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和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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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融化, 大地回春。 三月三, 兩個衣裳襤褸, 蓬頭垢面的人出現(xiàn)在揚州城外。 這兩人正是從北京城逃出來的徐舒和徐陵, 歷經(jīng)千辛萬苦,費了半年多, 終于活著來到了揚州, 回到了家鄉(xiāng), 望著高大的城門, 兩人喜及而泣。 國已亂, 民不聊生,到處是逃難者,守城的士兵擋了一批批南下的乞丐。徐舒用僅剩的幾個銅板,獲得了進城的許可。當回到年少時的宅子,見到了親人,抱頭痛哭。 生活暫時安定了,但這片東方大地的戰(zhàn)火越演越烈。辛亥革命、袁士凱稱帝、北洋軍閥、國民革命——直至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中國與日本矛盾暴發(fā),日本全面侵華。 那個時候, 徐舒已是知天命之年了,他一直未娶,同徐陵也未婚。兩人自北京逃難回來, 父母雖接納了他們, 宗族的長輩卻以他們?yōu)閻u, 長期不與他們來往。徐舒并不在乎, 他只愿與徐陵一起,有個安身之所即可。 可是戰(zhàn)火連年的中華大地何處是安家之處? 徐舒五十一歲,徐陵四十七歲,他們一直住在一起,同床共枕了三四十年卻未曾越雷池一步。 對此,卡羅爾是佩服徐舒的,身邊躺著思慕的人,竟然能做到柳下惠坐懷不亂之境。呃,他的華國語在這個“夢境”里得到了空前絕后的提升,什么七言五言古詩,那叫一個信手拈來,只要徐舒會的,他都會,連彈古琴這么難的手藝,他不敢說融會貫通,也懂了七七八八。 日軍入城了,大家族逃得逃,移民的移民。徐家也難逃一劫,幾個留過洋的后輩,帶著族中的重要族人和大量財寶逃去了南洋。徐舒和徐陵一直留在國內(nèi),父母去世后,便去了上海,縮在貧民區(qū),茍且余生。 他們已經(jīng)年過半百,對未來毫無幻想 ,只盼著晚年能相安無事地伴到死亡。偶爾徐舒會彈一彈父母留下的古琴,編些曲子,賣給百老匯。收入雖然微薄,但能維持生活。 徐陵摩挲著手中的玉雕印章,這枚雕有饕餮的印章已伴他有三十余載了,一直小心翼翼地藏著。這么多年,遇到很多危險,總能安然躲過去,一次兩次,次數(shù)多了,徐陵隱隱覺得是這枚印章上的瑞獸給他們帶來了好運。 當年與他們一起從北京城里逃出來的人很多,過半的人死在了逃難的路上,他們躲過了幾次驚險,最后能活著過了長江,來到南方的,不到五人,除了他與師兄全須全尾,其他人缺胳膊斷腿的,十分凄慘。 如今在上海,日軍洋人橫行,有多少華國人橫死街頭,餓死巷口,他們有驚無險地活到了四五十歲。其實最神奇的是,這印章居然能伴他到現(xiàn)在。印章小巧,裝在一個灰色的掛袋中,平日他貼身放著,過往逃難中,但凡值錢的東西被人搶得搶,偷得偷,唯有它,安安穩(wěn)穩(wěn)地掛在他脖子上。 如果他有孩子,這印章將是傳家寶的不二人選。 他與師兄都未婚,遺憾嗎? 徐陵輕笑。 怎么會遺憾呢?世間最幸福的事,莫過于與心意相通的人過一輩子吧。師兄做詞曲賣給百老匯,而他呢,在巷口擺個早餐小攤,收入甚微,好過無所事事,虛度余生。 