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容妃垂首笑道:“臣妾聽說娘娘這些日子在御前侍疾,十分辛苦,就想來看看娘娘,看能不能為娘娘分憂。” 張皇后知道徽帝搬回乾和宮,在后宮激起千層浪,個(gè)個(gè)都爭破頭想到御前侍疾,容妃今日來,想必也是為了此事。 “陛下的身子尚未好全,若陛下想見嬪妃,自然會(huì)傳召?!?/br> 容妃當(dāng)然不甘心,她一眼瞧見謝窈,以為是張皇后為了固寵,給徽帝新挑的新人,她娉娉婷婷走至謝窈面前,伸手摸謝窈的臉,嬌笑道:“這樣標(biāo)致的人,是皇后娘娘為陛下新選的meimei?難怪陛下不想見臣妾這些人老珠黃的舊人?!?/br> 謝窈覺得容妃的手指如同滑膩冰涼的蛇,她忍著惡心,微微欠身:“容妃娘娘,嬪妾是東宮良娣?!?/br> “原來是傳聞中獨(dú)寵東宮的曾良娣。”容妃放下手,好整以暇道:“良娣都生得如此標(biāo)致,那未來太子妃想必更為驚艷了。” 她見不到徽帝,心中有氣,就想隨便找個(gè)人撒撒氣,張皇后與周之瑾她當(dāng)然不敢公然叫板,只能讓謝窈不痛快。 誰知謝窈面帶柔笑,欠身道:“容妃娘娘還是先別到御前侍疾,省得您一張嘴說話,陛下的龍?bào)w又該抱恙了?!?/br> 周之瑾“撲哧”一笑,容妃氣得臉色煞白,指著謝窈道:“你再得寵,也不過是太子一介妾室,居然敢編排本宮!” 張皇后冷聲道:“容妃,別在昭陽宮撒野,回你的宮里待著?!?/br> 容妃忿忿不平,但還是敷衍行禮,轉(zhuǎn)頭冷著臉揚(yáng)長而去。 “嬪妾出言無撞,還請娘娘降罪。”謝窈垂首跪下,她確實(shí)是逾越了,而且容妃確實(shí)沒有說錯(cuò),她只是太子一介妾室。 張皇后默然片刻,輕聲道:“彩煙,扶良娣起來,杏雨,把本宮那支玉蝴蝶金步搖拿來?!?/br> 謝窈垂眸望著旋開的淺色裙擺,不知張皇后是何意,張皇后慢慢走近,將步搖簪在謝窈髻上。 “這是本宮與陛下定親之時(shí),先帝賞賜的?!睆埢屎鬁芈暤溃骸安槐卦谝馊蒎脑挘螞r你沒有說錯(cuò)?!?/br> 周之瑾極有眼色的走下來,攬住謝窈的手,對張皇后道:“母后,弟妹是嚇著了,我?guī)У苊贸鋈フf說話。” 說完,便不由分說地將謝窈往外拉,走至殿外。 “嘉恒說你性子軟,本宮看不盡然。”周之瑾忍住笑:“原來兔子急起來會(huì)咬人的?!?/br> 謝窈有些無措地摸摸髻上的步搖,有些尷尬地扯開話題:“皇后娘娘將如此貴重的步搖賞賜與我,會(huì)不會(huì)不合適?” “合不合適,你還是去問問那個(gè)人吧?!敝苤噶酥笇m門那頭,隨后擺擺手往回走:“本宮就不奉陪了?!?/br> 謝窈順著她的手望去,只見一人身形頎長挺拔,秋日午后的澹澹日光籠住他白皙俊逸的側(cè)臉,正淡然沉靜地看著她。 謝窈匆匆走至他面前,輕聲道:“殿下?!?/br> 作者有話要說: “卿卿如晤”引用自林覺民的《與妻書》,大致意思為愛妻見信如見面。 卿卿:形容夫妻或相愛的男女十分親昵。 小情侶暫時(shí)見面,另外婆婆正式認(rèn)證get 下一章甜甜甜! 第27章 留下 “太子殿下,良娣?!币坏琅晜鱽恚遣薀熈⒃诘钋靶卸Y:“皇后娘娘說,時(shí)候不早了,就不留二位了。” 謝窈心亂如麻,悄悄抬眼看他,只見他輕輕頷首:“勞煩姑姑了,孤明日再來見母后。” 