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刺殺
陳則銘在御書房內,向蕭定匯報:“匈奴人進獻的西涼葡萄酒,臣已經(jīng)讓人準備了一摸一樣的替換掉了?!?/br> “埋在御膳司的內線也清理掉了?!?/br> 蕭定沉吟了片刻,“今日晚宴可保證萬無一失嗎?” 陳則銘點了點頭,“今晚臣會留在殿前司調度,斥候、弓箭手、禁衛(wèi)軍都已經(jīng)就位了。大殿之內也安排了人手?!?/br> 蕭定起身走近陳則銘,“那你呢?” 陳則銘:? 蕭定在他面前俯身,平視陳則銘??吹綄Ψ骄o閉著的眼下一抹濃重的烏青,唇角似乎有些干,微微發(fā)白。 陳則銘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已經(jīng)好幾天沒回他那里睡覺了,蕭定這兩天總是想起他身上的傷口,想起他身上那個曾經(jīng)止不住流血的傷他才知道,什么不世名將,什么百戰(zhàn)百勝,原來陳則銘也是普通人,他也疲憊也會流血也會死亡。 小呆子,聽不懂他的話嗎?他關切道:“注意安全?!?/br> 陳則銘公事公辦地回答道:“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本分?!?/br> 說罷就起身告退,蕭定險些被他氣死,這家伙工作起來就什么都顧不上了嗎? 蕭定豈能讓他如愿,他雙手撐在椅子扶手兩邊,壓低聲音帶上一點委屈,“幾天不見王爺就忘了寡人了?” 陳則銘緊張起來,局促道:“臣沒有?!?/br> 皇帝冷冷地看著他,分明是不信,陳則銘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眼看著周圍氣壓越來越低,他單手勾住蕭定的脖子,仰頭親了他一下。 溫熱的唇瓣貼上來,蜻蜓點水般停留了一下,陳則銘低下了頭。蕭定心疼地碰了碰他眼下的烏青,“去忙吧,別受傷了,朕讓人給你燉了排骨湯,一會別忘了喝。” 陳則銘走后,他舔了舔嘴唇,卻還是焦躁地轉了轉扳指,忍不住想到,陳則銘是想要親近他才這樣做的嗎? 從對方繃緊的肩背,小心翼翼的探尋,他看得出陳則銘不過是怕他生氣才討好他的。 夜宴結束,匈奴小王爺從懷里掏出一個白玉瓶子,往嘴里塞了一顆藥碗,拋給手下,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問道:“今兒怎么沒見著他,不是朝中新貴嗎?” 手下回道:“說是負責宮闈安全,在當值。” 那小王爺不屑地笑了笑,“可真是屈才,咱們今晚就會會他,讓他守這一晚不白忙活?!?/br> 是夜,子時,正是人們熟睡的時間。 陳則銘背手站在高臺上,俯瞰宮闈,各個宮門都已落鎖,但是直覺告訴他,今晚還會有事發(fā)生。 夜幕之中看不真切,但是他聽到就在眼前這片黑暗之中有布料磨擦的聲音。 他不動聲色的抬手,弓箭手全都搭好弓,當他握拳時,數(shù)支點著火的箭鏃劃破暗夜,宮中警鈴大作,有刺客突襲。 來著不沖別人像是專門為陳則銘而來,手上那把彎刀亮得像今晚的月亮,陳則銘從容地拔劍,擋住了一記橫劈,來著蒙著眼睛,但是從他深陷的眼窩和漂亮的眸子,陳則銘推測這就是匈奴小王爺。 那小王爺恨道:“你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場,我保證這宮里頭你的主子不會有事。” 陳則銘朗聲應道:“一言為定?!痹捳f如此,所有的禁軍守備卻早已就位。 言語之間又過了數(shù)招,陳則銘橫下腰避過刀鋒所向的面門,一躍而起,直取對手的心窩。 那小王爺躲閃開來,笑道:“王爺可真是心狠,才過了幾招就要下殺手?!?/br> 陳則銘格擋開他的彎刀,“你我是敵非友。” 又過了百招,那小王爺放緩了攻勢,嘆道:“王爺武藝精湛,再戰(zhàn)下去恐怕兩敗俱傷?!?/br> 陳則銘也點了點頭,“不如我數(shù)三聲,你我同時收手。” 三聲過后,兩人都將兵器收鞘,匈奴小王爺頗為惋惜地說:“可惜我叔父、表哥的仇···” 正說著一枚匕首從他掌心飛出,直沖咽喉要害,陳則銘躲閃不及只好用手擋了一下,掌心劃破淌出血來,那小王爺卻早就字這高臺上一躍而下,陳則銘命弓箭手萬箭齊發(fā),臺下士兵回報:“不見尸體,但有血跡。” 陳則銘命人去追,卻不抱希望,這樣好的輕功,宮外又有人接應,怎么可能追得上。 總之今晚的事揭過了。 陳則銘布置了一番,親兵替他包扎了手上的傷口,他驀然地想起蕭定今天的語氣,想來他應該睡了,他也就放寬心回去。 