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蔣孝明凌晨五點多才回酒店,直接到周未他倆這屋拍門,乓乓! 蔣孝期秒開,瞪他,嚇了蔣孝明一跳。 “我擦!你像是站門口等我敲門似的,鬼敲門被鬼嚇,”蔣孝明提著一袋糊了熱氣的什么吃食擠進來,看蔣孝期穿戴整齊,下頜冒胡茬眼底泛烏青,問:“一夜沒睡?什么情況,吵架嗎?” 沒睡人的那張床頭開著閱讀燈,蔣孝明一屁股坐床上,打開塑料袋捏出一只宣騰騰的大rou包咬下去。 周未原本縮在被子里睡覺,睡得并不踏實,瞇眼瞥見房間里多出個人,大腦登時強制開機醒了盹,抱著軟枕爬起來,盤膝坐,下巴擔在豎起的枕頭上。 “明叔?” “哎乖,吃嗎?”蔣孝明捏出第二個包子,把塑料袋朝周未整個遞過來。 周未剛要接,伸出去的手被蔣孝期拍回來。 “一夜吐了三次,還敢亂吃!” “病了?”蔣孝明仍然大口嚼著包子,香氣滿屋子亂竄,這對把自己吐得腸胃空空餓到眼冒金星的周未實在太不友好了。 蔣孝期用溫毛巾幫周未擦臉擦手,又倒水讓他吃藥。“水土不服?!?/br> 周未昨晚剛睡下就給胃痛折騰醒了,跟著上吐下瀉折騰大半宿,藥也喂不進去。 蔣孝期給段醫(yī)生打電話,段醫(yī)生倒是見多了人不慌,給他說了藥名和用量,讓不發(fā)燒先觀察到天亮,如果是諾如病毒都不用管,慢慢熬過去就行了。 醫(yī)生淡定,患者家屬不淡定,蔣孝期大半夜跑了老遠去買藥,回來又一路守著喂水揉肚子測體溫,直到周未消停了心都沒放下。 蔣孝明吭哧吭哧抿嘴笑:“理解理解,陌生環(huán)境容易激發(fā)強烈的生理反應導致精神過度亢奮,一夜三次是有點縱欲……” 蔣孝期黑臉,抓起房間電話要撥前臺。 蔣孝明連忙嘻嘻哈哈按斷:“別別別,別退房,我這還一躺沒躺呢,別不禁逗哈哈哈哈——” 周未沒戴耳機,眼睛又給包子勾搭住了,不知道他倆在扯什么,茫然地抬頭來回看看,視線又意意思思地落回包子上。 蔣孝期到底沒忍心,從零食柜里挑了包蘇打餅干撕開,給周未一條兩片裝獨立小包。 咔哧咔哧,周未像只倉鼠,就著rou包子的香味啃小餅干。 “我跟丹旸那邊兒的兄弟熬了一宿,也沒查出林木身邊有什么關系親密的女性,”蔣孝明撿周未吃藥剩下的半瓶水,咕嚕咕嚕往嘴里漱兩下咽了,“別說是那種長期穩(wěn)定情人關系的女性,連短期約泡的也沒發(fā)現(xiàn)!” “這人像什么?苦行僧,對!他除了在診所看病,就是給蔣家搞搞日常保健,忙活一下騰哥和楨姨那種大活兒。從約翰霍普金斯回來這得有二十多年了吧,哎,人家愣是沒一次因私出國,境內(nèi)旅行也查不到,除非自駕,但他的日程蔣家清楚,人基本隨叫隨到?!?/br> “你們說,他賺錢也不少吧,不吃不喝不玩不樂不嫖不賭不吸/毒,連個煙癮都沒有,一心一意給咱家服務,幾十年如一日,這是什么精神?白求恩見他都得點贊!” 蔣孝明說話的時候,周未嗑著餅干,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他沒戴耳機,讀唇語對方還說得飛快,周未也盯得格外投入。 蔣孝期見他這樣認真看除自己以外的人就不舒服,摸出藏起來的耳機幫他戴上。 “林木給孤兒院捐錢,可能不止墨林這一家。” “那他還真是有追求!”蔣孝明看了看周未,“不過,丹旸那邊查到個關于魏樂融的醫(yī)療記錄,她大三的時候曾經(jīng)墮過胎,周回并不是她第一次懷孕?!?/br> 這個消息的確出人意料,蔣孝期問:“為什么插在林木的事情里說,別抖包袱行么?你評書連載呢!” 聰明!蔣孝明沖堂弟打響指:“這要感謝當時那家醫(yī)院正開始試行電子檔案管理,一部分書面的醫(yī)療記錄被簡單粗暴掃描成圖片打包儲存,后來他們自己都覺得這方式蠢出翔了,數(shù)據(jù)庫浩如煙海又沒有檢索系統(tǒng),找起來不比紙質(zhì)檔案方便,還容易泄露客戶隱私,因此這個計劃自己就流產(chǎn)了。” “查魏樂融資料的同事在紙質(zhì)檔案里,發(fā)現(xiàn)她有一頁醫(yī)療記錄被撕掉了,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地翻出了當年壓箱底的備份硬盤,愣是把被毀掉那頁的掃描件給挖了出來,就是人工流產(chǎn)手術同意書!” “上面關系人一欄的簽名,是林木?!笔Y孝明掀開包袱,看好戲似的等著欣賞他倆震驚的表情。 “不可能!”周未從床上站起來,用手里的空餅干袋襲警,“她不會!她不是——” 周未眼前飄黑,他腸胃吐空了身體發(fā)虛,又情緒激動義憤填膺,腳下松軟的床墊瞬間變成虛泡的棉花,一腳踩下去翻落云端。 蔣孝期近前一步把人接住,打橫放在床上,托著他上半身。 