過了四十七歲的生日,過了四十八歲的生日,過了四十九歲的生日……很快,他也年過半百。在這戰(zhàn)亂的年代,五十多歲已是長壽了。相比同是知天命的老人,他們身體健朗,再活個十年八年不成問題。 徐陵一直覺得,能陪師兄活到耳順之年,不虛此生了。 然而,他沒想到,自己的生命,暫停在了五十三歲那年。 1937年8月28日,日本戰(zhàn)斗機轟炸上海南火車站。天空掠過的戰(zhàn)機轟隆隆震懾了被嚇破膽的華國人,炸彈嗖嗖地投下,每一顆都精準地投到人口密集處,炸毀房屋無數(shù),炸死活人無數(shù)。 徐舒與徐陵的住房近火車站,他們這片平民區(qū)受災(zāi)嚴重,但聞“轟轟轟”,整片大地都震動了,建筑物倒塌,人們慘聲驚叫,伴隨著悲凄地痛哭聲,多少人陰陽兩隔。 當時徐舒與徐陵都在屋里,年紀大了,午飯后,正想午休,還沒坐下,天空一聲驚雷般地轟炸,房屋搖晃,墻壁斷裂。 徐舒的身體里有卡羅爾的靈魂共存,他很快感到危機,第一時間做出反應(yīng),拖起徐陵往屋外跑。然而,畢竟年紀大了,兩人的反應(yīng)再快也比不上年輕人,在快出大門時,橫梁支撐不住,整個往下坍塌,千鈞一發(fā)之際,徐陵推了徐舒一把,將徐舒推出了大門,而他半個身子被壓在了廢墟下。 徐舒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著大量的血從徐陵的口中噴出。 他張了張嘴,想呼喚,卻什么都喊不出來。 “跑……跑……師……兄……”徐陵想露出一抹一笑,卻痛得眼淚直掉,嘴里的血像噴泉一樣的往外涌。 那一刻,徐舒似乎愣了,如木偶般動都不動。大地還在搖晃,頭頂上的轟炸機囂張,無數(shù)的碎石濺起,劃破他的臉頰。 卡羅爾猛地一震,精神力暴增,突然,他擁有了身體的主控權(quán)。 徐舒僵硬的身體在卡羅爾的cao控下,重新?lián)碛辛遂`魂。 他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初入這個“夢境”時,他有過片刻的身體主導(dǎo)權(quán),后來很快失去了,就這樣與“徐舒”的靈魂共存了幾十年,隨他們浮沉了半生,如今,在面臨“愛人”徐陵的死亡,他再次擁有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 也許是徐舒接受不了“伴侶”的死亡,所以暫時“躲”起來了,也許是他的靈魂受損了,不管如何,卡羅爾很快冷靜下來,他爬到徐陵身邊,握住他的手,徐陵只剩一口氣了,絕望地盯著前方。 他的視線模糊,快看不清了,可還忍著一口氣,想對師兄說什么。他知道,他死了,師兄絕不會獨活,但他不想師兄陪他一起死,至少……至少要看到華國的大解放啊。 他們蝸居在一隅,雖只是一介平民,卻時刻關(guān)注著天下大事。這片大地,滿目瘡痍,何時才能歸為太平? “師……兄……師……兄……”他喃喃著,眼前一片黑暗,他知道,他快死了。 卡羅爾緊緊握住他的手,跪在他身邊,伏下身,貼在他耳邊?!拔以凇以凇瓐猿肿 ?/br> 這具身體擁有三級以上的精神力,合理應(yīng)用,可以做很多事。徐舒不會應(yīng)用,自來未來的卡羅爾卻應(yīng)用自如。但見一團小旋風從他周身轉(zhuǎn)起,漸漸轉(zhuǎn)強,壓在徐陵身上的碎塊浮空,在一股無形的力量下,一點一點的挪開了,慢慢地露出了血rou模糊的下半身。 