他掀開簾布,輕手輕腳地沒吵醒靠在門廊下守夜的曹公公,看到蕭定披著狐裘靠在書案上,百無聊賴地翻著什么。 他沒想到,都這個時辰了,蕭定竟然還沒睡下。 蕭定抬頭看到他,把書一合,起身走向他,“外面消停了?” 陳則銘把手背到身后,回道:“今晚估計不會再有行動了,陛下怎的還沒睡?” 蕭定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明白了些什么,“過來,把手伸出來?!?/br> 陳則銘退后了一步,推拒道:“累了,早點睡吧。” 蕭定似乎像是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了,喚侍女準備好熱水,陳則銘松了口氣,用左手別扭地拿起軟帕浸上熱水,蕭定看著終歸是心疼。 態(tài)度柔軟下來,“別裝了”,他接過帕子擰干,手法輕柔地給陳則銘擦臉,“你跟我有什么不能說的。” 蕭定心里也不好過,從前陳則銘不說,是因為陳則銘知道他不在乎。如今陳則銘還是像以前一樣,朝堂上受人排擠不告訴他,明明很累也總說自己不累,受傷流血也不會讓他知曉。 陳則銘究竟是有多不信任他,才選擇事事都自己扛著。 陳則銘伸出手,蕭定一手捧著他的手,一面看到繃帶上還有殷紅的血跡,浸濕了繃帶,足見傷口之深。 他輕輕解開繃帶,看到那道被利器割傷的傷口,深可見骨,蕭定輕輕吹著,啞然問道:“疼嗎?” 陳則銘下意識地說出口:“不疼,陛下?!?/br> 蕭定仔細看他的手,陳則銘這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手心里滿是血污,唯獨他送他那枚白玉扳指干干凈凈的,蕭定笑了,對方摘下來擦過。 他的怒氣煙消云散,一邊換著繃帶,蕭定數(shù)次開口,終于問道:“陳則銘,你為什么總是在朕面前掩飾,疼痛、難過、傷心、委屈你都可以說出來,朕是你的伴侶,有權知道這些?!?/br> 陳則銘坦然回答:“臣以為陛下想必不會cao心這些?!被实郯阉粼谏磉呺y道不是為了時時刻刻自己舒心嗎?顧及他的感受,這并不是蕭定一貫的作風,更何況他一個人久了早就習慣事事埋在心底。 蕭定心酸得很,“朕當然關心!”他自嘲的笑了笑,“這幾天你沒回來,朕夜不能安,每每驚醒夢到你又走了,醒來一看枕側空無一人,那種心慌你能明白嗎?” 陳則銘呆了,他從不曾知道這些,蕭定憤懣地說道:“朕心里在乎你,你呢?你當朕是個什么玩意,都六天了,私下里就見了朕一次,連句話都沒有,看朕生氣了就敷衍地給個吻。” “朕不是不想你有一天主動親近,可你,分明就是逢場作戲?!?/br> 他越靠越近,神情痛苦,“朕從前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朕已經(jīng)改好了,你為什么就不能試著信任朕,回頭看一眼?!?/br> “臣···” 蕭定厲聲問道:“你在害怕什么?” 陳則銘無奈,“陛下是臣的君上,伴君如伴虎陛下難道不知?”君上的寵愛如何能當真,今時今日他對自己處處包容,難保他日對自己心生厭惡、棄如撇履。 陳則銘不是個恃寵而驕的人,相反他足夠清醒克制。 蕭定笑著,“所以你就天天裝成小白兔似的,又乖又聽話,之前把朕打得一個月下不來床你當那個人不是你嗎?” 突然,他毫不客氣地在陳則銘鎖骨上咬了一口,陳則銘倒抽了口氣,迷惑地看著他。 蕭定嚴肅地緩緩問道:“說實話,剛剛有沒有想過要還手?” 陳則銘思慮再三,誠實地點了點頭。 蕭定很坦然地指了指自己的臉,“還手吧,以前惹你生氣的地方一并揍了?!?/br> 他看到陳則銘分明躍躍欲試地握緊了左拳,嘴上還在猶疑:“臣可以嗎?” 蕭定咬著牙閉上眼,點了點頭,下一瞬他覺得自己的鼻粱可能都要被鐵似的拳頭給打斷了,他狠狠地想今天咬這一下不至于吧,陳則銘這是還有舊仇。 忍著疼,蕭定昧著良心夸道:“將軍打得好,氣消點了沒,因著今天在御書房我不讓你走嗎?” 陳則銘悶聲悶氣地說:“因為陛下之前要挾我?!?/br> 蕭定揉了揉鼻子,這家伙比他想象中還要記仇,不過是些渾話,他哪能舍得讓別人踐踏陳則銘。 他柔聲道:“以后私下里咱們不做君臣,我但求你能順心?!?/br> 陳則銘抬手摸了摸被他打過的地方,眼睛里有心疼也有快意,“這樣太過了,不合規(guī)矩?!?/br> “將軍脾氣好,我想必不會挨多少打,這買賣不虧?!彼χo陳則銘拔下束發(fā)的玉簪,青絲散落下來,“從一而終,陳則銘你信我,我絕不會食言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