溫暖的指尖碰到謝窈的手,謝窈下意識(shí)抓住他的手指。 “走吧?!?/br> 走出昭陽宮,天邊晚霞絢麗如華錦,鋪陳在朱墻琉璃瓦之上,美不可方物。 “很好看?!便鲢錾ひ魪纳韨?cè)響起。 謝窈望著晚霞,隨后側(cè)頭看他:“嬪妾也覺得晚霞很好看。” “孤說的是你。”周之衍對上她的盈盈杏眸,伸手碰了碰髻上的玉蝴蝶金步搖:“母后的步搖,你戴著很好看?!?/br> 謝窈牽著他的手緊了緊,輕聲道:“可是這步搖是先帝在皇后娘娘定親之時(shí)賞賜的,給我怕是不合適。” 周之衍輕笑一聲:“那給誰合適?” “以后的……太子妃?”謝窈有些遲疑,她應(yīng)該不會(huì)猜錯(cuò)其中含義。 “太子妃之位,一直都是為你留著的?!?/br> 這句話如同驚雷,炸得謝窈驀然抬首,熠熠霞光映在他認(rèn)真的眸子中,她只覺心跳得厲害。 往日零碎的蛛絲馬跡逐漸拼湊,本該是太子妃住的蘭軒,張皇后的陪房,再加上這支步搖,答案顯而易見。 “殿下,為何是我?”她極輕的開口,此時(shí)的她渾身僵硬,連指頭也緊緊蜷縮起來。 “當(dāng)初進(jìn)東宮時(shí)對你說的喜歡,一直是真的?!钡Z調(diào)不疾不徐地傳來,謝窈卻已方寸大亂。 她想起初進(jìn)東宮的那晚,周之衍氣定神閑地說喜歡謝二,臉上不由燒得通紅。 謝家教琴棋書畫,教她禮儀規(guī)矩,教她如何做一個(gè)合格的妻子,卻沒教她怎么去面對男女之間的喜歡。 這種陌生得慌張的感覺,真心不大好。 她不知如何應(yīng)答,只好顫聲道:“多謝殿下厚愛?!?/br> 周之衍唇角微揚(yáng),把她堵在宮墻邊,俯首與她額頭相抵,低聲道:“只有這些嗎?” 謝窈慌張地盯著宮道,生怕有人路過,心一橫,踮腳飛快親了周之衍一下。 溫?zé)岬挠|感落在唇上,周之衍眸色輕斂,伸手?jǐn)堊∷晃盏募?xì)腰,嚇得謝窈推開他:“會(huì)被人看到的?!?/br> 周之衍低笑一聲,沒有繼續(xù),只是牽著她往前走,她任由周之衍牽著,一直低頭看著緞鞋上的米珠晃動(dòng),她輕聲道:“殿下何時(shí)回東宮?” “或許還要十幾日,今夜留下來,好不好?”周之衍垂首看她。 謝窈本想冷靜一下,正要拒絕,但想到這一走,可能十幾日都不能見到他,還是極輕地應(yīng)下。 一路走到重華宮,宮人詫異地瞧著平日清冷自持的太子殿下牽著一位姑娘回來。 姜仲暗松一口氣,不由對謝窈投去感激的眼神,今夜總算不用提心吊膽了。 “晚膳想用什么?”周之衍側(cè)身問她,她輕聲道:“殿下用膳就好,方才在皇后娘娘那用過一盞冰糖燕窩,還不是很餓?!?/br> 周之衍捏捏她的手,淡淡道:“那就晚些再用吧,先請?zhí)t(yī)來為你把脈?!?/br> “……殿下,咱們還是先傳膳吧?!?/br> 等到晚膳上桌,爾瓊也回來伺候,謝窈想起她差些把爾瓊忘了,不禁汗顏,輕聲問:“你去哪了?” “和彩煙姑姑那打馬吊呢?!睜柇偠酥畞斫o她凈手,垂頭喪氣道:“輸了五兩。” 謝窈有些過意不去,壓低聲音道:“回頭給你補(bǔ)上?!?/br> 爾瓊眼睛一亮,戲謔笑道:“姑娘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不如再賞些?!?/br> “別想了,一會(huì)去把我的替換衣裳拿來?!?