卡羅爾小心翼翼地將他抱起來,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可是日本軍機轟炸未完,何處是安全之所? 徐陵一直在喃喃著,卡羅爾只得找到一個暫時算安全的地方,攬他坐著,擦干凈他臉上的血,靜靜地聽他說。 “師兄……不要……難過……師弟……先走一步……”每說一個字,都喘一口氣。 “沒事的,師弟,你不會有事。”卡羅爾心里悲哀,他知道這是徐舒的,可也共鳴了給他。 “這個……給師兄……”徐陵困難地掏出懷里的布包,里面是饕餮玉雕印章。 卡羅爾接過來,輕輕地搖晃著頭。這個印章,徐陵像寶貝一樣的貼身放著,睡覺都壓在枕頭底下。 “打……打開……”徐陵費勁地說。 卡羅爾迅速地打開布包,拿出印章。 “給……給我……蓋個印……”徐陵露出一抹凄涼的笑?!跋隆螺呑印瓗熜帧梢獞{印記……尋我……啊……” 卡羅爾顫抖地沾了徐陵身上的血,拿著印章,輕輕地在他手掌中心蓋下一個印。 “好,下輩子,我一定會找到你?!彼谛炝甑亩叄p輕地許諾。 徐陵將蓋有印章的手握成拳,神色詳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卡羅爾緊緊抱住他還有些溫熱身體,頭埋在他的頸間,控制不住嘶啞地哭泣。 心口似被劃了無數(shù)刀,刮心之痛,痛不欲生。 1937年,華國大地硝煙滾滾,這一年,徐舒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這一年,卡羅爾cao控著他的身體,戰(zhàn)火留下的廢墟里撿了一個五歲的娃娃。 娃娃的雙親在這場戰(zhàn)爭中,尸骨無存,卡羅爾帶著他,遠離了這片傷心之地。五歲的娃娃不再天真,他說他姓陳,以后就管徐舒叫爺爺,如果爺爺老了,就給他送終。 卡羅爾笑一笑,撫著孩子的頭說:“你喊我?guī)煾赴伞!?/br> 徐舒一身琴技,需有人繼承。廣陵琴派,失傳了可惜??_爾從原來住所的廢墟里找到了徐舒父母留下的古琴,手把手地教娃娃彈琴。娃娃學得認真,也有天賦,十幾歲就學得了精髓。 1949年,華國大解放,遲來的和平終于降臨這片經(jīng)受太多苦難的大地。 徐舒的身體還很健康,六十九歲,差一年就是古稀之年了。自從卡羅爾接收了這具身體后,不斷地鍛煉精神力,已跨過了四級。超強的精神力,使他身體健壯,身手不凡,曾經(jīng)化身為蒙面大俠,殺了很多日本人。 抗日戰(zhàn)爭勝利了,他終于可以當個平平凡凡的老人了,帶著徒弟來到了江南小市里,興致來了,彈彈古琴。 1970年,這個新成立的國家,經(jīng)過數(shù)年的磨難,終于走上正軌。 三十八歲的徒弟在這一年收了一個小徒弟。十三四歲的孩子,農(nóng)村人,長相清秀,性格靦腆。他遠遠地看過一眼,沒讓孩子過來拜師祖禮。此時,他已經(jīng)九十高齡啦,卡羅爾知道,這具身體終于要塵歸塵,土歸土了。 他從這具身體二十來歲穿越而來,活到了九十歲,七十年,活足了一個人的一生。不知道徐舒還在不在,也許徐舒的靈魂早就與他的靈魂融為一體了。因為,他擁有徐舒的所有記憶,所有感情。 九十歲壽辰那日,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欲望,想看一看那個小徒孫。不是遠遠地看,而是近距離的,使用精神力探索他的靈魂。 徒弟帶著小徒孫來到他的榻前,他已經(jīng)不能下床了,瘦成一把骨頭的身體只能終日躺在床上,再強的精神力也無法挽留rou身的逝去。 