他不安慰也不責備,他知道周未最近因為這些事情生了多少暗火,嘴里的潰瘍吃東西都忍著疼,唇角一夜掛出兩點小水皰。 蔣孝期也因此一切都不瞞他,知道那樣只會讓他更擔心著急。 蔣孝明撲擼著發(fā)頂?shù)娘灨稍?,叨叨咕咕:“這一天天的狗糧!早知道我不買包子也能嗑到樓下開餐了——” 周未掙扎坐起來,急次白臉跟他掰扯:“她二十歲就跟周恕之有婚約了!林木那時是誰?他們根本連認識都不可能!” 說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魏樂融和林木都讀的丹醫(yī),如果認識也不奇怪?!澳撬麄z也不可能談戀愛!”周未硬頂,“你見過陽光愛上影子的嗎?” “陽光和影子本來就是一對兒呀孩砸!”蔣孝明被他氣笑了。 蔣孝期理解周未的憤怒,那是一種類似護犢子的逆向情結,他一直當魏樂融是自己親媽,且這個親媽偏偏沒有跟他實打實相處過,永遠停留在錄像帶里和旁人口述中的完美母親形象,他不能接受魏樂融的任何污點,就像他當初寧肯離開周家也要證明她不曾背叛一樣。 而蔣孝明今天揭出的事實,明顯痛擊了周未一貫的美麗幻想,他被刺痛是意料之中。 “小未,你要不要客觀聽他說完?你現(xiàn)在身體很差了,如果沒法調(diào)節(jié)情緒,后面的由我來處理,我會給你確切的結果好不好?” 周未眼里洇出水汽,搖搖頭,渾身的毛兒軟下來,恢復成安靜的貓咪。 蔣孝期轉而警告蔣孝明:“注意下你的用詞?!?/br> “好的,法官大人?!笔Y孝明抻了個懶腰,“我的發(fā)言完畢,可以休庭了不?” 周未揉了下鼻尖:“今天回丹旸,我就去找巫阿姨問問,她是我媽的好朋友,她一定知道!” 蔣孝期把巫云殊的聯(lián)系方式給了蔣孝明,這條線索可以考慮,畢竟她倆住一個宿舍,魏樂融流產(chǎn)這種事情未必瞞得過巫云殊。 “毀掉這份記錄的人,有可能是魏家或者周家,因為事關魏樂融本人和兩大家族的名譽。還有可能是林木,”蔣孝期不想說得太過直白,“畢竟按照后面的發(fā)展,魏樂融如約嫁給了周恕之,留著這個恐怕對他很不利?!?/br> 周未想起什么,跳下床去晃閉了眼的蔣孝明:“明叔,蔣隊!你先別睡,你快去查一下林木為什么在八年制就快畢業(yè)的時候突然退學?我聽說過,他不是從丹醫(yī)正常畢業(yè)的,是主動退學!然后去了美國……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一個孤兒,又窮又沒人脈,就算成績再好也不能想走就走吧!” “唔,”蔣孝明硬撐著掀開一道眼縫,“行行你有話說話,別拉拉扯扯的……我和我兄弟還不想為你鬩墻,蔣總能不能管管你家熊孩子……” 蔣孝期:“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時間線也合得上,你查一下,可能兩件事很有關系?!?/br> 蔣孝明翻了個身坐起來,打著哈欠搓臉:“哎呦我這一天天的找虐來了,就著枕頭風噎狗糧!機票帶我一張唄,我打個電話先,回頭天上好好補一覺——” 周未嚴肅臉警告蔣孝期:“你不要試圖賄/賂警隊高層!經(jīng)濟艙不能再多了!” 蔣孝期:“可以?!?/br> 跟巫云殊的約會很輕易便敲定,周未覺得自己一個人去更合適,就讓那群送蔣孝期到公司上班。 “以后我盡量少出門,也不再故意甩掉你,你多跟著你老板知道嗎?他可是流鼻血都有生命危險的人,弄得清你現(xiàn)在薪水誰付的吧?” 那群沉默點頭:“你也別不小心甩掉我,老板說了,你再逃跑就給你裝個定位,植入那種。” “行我知道了,”周未訕訕擺手轟走他,這都什么破孩子!一個個離開他都學壞了—— 去見巫云殊前,周未到商場打算選個禮物,畢竟對方是長輩,他又需要她的幫助。 周未直接去了hermes的專賣店選了條新款動物圖案的絲巾,這禮物他是藏了小心機的,希望能喚起巫云殊對昔年好友更深的懷念。 如周未所愿,巫云殊乍見這份禮物果然流露出明顯追憶流年的感傷表情。 “你mama,”她沒意識到眼前這位并非魏樂融親生的孩子,“她很喜歡系絲巾,也送過我一條很貴重的,那會兒我都舍不得戴?!?/br> 周未露出調(diào)皮笑容,指了指自己左側脖頸:“因為她這里有個胎記,總想遮起來?!?/br> 巫云殊也笑,點頭附和:“是啊,其實那個胎記很特別也很漂亮,香奈兒石榴紅嘛!” “周恕之娶她的時候,我們幾個伴娘還在脖子上涂了同樣的痕跡拍出照片來給新郎官辨認,猜對了才能進門……沒想到周恕之一下就認出樂樂那張……” 周未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攣縮,臉上的笑容褪成蒼白。 香奈兒石榴紅,那正是姬卿最