見她倒是對這又甜又酸的玩意挺喜歡的,只是這樣倒是不好再借蘭姨的名了。 剛想到這呢,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歡聲笑語,這笑聲很雜也很多,可他硬是從這么多聲音里分辨出一抹熟悉的聲音。 抬頭去看。 便瞧見一個紅衣姑娘正被一群人簇擁著往平朔齋的方向去,她身邊就是顧瑜,姐妹兩人不知道在說什么,竟讓她彎了眼眸。 她原本就生得好看,此時走在這凜凜寒風中,笑得明眸皓齒,更是俏麗極了。 李欽遠不知不覺就有些看傻了。 京逾白還在和他說話,但說了一會也不見人答,回頭去看,便見他這幅模樣,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笑笑,并未說話。 倒是李欽遠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見他眼眸含笑,先紅了耳根,張口解釋道:“我是擔心她因為我的事受排擠。”絕對沒有半點私情。 京逾白笑哦一聲,一副我明白的樣子。 臊得李欽遠耳根愈紅,也不再和人解釋,落下一句“走吧”就率先提了步子往膳堂的方向走。 顧無憂也像是感覺到什么,都快走出院子了,突然回頭朝身后看了一眼,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眼中晃蕩的笑又多了三分溫柔。 “怎么了?”顧瑜見她停下步子,也跟著停下。 “沒事?!鳖櫉o憂笑著收回視線,主動挽了她的胳膊,“我們走吧?!?/br> 凜冬雖寒。 但若人心是暖的,這寒冷,也就不必再畏懼了。 第52章 這天晚上回去,顧無憂吃過晚飯就讓紅霜把先前從瑯琊帶來的箱籠全都搬了出來,那里放著的都是她舊日在瑯琊置辦的衣裳。 王家富貴,王老夫人又疼她。 每換時節(jié),都會請當?shù)刈詈玫睦C娘來家中給她量體裁衣,尋常官宦人家的姑娘一季或是四身、或是六身,便是王昭,一季也不過八身。 可顧無憂每季都有十二身新衣,還不止衣裳,那是從頭到腳全都搭配好的。 春夏日里搭著好看的披帛,秋冬日便是披風、斗篷,再配上應時的頭面,手釧,耳,有時候就連香囊、帕子也都是要配著衣服換的……她往日又是個愛嬌的,每次出門都得吸引一眾目光才肯回來。 越惹人注目,她便越喜歡打扮。 左右閑來無事,她便常常在家中研究穿著打扮,長久以往,瑯琊那邊的貴女總愛效仿她的裝扮。 如今京城流行的這些,其實她以前早就玩過了。 只不過現(xiàn)在她身體里多了個靈魂,也就不似以前做姑娘那會,那么愛折騰這些了。 “好端端的,怎么今兒個想起讓紅霜把這些東西都搬出來了?”白露捧著一碗撒了秋日金桂的杏仁豆腐走了進來,瞧見這幅陣仗也有些吃驚。 她把手里的茶盤往桌子上一放也過去幫忙,“瞧這亂糟糟的,您要哪身衣裳,奴來找?!?/br> 顧無憂的衣裳實在太多了,這會把一整張床都給占滿了,也還有不少在箱籠里,她悶頭找著,聞言,頭也不抬的答道:“我記得我及笈那會,外祖母讓云大娘給我做了一身衣裳來著,怎么找不到了呢?” 云大娘是瑯琊最出名的繡娘,平日里很難請動她。 那身衣裳還是顧無憂今年及笈的時候,王老夫人托了很大的情分才讓云大娘出山幫她做的,她后來對別的都沒什么印象了,這身衣裳倒是一直都記著。 “怎么想起要那身衣裳了?”白露有些吃驚,轉(zhuǎn)頭又說紅霜,“你也是,也不問個清楚便一通亂拿,看這亂得,過會還有的收拾?!?/br> 紅霜被人這么一通訓,難免委屈:“我哪里想到小姐要穿那身衣裳?她平日里最是寶貝不過,便是我們都很少碰。” 顧無憂這才想起這樁事,便幫著紅霜說了一句,“你別說她,是我沒說清楚?!?/br> 她的確很寶貝那身衣裳,可惜前世的時候也只穿過一遭。 后來嫁給趙承佑,他的meimei趙寶珠及笈,特地說服趙承佑從她那兒借了這身衣裳過去,并著一整套頭面,說是要充個場面,她那時候歡喜趙承佑跟個什么似的,便是再寶貝的東西也是說借就借。 只是這一借就再沒還回來。 最后是尋了什么由頭來搪塞她?顧無憂已經(jīng)記不大清了,只記得夜里和趙承佑說起這個時候的,露出幾分委屈,原是想著他能哄一哄她。 可趙承佑說了什么呢? 顧無憂細細想了想,隱約記得一個模糊的身影,皺著眉訓她,“就一身衣裳,你也要折騰,日后等我承爵,你這樣的脾性怎么去管理下人,又怎么讓我放心把趙家庶務交給你?” 衣裳沒了,她雖然難受,但其實也沒有那么生氣。 她只是傷心趙承佑的態(tài)度,那是她及笈時候穿的衣裳啊,代表著一個女孩褪去稚拙和童真,真正長大了,是最美好的象征。 她那時候想,只要他肯哄哄她,她就連那一點點的難受都可以沒了。 可惜―― 她跟趙承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她所以為的美好,以為的愛情,于他而言,其實什么都不是。 “您就慣著她吧?!卑茁秶@了口氣,倒也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去里屋又拿了一只箱籠出來,打開箱籠,是一整套的衣裳和頭面,還有一雙繡鞋。 在幾盞宮紗燈的照映下,襯得那一身衣裳如流光一般,熠熠生輝。 顧無憂瞧見這身衣裳也從那過往的思緒中抽回神了,她什么都沒說,只是走過去,伸出手,細細的撫了一遍,從頭面到衣裳,再到鞋履,帶著懷念和珍惜。 杏白色的鳳鸞云肩通袖妝花豎領(lǐng)短衫,配著鴉灰色的鹿葫蘆妝花織金紗[裙,和短衫同樣紋路的繡鞋,以及一套珍珠頭面。 “您明兒個要穿這身衣裳出門?”白露在一旁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