那孩子似乎有些害怕,躲在徒弟的身后,探出一顆小腦袋,偷偷地瞄他,像小貓般怕生。 他慈祥地看著孩子,沖他招了招手。 孩子緊緊揪著自己師父的衣襟,不敢上前。陳先生只得把小徒弟從身后抓出,往前一推。 孩子滿臉潮紅,眼睛亂瞟,不知往哪看。 卡羅爾卻沒有責備他的無禮,rou眼無法識別的精神觸手溫和地爬上孩子的手,緩緩地往他身體的其它地方蔓延,很快將孩子從頭到腳的覆蓋了。 小徒孫似乎有感應(yīng),全身顫抖,眼睛睜得圓圓的,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卡羅爾微瞇的眼睛倏地睜大,定定地望著孩子,仿佛想從那張清秀的臉上看出什么花來。 “師父?”陳先生擔憂地詢問。 卡羅爾吃力地揮了揮手,收回了精神觸手。他溫和地對孩子說:“好好活,要快樂,以后……娶個好妻子,幸福過一生?!?/br> “?。俊焙⒆右荒樌Щ?。 “師父?”陳先生一驚,就見說完話的老人,閉上眼睛,安祥地離世了。 卡羅爾只感身體一陣,靈魂抽離,又回到了最初那片黑暗。這次他學乖了,動都不動,默默地沉寂在黑暗里。 他的靈魂很累,在經(jīng)歷了別人的一生,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覺。 別人嗎? 也許是他的前世呢。 原來他的前世,是個華國人。那么,在往之前呢?他又是出生何處,姓什么名什么,有什么遇際? 那些都不可追尋,他在這個“夢境”里,學到了很多,精神力的控制更精準了,以精神力去辨識靈魂的顏色、味道、形狀,甚至是來歷。 所以,那個孩子,那個小徒孫,竟然是徐陵的轉(zhuǎn)生。 呵,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他的一生已經(jīng)結(jié)束,那孩子的生命才剛剛開始,既然如此,不如放手。只是不知接下來,還有幾世,而他卡羅爾又是徐舒的第幾世呢?在他的這一世,徐陵有沒有出現(xiàn)? 想著想著,他便真的睡過去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柔柔地照在king床上,床上的兩人在薄被下相擁而眠。 生理鐘喚醒了床上的金發(fā)男子,輕輕吟了一聲,緊閉的雙眼顫了下,緩緩睜開,祖母綠寶石般的眼睛有片刻的迷茫。感到懷里抱了個溫暖的軀體,手臂下意識的收緊,下巴蹭了蹭懷中人的頭頂,終于清醒了過來。 卡羅爾醒了,是真正的清醒了。 他貪戀地嗅了嗅東九日的氣味,見他還睡得深沉,便輕輕松開他,慢慢地坐起,被子滑至腰間,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撫著額頭,反復(fù)揉揉太陽xue,精神還有些恍惚。 這是……回來了? 手腕上識別器的時間顯示2512年11月4日早上六點整,昨晚入睡是晚上12點,所以他睡了整整六個小時,在這六個小時里,他的靈魂游離出去,穿越時空經(jīng)歷了“別人”的一生? 七十年對比六個小時? 這還真是…… 他自嘲地一笑。精神力內(nèi)視一番,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精神源處發(fā)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那里出現(xiàn)了一個淡淡的三角形圖騰,三角形的一角上,出現(xiàn)了一條淡然的精神體。 