/br> 世家貴女出門時(shí)總會(huì)預(yù)備一套替換衣裳以備不防之需,今夜不回東宮,自然要拿衣物替換,爾瓊反應(yīng)過來,意味深長地笑著離開。 方用完膳,姜仲卻道趙太醫(yī)來了。 周之衍抬眸看她,語氣風(fēng)輕云淡:“請?zhí)t(yī)進(jìn)來?!?/br> 謝窈坐于榻上,趙太醫(yī)搭上帕子,凝神把脈:“良娣的身子已無大礙,藥也無需日日喝了,三日喝一次即可?!?/br> “多謝太醫(yī)?!敝x窈聽見不用日日喝藥,立刻笑眸彎彎。 “今日的藥還是要喝的?!敝苤芾洳欢〉貋硪痪洌骸敖?,讓人把藥煎上?!?/br> 她就知道不會(huì)這么容易逃過一劫。 謝窈見周之衍還要處理政務(wù),跟著姜仲到寢殿去。 殿內(nèi)只有趙太醫(yī)與周之衍二人。 “父皇的病情如何了?” 趙太醫(yī)沉聲道:“微臣瞧著,陛下服那丹藥太多,只怕只有兩三年光景了?!?/br> “既然如此,還是盡力醫(yī)治吧?!敝苤苋∠伦嗍璧馈?/br> 他與徽帝感情淡薄如陌生人,但他不想讓張皇后傷心,更何況如今朝中局勢不穩(wěn),徽帝病情穩(wěn)定還是可以安撫官員的心。 “是,還要一事微臣想稟報(bào)殿下,陛下讓微臣準(zhǔn)備坐胎藥的藥方?!?/br> 周之衍垂眸沉思片刻,開口道:“你按他的意思去準(zhǔn)備。” 謝窈喝過藥,有些昏昏欲睡,吩咐爾瓊替她沐浴。 結(jié)果那些宮人極其殷勤,麻利地為她拆發(fā)卸環(huán),扶她進(jìn)浴桶,弄得謝窈有些不自在。 誰知那些宮人笑道:“多虧良娣今日進(jìn)宮,奴婢們才敢松口氣?!?/br> 她知道周之衍平日都是不茍言笑的,難免讓服侍的人提心吊膽,謝窈倚在桶壁淺笑道:“你們這些日子辛苦了。” 氤氳熱氣熏著玫瑰香,謝窈半闔著眼,卻突然開口問:“殿下每日處理政務(wù)到深夜嗎?” 眾人面面相覷,謝窈就知道十有八/九是這樣,對爾瓊道:“爾瓊,你一會(huì)去請殿下過來,就說我有話和他說。” 周之衍過來的時(shí)候,謝窈已經(jīng)沐浴完畢,宮人正在為她梳通烏發(fā)。 謝窈一眼瞥見他的袍角,有些驚訝,她以為還要等上一會(huì):“殿下過來得這樣快?” “你不是有事要同孤說?”周之衍看著她有些慌亂的神色,就知道她只是騙他過來的。 “你們下去吧。” 宮人悄無聲息地退下,周之衍走到她身后,低聲道:“騙孤過來做什么?” “只是……聽宮人說,殿下時(shí)常處理政務(wù)到深夜,嬪妾只是想勸勸殿下保重身子。” 周之衍取來玉梳,慢條斯理地替她梳發(fā):“那孤今日就陪陪你?!?/br> 他的力度極輕,梳齒劃過的酥麻感很舒服,他慢慢道:“這樣不會(huì)扯疼你?” 謝窈搖搖頭,銅鏡映出他衣衫的金龍繡紋,感覺有些奇妙,輕聲道;“嬪妾沒想到,一國儲(chǔ)君有一日會(huì)為我梳發(fā)?!?/br> 周之衍的手一頓,他亦沒想到有一日能得償所愿,心中所想之人能陪著身側(cè)。 曾幾何時(shí),她還是林夫人,他只能在宮宴上遙遙看她一眼,那時(shí)的她眉眼柔婉,林寓偶爾低頭與她笑語,他就不動(dòng)聲色地移開眼。 旁人都說林寓夫婦感情甚篤,但他總覺得她心事重重,他當(dāng)時(shí)覺得自己是妒心太重使然,只是自嘲一笑,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