那是…… 卡羅爾眼瞳一縮。 徐舒! 一個年輕的,留著長辮子,穿著宮廷樂師服飾的徐舒! 這是什么情況? 誰來告訴他,他的精神源里為什么多了一個精神體? 奇怪的是,自己居然可以控制這個多出來的精神體。腦子里多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估且算是精神力控制教程吧。伸出手,慢慢地匯聚精神力,他的手掌里,漸漸地出現(xiàn)了一個人偶般精致的小徐舒,小徐舒體態(tài)優(yōu)雅地立著,靜靜地望著卡羅爾。 卡羅爾一臉復(fù)雜,通過精神力,他可以控制這個小徐舒。 這真是一個神奇的體驗! 所以,他睡了一覺,無師自通的學會了一個新技能? 手掌一握,小徐舒消失了,回到了精神源里的。 躺在身邊的少年還在沉睡,看樣子昨天宴會上的酒作用很大,九日醉了一夜,還沒有清醒。 突然,他倒吸一口氣。 這……這……這些是什么?! 無數(shù)的精神觸手,從東九日的身體里竄出,流氓般地在卡羅爾的身體上肆意地“吃豆腐”。 今天之前,卡羅爾還無法感應(yīng)到精神力的凝化體,昨夜之后,他像開了天眼,能清晰的感應(yīng)到精神觸手。 所以,這些不斷在他身體上游走的精神觸手,是屬于東九日的? 愣怔了片刻后,他捂嘴失笑??汕f別告訴他,自己從昨天開始,就被九日的精神觸手從頭到腳的“舔”了個遍。 這還真是……意外驚喜。 難不成自己會做這么個奇怪的“前世之夢”,是被九日的精神觸手給“撩”得? 笑著笑著,看東九日的眼神更溫柔了。 睡夢中的東九日皺了下眉頭,翻個身,繼續(xù)熟睡。 ……還真放心啊。 卡羅爾停下笑,眼神深隧從東九日放松的睡臉上漸漸移到他的手上,停頓了下,他伸出手,握住東九日的左手腕,動作輕柔地展開他的手掌,雪白的手掌紋路清晰。放下左手,拿起右手,同樣什么都沒有。 卡羅爾輕嘆口氣,把東九日的手塞回被子里。 熟悉的精神味道,還有什么可疑惑呢? 這一世,他生在另一片大陸上,還是個金發(fā)碧眼的洋人。九日呢?祖上是華國人,卻漂洋過海來到了這片大陸,年輕的華國少女與斯托克家族的基因結(jié)合生出了他。 生命多么神奇。 他慶幸自己在克|隆|體上獲得重生,否則這一世,又將錯過了。 “你有沒有前世的記憶?”望著熟睡中的東九日,卡羅爾自言自語?!安还苡袥]有,這一次,我不可能再當柳下惠,也不想錯過。呵……” 瞄著東九日脖子上的“草莓”,卡羅爾略略可惜,昨天晚上居然就這樣放過了小家伙。當然,現(xiàn)在也不可能去打擾一個睡得香甜的寶貝。 手腕上的識別器閃爍了下,卡羅爾不悅地瞪著彈出的虛擬屏幕。 【伊波爾·霍爾 請求視頻?!?/br> 卡羅爾整個人都冷了下來,眼神如刀般地刮著那幾個字。 他親愛的弟弟,最好沒有什么重要的事,在如此溫馨美好的早晨來打擾他。 任那個虛擬屏幕彈在虛空,卡羅爾下了床,穿上睡衣,赤腳走出臥室合上門,與機器人管家亞當連上線。 “早安,親愛的凱伊殿下?!眮啴?shù)奶摂M人像出現(xiàn)在卡羅爾身邊。 “早安,我的管家?!笨_爾往書房走去。 “我的凱伊殿下,早餐已經(jīng)準備好了,隨時可以享受了。哦,那位可愛的小主人醒了嗎?我可以去打擾他嗎?”亞當跟在卡羅爾的屁股后,笑瞇瞇地問。 卡羅爾腳步頓了下,回頭無奈地看他一眼?!熬湃者€在睡,不要打擾他?!?/br> “好的。”亞當彎腰行禮,虛擬身體漸漸消失。 卡羅爾撫了下額,進入書房后,終于接通了斯特林帝國二皇子伊波爾·霍爾的視頻請求。 幾乎在同時,等身大小的3d人物出現(xiàn)在了卡羅爾的身前。 臥室里,東九日腿一跨,將被子抱在懷里,蹭了蹭,繼續(xù)酣睡,背部大片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晨光透過窗戶,映在他的皙白的背上,朦朧之中,他的腰間若隱若現(xiàn)地浮出現(xiàn)一個奇怪的圖騰。 —————— 基因的遺傳很奇妙,相似的dna,讓兩個個體擁有血緣的牽絆。 伊波爾·霍爾擁有一頭淡金的長發(fā),淺綠色的眼睛,和卡羅爾的相貌像了八分,但顯得年長幾歲,薄唇緊抿,傲慢與刻薄并存,上位者的氣勢,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為什么這么久才接通?”伊波爾問。 面對伊波爾的怒氣,卡羅爾淡定得多,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手肘搭在扶手上,調(diào)整了下3d視頻的距離,將伊波爾的虛影彈遠了一些。 視角被拉遠,伊波爾更不快了,眼睛微瞇。當他瞇眼時,決殺般的氣勢便如利箭般地射向?qū)χ诺娜?,一般人都會嚇得腿軟跪地,可惜卡羅爾不是一般人,他簡直把伊波爾當空氣般地無視。 被忽略了半分鐘,伊波爾冷哼了一聲,收了威壓,眼睛里竟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委屈。 “凱伊!” “要叫哥哥?!笨_爾終于理會這個比自己長年的“弟弟”了。 伊波爾偏了下頭,咬了咬牙,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說:“那么,我親愛的‘哥哥’,請問現(xiàn)在可以好好跟說話了嗎?” “越來越不可愛了,喬伊。”卡羅爾喚著弟弟的乳名。 伊波爾難得的臉紅了下,被一個只有二十出頭的小青年這么無禮地叫喚,自己竟然無可奈何。這個小青年是他的皇兄,或者說是那位早逝的皇兄的克|隆|體,注入原來的精神體,擁有主體的所有記憶。他們?nèi)匀挥邢嗨频膁na,擁有血緣關(guān)系,只是從外表上看,“哥哥”返老還童了,長得比他這個“弟弟”還年輕。 克|隆|技術(shù)在當今已完全成熟,因受各種條約禁制,不能公開,除了各別當權(quán)者以及擁有極高戰(zhàn)功的人,有機會使用克|隆體。不過這種情況微乎其微,因為克|隆體是沒有靈魂的,靈魂替換本身就是一種冒險,失敗的機率很高。當今世界,成功的案例僅五例,其中兩人便是卡羅爾與威尼弗雷德。 卡羅爾和威尼弗雷德能成功在克|隆體內(nèi)重生,可以說是一個奇跡。他們的rou體死在戰(zhàn)場,機甲和他們的身體都支離破碎,但是精神體居然沒有消散。當時救援的人正是格雷斯總司令,母親的雙胞胎哥哥,他們的大舅舅。在見過兩人的遺體后,總司令當機立斷讓人用一種特殊的儀器收集了卡羅爾和威尼弗雷德的精神體,在碎rou里提取了細胞,帶回研究所,排除萬難,用半年的時間,克|隆出了兩具完美rou身,最后注入精神體,不可思議地成功了。 克|隆體剛出生時,不是成年體也不是嬰兒,而是三歲左右的兒童身體。前五年,精神體與rou體的結(jié)合不太融洽,偶爾會出現(xiàn)排異現(xiàn)象,到第十年,才真正融合成功。 卡羅爾和威尼弗雷德的克|隆身體十五歲時,被安排進入馬威學院,重修學業(yè),為再次進入軍部做準備。五年過去了,卡羅爾和威尼弗雷德是馬威學院的五年級生,即將畢業(yè),而今在軍部實習。 昨天是英雄記念日,卡羅爾難得答應(yīng)家人來利特記念館,憑吊逝去的英雄。往年卡羅爾和威尼弗雷德是不愿意出現(xiàn)的,誰喜歡參加自己的憑吊會?這次能來,太讓人不敢置信了,所以他昨天早早的讓近侍夏譜去記念館的停靠站接他們。 可惜他的皇兄似乎不怎么領(lǐng)情。 “如果沒有什么重要的事,就這樣吧。”見弟弟沉默,卡羅爾打算關(guān)掉視頻,回房與親愛的九日溫存一番。 “你交了一個男朋友?”伊波爾單刀直入。他與卡羅爾是做了幾十年的兄弟,對他的性格一清二楚。 還在小的時候,他們兄弟相處,卡羅爾就曾嚴肅地對他說過。他不希望兄弟之間有任何隔閡,為了皇位勾心斗角什么的,太費事,如果誰想當皇帝,就直說,不用使小手段。 七歲的伊波爾被十歲的卡羅爾說得一愣一愣的,后來下定決心,一直追隨兄長。在他的心中,皇兄像天神般完美,他一直、一直用仰慕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哥哥。然而,如此完美的兄長,竟在二十七歲時,死于一場戰(zhàn)爭,他覺得天塌了,駭然得不能自已,自殘般地在手腕上劃了數(shù)刀,最后是被小表弟一巴掌打醒的。 “凱伊哥哥沒有了,喬伊哥哥也打算死去嗎?” 小表弟絕望的眼神令他至今印象深刻。他猛然醒悟過來,哥哥死了,身為弟弟的他,便該負起應(yīng)有的責任。 他成了皇位繼承人,他接收了皇兄曾經(jīng)的所有職務(wù),他把自己代入兄長,苛刻自己,立求完美得如曾經(jīng)的大皇子般,長輩們贊賞他,同輩人欽佩他,下屬畏敬他,他讓自己成為了心目中的那尊神??墒?,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坐在黑暗里,寂寞無時無刻的不在糾纏著他。 卡羅爾的克|隆|體在十五歲時,才在皇族和軍部高層公開。那時已經(jīng)三十多歲的伊波爾知道哥哥借克|隆體重生了,簡直無法置信。第一時間跑去見少年卡羅爾,那金色的發(fā)絲,綠祖母寶石般的眼睛,熟悉的溫和笑臉,強大的精神力量,無不彰顯,他那天神般的兄長回來了。 長期居于上位,表情輕易不顯露的伊波爾,在見到十五歲的少年兄長時,竟然委屈地哭了出來,這可嚇壞了不少人。 卡羅爾抱著撲進懷里的成年弟弟,無奈地拍拍他的厚背。 從那以后,在部份知情人眼中,不可一世的伊波爾殿下,成了一個可怕的“兄控”。 關(guān)心兄長的身心健康問題,成長過程,收集關(guān)于兄長的所有情報,關(guān)注著他的交友情況等等多不勝數(shù),所以當昨天得知卡羅爾與一個黑發(fā)的少年手拉手在英雄記念館逛著,后來去了一家中餐店用飯,晚上又去參加了“相親舞會”。最后——最重要的是最后,卡羅爾帶著黑發(fā)少年去了自己的私宅,過夜了! 過夜了! 一直潔身自好的兄長大人,在昨天晚上,帶著一個華人少年,去私宅過夜了! 伊波爾感到整個人都痛苦得快要焚燒了。 忍了一夜后,他終于忍不住,大清早通訊過來,要求視頻求證。看啊,在3d視頻中,他看到了他的皇兄只穿一件薄薄的睡衣,神色慵懶,微微敞開的領(lǐng)口,有數(shù)顆吻痕。 果然是過夜了! 伊波爾覺得自己快要妒忌得爆炸了。強大的制自力壓抑下了那無法發(fā)泄的怒火,裝作心平氣和地與一臉淡然的兄長面對面。 “哦,是的。”與伊波爾冷硬不同,卡羅爾嘴角微揚,臉上洋溢著幸福。“你很快就會有一個‘兄夫’了。” 兄夫是個什么鬼? 伊波爾額角青筋緊繃,只差暴跳如雷了。深吸一口氣,他保持住優(yōu)雅的姿式,輕輕地問:“你確定?要知道,有些小鬼愛慕虛榮,愛得很膚淺?!?/br> “沒關(guān)系。”卡羅爾支著下巴,笑道,“我愛的是他的靈魂,性格不好,慢慢調(diào)教就可以了。” 愛?呵呵,不僅僅喜歡,已經(jīng)提到“愛”這個字了嗎? 伊波爾感到心里破了個大洞。他對卡羅爾的感情很復(fù)雜,他們是親兄弟,有血緣,要說是愛情,那不可能,畢竟他再怎么變態(tài)也不會去luanlun,可是獨占自己的兄長這種心情,怎么都無法釋然,從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天神般的哥哥,只能景仰,不可褻瀆。 而今,他敬愛的哥哥,親口向他承認,他交了一個小男朋友,這個小男朋友還將是他的伴侶,真讓他不爽?。?/br> 這個人,一旦下定決心,誰都無法去改變。 只能接受,不是嗎? 伊波爾斂了自己的所有情緒,再次一本正經(jīng)。 “我聽說,你們在中餐館用餐時,發(fā)生了一點不愉快?” “這么快柯林斯就向你打報告了?”卡羅爾直視伊波爾。 當那雙綠色的眼睛看過來時,明明沒有過多的情緒,伊波爾還是被小小的刺激了下,如冰般無情的眼神,毫無溫度。 “柯林斯是誰?”伊波爾皺了下眉頭。他之所以會知道兄長大人的行程,完全是因為暗中派了納米監(jiān)控機器人。 見伊波爾臉上有點小困惑,卡羅爾突然笑了下,看弟弟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些。 “馬可·柯林斯,沒有印象嗎?據(jù)說他拜訪了二皇子殿下,二人一見如故。”卡羅爾勾起嘴角,笑著說。 伊波爾被兄長別有意味的眼神看得心里打了個突??铝炙梗克K于想起來了,昨天讓兄長不愉快的事,不正是柯林斯的管事鮑威爾惹得嗎?他被兄長帶小男朋友回私宅過夜這事給氣得昏了頭,忽略了這件事。 柯林斯家族是哈瑞斯城首屈一指的餐飲巨頭,主營西餐,現(xiàn)任總裁馬可柯林斯。作為皇位繼承人的二皇子,日理萬機,一個商人還沒有資格能進入他的府邸,所謂的拜訪,那更不可能。一見如故嗎?伊波爾冷笑,不過是在一個宴會上有過一面之交,連話都沒說過,這就一見如故了? 不愧是商人,很快就懂得借勢了。 “整條斯文帝街全是西餐,我真為首都貴族們的口福可憐。喬伊,我記得你小時候挺喜歡中餐?!笨_爾說。 “哥哥,要知道,我平時處理的事非常多,每天只能睡兩小時,所以有些小細節(jié)難免會忽略?!币敛柮Φ馈?/br> “嗯?事多到能監(jiān)控自己的兄長,關(guān)心兄長的交友情況?”卡羅爾問。 “那個……我……”伊波爾淺綠色的眼睛閃過一絲驚恐,但很快掩飾了過去。“對不起,我會處理好事情的?!?/br> ‘做錯了事,永遠不要去辯解。辯解是為自己推卸責任的借口。’十五歲的卡羅爾對十歲的伊波爾這樣教育著。 做錯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彌補錯誤,將傷害降到最低。伊波爾知道兄長雖然沒有明說,卻已經(jīng)指出他的錯誤。一個城市,應(yīng)該多元化發(fā)展,平衡各大勢力,而不是讓一家獨大,他作為皇位繼承人,身在首都,卻讓一介商人壟斷了餐飲業(yè)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